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其实是记得那么一批人的。
都是军区大院里面的,如果说晏嘉行始终都是冷静而自持的,那么其他人就未必了。
父辈是战火纷飞中出来的,可是子孙辈有的人谦逊如司序東,从来不想要借助家里的权势,同样有人将这些当做了自己的全部,也疯狂地利用起自己军属的身份。
顾梦太了解这些人了。
而很显然,这次要过来的就是这样的一位。
顾梦顿了顿,道:我有个办法。
她在司序東耳畔说了一遍,司序東就微微笑了:可以。
两天的时间,大家能配合吗?顾梦想了想,轻声问道。
司序東笑意渐深:看是谁找,我们刚刚一起渡过了难关,他们定然会配合。
顾梦心说也是,毕竟之前大家都以为天宸地产要出事了,结果没想到……现在竟然也绝处逢生了。
如果没有司序東的骤然苏醒,如果没有顾梦破釜沉舟的勇气,天宸地产肯定会遭遇重创。
果然,顾梦联系了一众人,众人都毫不犹豫地应了。
两天后,司序東在办公室见到了刘振通。
刘振通。
司序東见人进来了,倒是也没起身,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过去:最近可好啊?序東,你看你这孩子……还真是……刘振通大喇喇地往旁边沙发上一坐,笑道:最近都不叫我一声刘伯父了?在公言公。
司序東淡漠道。
刘振通笑了一声:怎么?想请刘先生解释一下这几笔交易。
司序東将手中的报告递了过去。
钟绍钧面无表情地递到了刘振通手中,刘振通倒是没看,只是目光在司序東和顾梦身上逡巡,这才笑了一下:都听说天宸地产现在是夫妻店,看来传言不假啊,他将手中的报告径自放在了一边,道:这有什么可问的?我最近就签署了这么几笔,司序東要问就问。
司序東语气平静:刘先生知道之前天宸地产出现了资金问题吧?当然,天宸地产那时候什么样子,我可是一直印象很深啊,说起来也是,序東,你太不小心了。
刘振通毫不客气地说着。
后面门里传来不满的抽气声,刘振通狐疑地看过去:怎么回事?里面有人?那是休息室,我有时候在里面放音响,大概是忘记关了。
司序東平静道。
刘振通这才半信半疑地坐下了。
这些订单全都是在那段时间里签下来的。
司序東淡淡道。
是啊……我也是想着让天宸地产起死回生嘛,这些本来也是后付款订单,大家也是为了天宸地产的未来啊……刘振通笑道。
司序東的神色冷若冰霜:一个月后的付款期限,你觉得当时的天宸地产有这个能力?我相信天宸地产。
刘振通沉声道。
不,你不相信。
顾梦平静地笑了:财务部的监控我们都看过了,你曾经去过财务部好几次,旁敲侧击地询问天宸地产的现金流,你明明知道天宸地产不具备偿还能力,可是依然签订了大笔进货订单,而且是利用了天宸地产的名誉,做了赊账,五笔订单,都是卡着审批额度上限,为什么?这只是巧合,不然呢?难道你们怀疑我做了什么?我何必要……刘振通咬牙。
你知道如果公司董事做了违背公司利益的事情,或者串通勾结,是可以入刑的吧?顾梦平静地问道。
刘振通的脸色微微变了:你们没有证据……刚好,我们有。
顾梦轻笑一声,道:如果没有证据,你觉得你今天会坐在这里吗?她将手中的东西径自推了过去,道:你约定的是现货交易,但是直到现在,货物都没有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
这是建筑材料,迟小姐你不懂行,我们只是在合同里面这样约定,但实际上我们已经转到仓库了。
刘振通有点坐不住了。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们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一一查看货物的存量!仓库?哪个仓库?司序東平静问道。
我这就去核实。
刘振通起身。
如果真的存在这批货物,你就留在这里核实吧。
司序東的目光古井无波,不带半点怜悯。
刘振通只觉从头冷到了脚。
他看向司序東,良久方才抿了抿唇:你这是在侮辱我,我不做你们的董事了!司序東,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那么早就离开了家吗?因为他肯定也是一样,不能容忍这种性格的你!这句话是诛心了。
如果是从前,司序東可能还会觉得有点不舒服。
可是现在,顾梦的手就在他手心里安静而乖巧地蜷着,司序東忽然就觉得很平静了。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这些人的闲言碎语,有什么可在意的?他微微笑了笑,淡淡道:是吗?没关系,如果你要退出我们公司的董事会,那么……大家刚好可以一起做个见证。
顾梦了然地笑了,目光定格在休息室紧闭的门上。
门把手在刘振通近乎惊恐的目光下被拉开了……事实上我们也认为这是大笔异常交易。
是的,我们认为这件事完全就是刘先生你在对董事的权利进行不当运用,我们保留起诉的权利。
我们建议刘先生还是在这里处理好这批货物,我们需要知道货物是否真实存在,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顾梦微微笑了笑,淡淡道:那么或许刘先生要面对的还有诈骗罪的起诉。
众人的目光尽数落在刘振通身上,刘振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良久方才咬牙道:你们这是……或者还有一个办法,司序東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刘振通:说出幕后的人,根据你的表现,我不认为这件事是你一个人筹划的。
刘振通的脸色一片苍白,手指微微发颤。
他们的配合是如此天衣无缝,刘振通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同时面对认真的司序東和顾梦,是人世间最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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