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周末回家，顾若曦跟她说了赵青婷来找她的事。
她真的好讨厌啊，我觉得就是康明珠不理她了，赵女士真的就是个黑泥坑，谁靠近她一点就得陷下去，幸亏妈妈把我拉出来啦。
不过——顾若曦忽然一顿，怀疑地看着顾棠，道：赵女士没去找你吗？她都来找我了，她居然放过你了？马上校庆了，管得严，校外人士进出要实名制预约，她要是真的是找事儿来的，估计拉不下这个脸，还是实名制好。
顾若曦笑了两声，她要再敢来，我就要让她请我吃最贵的东西了。
你小心她半路跑了，把你一个人留到那儿，你还得用你辛辛苦苦抓间谍的钱付账。
顾若曦愣了一下，你倒是提醒我了，她下次来我先跑。
这个思路可以的，顾棠又给她出了个主意，道：不行还可以报警，咱们好歹也是能吸引间谍的优秀人才了，虽然抓了4个总价值才到五十万，不过质量不行数量还是有的，放心报警，有问题找警察！顾若曦笑得挺开心。
顾棠猜得没错，的确是实名制，还要按照时间预约参观阻挡了赵青婷的脚步，赵青婷倒是挺想骂顾棠的，但是她这人有非常重的偶像包袱。
她觉得自己大小是个明星，名气也不小，身份证号这么输入进去，万一被人利用了怎么办？总之她在首都住了不到一个礼拜，就又这么回去了。
不过她还是花了点钱，请了个在我国不太合法的私家侦探，帮她打听顾棠的消息。
这一打听就更生气了。
顾棠的低温粉末冶炼技术有意向的人还是挺多的。
主要还是她这个技术能降低冶炼的温度。
冶金炉这种东西，表面上看起来升到3200度不过就是1600度的两倍，但是这两种炉子，价格上差了可不止5倍，要是跟进口的高精度还能去氧的炉子比，价格翻个十倍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顾棠选取的又是钨跟钛这两种应用比较广泛，但是相对来说比较贵的金属，所以这个专利一经成果转化部推向市场，是真的很受欢迎。
到了五月初，成果转化部的工作人员来找顾棠了。
初期询价的大概五十来家，我们经过市场调查之后，尤其是核算成本以及市场规模之后，制定了初步的策略。
独占性买断是不太合算的，另外按照科技的发展，这个技术可能5年之后就会被人摸透，并且研发出新的技术，就算被人没研发出来，我们觉得你也会有新技术推出？顾棠点了点头，道：技术都是不断更新换代的。
那关于这一点，我们达成一致。
下来就是转让费，我们按照大中小三种厂子计算，大厂更新换代一般比较慢，而且他们的订单也是要排期的，所以他们相对来说不太在乎非革新性新技术。
这话听着就很专业。
小厂子经费可能不足，所以我们按照中型工厂来衡量。
转让费可以按照产量来收，或者按照年来收。
按照年来收比较好。
顾棠道：按照产量的话，是不是得等到年底才能计算？而且我们需要督查。
对，就是这个道理。
工作人员表示赞同，经过我们计算，一年10万块的转让费比较合理，除了节省费用，降低能耗，这个技术对原料预制备有一定要求，这大概是中型厂家一年节总计省下来费用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顾棠拿过他们整理出来的各种调查数据看了看，道：没问题，就按照这个来吧。
最后，这个项目转化部的抽成是两成。
这个顾棠也能理解，这得一家家审查一家家签合同，而且前期调查也挺辛苦的，虽然目前有意向的有五十家，估计最后入手的可能也就是十家左右。
这项目抽两成都没2000万的大项目抽一成多，付出的精力却要多得多。
顾棠跟成果转化部签了授权合同，到了六月初她答辩的时候，已经跟七家冶炼厂签了合同，总计收入56万。
成果转化部给她打了钱，同时还有一句提醒：依法纳税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答辩很是顺利，毕业证一到手，顾棠就跟学校签了合同，正式入职了，同时还有一份在职读研的协议。
顾棠目前还是个助教，而且这也算是破格录用，毕竟除了她，这二十几年来，水木学历最低的助教是博士在读。
至于工作内容，就是协助上材料基础实践（一）这门实验课。
级别还有工作内容决定了她工资不是很高，大概也就是四千出头，不过学校的教授收入从来都不是看工资的，从她的专利转让费也能看出来。
七月份，顾若曦也放假了，两人在家吃睡长了5天差不多休息好了，又进行了下一项活动。
当初她们跟房东签的合同是四年，今年刚好到期，顾棠目前手上这个钱买房子是够的，但是想买个母女两人都有书房的大房子就不够了。
就算加上间谍贡献的奖金，还有最近这波专利一样不够。
