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2025-04-02 01:12:21

先拆婚,再赐婚。

这一套流程,帝后二人做的很是熟练。

被选中的倒霉人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都想着,熬一熬,忍一忍,日子将就将就过下去算了。

章家咬牙忍住了,李家含泪接受了……还有陈家和高家等世家大族全部都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领旨谢恩了。

他们能怎么办?不管心里头再怎么滴血,面上也要强装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那些被选择牺牲了的子女,不管自身是想得开还是想不开,最后都得被推上马或塞进花轿里一路吹吹打打地奉旨成婚。

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李家姑娘和高家的公子,自幼青梅竹马,原本两家早已定亲。

最近,见势头不对,两家大人也准备让两人提前成婚。

可偏偏,那一对不着调的夫妻俩盯上了他们家。

皇宫中芳林宴上,皇后的小堂妹看上了高家的公子。

已经定亲了!没关系,正好皇帝舅家的表弟刚死了个媳妇。

美曰:你娶妻,她嫁人,办喜事就要成双成对才好。

终于,一对有情人被逼得无路可走,选择了用生命来反抗。

可怜两位母亲一夜之间哭白了头。

软的怕硬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忍辱负重的也怕遇到头脑发热的。

前面几家被赐婚的好不容易忍了下来,这后面突然就憋出了个大的,这样的不管不顾,不计较后果,放弃了家族责任,也忘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世家大族休戚与共,如今闹到了这个地步,先前所有人打碎了往肚子里咽的牙算是全都白费了。

有人骂骂咧咧,也有人感慨万千。

兔死狐悲,芝焚蕙叹。

那鲜红的血迹映入眼帘,像是警告,也预示着他们未来的结局。

帝王的疑心病治不了,悬在头上的刀子也收不回去……一处不起眼的宅子中,几名男子坐在一起对饮。

身形魁梧的男子一口气干了杯中的烈酒,然后愤怒地将手中的酒盏砸向了墙角。

啪!的一声,杯盏碎裂一地。

他奶奶的!男子气愤非常。

这日子过得也太憋屈了!管天管地,还要管老子与哪个婆娘睡觉的事!一旁的人起身劝道:陈兄慎言,此话可说不得,说不得。

坐在另一边的白面书生把弄着手中的酒盏,神色黯淡道:那高兄弟和李小姐也算是烈性……随后,自嘲地一笑。

不像我们……笼中鸟罢了。

想起家里那整天吵吵闹闹不得安生的日子,就是夜晚睡也睡不安稳。

提防这个,小心那个的,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城墙上的血迹已变成了黑褐色,原本热闹的皇城突然一下子又变成了叛军进城时的模样,街头巷尾悄无声息,百姓们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得知此事后的帝后二人,愤怒不已。

他们认为这两家是在打皇家的脸面,当即下令诛这两家九族。

幸好,还有靠谱一点儿的亲信大臣在一旁劝住了。

现在,民间的舆论已经不利于皇帝和皇后二人,在这关头,再杀了高家和李家人,不是火上浇油是什么!随后,还在后院里哄着小老婆的申世兴和被罚在家闭门思过的徐承廷被急忙召进了宫中商议对策。

不止皇宫里的正在想办法应该怎么善后,宫外面的各个家族也在背地里讨论着以后的出路。

是继续忍下去,还是奋起反抗?**山寺,古钟敲响。

后山中,雪地里,圆滚滚的胖球正追赶着一颗不停向前滚动的松果。

突然,松果停住了。

黑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住不放,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摇动着。

