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人平常都看港城那边的无线电视台, 除了电视剧好看之外,主要也是看新闻和天气预报,港城的天气预报比较准。
据天气预报预测, 今天将有十年不遇的特大台风登陆,村里的人,早早准备好了,大部分人家囤够了两三天的肉菜。
食堂那边也跟供应商打好了招呼, 提前备了食材。
连学校都下发了通知,今明两天放假, 学生在家自主学习。
这时还没起风,下着小雨, 叶昭跟泥猛约好了,去他家谈事, 她准时如约而至。
泥猛家自己住着一栋二层的小楼, 他家门口正在建新楼房,泥猛冒着小雨走出来, 指着地基道:230平米, 六层楼,以后一至五楼出租,我们家住顶楼。
叶昭好生羡慕, 她问:现在建楼房要批地吗?当然要批,都是熟人,批地不难。
泥猛请她屋里坐。
叶昭收了雨伞进屋,他家客厅放着那种很典型的又土又豪气的红木家私, 正中摆着大彩电, 冰箱, 还有神龛, 墙上挂着四五张黑白大照片。
这是我爷,我太爷,我太奶奶……以前在曾屋围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泥猛边吹牛边给她泡功夫茶,来,喝茶。
你今天特意来找旺叔,有什么事指教?叶昭端起功夫茶,一口一杯,我哪敢指教您啊,我是找旺叔借钱的。
泥猛倒茶的手顿住了,你借钱?对,我借钱。
你放心,我给利息。
叶昭说着拿出自己的存折,顺便给你看抵押物,我肯定能还得起钱。
存折上钱不少,有将近四万元,户头是叶昭名字没错,泥猛不懂:你自己有钱,为什么还要借?叶昭小声道:旺叔,我跟你说实话,不过你得给我保密。
只要你信得过我,我肯定给你保密。
我把艾琳玩具厂的食堂承包下来了……泥猛大吃一惊,对面可还是个女学生,他道:不是说你同学爸妈承包的吗?我自己去承包,我爸肯定出来阻拦,所以我只能找人来帮忙。
叶昭开始诉苦,承包食堂,我押了1万现金,然后财务还压款1个月,四千人吃饭,我要国庆后才能拿到饭钱,这个月的支出就好几万……泥猛明白了,他不由竖起大拇指赞叹:厉害啊!你跟小玲同班同学,你都出来做几万几万的大生意了,我们家小玲昨天还跟她妈因为几毛钱的零花钱闹脾气,这就是差距!叔叔佩服你!叶昭:我这不支撑不住,找叔叔借钱来了吗?你不是存折里有四万吗?这是从工人手上收来的饭卡押金,前两天厂里财务找我们麻烦,非要把押金收走,我们顶住压力把押金留在手里了,但我怕他们继续搞事,也不敢轻易取这个钱出来用。
哦,我明白了,所以你拿这个作为担保抵押,跟我借钱?只要你开口,就算没有抵押,我也会把利息给你算到最低,你要借多少钱?泥猛说得圆滑,但如果没有这笔存款作为抵押,叶昭相信,他能借几千给她就不错了。
叶昭盘算了一下,收小黄姜估计得要六七万或者更多,前面需要1万作为订金以及其他周转,后续也不知道食堂能赚多少钱,提前打好招呼,有备无患。
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投石问路的。
我不确定后面要借多少,我先借1万,后面有需要可能要再借四五万。
泥猛想了想点头道:可以,我对外利息是1分2厘,我给你就收8厘,可以吧?这利息跟银行比肯定是高了,但叶昭明白对方是靠这个吃饭的,如果她找别人借,利息会更高,而且还未必能借到。
没问题。
8厘可以,我就借一两个月作为周转用。
泥猛很会做人,他道:前面这一万,你不用押存折,后面借的多了,你再把存折拿过来抵押。
我够意思吧?叶昭感谢道:旺叔你太够意思了!那我先给你拿一万。
泥猛去打电话,让人拿钱过来。
叶昭在借据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拿到了一万块钱。
你别跟我爸说我找你借钱了。
叶昭再三叮嘱,谁都别说。
泥猛笑道:那当然,我们是有职业道德的,谁我都不告诉。
