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瑶醒来的时候外面昏暗暗的, 只听到偶尔有敲击声响起。
她扭过头去,看到季见谂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朝自己走来。
床头灯打开,灯光柔和却还是让她下意识的落了泪。
是不是饿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亓瑶听到这话摇头,谢谢, 我不饿。
她着实没什么胃口。
便是为了曾经爱过你的人,也该保重身体才是。
亓瑶听到这话愣了下,爱过我的人?外婆爱过她, 妈妈也是爱她的吧。
可她们都死了。
泪水落在季见谂的手背上, 冰凉的刺痛着男人的骨头。
亓瑶,那不是你的错。
季见谂并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安慰女人。
人生的第一段婚姻短短三年, 也并不需要他做太多,亓瑶从来会控制情绪。
控制。
可人并非机器, 又怎么可能时刻控制自我呢?拭去亓瑶眼角的泪水,季见谂笑了笑,过来吃点东西。
他弯腰给她套上拖鞋, 倒是亓瑶之前从不曾享受过的待遇。
早些年季家债台高筑, 我出国读书时也没什么钱,又吃不惯西餐, 只能想法子自己做饭吃。
清冷矜贵的季见谂也有落魄的时候?亓瑶觉得这简直匪夷所思。
然而男人的确是在那里做饭。
尽管只是做一碗放了荷包蛋的面条而已。
亓瑶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面条, 卖相不算太好看,只有一个煎的金黄的荷包蛋, 缺了绿叶的点缀。
季见谂坐在那里,手腕处是亓瑶之前为他选的袖扣。
没想到他竟然还戴着。
她闷头吃饭, 不愿意说话。
餐桌上极为安静, 就像是两人婚姻存续时那般。
只不过他们已经离婚了。
手里只有离婚证, 没有结婚证。
吃过夜宵有了力气,亓瑶打算离开,但没找到手机。
季总该不会是想把我关在这里,当你的禁脔吧?亓瑶的刻薄并没有因为昏厥而不见踪影,反倒是变本加厉了几分。
季见谂皱了皱眉头,你需要好好休息。
苏家的事情他有所耳闻,却也没放在心上。
他足够强大,不需要妻子娘家的助力。
亓瑶是一个合适的妻子,她也的确做得很好。
但他的无视,也给亓瑶带来了伤害。
或许这伤害,并不比苏家人带给她的少。
我已经安排人联系了陵园,明天让你母亲入土为安。
亓瑶愣在那里,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谢谢。
她又想起了那个瘦骨嶙峋的可怜女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如今这般,她会感到高兴还是恨不得从来没有生下自己?季见谂的这套公寓亓瑶来过一次,仅有的一次,她一句你当我是出来卖的吗打破所有旖旎。
看到那沙发,亓瑶依旧觉得碍眼。
这里没有其他女人的痕迹,亓瑶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穿着季见谂的银灰色睡衣,嫌裤腿太长,她索性没穿。
神奇的下衣失踪让季见谂愣了下。
亓瑶却不以为意,能打电话让人给我送一套衣服来吗?季见谂缓缓挪开视线,嗯。
书房门口的人离开,季见谂再去看电脑上的文件,却有些静不下心来。
亓瑶一贯中规中矩,衣帽间里从来都是那些规规矩矩的衣服。
不会穿错衣服,也不会说错话。
仿佛展现给自己的一切,全都是假的。
假的。
这个念头让季见谂指骨泛白,忽的起身往卧室去。
亓瑶正在收拾主卧的床铺,看到季见谂过来到也没多想,我喧宾夺主不太好,次卧能住吗?不能的话我去睡沙发。
她还不至于这么心里没数,想着抢季见谂的房子。
做人得识趣啊,亓瑶这几年越发明白这个道理。
不用。
季见谂看着摇摆的丝绸睡衣下摆,暴露出来的皮肤白如雪。
亓瑶是挺白的,仿佛稍微用点劲就能把这个瓷白瓷白的娃娃给弄碎,又怕疼。
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人不敢用力。
季见谂觉得自己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喉结动了动,亓瑶。
怎……门铃声响起,亓瑶展露笑容,我的衣服到了,谢谢季先生。
季先生。
季见谂鬼使神差的将人抓住,迎上了那三分不解,两分讥诮。
想睡我?亓瑶的手顺势抚摸过季见谂的鼻梁,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落在上面,可我对有主儿的男人不感兴趣。
而且,你床上功夫实在是太糟糕了。
亓瑶不觉得自己能激怒季见谂,这可是季见谂,北城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一个无情的挣钱机器人。
