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Emoji并排,很有某种颜色宣传海报的味道。
改完以后,程淮安退回消息列表看了看,觉得这样还是不够显眼,又在最后加上了一长串大红色的×图标。
红艳艳的,像是要滴血。
现在够显眼了,是她只要一打开微信就会虎躯一震的程度。
程淮安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把图片给赵慕妍发了一遍,并去除了那句羞耻宣言。
【猹:[图片]】【猹:老婆粉,你是说这种?】【樱桃丸犊子:对。
】【樱桃丸犊子: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很多追星女孩都很博爱的,她们有一个老公、一个男朋友、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儿子。
】【樱桃丸犊子:或许还有更多,想得出名号的男性亲戚都行。
】【猹:……】【猹:这我倒是不担心。
】【猹:主要是怕,万一以后和他官宣了,我会被骂得很惨。
】【猹:虽然不是软柿子,但是看到恶臭言论,肯定会很生气。
】【樱桃丸犊子:这你倒是不用担心。
】【樱桃丸犊子:或许等你追到了,粉丝们也已经寿终正寝了呢?】【猹:…………】这个女人好无情。
程淮安懒得和她多说,重新点开和[1][8][禁]×××××的聊天框。
【猹:殷诩哥哥,今天中午你来剧组探班的事儿上热搜了,你知道吗?】【YX:刚知道。
】【猹:那怎么办呀?要压吗?】【YX:不用管。
】殷诩经常上热搜,不过以往都是些和殷氏捆绑的新闻,而不是这种和女人同框的八卦。
因此,这次的热搜挂了整整一天才掉下去。
程淮安关注了一下后续,大致判断出,认为照片里的男人根本就不是殷诩和殷诩不会接近女人的粉丝们最终占了上风。
老婆粉的战斗力果然强大。
-《瑰丽时光》是程淮安接的第一部 戏,林若是她演的第一个角色,程淮安的态度从头至尾都很认真。
拍摄过程很顺利,她少得可怜的戏份在一个月后正式杀青。
杀青前拍摄的最后一出戏,时间在晚上。
林若撞破张雨晨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生气地职责她,但却被张雨晨恶人先告状,最终公司将她辞退。
这还是程淮安第一次和陈柔琪对戏。
因为需要表现愤怒的情绪,她在旁边酝酿了一会儿,等准备好,就冲导演点头示意。
第九十三镜第一次开始。
镜头里,林若秀眉紧锁,冷声质问:你在这里干什么?!张雨晨吓了一跳,飞快地转过身,支支吾吾:我……我……张雨晨,林若步步紧逼,你心虚了。
张雨晨:林若!我…………剧本拍到这儿,暂时还没出现问题,可本来有一长串台词的张雨晨我了半分钟,还是没能说出下半句。
导演喊了卡。
陈柔琪愣在原地。
程淮安的气场太强,导致她刚才脑子忽然空白,居然把要说的台词忘了个精光。
重新调整好状态,两人又拍了四五条。
不知陈柔琪是不是在故意和她作对,每次不是忘词就是忽略了情绪。
NG十一次以后,陈柔琪柔柔弱弱地说:不好意思啊,淮安,我今天有点不在状态,你不会生我的气吧?……程淮安还没见过这样频繁在她面前作妖的。
这个陈柔琪的胆子倒是大。
扶着郭导的胳膊,程淮安假装咳嗽了两声。
她葱白的指尖揉着太阳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陈柔琪说道:怎么办,我已经生气了呢。
陈柔琪:………………方磊对作品的要求出了名的高,即使是配角也不能掉链子。
他让陈柔琪先到旁边反省,等找到了状态再来拍。
可谁知道她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状态。
这下程淮安真的有点儿烦了。
她明明可以在半小时之内就下班,却因为陈柔琪的不配合而硬生生延长了工作时间。
这组镜头不知道要耗费多久,工作到半夜都是有可能的事儿。
赵慕妍和周逸诚还在片场外面等她。
程淮安心里憋着火,给赵慕妍发了条消息打预防针。
即使收到了对面没事儿的回复,她还是一直拧着眉头。
等陈柔琪真正调整完状态的时候,程淮安的烦闷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程度。
恰好,这出戏需要的正是她这样窝火又隐忍的状态,程淮安将人物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方磊喊了声卡,从镜头前的小板凳上站起身来,带头鼓掌。
紧接着,围成半圈的工作人员们也跟着拍手。
