司功成的动作顿了顿,这才咬着牙将那份文件接了过去。
老实说,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司功成都不可能相信这样的一份文书是真的,可是眼前的人是司序東。
对于司序東而言,他有这样的本钱,有这样的底气,可以真的为了司景深的心愿,毫不犹豫地将司景深全部的遗产都捐赠出去,只为了圆司景深一个心愿。
司功成看着那份公证文书,只觉得这一切来得那么滑稽。
他哑声开口:你从一开始就拿着这份文书,但是你什么都没说。
司序東平静地笑了笑:父亲误会了,对我而言,我并没有想过您会想要忤逆爷爷的意思。
那是司景深的遗愿,更何况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司功成应该想要去操控的。
司功成静静看着司序東,简直要将牙关咬碎。
他根本就想不到,司序東居然真的会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良久,司功成方才哑声道:全部?恩,全部。
司序東点头应了。
司功成看向司序東,又看向顾梦,良久方才笑了笑:你小的时候开始,就曾经过来和我说过,你说我对你不好,你说……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
司序東的眉头微微蹙起。
司功成像是舒了一口气似的,他看向司序東,语气甚至带了点故意报复似的恶意……都说人生就是因缘造化,那我想,可能你也只能遇得到我这样的人了。
司序東没说话,只是静静抬眼看过去。
你自私冷漠,你觉得你配遇上谁?我这样的父亲,对你而言可能才是最适合的吧,毕竟,你不是从小就是吗?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样子,你对谁好过啊?你还真的以为那些媒体说你是司少,说你冷若冰霜,那是夸你是吧?司功成越说越是激动,甚至呛咳了起来。
司序東只是冷冷地看着司功成,直到他说完了,这才微微弯唇笑了笑,单手将顾梦拉住了,平静地开口道:父亲或许是有所误会,对我而言,我从来都没有那么在意媒体的评价,更不在意你的评价。
司功成的脸色微微一僵。
司序東淡淡道:既然在父亲眼中我有诸多不是,想来也是因为在我眼中,父亲对我的评价无关紧要,对我重要的人,我一向是会更有耐心。
……这叫什么话!你听听这叫什么话!司功成觉得自己迟早得被司序東气死!他看向司序東,牙关紧咬,良久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嗤笑一声,道:我懒得和你多说……顾梦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司功成的脸色阴晴不定,他从前总是没什么耐心去了解顾梦,而现在,他忽然意识到这两人还真是绝配,他们简直是太相似了。
司序東无奈地摸了一下顾梦的头:笑什么?他们旁若无人的样子简直惊到了司功成,他还没应声,顾梦就抬眼看向司序東,平静道:你知道吗?以前我就听说,有人爱惹是生非,偏偏嘴上功夫还拼不过旁人,这种时候经常就说一句我懒得和你多说,就像是能找回多少场面似的……司功成的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
这顾梦的话,根本就不是含沙射影,简直就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呢!不是你说谁呢?我问你你说谁呢!你懂不懂尊老?你作为序東的爱人,我就是你的父亲!你对我说话的时候,就是这个态度?司功成沉声道:迟小姐,不得不说,你让我太失望了。
司先生误会了,我刚刚只是和序東说了个笑话。
顾梦含笑看向司功成。
见顾梦服软,司功成的神色终于好看了几分,刚想开口说那就算了,顾梦就平静地含笑开口道:只是……在我看来,像是司先生这样的人,的确是不配做序東的父亲。
很多人作为父母,其实都是不够格的,做好父母是个很难的事情,不是简简单单生养了孩子,就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了。
司先生为了序東做过什么?序東不提,您是觉得真的就不值一提了吗?司功成瞪大眼睛。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顾梦竟然会不留余地地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这和他想象之中温软的样子大相径庭!他其实多少是记得顾梦的,当年家宴时,顾梦还是个小女孩,那时候的她高高兴兴地来了司家,然后全程目光都定格在司序東身上。
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憧憬和小心翼翼的爱意,她以为她藏得很好,可是哪里逃得过那么多成年人的眼睛?可是现在,顾梦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司功成的脸色难看一分。
她怎么敢?她凭什么这样说!司功成沉默半晌,这才轻咳一声冷声道: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序東,她这样的人,将来定然是会祸从口出,你真的觉得司家容得下她?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的话是没有问题的?二者都有。
司序東平静地笑了笑:父亲果然是离开地太久了,我想您大概不了解我。
你就心甘情愿地听你爱人的话,你简直没骨气!司功成气急败坏地喝道。
司序東的眼底甚至添了三分赞许的笑意:这一点父亲倒是说对了,全顾城的媒体都可以为我作证。
他还挺骄傲?!司功成简直难以置信。
他觉得自己离开顾城的这么长时间是真的落后了,他根本想不通,司序東怎么就和顾梦变成现在这样亲密的关系了?司功成还想开口,却也有点悻悻然。
没必要了,他们都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再坚持下去无非是自讨没趣罢了。
司功成淡漠地笑了笑,道:我今天就启程回去了,往后你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以前有区别吗?父亲曾经尽过半点为人父母应尽的责任吗?司序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司功成的话,道:另外,父亲或许有所误会,我从前之所以会理会你,无非是因为爷爷还在世罢了。
司功成的手无力地松开又攥紧,像是第一天认清自己的儿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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