不过顾棠算了算，她的防藤壶寄生涂料进展顺利，真空绝热板的研究也在稳固进行，所以今年应该还有一笔转让费，钱这方面问题不大。
那时间呢？装修三个月晾半年，顾棠最后又跟房东续约两年，房租也从一开始的九千涨到了一万。
顾若曦全程在旁边看着，这个价格是真的值得让人吐槽：太贵了！顾若曦毕竟年纪小，再说顾棠也在。
父母在，孩子头上总是会顶着个#我还没长大#的光环，房东也不觉得冒犯，跟她笑了笑道：软件园的人也在这儿租房，他们工资高。
送走房东，顾棠道：咱们可以看房子了。
她拿着手机投影到大屏幕上，又把水木跟动物园连起来，道：你去动物园肯定没问题，所以咱们在这条路上找房子，首选是地铁口，有大城商超，比较繁华的小区。
地铁一共六站也不多，咱们先从中间两站开始找。
顾若曦道：可以稍微靠近动物园一点，更靠市中心。
顾棠就还挺喜欢她这么提要求的，行啊，过两天咱们去报个班，我记得考驾照是算学分的？第二天一早，两人出发看房去了，当然首都这个房价，顾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先去银行开了个存款跟流水证明，不然好一点的房子都看不成。
顾棠约了三个档次不一样的中介，靠近市中心一点的，她提的要求是：100平米上下，大两室或者三室。
偏僻一点的地方就是大三室或者四室，140平米以上。
除此之外，她还约了豪宅经纪人。
不过说真的，一天七套房子看下来，还是最后那两套房子比较顺眼。
一个是顶复，17层跟18层，两层加起来260平米出头，四房三厅，总价3000万，顾棠觉得还能砍，不过这房子也不是没有缺点的。
比方房龄超过15年。
顾棠现在也算是隔热材料的专家了，这个房龄的房子保温肯定是不太好的，也就是俗称的冬冷夏热，加上又是顶楼，更加放大了这种效果。
再者就是刚才做电梯上来的时候，电梯像是没油了一样，卡顿得人有点担心。
物业呢？顾棠问道：几级物业，名下还管了什么小区？经纪人都跟她一五一十说了。
还有一套是个小高层的15层，三室两厅120平米，主卧比较长，能匀出一块做书房来，再者就是玄关那里有个5平米左右的小储藏室，这点就挺好。
不过顾棠还跟经纪人问细节的时候，顾若曦每个窗户都扫了一眼，回来就摇头了。
不行，我看见操场了，隔壁是个高中，太吵了。
等于说这七套都不行，顾棠给三人都留了电话，让有合适的房子再给她推荐。
上了地铁，顾若曦拉着吊环，很是没有形象气质的把下巴搭在自己唯一拉在吊环的胳膊上。
看房子真的好累啊，关键是累了还没有结果。
慢慢看就习惯了。
顾棠安慰道。
顾若曦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不过她这会儿脑子不太转，完全没反应过来。
顾若曦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跟她一天生日的康明珠也是这样。
这一天，康振宗把康明珠叫到了书房，道：明珠，爸爸有事情跟你商量。
康明珠心咚咚跳了好几下，说真的，她吃康振宗的用康振宗的，而且钱还没少花，套用一句网上时兴的话：要么你打我一顿——啊不，两顿吧，三顿也行，不然这钱烫手。
现在康振宗说要跟她商量事情，康明珠反而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终于来了。
爸爸，你说。
康明珠小声道。
康振宗把一叠地契放到了她面前，你看看这个。
康明珠……说实话从高二下半学期开始就不用心学习了，大学上的是交钱那种，跟康振宗回来这几年，学的是艺术专业，说实话她没太明白这怎么回事儿。
她跟康振宗眨了眨眼睛。
康振宗心里暗骂一句白痴，道：这是地契。
总店的地其实是咱们自己家里的。
港城的土地多有钱，康明珠还是知道的，总店有多大——她惊讶地看了康振宗一眼，康振宗装逼总算是成功了。
他道：爸爸要跟耿洪安一起开发这块土地了，这块地在市中心，初步打算是盖摩天大楼，楼下做商铺，中间做写字楼，上头做高级酒店。
恭喜爸爸。
康明珠马上道。
康振宗又道：不过……爸爸跟耿洪安的关系并不紧密，我在想……你能不能嫁给耿洪安呢？康明珠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康振宗急忙道：他已经71岁了，也活不了几年。
爸爸知道委屈你了，等——爸爸再把你接回来。
说实话康明珠脸上难堪其实一大半都是装出来的，她早就做好了联姻的打算，再说嫁个一个老头子总比嫁个中年男人好吧？老头子什么都做不了了，中年男人还得沾花惹草，再说都是管不住当花瓶，老头子至少能少忍几年。