你是根好苗子,下次要是有合适的角色,我还会来找你合作的!方磊拍了拍程淮安的肩,笑呵呵地说:程小姐,祝贺你杀青!……闹了这么一出,程淮安就是有再大的气,也不好意思撒了,只得对导演道谢。
临走前,她余光瞥一眼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陈柔琪,嘲讽道:陈柔琪,我劝你先正自己的三观,再想着挣钱。
整人的目的虽然达到了,但也同时助长了他人微威风。
陈柔琪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
程淮安说完就离开了。
她没必要和这种人浪费口舌。
等戏拍完的时候,也就是陈柔琪离开易汇的时候。
至于造星会不会要她这样连个花瓶都算不上、业务能力又没有可圈可点之处,只会吃里扒外、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就是姜颖的事儿了。
……拍戏的这一个月期间,虽说程淮安正式参与的镜头没有多少,但她长时间在片场里待着,学到了很多实践知识。
不需要去剧组的时候,她就待在易汇上课,有时候还会请一对一的老师来授课,理论知识也有所丰富。
小日子过得太充实,以至于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好友们一起出去群聚了。
除了郑清给她接的一档两个月后正式开录的网络综艺以外,程淮安近期都没有别的行程。
今天是她杀青的日子,晚上正好有个局,大家正好把她喊出来一起玩儿。
程淮安走出片场,一眼就看到了周逸诚的车。
骚包至极的大红色玛莎拉蒂,即使在夜晚也同样引人注目。
程淮安拉开车门钻进后座,解释道:刚才出了点儿小问题,所以时间估计错误了,我们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平时她迟到惯了,也不是没有过晚到两个小时的先例,但是今天的局很大,还有不少她不认识的人,程淮安不好让这么多人等着自己。
没事儿,周逸诚打了个响指,整夜狂欢,不差这两个小时。
他中二地说:——真正的快乐,才刚刚开始呢!十一点才正式开始,赵慕妍接话,现在还差二十分钟才到点儿。
程淮安愣了一下:今天玩儿什么?还有规定开始时间吗?今晚带你……赵慕妍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用气声说道,去——夜——店——程淮安愣了愣:夜店?对!周逸诚踩了一脚油门。
车顶被降下来,失去一层噪音的阻隔,耳边传来引擎的轰鸣声骤然变大,他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不少。
你是不是还没去过?今晚我们就带你去见识一下!程淮安确实没去过夜店。
她从小就被家里保护得很好,虽然生活上铺张浪费惯了,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所,就连酒吧,都只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被同学拉着、不得已才去了一次。
周逸诚和赵慕妍的年纪都跟她差不多。
程淮安出国之前,大家还没上大学,没人涉足夜场游戏,当然也没人带着她一起去开拓视野。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没少出去鬼混。
程淮安虽然爱热闹,但却不太喜欢过于激烈的场合。
或许是因为学习小提琴的缘故,相对来说,她更愿意出入音乐会那样高雅的场所。
当然,也正是因为从没见过,所以又想去长长见识。
赵慕妍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好笑地道:怎么,怕你殷诩哥哥来把你抓回去啊?程淮安思考了一下,觉得这确实也是个问题。
殷诩管她管得那么多,要是发现她偷偷去这种地方,肯定会生气。
见过他对公司员工摆脸的样子,程淮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放心,周逸诚的头发被风吹乱,腾出一只右手来,冲她摆了摆,很无所谓地道,我们今天去的不是殷诩哥的店,跟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他不可能来的,你安心玩儿就是了。
车都已经开到半路,而且周逸诚和赵慕妍又等了自己这么久,程淮安没再扭捏,应了声好。
约莫半小时后,三人到达Fall Down。
