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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大婚(二合一) [V]

2025-04-02 01:11:49

半碗面下肚,楚黛手脚都热乎起来,气色也极好。

宋云琅和楚驰各提一小坛温酒,就着喷香的炙羊肉,议事、饮酒。

楚黛面前,摆着一只比指头大不了多少的琉璃酒盅。

斟着浅浅一盅,酒液澄澈如水。

见他们饮得畅快,楚黛忍不住捏起酒盅,学着宋云琅的模样,将温热的酒液一饮而尽。

岂料,此番宋云琅真没诓她。

这酒性烈,辛辣的刺激从嗓子眼冲上来,呛得她耳尖发红,面颊醺然。

哎呀,使不得!仇氏捧着煮好的乳茶掀帘进来,忙取下她手中酒盅,忙不迭劝,那酒入口辛辣,后劲也大。

姑娘一看就是不常饮酒的,快喝口乳茶压压。

说着,将一只透着乳香的瓷盅递到楚黛面前。

闻到那乳香,楚黛眉心轻颦,下意识想拒绝。

可对上仇氏期待的、小心翼翼的眼神,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宋云琅知她不喜牛乳的滋味,刚要开口,她却已将瓷盅接到手中。

乳香中透着清雅茶香,并没有意料中难以忍受的腥味。

楚黛浅饮一口,秀眉舒展,含笑望着仇氏:谢谢,我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

仇氏对上她姣丽的笑靥,有些不知所措。

喉间辛辣滋味平复,楚黛见仇氏太过局促,一时心软,替她解围问,敢问仇大娘,这乳茶是如何煮的?这乳茶她确实觉着不错,倒也不全为解围。

仇氏攥了攥围衣,连忙把烹煮的法子说与她听。

言毕,又冲楚黛笑道:姑娘若喜欢,明日再来,民妇日日替姑娘备着。

楚黛眉眼含笑,温柔颔首:多谢。

究竟会不会来,却没说。

明日宋云琅回到大营,她大抵不会一个人来。

再说,仇氏是阿驰的阿娘,也不是她身边服侍的,总不好这样麻烦人。

往后若想喝,教霜月煮了试试便是。

仇氏明白,这便是婉拒了。

她神情讪讪,待要出去,忽而顿住脚步,又折身回来,跪到楚黛身侧。

仇大娘这是做什么?楚黛望了阿驰一眼,又收回视线去拉仇氏。

仇氏不肯起来,执意向她磕了三个响头。

阿驰身为人子,没有母亲跪着,他却安心端坐的道理,便也起身到仇氏身侧跪下。

磕过头,仇氏才开口:民妇原不该扫兴,可下回再见姑娘,也不知是何时。

民妇明白,家母之仇得报,阿驰能有今日,多得姑娘相助。

民妇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早前已与林金和离,还请姑娘往后莫要因为民妇,与阿驰疏离。

阿娘,儿子自己能挣军功,绝不会依靠姐姐!楚驰扶住仇氏手臂,微微拧眉。

仇氏忙不迭解释:娘不是那个意思,娘只是……说这番话,她并非奢望楚黛提携阿驰,只是不想因她,让楚黛心存芥蒂,耽误儿子前程。

她有些着急,不知该如何解释才不会好心办坏事。

我知道仇大娘之意。

楚黛示意阿驰将仇氏扶起来,阿驰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也盼着他有出人头地的一日。

别的,她没多言。

没想到,仇氏竟会与林金和离。

待仇氏退出去,楚黛才悄然松一口气,转而对阿驰道:国公府已被朝廷收回,我把祖母安置在侯府。

祖母私底下给你我二人各留了一笔银钱,现下收在帝师府,待你回京,我再交给你。

她话音刚落,阿驰便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不要,姐姐收着吧,我已不是他的儿子,不会拿他一砖一瓦。

