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景袖直勾勾地盯着青影:又是交易?盟主,我手上应该没有你需要的东西了吧?说到这里,景袖心下忽然不安,除非冉白玉知道灵不微没死,是来问她下落的。
可又不对,若知道灵不微还活着,冉白玉绝不是这般反应。
青影摇头:你太小看自己了,景袖,我的交易很简单,我要你从往生河,帮我取十万死魂。
绝不可能!景袖想也不想地拒绝,取十万死魂等于破了这些人的轮回路!你疯了吗?!这些魂魄不过是往生河里一些投不了胎的东西而已,哪有什么轮回路?把他们救出来,才是给了他们新生,不是吗?青影的语气很平静,神情也一如往昔温和,可景袖却知道这副皮囊下面藏着多么可怖的灵魂。
她定了定神:不可能,盟主大人,我不会帮你去取,十万魂魄,一定会引起地府注意,天道会直接拦住我。
青影笑:只要你愿意帮我,我就可以帮你拦住天道窥视,也能让你安全离开黄泉,甚至于,你杀了这十六人的事情,也可以帮你安全渡过,不用魂飞魄散,如何?青影蹲下来,轻声道:你转头看看,那条蛇,你肯定不是对手。
难道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吗?你的爹娘死了,你的人生毁了,最后还……没能报仇,便魂飞魄散?景袖看着布鸣这条大妖,有些恍惚。
她确实不甘心,她怨,她怒。
她不想落得这样的结局。
眼瞧着她动容,青影再添一把火:我做生意,向来诚恳无比,我们是交易过的老朋友了,是不是?交易过的老朋友。
景袖一个激灵,她下意识地扫了眼庭院,她确定,灵不微一定进来了。
只是不知道藏在了何处。
想来冉白玉也没有发现。
你要十万死魂做什么?景袖问,黄泉那个孽印种就是你弄出来的吧?布鸣受你指使在城里杀人?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这些都与你无关了,景袖,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景袖沉默不语。
青影却笑了出来:很简单不是吗?就好像一百年前,你用灵不微留给你的那枚戒指,同我交换合道境的修为一样。
见他提起了百年前的那一桩交易,景袖身体一抖。
是了,她早就背叛灵不微了。
当年灵不微将戒指交给她后,没过不久,就传来了不归剑尊陨落的消息。
而杀死她的,正是她昔日道侣冉白玉。
狗屁的道侣,景袖作为灵不微朋友,一直知道冉白玉是跟在她身后的狗屁虫,压根不是什么道侣,不过是人云亦云,谣言传成了那样。
当时的灵不微没有告诉景袖,灭门问仙派的人是他,只说自己要去找仇人报仇,很有可能会死。
后面结合冉白玉杀死她的消息,景袖立刻反应过来,灭门问仙派的,就是冉白玉。
景袖也想替她报仇,可冉白玉这畜生不知是得了什么机缘,取了灵不微性命之后,还借此机会获得了天下人称赞,且在之后各大门派举行的会剑大比中,一手剑术出神入化,群挑五大大乘期高手,轻松取胜,声名远扬。
景袖憋屈,索性关门出去散心。
结果就在门外遇见了冉白玉。
冉白玉见到她后,直接挑明来意:我知道她留了一枚钥匙给你,交给我。
这逼把她当傻子呢?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景袖想也不想地就跑路。
可冉白玉再度拦住她,且没有伤她:交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要她回来,要你这个傻逼去死,你干不干啊?景袖想也不想地道。
冉白玉沉默,而后说:我还会再来的。
此后三十年,他每年都会来找景袖要那一枚钥匙,景袖自然不理睬他。
她有一次忍不住,问了这头畜生:你要钥匙干嘛?她不过是留了点遗物给我,你都把人杀了,还在乎这点东西?冉白玉那一刻的脸白如透明:我知道那钥匙事关一枚戒指。
景袖一愣。
她很高兴地告诉我,那是她要送给她的心上人的,冉白玉目光沉沉,她死了,我就是她的心上人。
好一句她死了,我就是她的心上人。
真是死了也要恶心人家。
景袖送给他一句神经病。
直到布鸣的出现。
当时的冉白玉已经是仙盟之主,万人之上。
他如往常一般来向景袖讨要那一枚钥匙。
景袖没有如往常一样无视他,而是问他:我要合道境修为,如果你能给我,我就把钥匙给你。
冉白玉沉默,后道:可以给你,但需要七十年时间,你是黄泉鬼修,无法立刻消化我的灵力。
七十年。
布鸣现如今也就是个元婴,而且魂魄被分为了十六份,七十年她等得起。
他们终究达成了交易。