所以她这难堪，与其说是难堪，不如说是正常人这个时候应该觉得难堪了。
爸爸……我愿意帮你的。
康振宗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快，还挺让人高兴的，这证明这几年对她好也不是没有回报的。
当然耿洪安有儿有女，他的公司是给他儿子继承的，他可能会跟你做个婚前财产公正，不过他至少会给你留点珠宝首饰房子之类的。
不过你放心，这块地是我的，等将来经营起来——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康明珠轻声地嗯了一声。
她也不是太傻，康振宗明显没跟她说实话，或者说没有说出全部的理由，嫁个女儿就能合作？现代人做生意这么草率的吗？但是她又不能不答应，反正装傻呗。
九月份，耿洪安的聘礼都送来了，八样首饰，纯金的，翡翠的，还有一个镶嵌了满满一圈钻石的手镯。
至少这东西还是挺让人开心的。
东西就摆在康家的展示厅里，在稍微偏黄一点的灯光下，显得分外璀璨。
不仅如此，康振宗还给了她一百万，让她出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过康明珠刚出来，就被人截住了。
你怎么来了？康明珠一脸警惕，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我要叫人了。
来人是赵青婷。
听见这话，她讽刺般的一笑，往后一步道：放心，我不是来打你骂你的，我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
我怎么可能不好？康明珠没有放松警惕，依旧是一脸戒备。
赵青婷想着这半个月她看见的各种八卦。
先是：我们都被康总骗了！康记总店地皮价值连城！然后：康总宣布与洪安恒业共同开发总店地皮！接着：七旬老夫与美娇娘！耿总将于今日与康总大女儿订婚！没想到，赵青婷是真的没想到，她还没嫁入豪门，她女儿倒是先进去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你不用担心我做什么，我也做不了什么。
赵青婷扫了一眼康明珠，笑得还挺妩媚。
你知道你养母现在在干什么吗？康明珠原本还是戒备的脸上出现了一点愤怒，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可能不知道她们最近的日子过得有多好。
赵青婷脸上带着笑意，慢悠悠的说话也有了点韵味。
你妈妈转让专利赚了两千万，不过去掉佣金还有税，到手可能就只有一千万出头了，跟你的未婚夫是不能比的，不过这钱现在全给若曦花了，我想你也应该为她开心吧？你们现在各归各位，虽然她也挺有钱，学习又好，不过你更有钱，你爸爸有钱，你未婚夫也有钱，而且都比你养母有钱。
康明珠呼吸都急促了。
赵青婷一句句的都是在往她心上戳。
康明珠当初走得义无反顾，甚至还坑了顾若曦，进而连顾棠也不放过，她想的是什么？就是钱！她们是打算留在首都吧？康明珠冷着一张脸，下意识就说了她最拿手的老式粤语，特别的装。
就算按照2000万来说……首都好一点的房子也要20万一平米了，她们只能买个不到100平米的小房子。
这话一出口，康明珠又有了自信，其实没有资本的话，留在首都日子还是过得比较苦的，要是我的话，可能会劝她回陇丰市生活吧？她手上的钱能过得很好的。
她撩了撩头发，不是所有人都能留在国际一线城市的。
你说呢？妈妈。
你说得对。
赵青婷憋着气，脸上表情已经不自然了，她咬牙切齿道：不过你放心，你看你养母还在读本科的时候，就能卖出去这么大的专利，听说她现在已经开始读研究生了，以后会赚更多钱吧？说起来还是若曦旺她，你跟你养母绝对是八字相冲的，养着你的时候，她一个月只能赚七八千啊。
那她也不旺我！康明珠生气了，要克也是她克我！我现在比她有钱！好好好，你比她有钱。
赵青婷脸色一变，似笑非笑看着她，你户头里有1000万吗？那自然是没有的，她按月领零花钱，买东西报账，康振宗很少给她大笔现金的。
应该比你有钱。
康明珠不坏好意地刺激道：我记得你上次来……你说你只有200万了？你也说了，这点钱在陇丰能过得不错了，我还有早年攒下来的那么多衣服首饰，倒是你——赵青婷摇了摇头，我就是来看看你，知道你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对了，若曦去年去了南极旅游，你这两年出过港城吗？说完不等康明珠回答，赵青婷直接转身走了。
