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不微和度九思出来的那么快,白越倒是有些意外。
他带有深意的目光自度九思身上转过:休息好了?休息二字被他咬得尤其重。
旁边的无厌一声嗤笑。
这片地域,不管灵不微去哪里,白越的神识都能覆盖,可他着实没有看活春宫的爱好,他也没想到,灵不微有让人盯着的乐趣。
这让白越的眼神愈发古怪。
灵不微捋了一下头发,斜眼看他:床不舒服,我不想待。
原来是没做。
白越一挑眉:那就……灵不微嘴角含笑,而身后的无厌实在是受不了了,忍不住打断:你到底怎么回事?白越,你要是处理不了她,就交给我,大不了我不弄死她,冉白玉过来交给他就行!她不是来看相亲相爱的画面的!她是妖物,白越也不是人,他们生来就是要作恶的!旁边晕乎乎的储云容被直接吼清醒了,他从椅子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恰好见到下一幕,尖叫出声。
无厌竟是风一般掠过了白越身边,朝着灵不微的喉咙奔去,眼中是势在必得的精光。
灵不微岿然不动。
她注视着无厌的眼神有一股奇特的冷静。
果不其然,无厌还没碰到她,就被一股力量制止住。
白越说:你太心急了。
只是个看客而已,就不要这么心急。
灵不微哂笑:就是,无厌娘娘,您吃别人信仰的时候,也这么着急吗?她根本说不过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无厌娘娘收回手,恨恨地道:哼,老娘不管了。
灵不微则是言笑晏晏:不送。
目送无厌离开,白越问她:高兴吗?灵不微:当然高兴,少了一个虎视眈眈的,能不高兴吗?她说:没有别的休息的地方也行,你让他们烧魂魄给我看看吧。
她兴致勃勃的:要每个颜色的都烧一个,好让我看看区别。
好,白越点头,真是对她有求必应,不过嘛……什么?灵不微抬头一看,那只绿色的瞳孔华丽璀璨,他比了个嘘。
白越……灵不微和度九思瞬间昏迷,储云容刚想跑路,还没爬起来,也跟着晕倒。
站在侧边服侍的方陆心下一惊,但或许因为灵不微先前打过招呼,面上一点异常都没有显露出来。
去烧魂,白越将灵不微抱起来,漠然地吩咐手下。
方陆形如傀儡地跟着其他人去烧魂,他攥紧手,灵不微给他的瓷瓶,现已被他收入了储物袋,那冰凉的触感却仍旧残留在掌心。
往生河的魂魄并不好取。
往生河四处都有阴兵看守,就算是投胎不了的死魂,也不是能随意取用之物。
他们活该被永生永世泡在往生河里腐烂,因为都是大奸大恶之徒,剥夺了投胎资格的。
景袖身为黄泉鬼修,入往生河相当轻松,阴兵都对她视为无物。
她来到往生河入口,看着里面翻涌的魂魄,拿出一方小旗子。
冉白玉给她的法宝,可以收拢十万阴魂。
她清楚,先前为父母报仇杀了布鸣的那十六个灵魂依附人,老天对她降下的惩罚是干脆地魂飞魄散,可要是帮冉白玉做了这件事,她未来恐怕也会沦落为往生河的一员。
永远不得转生,永远在潮湿中腐烂。
生不得,死不能。
她闭上眼,事到如今,没有退路。
法诀一念,将旗子往外一抛,旗子瞬间膨胀到千百倍大,将河面笼罩起来,无数魂魄被吸入旗内。
冥界大乱。
阴兵拼命往旗子上扑,可全都被挡开。
十万阴魂,没要到一刻钟时间就全部吸纳完毕,景袖收起旗子,挡住脸,匆匆离开黄泉。
是黄泉鬼修做的!一声尖利的叫喊从背后传来,景袖身子一避,□□恰好从侧身擦过。
她冲到黄泉入口,想也不想地往外跳。
黄泉鬼修!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来,景袖一颤,是冥王。
黝黑的脸在空中浮现,冥王双目如电:你还回死魂,此事既往不咎,就此结束,若你不还,踏出黄泉,你就将被天道五雷轰顶而死!天道。
景袖忽然心中生出一股怒怨之气,她恨恨地道:天道天道,天道既然有法则,为什么在恶人作恶的时候从不出来?却在好人复仇之时制止?这世界已经无人飞升了,当然也再也没有天道!她头也不回地跳出黄泉。
冥王注视着那片虚空,默默无语。
阴兵询问:冥王,可要入世追捕?不用,冥王说,十万死魂入世,天将大乱,到时候,天道不出也得出。
一地沉默。
景袖逃出黄泉后,落在阳光之下,方觉心惊胆战。
她看向天空,担忧着会不会有一道雷劈下来。
她其实也没有把握,自己偷走十万死魂,是不是天道真的不管?你在看什么?含着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景袖捏紧了手里的旗子:你在等我。
冉白玉说:这都第三日了,我自然应该等你。
景袖进入黄泉不难,她磨蹭这么久,自然是心生抗拒。
她抿唇:要瞒过阴兵有点难。
冉白玉笑了,也不戳穿,伸出手:给我。
景袖的眼神灰暗。
她深吸几口气,问:你真的不是拿来镇压灵不微吗?冉白玉看着她,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浅褐色的瞳孔有一种疏离的淡漠。
他说:我没有做过后悔的事情。
景袖一怔。
他接着说:我当年也没想过要她的命。
那个雪夜,冉白玉第一次将他们大战的那一夜消息吐露,我给过她很多次机会,很多次,我甚至跪在地上,祈求过她。
他眼睛里的淡漠被打破了,显露出两分迷茫的脆弱:可她没有听,所以——他眼里的脆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狠辣毒绝让景袖悚然,很难想象常日温和疏离的那张脸上,会有这样明显的恶意:所以我割开了她的后颈,取出了她的神骨,毁了她的修为,将她镇压在了九幽大佛塔之下,毁了她转世重生的希望,让她永世不得出。
永世不得出。
景袖手脚一片冰凉,她没想到,没想到当年大战之后,灵不微受到的对待如此残忍。
那她又是怎么活的呢?她那样懵懵懂懂,就连神骨被人取走了都不清楚,她是怎么从冉白玉的封印里逃出来的?可我后悔了。
冉白玉的五个字仿佛让她活了过来。
景袖抬眼看去,冉白玉黯然神伤,他再度重复了一点:可我后悔了。
后悔……后悔杀了她吗?景袖问。
冉白玉却不说了,伸出手:给我。
景袖将手里的旗子递了出去。
冉白玉点头,转身欲走,可景袖却叫住了他:等等。
怎么?冉白玉度像是想起来什么了一样:天雷你不用担心,天道奈何不了你。
宛若他就是天道一般。
景袖却说:我也无处可去,你既然不是伤害灵不微,我也想看看。
景袖可以确定,灵不微和宋蝉混在了一起,他们不知道是去了何处。
她要去看看。
冉白玉目光奇异地盯着她:你确定?我确定。
她心下惴惴不安,怕冉白玉不给她跟着。
熟料冉白玉竟是一点头:你跟来也好,来吧。
作者有话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