那边派了人出来接,他们很快跟着服务生小哥找到地点。
周逸诚的朋友们也都是贵公子和贵小姐,一群富二代们出来玩儿,花销非常大手笔。
因为今天人多,大家直接包下了舞池周围一圈的全部卡座,最低要求消费15万元。
程淮安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夜店里的男男女女们正在狂欢。
现场的音乐震耳欲聋,DJ卖力撮碟,拿着话筒亢奋地喊着英文数字。
红蓝紫绿色的刺目灯光不断交错,顶上的灯台上下浮动,时不时还会喷洒水雾、抛下长条形的白色纸片。
所有的交谈声全部淹没在音乐噪音和尖叫声中,舞池里的人像是被下了咒的僵尸,除了跟着沉醉以外,再无其他。
醉生梦死、纸醉金迷,不过如此。
大家开的卡座里,只留下了三分之一的人。
程淮安被赵慕妍带到了位置上坐下,捂着耳朵和新朋友打招呼。
迷离的灯光下,根本认不清人脸,双方都只是意思意思地点了点头。
正准备落座,程淮安的后背就被周逸诚拍了一下。
后者一手拢着在她耳旁,凑近了大声喊:既然来了这里,你就放开点儿!我带你去舞池里玩儿!语毕,没等她应,周逸诚就推着她的肩膀,挤进了舞池的第一排。
舞池底下有块跳板,一旦踏进去,就会身不由己地跟着众人上下跃动。
周逸诚刚开始还在她身后,蹦着蹦着,就不见了踪影。
程淮安伸着脖子找人,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那人看起来肤色灰暗,瘦削可怖。
音乐声太响,男人边蹦边掏出手机,打字跟她交流。
大致是说觉得她长得很漂亮,想跟她交个朋友。
程淮安来这里只是图个新鲜,并不是要寻艳遇的,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舞池里的人头攒动、身影密集,程淮安找了一圈也没见着周逸诚的踪影。
她觉得不太有安全感,干脆准备回到卡座。
可谁知,她费力向外挤时,无意间看见刚才那个男人。
他眯着眼,一抖一动地拿着针头往自己手臂里扎。
夜店,针管,这场面令人细思极恐。
隐约知道他是在干什么,程淮安心底的不安感加剧,但亢奋的人群不断把她向内部推挤,要出去很难。
程淮安艰难地拿出手机给赵慕妍发消息。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把泛着寒光的瑞士军刀,眼神幽暗,直勾勾地盯着她。
第17章 .撩我。
那你抱着我,不然我忍不住。
……程淮安被那眼神看得浑身打颤,下一秒,手臂便被一柄尖锐的小刀扎了进去。
少女的脸色顿时变得更白。
尖叫声淹没在嘈杂的音乐声中,但她手臂上的血液汩汩地溅出来,依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那男人还在发疯,不止盯着程淮安,舞池里的人群惊惶逃窜,画面一片凌乱。
好在安保人员来得及时,制止住精神显然失常的男人。
场子里发生了血案,DJ和音乐都停了,一堆人围在场内,耳边传来哄闹的人声,还有拍照的咔嚓声。
程淮安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还在往外冒血的胳膊,面色煞白。
周逸诚和赵慕妍在这时候赶到。
他们只知道有人在舞池里受伤,却不知道程淮安也是其中之一。
这下见到好友惊魂未定、血流不止的模样,两人都吓得不轻。
周逸诚直接在程淮安面前跪下来。
他哆哆嗦嗦地问这问那,反应过来以后,又赶紧掏出手机给殷诩打电话,赵慕妍则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来。
程淮安深呼吸几次,略显艰难地说:带我去医院。
周逸诚也搀着她的胳膊,面色凝重:先让人给你止一下血再去。
医药箱内的药品有限,只能做最简单的处理,程淮安的手臂被一条长长的纱布裹住,暂时止血。
然而,刀口不浅,那个疯子又用了狠劲儿,只是从夜店门口走到车后座上的距离,纱布就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赵慕妍见血不断地透过纱布渗出来,说话都带了哭腔:淮安,你疼不疼啊?程淮安靠在椅背上,筋疲力尽地点了点头:殷诩什么时候来?周逸诚系上安全带,飞快地发动车子,眼底全是愧疚之色。
听她这么问,他急忙道:我让他直接去医院,这样更快,不耽误你的治疗时间。
他应该跟我们差不多时候到,你再坚持一下。
程淮安眼睫微颤,嘴唇也在抖,话语里有藏不住的委屈:可是我想哭,而且快要忍不住了。
……赵慕妍只能紧紧握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好言好语地安慰着。