再说,我是男子,想要的我能自己去挣!楚黛没坚持,心内却另有计较。

关于林金的去向,楚黛一句也没问。

临出门时,楚驰见望着楚黛的背影,忽而说了一句:他跟着一支皮毛商队去了中原,一身武艺,饿不死的。

他语气硬邦邦的,也没说是谁。

可楚黛听得分明,他说的是林金。

闻言,楚黛身形微滞,轻应一声,便朝宋云琅伸出手,被他轻易捞至马背上。

烈酒后劲足,骑在马背上,被寒风吹着,只觉身上发热。

回到寝屋,暖意融融,楚黛被那热气、酒意扰得不太舒服。

刚进到内室,便自顾自解开颈间珠扣。

她仍觉得热,又将绣袄下雪白的里衣扯了扯,才松快些。

刚歪在软枕上,闭上眼,听到盥室水声,又想起尚未洗漱。

于是,她眉心微颦,睁开眼,支起身形,踉踉跄跄往盥室走去。

宋云琅洗漱一番,身上酒气已淡去大半。

刚从盥室出来,迎面便见佳人粉颊醺然,眸光倦懒,不太清明的娇态。

她衣襟珠扣不知何时解开,沿着她姣好线条曼延至腰侧,一粒一粒剥离,前襟半敞。

就连里衣也微乱,艳丽的心衣兜着鼓囊囊的雪肤。

如玉似雪的肤,被醺然醉意浸染,透着浅浅的绯。

窈窕身段,似藏在枝叶间,熟得正芳馥的桃。

他停下脚步,倚门欣赏。

待楚黛走到近前,试图从他身侧进去,宋云琅才握住她纤细雪腕,将人抵在另一侧的门框处。

漪漪醉了?浅浅蔷薇香和着丝丝酒香,幽然往他鼻腔里钻。

她卷翘的睫羽,似一排旖旎婵媛的小勾子。

柔柔扇动一下,便惹得他心神一颤,悸动的情丝从心口窜至腰腹。

他身形高俊,站在门框侧,须得低着头。

烛光无声将他们剪影拉长,那姿势,像是他正俯首来吻她眉心。

薄唇停在她眉心寸许,偏不再靠近,保持着令人心慌的距离。

他散漫地曲起一条腿,姿态潇洒闲逸。

却将她纤丽窈窕的身形抵在狭窄的空间,压迫感十足。

楚黛满脑子想着快些洗漱,好回榻上歇着。

对他刻意的蛊惑,视若无睹。

柔荑撑在他胸膛,柔柔推了推他,语气甚至有几分不耐:让开些,我要过去。

看来醉的不轻。

他方才那番做作,简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偏偏他不是那个瞎子,她什么也没做,已叫他移不开眼。

