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在昏迷。
钟绍钧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低声开口。
顾梦没说话，只是手指微微绷紧。
良久，她方才哑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钟绍钧的脸色不太好看，良久方才抿了抿唇。
顾梦闭了闭眼，低声急促地问道：是不是我睡着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她什么都没能做到。
明明知道晏嘉行平安离开了，明明记得司序東曾经应过的话，可是她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顾梦的唇色无比苍白，许久方才哑声笑了：人现在在哪里？已经救出来了，在ICU病房。
钟绍钧知道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隐瞒了，顿了顿低声道。
顾梦闭了闭眼，径自撑着想要起身。
她虽然是二胎顺产，但是刚刚生完宝宝的产妇，无论如何都不该这样折腾，钟绍钧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小姐……我一定要去看看。
顾梦的嗓音微微发哑：如果不是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如果不是为了给她的那一句承诺，司序東也根本不至于让自己身陷险境。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也只会是因为她。
顾梦闭了闭眼，手指微微颤抖。
下一秒，她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晏嘉行的轮椅停在门口，神色相当复杂。
良久，晏嘉行方才低声开口：顾梦……他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看向顾梦时，手指微微颤了颤，这才低声道：抱歉。
顾梦的眼泪差点落了下来：外公平安无事就好。
晏嘉行摇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只是我们出去时，谁都没有想过后来会发生那些事，外公很抱歉。
那种满满的颓然无力让顾梦的心骤然沉了下去，良久，顾梦方才低声道：不能怪外公，这些事……谁都没有办法预料，唐靖澜怎么样了？晏嘉行沉声道：唐靖澜听说是抢救了好几次。
顾梦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几分：我听说……那边是爆炸了，是吗？对。
其实直到现在，晏嘉行都不太想去回忆那一刻。
他以为自己已经远离战火很多年了，可是现在想起当时的那一幕，想起那冲天的火光，晏嘉行还是下意识觉得手都在微微发颤。
顾梦微微垂眸，许久方才哑声道：我去看看序東。
现在的顾梦分明起身都很费力，可是她执意要去，钟绍钧的眼泪几乎被逼了出来，想要伸手去拦，却还是微微顿住了。
晏嘉行死死闭了闭眼，让开了门边的位置。
……这是顾梦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司序東。
她静静站在病房门前，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人，只是这么近的距离，顾梦都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顾梦沉默良久，这才哑声道：脱离生命危险了吗？是，医生说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钟绍钧犹豫了一下，道：就看司少自己能不能醒过来了。
顾梦的眼眶微微红了，她想要攥紧手指，却发现连攥紧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她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都觉得心底一阵阵发颤。
怎么会这样……怎么就成了这样呢？在她的眼中，在所有人眼中，司序東似乎永远都是无所不能的。
他可以抵挡住一切狂风暴雨，也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这一刻，司序東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那样安静而悄然地躺在那里，连胸口的起伏都看不到了。
顾梦的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她伸出手，却只能触碰到冰冷的玻璃板，许久，她方才低声开口：手术结束多久了……已经四个小时了。
四个小时的时间里，司序東就那样安静地躺着，身上缠着那么多纱布，靠着那些冰冷的机器维持着他的生命。
顾梦抿抿唇，低声道：还有其他办法吗？有没有更加稳妥的医疗技术，不管花费多少工夫……我一会儿去和医生确认一下。
钟绍钧沉声道。
顾梦点点头，脚步微微一顿，神色却是变了：清源呢？钟绍钧没开口，只是死死攥紧拳头。
顾梦迟疑着又问了一遍：清源呢？怎么一直没看到？没记错的话，清源不是一直跟着序東吗？他现在还在抢救……钟绍钧发现每一个字都变得如此费力而艰辛，他咬紧牙关，将那些字一个一个吐出来：一直都没清醒。
顾梦下意识看了一眼彼端的时钟，道：这都过去那么久了……是。
钟绍钧的眼眶发红：唐靖澜他死不足惜。
顾梦的手指微微一颤。
是，唐靖澜死不足惜。
可是如果早知道会有现在，顾梦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用他们去换。
那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怎么可能舍得？顾梦甚至没办法想象，当时司序東接自己的电话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用最好的医生，让大夫帮忙想想办法，钱不是问题，如果能够撑得住的话，去海外调配仪器回来也可以，我问问之前外公去的美国那边的医生。
顾梦沉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顾梦用沉稳的语气说着这些，钟绍钧的心也一点点安定了下来。
他一一记着，时不时点了点头。
顾梦顿了顿，这才开口道：还有……她看向钟绍钧，道：清源那边也不能省成本，都按照最高标准走，有任何资金方面的需求都和我说。
钟绍钧点点头，正色道：您放心。
顾梦往外走了几步，忽然问道：对了，爆炸发生的时间……是什么时候？钟绍钧没多想，径自报出了一个时间。
顾梦似有所觉，翻了一下手机，顿时脚步就顿住了。
那是她发照片给司序東的时间。
彼端岁月静好，那边战火纷飞。
顾梦其实很难想象，那一刻的司序東……究竟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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