离开前,叶昭看着泥猛家在建的新房,旺叔,以后要是村里有谁家卖地卖房,如果有便宜的,记得告诉我。
你要买房还是买地?都行,最好是地皮,我也想建个房子。
然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泥猛满口答应会帮她留意,这点你跟你爸就不一样,你爸不喜欢买房也不喜欢买地。
艾琳玩具厂的厂房,村里上半年就想卖给你爸,价钱也合适,结果他不要。
如果有钱,自己买下来多好。
村里为什么要卖厂房?艾琳玩具厂要在别的地方开分厂,村里担心他们迟早要搬走。
如果你爸把这里厂房买下来了,那他肯定就不会搬嘛。
村里对于大厂,肯定是想尽一切办法挽留的。
叶昭笑了笑,这可能就是时代的局限性,十多年后,这里的政府嫌弃这些工厂是低端制造业,慢慢出政策把工厂都赶走了。
如果能把艾琳玩具厂那么大的厂区买下来,以后就不止是发财那么简单了。
不过工厂是工业用地,想要转成商用和住宅,还需要上下打点好关系,都是大手笔的事,叶昭心底也只是想想,似乎这些事,都离她很遥远。
她现在的目标,只是想在曾屋围买个像泥猛新建住宅那么大面积的地块,建上几层楼,以后能安心做个包租婆,她就满足了。
从泥猛家出来,遇见曾小玲从外面回来,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叶昭就先回去了。
到了傍晚,开始起风,之后狂风暴雨,电视信号都没了。
叶昭和曾祥跑去小天家里玩乐器,喝着小酒,唱着摇滚,好不快活。
贝斯已经还回去了,曾祥教叶昭弹吉他,叶昭学东西特别快,虽然唱歌五音不全吧,但玩弄乐器却是个一等一的好手。
等我哪天吃不上饭了,我可以去街头摆摊卖艺。
叶昭自信满满。
小天:我也可以。
你的架子鼓带出去不方便。
我可以唱歌啊,我唱歌比你好听。
叶昭五音不全的事,是她的死穴。
她白对方一眼:你怎么唱歌比我好听了,我唱的也很好好吧,又不是去比赛,我街头卖艺还不行?小天认怂:没说你不行。
叶昭故意哼了一声,小声嘟囔:你刚才明明说了,你唱歌比我好听。
姐姐,我唱歌比你好听都不行吗?祥哥,你说,我和小昭谁唱歌好听。
曾祥在旁边玩键盘呢,这抛来的话题有毒,文天祥乐队的主唱一直是他和阿文轮流的,小天确实唱的也一般。
这种时刻,一般人都会奉行谁都不得罪的政策,祥哥脑回路不太一样,他直接道:都不行。
叶昭和小天互相看了一眼,叶昭偷偷伸手把键盘的电源给拔了。
键盘声断了,曾祥抬头瞪着他俩,小天忙卖友求荣、举手投降:祥哥,你看,我的手在这儿!很明显不是我。
叶昭得意笑着,轻轻拿拨片弹着吉他,自弹自唱:我,唱歌,好听,不爱听别听!啦啦啦啦啦啦!不爱听别听!啪!灯灭了,屋内全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断电了。
这是连电都听不下去了?叶昭气得狂怒:给点面子行不行?外面狂风呼呼作响,角落的人无奈叹了一声,好听。
特别动听。
小天哼哼两声,敲了一下架子鼓表示抗议,祥哥,你偏心。
你的原则呢?叶昭得意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叫审美的提升。
祥哥,我唱的好听吗?好听。
曾祥再次无原则偏心哄着。
小天气呼呼道:你们就唱双簧吧。
曾秀群点着蜡烛上楼来,她还拿来了扑克,四个人坐在一起玩锄大地。
玩了几盘,曾祥和小天不玩了,他们兄弟两个继续玩乐器。
叶昭和曾秀群坐在一旁吃瓜子聊天。
曾秀群苦瓜着脸,自从跟同学谈恋爱的事被她妈撞破之后,她心情一直不好。
真不想上学,每天上学太无聊,老师讲的题我都听不懂。
叶昭笑:不想上学就不上。
你要是我妈就好了。
叶昭:……小昭姐姐,上课就像上刑,你不懂差生的忧伤。
哎……曾秀群趴在桌上,满脸痛苦。
你不懂没钱的忧伤。
你们家有那么多房子,如果是我,我就躺平了。
根据叶昭所知,肥婆英比巧姨是多了一栋楼出租的,比巧姨有钱多了吧。