康明珠刚才能举止得地，但是没人的时候她可忍不住了，她站在大太阳地下晒了10分钟，直到脸上晒出油光来，直接转头回去了。
逛什么街？有什么可逛的？康明珠掉头就回去了，她甚至觉得老头子送给她的钻石手镯也没那么耀眼了。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康明珠给自己做了三天心理建设：她们一辈子也过不了我这种生活，这才算好了。
等到了秋天，早上要加一件薄外套的时候，顾棠的真空绝热板研究有了点进展，同时还出了个副产物，涂料。
她拿着东西又往航天材料研究所去了。
顾棠算是这边不能宣之于口的大客户，至少所里的人对她挺熟的。
她一进去，上回负责耐热材料的邱主任就出来迎她了，又有东西要检测？顾棠道：这次是真空绝热板，还有个防辐射涂料。
邱主任笑眯眯的圆脸有点垮，不是找我啊。
气氛还挺轻松的，顾棠道：上回那个不是签了保密协议？我不可以私下研究的。
走，我带你去——不对，绝热板是我们科室负责的。
邱主任打电话叫了个研究员来把东西拿走，道：走，我带你去辐射检测实验室。
顾棠跟着他一路往里到了个二层的小楼，辐射这种东西非常危险，顾棠上了二楼就觉得似乎连墙体都是加厚的。
到了最外头的办公室，看见是邱主任带人过来，研究员还挺热情接过她手上东西，道：现在不忙，直接就可以测。
顾棠道：至少涂两毫米。
研究员道：放心，我们这儿有标准流程的，会测5个厚度。
东西交到研究员手里，邱主任道：11：30了，正好去吃个饭？我们虽然工资不太高，但是食堂还是不错的。
何止是不错？顾棠还看见了鹅颈藤壶，这怕是第一批养出来的，先就供给这些研究所了。
午饭吃的不错，邱主任在有限的范围里，跟顾棠透露了一下，经过初步的优化，温度已经上升到5000度了，现在要解决的就是导热的问题，一旦隔热材料性能上去，某些极限地区，我们也就能派无人机器人过去研究了。
说不能太阳探测器都能做出来。
这还早吧？太阳表面都6000度了。
邱主任一脸笑容，但是不会有人比我们距离太阳更近。
顾棠也笑了起来，我无比期待这个未来。
两人闲聊几句，邱主任的电话忽然响了，打电话过来的是刚才邱主任让去测导热系数的研究员。
这人声音里带了点茫然，道：邱主任，导热系数是0.001。
邱主任声音非常严厉，我不这样觉得，你肯定是哪里测错了，纳米级别的二氧化硅真空绝热板都在0.008，你——邱主任忽然打住了，他下意识看了顾棠一眼。
电话那头，研究员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她一共给了三个厚度的板材，1厘米，3厘米和5厘米，我模拟了不同温度不同湿度，还上了咱们新到的真空装置，还测了真空中的导热系数，平均值是0.001，误差在5%。
说真的，我觉得这都快突破仪器精密度了。
这次邱主任扭头特别快，他看着顾棠唏嘘一声，你真的不考虑来我们这儿工作？其实唏嘘也表明他自己都明白，顾棠不可能来的。
要是真来了，至少那个防辐射涂料就不可能让她研究，而且也是的确不太自由，他们这边都是带着目的去研究的。
刚想到防辐射涂料，邱主任电话又响了，这次打来的是抗辐射检测实验室的主任祝凡毅。
你这哪儿找来的人才！你知道这涂料屏蔽性多强吗？祝主任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不过说到一半考虑到邱主任听不懂，他又换了个科普式说法。
这么说吧，咱们地球上的正常人，一年接受的辐射量是1～3个毫西弗，最大不超过5，这是背景辐射。
空乘人员大概在20个毫西弗，医院的放射科的专业人员一般在50个毫西弗，空乘怀孕就不让飞了，放射科的医生每年有一个月的放射假，就是说这个剂量，已经开始对人体有影响了。
那在太空里头呢，每天的照射量跟正常人每年的持平，一个月30个毫西弗，半年就是接近两百。
祝主任的声音听着有点心酸，尤其是遇到太阳质子爆发的时候，那基本上只能躲在保护仓里，什么都不能做。
这还是靠近地球，有地磁保护的地方。
根据阿美莉卡的研究，已经死亡的宇航员里头，有三分之一死于各种癌症，这个比例还是有点高的，尤其是考虑到宇航员的选拔，选的都是身体素质出类拔萃的人。
祝主任长舒了一口气，这个涂料4mm的厚度，根据测算，可以把太空辐射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我们可以让人飞得更高——或者说，更深入地去探索宇宙。
赶紧把人带来吧，我想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