宋云琅略带自嘲地弯弯唇角,拿开撑在里侧的手臂,容她侧身挤过去。

她身形不太稳,刚迈动一步,便往他怀中贴了一下。

柔软云鬟蹭过他下颌,宋云琅眸色微沉,喉骨不自觉地上下轻滚。

甚至未来得及扶住她,她已立起腰肢,从他身前挤过去。

宋云琅望着那晃晃悠悠的倩影,低笑一声,合上门扇,跟随她进去。

翌日醒来,已是午膳时分。

听见惜琴和王喜在廊庑下的说话声,楚黛睫羽轻轻颤了颤,却迟迟未睁眼。

昨夜,她应当是有些醉,反应比平日慢些。

可眼下酒醒,那些记忆竟清晰映在她脑海。

两人好些时日没亲近,宋云琅格外能折腾人。

未提前饮避子汤,他虽忍着没胡来,品香啄玉的法子却不少。

只略略一想,楚黛面颊便腾起一重热意。

心口雪肤有些异样感,挑选心衣时,她特意挑了件料子最柔软的,细细将养好几日。

这一日,暖阳洒在庭院,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冷。

楚黛身披氅衣,捧着手炉,坐在廊庑下的美人靠上,捧一卷书看。

王喜从外头回来,险些被院中跑来跑去的雪寅绊倒。

刚稳住身形,便面带喜色到楚黛跟前凑趣。

姑娘,奴才刚听说,陛下在军中又办了一件大事。

王喜立在楚黛跟前,笑盈盈卖关子。

什么大事?楚黛放下书卷,抬眸望他,又望了望近前的杌子。

谢姑娘。

王喜坐到杌子上,眉开眼笑应,陛下亲手斩杀了郑副将。

闻言,楚黛很是不解,郑将军才被降为副将,几日功夫又犯了何事?且瞧着王喜的模样,斩杀郑副将,还是大快人心之事。

说起来,这郑副将可真是心比天高。

,姑娘可还记得,春日琼林苑选秀时,有一位秀女名唤郑赟的,便是郑副将之女。

王喜说着,鄙夷地摇摇头:那郑姑娘没被陛下看中,郑副将便转而向新任北狄王投诚,卖国以求荣,只因北狄王许诺,事成之日,让他的女儿做王后。

郑副将一介武夫,竟对后位有这般深的执念么?郑赟姑娘,楚黛还有些印象。

是个心思玲珑的姑娘,可惜了。

处置了郑副将一干人等,军心大振不说,连北狄也受到震慑。

北狄王深恐宋云琅趁势攻打,主动往草原深处退避百里。

云琅为何不打?楚黛接过宋云琅递来的热茶,好奇问。

宋云琅浅饮一口茶,冲她笑道:自古征战劳民伤财,临近年关,百姓们自然想过安生日子。

若主动出击,朕自然有把握赢。

可北狄正受朔雪之苦,民不聊生,若将他们避至绝境,那群狼崽子反扑起来,苦的还是百姓。

我可记得,有人曾说,守护这江山锦绣,并非为天下万民。

楚黛俏皮地冲他眨眨眼,轻笑出声。

朕瞧你是皮子紧了,竟敢打趣朕。

宋云琅放下茶盏,展臂来拉她。

楚黛慌忙提裙避开,逃至庭院中。

回眸间,笑靥嫣然。

整顿好军务,宋云琅又陪她去城外策马,看广漠飞沙,长河落日。

回京的日子,比原定的提早小半个月。

回到帝师府,楚黛从顾怀诚手中接过考中的喜笺,备受鼓舞,看起书来越发用功。

临近年关,北狄、南黎、西戎、东沂诸国,先后派使者来朝贡。

北狄心虚,在原本约定好的岁贡上,又添一成。

宋云琅瞧着那贡单,神情莫辨。

北狄使者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心中越发不安。

转眼便是除夕这日,楚黛坐在内室,让孟羽宁和宋玉栀一道陪她挑衣裙。

她名义上是皇后,却尚未大婚,且在孝期。

穿得太素,是对皇帝和太后不敬。

穿戴太用心,弄不好会被御史盯上。

孟沅特意请锦绣阁的巧娘替她赶制几身衣裙,现下都挂在内室衣架上,楚黛却拿不定主意。

楚姐姐,这件绯色的好看。

宋玉栀笑盈盈指了指绯色那身,定能衬得你人面如桃,艳压群芳。

孟羽宁则轻轻摇头,拈起另一身莲青色的,温声道:这身更贵气些。

几人正商量着,霜月匆匆进来禀话:姑娘,惜琴姐姐和王喜公公来了。

楚黛愕然,心中隐隐猜到什么。

出门一看,只见庭院甬道上,惜琴捧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华服,王喜则捧着一套精巧俏丽的点翠头面,恭敬候着。

姑娘,这身锦裙乃陛下特意吩咐尚衣局赶制的,供姑娘入宫穿戴。

惜琴含笑,恭敬奉上。

果然如她所料,宋云琅特意叫人来给她送衣饰来。

楚黛望着那绣工精致的锦衣,心中不安悉数平复。

还是皇舅舅思虑周全。

宋玉栀摸了摸那料子,连连称叹,细滑又挺括,真是好料子。

随即,她侧眸冲楚黛笑:这下可好,楚姐姐打扮得再华美,也没人敢嚼舌根了。

孟羽宁也含笑附和:可不是,天下还有哪个男儿对未过门的妻子这般用心?陛下果真是万民表率。

宁姐姐!楚黛被她们说的心口微热,赧然道,我可听说袁姐夫送宁姐姐的聘礼极丰厚,定亲之后,每得到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宁姐姐。