她何德何能,能把他给激怒呢?然而正如季见谂不曾真正了解过亓瑶一样,亓瑶也失策了。
男人用力揽着她,任由着门铃声大作,并没有任何去开门的打算。
亓瑶仰起头来,季见谂你无……我没有其他女人。
亓瑶愣了下,旋即笑了起来,那真不好意思,我最近交往了两个男朋友。
许东:真的咩?看着眸色幽暗的人,亓瑶挣脱开男人的桎梏,所以男人真的很小心眼。
你们睡再多的女人也只是风流而已,而我们多睡一个男人,就是不守妇道。
去他妈的妇道。
亓瑶很是不优雅的爆了粗口,转身过去收起脸上的笑容。
门外正打算放下衣服离开的公寓管家冷不丁的听到开门声,回头看到一个玩下衣失踪的年轻女人出来。
谢谢。
公寓管家甚至都没看清楚那女人长什么样。
不过好像挺年轻的。
所以北城人人想嫁的季先生,这是叫了上.门.服.务吗?亓瑶要知道这公寓管家的心思,一定会把人暴揍一顿。
只不过,她不知道。
刚拿到衣服就又被季见谂桎梏。
你发情的狗吗?亓瑶粗鄙的话也不过是调.情的春.药而已。
季见谂一度觉得自己疯了,竟然觉得这样的亓瑶更可爱一些,比起那个从来循规蹈矩不会出错的人,现在的亓瑶更真实。
温香软玉在怀的真实。
……亓瑶从没想过,她竟然能跟季见谂再滚到一起。
床上从来只会一种姿势的人倒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还尝试着取悦她,到底是精英,不管什么一学就会,哪怕原本是取悦她,最终却也要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季见谂和齐筱到底怎么回事,亓瑶也没怎么关心。
给自己太多的枷锁干嘛。
拿到手机的亓瑶看到了许东打来的电话,不多,一共两通。
只不过消息发来了不少。
约她去露营。
亓瑶:【好啊,明天晚上吧,记得准备好露营需要的东西。
】大导演不知道干嘛去了,并没有回亓瑶的消息。
亓瑶也不着急,她今天还有正事要办。
安葬母亲的骨灰。
……许助理总觉得自己看花了眼,较之于上次的低气压环绕,老板今天依旧棺材板脸,但没那么紧绷。
中午去公寓那边接太太的时候,换了一身行头。
也许,大概是自己想的那样?许助理搞不懂这两人究竟什么意思。
就像是老板放下手头的工作,陪着太太来到陵园这边安葬了她母亲的骨灰一样。
这不算什么大事,比起集团里的大事小情,前丈母娘的下葬是大事吗?但他执意要过来。
想不通。
亓瑶神色肃穆,但又没有那么多的眼泪。
或许,如果能够和母亲多一些时间的相处,她会更加怀念这个可怜的女人。
但现在的亓瑶,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墓碑上的文字。
寥寥几个字,便是将她的一生囊括。
有朝一日她死了,大概也是如此吧。
亓瑶想起了那位优雅的英国女演员,若是有朝一日她死了……季先生你会为我抬棺吗?季见谂明显一愣,眉头蹙起,别胡说。
亓瑶笑了下,你可真无趣,不过还是谢谢你。
无趣。
这评价可真是一针见血。
到底是夫妻,虽然得加个前字,却也是认识的透透的。
许助理心中暗暗想着。
抬眸看到亓瑶离开,他多少有点懵逼——这就走了吗?太太,你这是不是有点拔*无情?亓瑶没有多在这里停留一秒,她不喜欢陵园,这里满是死的气息。
过来接她的是体院学生官越。
没喊安卉过来是觉得季见谂对安卉有一种先天压制。
那是上位者所固有的威压。
但官越显然并不在乎这个,这个一心想要成为亓瑶私教的体院学生,接到亓瑶的消息后十分的雀跃。
仿佛随时随地准备着。
怎么,你没有课?姐姐忘了,我是体育生。
而且现在放暑假了。
官越笑得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青春且干净。
亓瑶对男孩子故意卖弄风情视而不见,余光瞥到那一闪而逝的失落也只是笑了笑,我可真是老了。
哪有。
官越很是认真的分析,不过运动可以让人更有活力,姐姐真不打算请我当你的私人教练吗?我不贵的。
官越小有名气,依靠着黎想的《荒岛求生》综艺,圈了一波粉。
但他没有丝毫的基础,也没人帮他经营。
这波粉丝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官越下线后就爬到了其他墙头上,早把旧人抛之脑后。
尽管这个旧人还没热乎三个月。
亓瑶揉了揉男孩子的脑袋,想要红的话去找安卉,她会想法子经营包装你。
想红不是错,毕竟谁不想有很多很多的钱呢?官越长了一张与他身高极为不般配的娃娃脸。
脸上挂着几分迟疑,可我不想成为你公司的艺人。
为什么?官越停下车子,没什么。
他殷勤的下车给亓瑶开车门,仗着身材高大,俯视亓瑶时留意到她脖颈处的痕迹。
雪白的皮肤上那一处殷红实在刺眼。
还能是蚊子咬的不成?就是不想。
他赌气的说道。
作者有话说:算一算阿瑶这章几条鱼——前夫(睡了)许导(快了)官越(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