曾秀群好奇道:你爸不也挺有钱吗?我家跟你们家不一样,我爸的钱不是我的。
我家的也不是我的,都是我哥的。
叶昭知道,这里的人大部分都重男轻女,她无奈叹气,这事无解。
台风刮了两天,大雨一直不停歇,部分低洼的地方都被淹了。
叶昭拖了一个星期才去西山找黄栋梁,把向西村的小黄姜定下来,订金大概花了五六千。
叶昭让黄栋梁盯紧其他几个被退订的村落,搞好关系,如果时机成熟,到时候跟张家村向西村一起收获,争取收够10万斤小黄姜。
转眼到中秋,何阿姨提早几天就打电话来邀请叶昭去他们家吃晚饭。
那天是周日,叶昭在食堂帮忙分装月饼,今天晚餐每个工人会多送一个月饼,这些都是供应商垫钱供应的。
忙完差不多五点,她才去苏家。
苏家和叶家在同一个小区不同楼栋,叶昭来了深城那么久,她爸叫了两次让她回家吃饭,叶昭没去,后来,叶定国也就不再叫她了。
苏家在顶楼7楼,现在还不流行电梯房,这算是周围最好的小区了,依然没有电梯,叶昭手里拎着月饼,爬上七楼,这楼层,腿脚不好还上不来。
苏应民夫妇有一儿一女,儿女双全,儿子读高一,女儿读初二,家庭非常美满幸福。
一踏进他们家的大门,家里的氛围都不一样,太和谐了。
如果当初原主的父母也组成了一个稳定的小家庭,原主自小的生活环境是不是会好很多?一个能干多金的父亲,一个才华横溢的母亲,说出去多让人羡慕……不过,谁知道呢,很多表面看去一派和谐的家庭,都是依靠女人的委屈和妥协来成全的,很显然,郭许言不是一个善于妥协的人。
除非她找到了一个,她非常爱的人,她愿意为爱妥协。
何阿姨在厨房里忙碌,叶昭只进去看了看,聊了会儿,她也实在帮不上忙,便又出来了。
她和何家小女儿芸芸在房间里看小说打发时间,芸芸是朵温室里的花儿,完全没有心眼,不知道哪些话不该说。
她问叶昭:白露姐姐他们去海洋公园玩去了,小昭姐姐你怎么不去?叶昭这才知道叶定国带着女朋友和女朋友的女儿去共享天伦之乐了,她笑了笑,没去过海洋公园,好玩吗?好玩!我就小的时候去过一次,我爸总不带我去。
他嫌麻烦,我爸就是太不爱运动了,才那么胖。
苏应民在客厅听见了,他吊声道:芸芸,你说爸爸,爸爸是听得见的。
快出来吃柚子,小昭!吃柚子!芸芸不吃,叶昭起身出去,边吃着柚子边看电视边跟苏应民唠嗑。
苏应民作为外地人,他不爱看本土和港城的电视台,他家电视放着中央台的节目。
叶昭把柚子核一粒粒捡出来,她看看电视,又看看苏应民,轻声道:苏叔叔……怎么样,好吃吧?还行。
叶昭冷不丁地道:那天,你为什么把我妈妈的照片烧掉了呀。
正在剥柚子的苏应民愣住了,他可能没想到烧照片的事被叶昭发现,他尴尬笑了笑,你怎么知道的?我看见你烧掉的相片纸了。
苏应民放下柚子,抽过纸巾擦了擦手,你还发现了什么?叶昭继续吃着柚子,非常平淡非常小声地说:我想知道我妈妈究竟是谁?苏应民愣了有几秒:你妈妈是谁?你怎么突然说胡话了。
叶昭从沙发后面拿过背包,拉开拉链,取出一张照片,递到苏应民面前。
苏应民迟疑了一下,接过照片,只见上面是一张资料,资料上写着精通俄语,略通法语、英语,热爱苏联文学……是他熟悉的字迹。
他心跳嘭嘭加速,你从哪里弄来的?档案馆。
这是郭许言的字迹。
这上面的描写跟何阿姨那天描述我妈妈时的用词几乎一模一样。
金静之和郭许言是两个完全不同出身,不同性格,不同爱好的人。
只有郭许言符合你们所有人形容我妈妈的样子。
苏应民不吱声了。
郭许言是我妈妈,是吗?叶昭一瞬不瞬地盯着苏应民,苏应民低着头,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又看,眼神似乎定住了。
芸芸踢踏着拖鞋去她哥房间说话,厨房里有热油下锅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苏应民轻轻叹了一声:你妈妈的字很漂亮,跟她人一样。
说着,苏应民看向她:你很聪明,你都知道了。
不,我不聪明。
我早该怀疑了,不应该等到现在才发现。