三人到达医院的时候,殷诩已经等在路口。
他本来正在加班忙工作,听到程淮安受伤的消息,立刻飙车赶过来,领口打着的领带还没解开,一幅风尘仆仆的模样。
一看见殷诩,程淮安彻底绷不住。
憋了一路的悲伤情绪顿时像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哭得气都快要喘不过来。
她从小娇生惯养,还没经历过这么重的伤,也从没受过这种无妄之灾。
路灯下的光线明亮,将少女本就苍白如纸的面色衬得愈发骇人。
程淮安的睫毛和泪水黏连在一起,连眨眼的动作都显得十足沉重。
她一哭就忍不住抽噎,一抽噎就会带动伤口,越哭越疼,越疼越想哭,想停都停不下来。
殷诩心里本来还窝着火,这下也难免被她的眼泪浇灭不少。
他下颌指向急诊科,沉声问:还能自己走过去吗?流了太多血,已经没力气了。
程淮安哭到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殷诩把她的右手留在外侧,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开好高级病房,他轻手轻脚地把小姑娘放到病床上。
程淮安右侧大臂被锋利的刀面捅伤,伤口不浅、且长度大于三厘米,但是好在没有伤及重要血管、韧带和骨头,只是断了几根静脉,没什么大事儿。
刚才的止血和包扎很及时,现在只需要做一个清创缝合手术、打破伤风,再静养一段时间即可。
医生问:需要局部麻醉吗?程淮安怕疼,毫不犹豫道:需要。
医生按照惯例提醒她:清创手术前,需要用大量生理盐水反复冲洗伤口,即使伤者选用局部麻醉,也需要在清洗伤口后再进行。
……用大量生理盐水反复冲洗伤口,光是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程淮安语气弱弱问:那打不打麻醉有什么区别吗?医生:洗完伤口还需要扩创、清除失活组织和缝合步骤,打麻醉的话,这些环节就不疼了。
程淮安立刻道:打。
第一次做手术,难免紧张,尤其想到伤口还要遭遇生理盐水的折磨。
而且,要是缝合医生的技术不够到位,以后手臂上还会留一道丑陋的疤痕。
殷诩哥哥,程淮安可怜巴巴地问,手术什么时候开始呀?殷诩垂眸望着她:很快。
程淮安噢了一声,小声道:我有点儿害怕。
现在知道怕了?男人脸上的神色很淡,刚才进夜店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叫怕?……他从没用过这样冷冰冰的语气跟她说话,显然是生气了。
程淮安左手指尖在衣角蹭了蹭,底气不足地嗫嚅:是周逸诚非要拉我进去的。
是么,殷诩眼尾微挑,你要是不同意,他能强迫得了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
程淮安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殷诩的手机屏幕亮起,他道:伯父伯母在来的路上。
啊!程淮安闻言,小心肝儿颤了颤,感受到伤口传来的痛感,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那他们什么时候到呀?她不想给万茜看到自己做清创手术的样子,怕她会心疼得哭出来。
殷诩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不知道。
程淮安闷闷地哦了一声。
被打发去缴费的周逸诚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术也准备开始。
程淮安坐在清创室里,看着医生们做医疗工具的消毒工作,心底发慌。
到底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小姑娘咬唇道:殷诩哥哥,我还是害怕。
没事,殷诩的神色深不见底,他指尖轻抚她的发顶,另一只手握住她手背,我在这里陪你。
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掌心贴在肌肤上,程淮安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眸。
她一紧张就容易话多,安静了没到半分钟,又问:你会一直在我旁边吗?殷诩微微颔首:会。
那我不怕了。
程淮安自我催眠似的念了一遍。
手术这就开始。
程淮安把胳膊搭在水槽边,等待生理盐水倒下来。
她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殷诩的胳膊,双目紧闭,整个人都在微不可查地颤抖着。
