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温知羽第二次去宁城了。
宁城古韵浓厚,两年前她离开去长途旅行,第一站便是去的宁城。
说是旅行,其实不过背起个画板开始流浪。
为了生存,她白天在广场摆地摊给人画像,晚上回到最廉价的出租屋里接商单,为画一张稿子熬夜到胃出血。
为了忘掉过去,温知羽也曾混迹于酒吧,与刚认识的新朋友深夜买醉,直到黎明渐起。
兜兜转转,因为某些原因又回来了。
不过某些艺术家就是这样的,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但凭心意。
山野林间,居无定所,为了采集灵感而四处游历,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行踪没个准信。
温知羽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
因为在陌生的地方,遇到的都是陌生的人。
他们有的会成为她的朋友,但也没人因为她的渺小而轻视她。
下了飞机,温知羽定好酒店,打了个车。
车载广播里,慢悠悠的传来温柔的歌声。
是《夏天的风》,温知羽最喜欢的歌。
――为什么你不在?问山风你会回来……闭上眼,仿佛看见了那个尘封在记忆里很久的少年,惊艳了她一整个夏天。
窗外不断有暖和的风灌进来,吹乱温知羽的发丝。
温知羽好好地休息了一夜,次日参观她一直视为梦想的艺术展,然后在宁城停留了一个月。
在宁城里,仿佛时间都用了慢倍速。
温知羽经常戴着蓝牙耳机独自在古巷街道闲逛拍照;一边写生一边和树荫下摇着蒲扇的老人聊天。
临走时,她买了很多特产寄给林惊俞和家人。
一个多月后,温知羽再次上飞机,前往呼伦贝尔大草原。
飞机上,她收到了来自林惊俞的消息:知知,你在外面过的怎么样?我担心你没钱用,于是给你转账了,记得查收。
温知羽查了查足足五十万的汇款记录,缄默片刻。
她敏锐的问:小鲸鱼,这是霍司砚托你转的?你明知道我从不要你的大额转账。
听到这个熟悉的昵称,林惊俞坦然的承认:是他托我转给你,说怕你在外面吃苦了。
温知羽与她多年朋友,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异常?能做出这种事的也只有霍司砚了。
温知羽叹口气,揉了揉眉心:我等会转回去吧,既然不打算有任何牵扯,这种金钱往来也不能有。
林惊俞却恨铁不成钢的说:我的傻知知,你收下吧。
霍司砚说这笔钱当做对以前的补偿,还说要是你不收,就让我拿去。
温知羽一时无言。
她想起霍司砚以前送的礼物都十分廉价,十几块钱的钥匙扣、玩偶和文具之类的,在他霍大少的身家面前一对比,显得寒酸而敷衍。
总是有不怀好意的人夸张的问:你男朋友就送你这个啊?虽然温知羽对那些礼物视若珍宝,可她毕竟也要面子,曾自卑的不敢抬头,只能强装不在乎的说:他还是学生不能买太贵。
可大学那会霍司砚已经开始接手家族生意,请人吃饭动辄上千。
任何事都经不起对比和落差,尤其是感情。
林惊俞:你不会一定要固执的和霍司砚划清界限吧?五十万对他来说九牛一毛!你拿去用了都不需要有心理负担,毕竟他欠你许多。
温知羽看向窗外沉思很久,最终还是收下了。
她想,收了霍司砚的补偿就当从前她受的委屈一笔勾销,从此两不相欠。
虽然五十万对霍司砚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温知羽并不后悔以前的付出,也不会想要谋取更多的财产。
所以已经足够了。
温知羽的心境一点点趋于平静祥和。
蓦地,她注意到什么,趴在窗口,往下看到了一片金黄的麦田。
温知羽记得,那是她游历的途中去过的麦田,大片大片的麦子迎风飘荡,而她则顶着草帽,坐在一旁画画,脚边围绕着一只打盹的柴犬。
听农户唱着丰收的歌,嘹亮得仿佛要穿透云层。
只是温知羽不知道,那日霍司砚恰好在这趟经过麦田的航班上,准备去跟人谈生意。
两年前的同一时间,霍司砚和她一样,侧过脸往下看到一片金黄麦田,心里却装着复杂的事。
霍司砚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上思念温知羽时,温知羽正在飞机底下的那片田野里写生。
她似有所感,抬起头,只看见一排排的飞鸟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