我就是一开始完全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才会被你们蒙蔽那么久。
我们不是故意隐瞒你的。
叶昭无声笑了笑:所以,你要烧掉的,是郭许言的照片。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给我换个妈呢?一开始直接告诉我,我妈叫郭许言不行吗?芸芸又从她哥房间出来,站在电视机前看一个小品。
苏应民不想让孩子们听见他们的谈话,他站起身,来,你跟我到书房聊。
叶昭跟着苏应民进了书房,苏应民站在窗前,双手插兜里,如实道:当年,你妈妈想回城,有你在,她就回不去……但是,之后那么多年,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是谁呢?苏应民几次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吞了回去,说的太重,他怕叶昭承受不了,但一直避重就轻,他又怕叶昭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几番挣扎,苏应民还是选择了告诉她:你妈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
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
好冷冰冰的一句话,要是原主知道了该多伤心。
叶昭再次为原主感到悲哀,或者她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郭许言她在哪里?你想去找她?叶昭不想跟苏应民说实话,她扣了扣桌角:不是想去找她,就是想知道她在哪里,活得好不好。
她活得很好。
小昭,你听叔叔的,不要去找你妈妈,我怕你会失望。
她已经把你丢下了,你就当做她不存在吧。
是的,十八年前郭许言就已经选择把她丢下了。
叶昭盯着苏应民,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苏叔叔跟她说的话是诚挚的。
她不要我了是吗?苏应民眼眶突然湿润了,他想劝慰眼前的女孩:没关系的,小昭。
没有她,你依然那么优秀,即便她不要你了,你还有你爸爸,还有苏叔叔和何阿姨……对一个孩子来说,母亲的存在,不是别人可以轻易替代的。
叶昭突然跟原主共情了,她低下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幸好她是个坚强的人,不会轻易流泪。
她究竟在哪里?在京市还是港城还是别的什么地方?苏应民难得爽快回答道:她在港城。
她再婚了吗?没有。
她一直都没有结婚。
叶昭有点意外,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苏叔叔,你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苏应民:我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一定要找到她,你会帮我吗?我是说,我非找到她不可。
她必须要找到郭许言,这是她的任务,没办法回避。
苏应民这回重重点了点头:等你长大了,我们再来讨论这个事情。
目前的情况,你不要去找她。
你也别让你爸爸知道你一直在寻找你妈妈的下落。
不要告诉你爸,你已经知道你亲妈是谁了。
好吗?叶昭不懂:为什么不能告诉他?苏应民叹了一声:爱而不得,彻底闹翻,他们的关系已经没办法弥补了。
你是你爸爸养大的,你不偏向他,反而要去找你亲妈,他肯定生气。
而且你爸爸目前不知道郭许言在港城。