随后,对准目标,胖乎乎的身体猛地向前飞扑。

砰!松果不见了。

胖松鼠的小脑袋撞进了雪堆中,只剩下圆滚滚的身体还露在外面。

两只小爪子无助地摆动着,想要将自己的脑袋从雪堆里拔出来。

最后四肢一起使劲,终于让自己重见了天日。

抖落了脑袋上的雪粒,黑亮的眼睛看向周围的雪地,胖球迫不及待地寻找着自己的战利品。

终于,看见了静静地躺在一旁的松果。

胖脸上一阵喜悦,赶忙又扑上前去。

结果,又扑了个空。

松果球好像自己长了腿一样,会跑。

胖松鼠不死心,就这样一路追着,追到了斜坡处,赶紧猛地一扑。

不禁热泪盈眶,终于抱住了。

感受着怀里真真实实的松果,胖松鼠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名叫幸福的笑脸。

然而此时,胖松鼠连带着松果已经悬挂在了半空中。

松果上系着鱼线,就像是鱼饵,不过钓上来的不是大鱼,而是胖松鼠。

拖着大尾巴的身体在半空中抖动了几下。

随后,胖松鼠抱着松果被鱼线钓着一路向上,到了山坡顶。

果然,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乌黑大眼睛。

白嫩可爱的小娃娃对着它呵呵一笑。

随后转过头,对着身旁坐着的人道:谁说松果不能拿来当饵,你看,这不就钓到了吗!头戴竹笠的男子转头望过来,见到鱼线下端还抱着松果不放的胖松鼠,似星辰般的眼眸滑过一丝笑意。

他对着小娃娃温声道:是我说错了。

松果虽不能钓鱼,但能钓上来一只胖松鼠。

小崽崽笑得一脸灿烂。

随后,清澈透亮的大眼睛眨了几下,看着胖球道:看来,这就是我今天钓到的午饭了。

胖松鼠抱着松果震惊了。

它立马想要逃跑,不过对方反应更快。

肉乎乎的小手一把逮住了它的大尾巴。

你说我应该怎么吃才好呢?我知道鱼有很多种做法,那松鼠呢?红烧?清蒸?油炸?终于,胖球放弃挣扎,躺平了。

累了,随意吧。

小娃娃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银铃一般的笑声让人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尘明眉目温柔地看着崽崽,嘴角满是笑意。

此时,他手中的鱼竿动了动,他熟练地收放着鱼线。

不一会儿,一条大鱼从山坡下的冰湖中被钓了上来。

竹笠下,他笑着道:看来,今天要暂时放它一马了。

崽崽明亮的大眼盯着胖松鼠圆滚滚的身体,轻声道:可惜……胖球儿立刻抱着松果翻身坐起,吱吱地大声抗议着。

我就知道,你一直馋我身子!崽崽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钓到了鱼,尘明收了鱼竿。

他站起身来,一手提着鱼篓,一手牵着崽崽,向着小屋归去。

好久没碰过鱼竿,技艺生疏了。

感受着掌中肉乎乎的小手,是那么的温暖又炙热,让人舍不得放手。

雪地里,崽崽被尘明牵着,走的有些歪歪扭扭,圆溜溜的乌黑大眼睛一直看着地上的脚印。

大的,小的……小鞋子踩在雪上,立马就印出了一个小脚印。

像是发现了有趣的新游戏,她不停地在雪地里印上自己的脚印。

这踩一下,那踩一下。

胖松鼠抱着松果在一旁蹦哒着。

也留下了一连串小脚印。

一崽一鼠好像较上了劲儿,你踩了几个,我就要踩几个,你踩了我的,我就要踩你的。

尘明拉着蹦蹦跳跳的小娃娃,身形险些不稳。

但他并未出声阻止正在兴头上的小不点儿,就这样一路牵着崽崽的小手歪歪扭扭地走着。

小院子外,有人在等候。

……一路空旷寂静。

禅房外,尘明停住了脚步。

他低垂着眼眸,覆下一片阴影。

进来吧。

禅房内,老方丈正在蒲团上打坐。

没有人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禅房门打开了。

尘明走了出来,望向后山的方向,想起还在锅里煮着的鱼汤,立马赶了回去。

陪陪双手撑着下巴坐在门槛前,看了看灶房的方向,随后又将视线转向了小院外。

我饿了。

旁边,正在跟松果奋力的胖球一下子停住了动作。

崽崽将手摊开在它面前。

胖松鼠一脸的不情愿,但是没办法。

忍痛含泪地将已经剥好了的松子放在了崽崽的手上。

呜呜——鼠生艰难。

崽崽嗷呜一把,全没了。

院门口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熟悉的素色出现在眼前。

尘明对着崽崽微笑道: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鲁迅《纪念刘和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