景袖并不是将灵不微的钥匙放在了崇安大佛塔,而是给了冉白玉。
在灵不微问她此事的时候,她撒谎了。
回过神,景袖说:我可以帮你拿到往生河的十万魂魄,但你必须告诉我原因。
冉白玉身为仙盟之主,想要什么东西没有?需要弄这种邪性的东西?他沉默片刻:和她有关。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景袖忽然想笑,冉白玉啊冉白玉,你可知道,她也在这里?你是想要这魂魄镇压她永生永世吗?想到了先前灵不微的话,景袖眼中异光一闪,你是不是……在她死后,才取了她的神骨?上一次聊天,灵不微好像并不知道自己体内的神骨,早已被冉白玉亲手取走。
你同意交易吗?再不开始,这条蛇就要走了,冉白玉没有回答景袖的问题,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布鸣。
抿了抿唇,景袖说:我答应。
布鸣可以确定,景袖没有逃出这个院子,她只是用某种方法躲起来了。
嘘嘘嘘,小袖儿?昂扬的蛇头四处嗅闻,就连灵不微也未能幸免于难,她看着那只张开的大嘴,面露嫌恶,视线往下划过时,却忽然一愣。
啧,她皱眉,搞半天这是一只被阉掉的蛇。
难怪这老色鬼府里没养女人。
什么阉掉?身下传来微弱的气声,灵不微一喜,你醒了?第一次醒的这么快,看来他自己身体也好了不少。
度九思捂着头坐起来,昏迷之前的记忆涌入脑海。
他眼神复杂,很想问灵不微的身份,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怎么了?我不是说了,那记忆不重要吗?想起了遇雪山顶又怎么样呢?灵不微道,你想起自己为什么修为跌落了吗?记忆?度九思一愣:我想起来了什么?灵不微也一愣,她忽然想到了上一次度九思嘴里的识微。
她道:你刚才说了一点过去的事情,上次在无厌庙也是,九思,你自己知道,在陷入混乱的时候,你会突然回忆起过去吗?自然不知道。
度九思黯然地摇头。
那没关系,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灵不微伸手,轻轻扶住他的头,反正不影响什么。
她一抬手,手腕间的那一抹血色就刺入度九思的眼睛里。
灵不微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连忙伸手捂住。
完蛋了,看见她受伤,保不准又得再晕一次。
这伤……度九思抓住她,不让她挡。
因着喝完血就在此处醒来了,他嘴里还有股血腥味。
他猛然反应过来:你给我喝的那珍贵无比的药,就是你的血?灵不微眼珠子骨碌一转:对!反正你知道了,知道有多珍贵了吧!你给我注意点自己的身体哦!给我看看。
度九思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灵不微摇头:不行,看了你又要晕,还要吐血。
度九思嘴里发苦,他轻轻道:这次我已经知道了,有了预想,所以不会出事的,给我看看,嗯?他哀求的姿态让灵不微心软了,磨磨蹭蹭地伸出胳膊。
看着那道血痕,度九思眼神暗沉。
他再也不会……再也不会糟践自己的身体了。
他抬起灵不微的手,俯下头。
哎,你别?灵不微一惊。
湿润轻软的触感传来,舌尖轻轻划过伤口,带来一阵微凉的酥痒。
不怎么疼,倒像是觉得伤口在愈合。
灵不微有些不自在,她目光游离,最后又将视线放在了度九思的脸上。
度九思舔舐她伤口的姿态,有一种虔诚感。
灵不微感觉自己的耳后根有些发烫,她忍不住动了动胳膊。
这一动,像是把度九思也惊醒了。
他立刻松开灵不微的胳膊,然后拿出一张帕子,给她擦了擦上面的湿痕,若无其事地道:好了。
如果他脸上的不自在太明显,灵不微兴许就给他的自然模样骗住了。
她轻笑一声,把帕子往自己的怀里一收:好。
你!度九思这下装不住了,你干什么?干嘛,反正是擦的我伤口,不能给吗?灵不微一副无赖样子。
度九思脸有薄红,彻底拿她没办法。
景袖!你个小贱种!你娘也是贱人!布鸣迟迟找不到人,终于没了耐心,张口大骂起来,疯狂侮辱景袖。
灵不微咬牙:我等会儿要把这畜生的蛇皮给扒了。
那也好过你是个废人,景袖的声音再度出现,她好整以暇地出现在了空中,俯视着那条巨大的舌头,目光特意从蛇腹处走过,是不是?这件事情是布鸣心中永远的痛,他怒道:去死!景袖没避开,她甚至态度和缓地向他的身后行了个礼:交给你了,盟主。
作者有话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