叶定国不知道郭许言在港城,苏应民知道?她一直以为在她妈妈的事情上,苏应民何慧琼和叶定国是统一战线的,现在看来,是她误判了?苏叔叔,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小昭,苏叔叔已经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了。
十多年前的一些事,不提也罢,都已经成为过去,你要相信,在这些复杂的关系里,苏叔叔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
就行了。
苏应民说得语重心长。
叶昭知道,再继续问下去也不会问出更多的结果。
是的,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事,不必非要探究出内里乾坤。
她不是不好奇,而是目前没办法办到。
今天起码确定了,郭许言是她亲生母亲,居住在港城,未婚,过得很好。
那金静之呢?她去哪儿了?苏应民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茶:金静之她移民了。
叶昭摇头:她没回京市啊。
怎么移民?当年金静之跟你妈妈一起逃港,之后她就移民国外了。
这也算是个合理的解释。
有人敲门,何慧琼探头进来,你们聊什么呢?准备吃饭了。
逮着我问她妈妈的事,聪明的很,自己查出来自己亲妈是谁了。
何慧琼很意外:怎么查出来的。
吃饭吧,回头再跟你说。
何慧琼宽慰叶昭:谁给你饭吃,谁才是你亲妈!知道吗?你就把何阿姨当做你的亲妈,好不好?你干脆搬过来住,跟芸芸作伴,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始终不放心。
没事,包租婆阿姨人很好。
苏应民:她自己有主意,你就随她吧。
何慧琼做了一桌子的宛城口味家乡菜,叶昭实际上不怎么能吃辣,在别人家作客也拘谨,所以吃的不算尽兴。
吃了晚饭坐了会儿,叶昭借口作业没做完,就先回家了。
回到小西楼,巧姨正在端菜准备吃晚饭,巧姨问她:你吃过了吗?叶昭见曾祥在客厅接电话,她小声回道:我吃过了。
你们今天怎么那么晚啊?今天打麻将散场晚了,我做了很多菜,再来吃点。
叶昭看到桌子上的螃蟹有些动心,那我来吃个螃蟹。
快来吃,是黄油蟹!海鲜佬特意给我留的,有钱都买不到。
叶昭去洗了手出来,巧姨已经给添了碗筷。
叶昭:我刚才回来,看到好多人家在路上拜月亮。
吃完饭我们去赏月。
巧姨说着,眼神是看着曾祥的。
过了好一会儿曾祥才挂电话,走过来吃饭。
巧姨问他:都讲些什么,讲那么久。
没说什么。
又让你去?圣诞节再去。
叶昭听出来了,是曾祥爸爸那边打过来的电话。
是不是让你明年去参加会考?下次你就直接拒绝,就说我不同意。
曾祥吃饭没回答,顿了一会儿,他才道:姑姑让你也去。
姑姑姑姑,叫的那么亲热!我去了算什么?我不去。
每年让你去过圣诞,一群中国人过洋节,有毛病。
叶昭吃着螃蟹,不敢说话,桌上只有咀嚼声,气氛有点尴尬,她轻声岔开话题:我们等会儿去哪儿赏月?去楼顶吗?曾二巧也不想大好的节日被扫了兴,她道:楼顶赏月视野好,叫上肥婆英他们。
叶昭主动揽活儿:等会儿我去叫。
【骆申,你好!我是小刀。
上次的信收到了吗?不好意思我没给你留我的地址,我想你应该很忙,你就不用回信了。
今天是中秋节,我坐在窗边给你写信,圆圆的月亮就挂在别人家的楼顶上,我心情郁闷(划掉)愉悦,想起远方的你,你今天也赏月了吗?跟你说个小秘密,我今天终于知道,我妈妈早就选择不要我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点小伤感。
亲爱的朋友,你比我幸福,起码你妈妈是爱你的。
抬起头,我们看的是同一个月亮,想到这里,我心悦之。
……你的朋友,小刀】叶昭硬着头皮尬写,她得去借一本情诗合集,她要用火热的情诗,感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