袁姐夫对宁姐姐,才是真真用心呢!三人嬉闹一通,很快便到入宫的时辰。

宋云琅坐在上首,御案侧特意空出一个席位。

望着楚黛走进殿门,他便冲楚黛示意,要她坐到他身边去。

对此,楚黛恍若未觉。

她故意别开视线,同宋玉栀说着话,不着痕迹坐到孟沅身后的位置。

席间,众人盯着殿内乐舞看得入神。

只宋云琅目光时不时往楚黛身上落落,眼神甚至透着些幽怨。

回到京城,他一直忙于朝政。

连她入宫向母后请安那日,他也没顾上见一面,紧赶慢赶到了慈安宫外,却听说她已经出宫去。

那日,他便猜到,漪漪是有意避开他。

狠心的小皇后,好些日子未见,身上穿着他赐下的衣裙,却连让他拉拉小手的机会也不肯给。

楚黛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面颊火辣辣的。

不是不想他,可阿娘千叮咛万嘱咐,大婚前最好少见面,才能保入宫后长久的恩爱和美。

虽不知是什么道理,可她总不好厚着面皮,忤逆阿娘的意思。

否则,落在阿娘眼中,显得她有多离不得宋云琅似的。

离大婚之期,拢共不过四五个月,短暂的分离之后,便是天长日久。

楚黛默默垂首,凝着案上精致的菜肴点心。

心底暗自期盼,他闲下来,仍能如这些日子一般安分些才好。

顾太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巡睃片刻,似有所觉。

待舞乐散去,她才弯唇开口:殿中有些闷,云珠、阿沅,陪哀家回慈安宫坐坐。

说完,瞥一眼宋云琅,才环视殿内:园中梅花开得正好,诸位不妨出去走走,折几支梅花回去插瓶,也算添些喜气。

御花园里的奇花异草,若非贵人赏赐,寻常可折不得。

她随口一句话,落在众人耳中,便是恩典。

不多时,殿内已空了大半,御花园倒是热闹起来。

楚黛与孟羽宁、宋玉栀刚走到竹林边,便见魏长福捧着浮尘,满脸堆笑上前请安。

皇舅舅叫你来的吧?宋玉栀目光掠过他,睨了楚黛一眼,掩唇忍笑。

随即,挽住孟羽宁手臂道:孟姐姐,咱们也去折几支梅花罢。

天边无月,竹林边挑着几只宫灯。

寒风拂动竹枝,小径上灯影摇曳。

疏影横斜,落在宋云琅肩头、衣襟,他怀中抱着雪寅,长身立于竹林间的小径上。

夜风吹动他衣袂、袍角,颀长的身姿岿然不动,潇洒倜傥。

楚黛款步朝他走过去,凝着他风华灼灼的侧影,有些恍惚。

此情此景,像极了一年前的宫宴。

可他唇角噙着笑,又不太一样。

雪寅朝楚黛这般伸爪子,扭着身子要她抱,却被宋云琅按回去。

他略垂首,长指戳戳它脑门道:没良心的小东西,从来是朕找你,怎不见你这般惦着朕?嗤,楚黛捏着绸帕掩唇,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厮分明是指着雪寅骂她呢!它时常在你身边,自然不新鲜,见我少些,才这般粘人。

楚黛顺着他的话,意有所指。

宋云琅听懂她言外之意,不动声色将雪寅递至她怀中。

趁她被雪寅压得腕子一沉,身形微晃之时,长指扣在她腰间,替她稳住身形。

他掌心热意,握得她腰肢有些痒。

楚黛略扭了一下,便听他附在她耳尖低语:漪漪是在怪朕北上那些日子,不够粘着你?还是,怪朕玩得花样不够新鲜?温热的气息拂在耳尖,楚黛只觉似被火苗燎了一下,烫得她心尖也怦怦直跳。

宋云琅!楚黛怀抱雪寅,眸光流盼,嗔他,你怎能说出这般……这般寡廉鲜耻的话?她又羞又恼,唇畔微微翕动,想再骂他几句,又开不了口。

怎的不骂了?宋云琅俊眉微扬,倜傥不羁应,民间都说,打是亲,骂是爱,朕随你骂。

眼下之意便是,漪漪骂朕越狠,便是爱朕越深。

他太能豁得出去,又特别能胡搅蛮缠,楚黛自知说不过他,气得将雪寅往他怀中一塞,举步便要走。

宋云琅丢开雪寅,扣住她腰肢,将人按入怀中。

另一手却捉住她纤巧的下颌,薄唇狠狠覆上,霸道恣肆地,将连日来积攒的眷念诉诸唇齿。

竹林外,陈娆依稀望见小径上紧紧相拥的两道身影,心神豁然开朗。

方才,她亲眼看到楚姑娘走上那条小径,就像去年看着她走出竹林一样。

原来,去年今日,她最初的猜测竟是对的。

她本该是第一个发现皇帝中意楚姑娘的。

看到眼前的情景,她本该心痛难当。

奇怪的是,她心中得意竟比难受多出许多,为她第一个发现而得意,更为她能潇洒放下而得意。

如今,她已定亲,对方比她小一岁,才学不算出众,却是个性子好,会哄人的郎君。

再看到此情此景,陈娆只觉恍如隔世。

原来,她心中对宋云琅已只剩敬畏。

转身看到侄儿陈筠,对方离着些距离,盯着脚下青石,似还没注意到竹林间的情形。

她忙上前,引着陈筠往回走:幸好与那郑姑娘议亲你不肯,否则你的仕途该被郑家拖累了。

人家袁松那日也去相看过,眼下已然定亲不说,定的还是楚姑娘嫡亲的表姐,你可比袁松年长几岁,亲事再拖不得。

阿筠,小姑姑是过来人,不该惦记的人,你趁早放下。

世间女子万千,总有你喜欢的。

我瞧着袁家三姑娘很好,要不要去说说话?不劳小姑姑费心。

陈筠朝竹林方向望一眼,大步离开。

暮春时节,楚黛穿上新制的吉服,一步一步走上百级汉白玉阶。

吉服内层是轻而不透的衣料,似红绡,却隐隐有波光浮动。

外层乃最好的织金纱,襕边上绣着同他身上一样的,十二章吉纹。

日光下,吉服金辉熠熠,波光浮动,一重一重包裹住她窈窕身形,衬得她艳丽华贵,姝色无双。

身后礼官念着祝词,楚黛细细听着,正想问宋云琅,是不是出自他笔下。

谁知,宋云琅朝她微微倾身,先开了口,他压低声音问:这身吉服,漪漪可还嫌重?蓦地,楚黛忆起,去年在紫宸宫试穿吉服的那日,她似乎曾随口说过一句嫌重的话。

没想到,他竟记到今日。

这身吉服,特意用的轻盈的料子。

其精致华美,比起从前那身,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琅有心了。

楚黛端着身形,柔声应。

夜幕降临,院中隐隐传来蝉鸣。

楚黛坐在坤羽宫,借着高燃的凤烛,打量着陌生的寝宫。

听见外头脚步声,知是宋云琅来了,她赶忙立起腰肢坐直,眉眼却柔顺低垂。

纤柔细指轻轻攥着衣料,心弦不知不觉绷紧。

多亲密的时候也有过,他们几乎已了解对方的每一处。

可她仍忍不住紧张。

今夜之后,她便会长长久久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他也名正言顺成为她最亲近的枕边人。

门扇从外推开,又轻轻合上。

每一声轻响,都如柳枝拂过春水,在她心湖搅起涟漪。

那脚步不疾不徐,越来越近。

直至绕过屏风,一双皂靴,一角绯袍映入她眼帘。

若她记得没错,这是司礼监的服制,来人并非宋云琅?大胆奴才,竟敢……楚黛愤然抬眸,望见宋云琅俊朗含笑的面容,嗓音戛然而止。

今夜奴才当值,若伺候不周,皇后娘娘再骂不迟。

宋云琅一手负于身后,大步走到榻边。

在她错愕的目光中蹲身,单膝跪至脚凳前的锦垫上,握住她纤细的足踝,稍稍抬起,替她脱下袜履。

云琅怎的这副打扮?楚黛凝着他,疑惑不解。

想到他方才在她面前自称奴才,耳畔更是嗡嗡作响。

他是堂堂天子,这般自称,未免太惊世骇俗。

宋云琅将她小腿抬至榻上,坐到她身侧。

一面摘下她发间凤钗、步摇,一面应:去北疆前,朕不是允过漪漪,大婚之后,会扮成奴才好生补偿你?当时,楚黛并未多想,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没想到,他连这般小的承诺也记着。

登时哭笑不得。

故作嫌弃扯了扯他衣襟:扮作侍卫也罢了,这可是内侍穿的,快脱下来。

若被嬷嬷或是宫婢瞧见,报与太后娘娘听,像什么话?漪漪倒是头一回急着扒朕衣衫。

宋云琅含笑睥她,漪漪能穿婢女的衣裙,以奴婢自称,朕为何不能穿内侍的,自称奴才?说话间,宋云琅将她钗环悉数收至榻边小几上,揽住她纤柔的腰肢,倾身低道:再说,朕扮作内侍,又不会当真少块肉。

不信,漪漪验验看。

楚黛听得耳热,掰开他的手,试图往榻尾躲避。

纤手撑在大红软褥上,腰肢却仍动弹不得。

撞进宋云琅倜傥的笑眼,她慌忙避开他视线,目光往腰间落了落。

却见他长指轻轻一扯,轻易将她腰间绦带扯开。

大红绦带自她腰间松散开,一圈一圈缚住他玉雕一般的长指,艳丽惑人。

喜帐垂拢,遮住摇曳的凤烛,隐隐传来丝绢撕裂的轻响。

蜡泪沿着凤烛缓缓流淌,烛光溶溶照在帐外散落的织金吉服上。

那吉服层层叠叠堆在锦垫,似被疾风卷落的朱砂牡丹。

半睡半醒间,楚黛湿漉漉的睫羽上落下一吻,她听见宋云琅嗓音低低磨着她问:今夜软帐良宵,朕的小皇后可还满意?作者有话说:楚黛:你记性真的不必这么好!宋云琅:那不行,小皇后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刻在朕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