殷诩从背后抱住她,低声哄:不怕。
箍在腰间的手臂修长有力,程淮安心跳蓦地一顿。
见到两人亲密的举动,医生忍不住侧目,提醒道:可能会有点儿疼,忍一忍。
刺激性的液体浇下来。
那感觉像往伤口上倒了一盆跳跳糖,程淮安差点儿疼晕过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手臂上本就隐隐作痛的伤口被刺激到噼啪乍响。
要不是前有护士固定着、后有殷诩抱着,她几乎立刻就要跳起来。
小姑娘连喘气声都弱了,生理性的眼泪往下掉,面白如纸。
殷诩手背蹭掉她的眼泪,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他宽厚温暖的掌心捂她眼睛,走到她身侧站着。
抱着我。
程淮安顿了顿。
她闭上眼,用完好无损的左手抱住他劲瘦的腰,小巧洁白的牙齿咬住他的衬衣下摆。
殷诩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道:乖。
……那一刀造成的伤口虽然不小,但好在避开了所有的紧要部位,并不严重,只是要受些皮肉之苦。
因此,清创手术也比较简单,没多久就完成了。
流程结束后,程淮安去打了一针破伤风,还被殷诩哄着做了个全身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等两人回来,程望、万茜和程淮启已经在病房外等了好一会儿。
见人来了,程淮安眨了眨眼,乖巧地喊:爸爸妈妈,哥。
感觉怎么样?万茜关切道,要不要喝点儿热水?语毕,没等她答,她就先将保温杯递到她唇边。
程淮安喝了两口,说:还好,就是做手术清理的时候好疼。
万茜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也是运气不好,下次出去玩儿要小心着点儿,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听到这话,程望不满地皱着眉,看得出心头有火气,但刻意隐忍着。
什么叫运气不好?!那种地方根本就不是你该去的!你不去不就没事儿了?程淮安自知理亏,小声说:我已经知道错了。
程淮启道:以后你还是跟着殷诩哥靠谱点儿,别老跟着周逸诚他们鬼混。
咦,程淮安闻言,环视一圈,那周逸诚人呢?赵慕妍向她解释:周叔叔知道了这件事儿,觉得周逸诚要负全责,现在他已经被叫回去挨打了。
程淮安深以为然:他确实该打。
对了,想到那个肇事者捅自己刀子前的异常举动,程淮安问,凶手抓到了吗?这场混乱发生得突然,程淮安当时只顾着自己,没空顾及凶手,让他逃了。
监控里查不到踪迹,而且夜店的人有意把他放走,追踪变得很艰难。
这凶手的来头应当不小,和夜店高层沆瀣一气,经理一口咬定他已经跑了,打马虎眼说在抓,但实际情况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殷诩道:还在找。
我怀疑他沾毒了,导致精神失常,想到那人骨瘦如柴的体格和空洞麻木的眼神,程淮安觉得后怕,握着万茜的手紧了紧,我看到他往手臂上注射了什么东西。
殷诩望着她的目光沉静:会找到的。
男人的气场内敛强大,总能给人以信赖感和安全感,程淮安重重地点头:嗯!气氛短暂地沉默一会儿,殷诩走出去打了个电话。
墙上的钟表已经走到凌晨一点。
万茜道:时间很晚了,今天妈妈留下来陪你,让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好不好?程淮安啊了一声,声音轻轻的:妈妈,你认床,在这里睡不着的,你回去睡,我想要殷诩哥哥陪。
……万茜和程望对视一眼,深觉无奈,你还真是跟殷家人比跟自家人亲。
我哪有,程淮安甜甜地说,殷家人也是自家人呀!虽说程家家风开明,但也不能纵容她这样耍小性子。
程望走近一步,劝道:淮安,爸爸留下来陪你,让你殷诩哥哥回去休息,他明天还要去公司上班。
程淮安不依,语气很坚定:可是我就是想要殷诩哥哥陪。
……程望刚才那没处发泄的火又蹿上来一点,但终究不舍得对女儿生气。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谁都不肯让步。
行了,家长别掺和,万茜拍了拍程望的手,做主道,让他们小辈自己商量。
程淮安立刻撒娇:妈妈最好了!万茜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过两天我就去跟你殷爷爷殷奶奶说,让他们收拾收拾,准备好迎你进门。
……程淮安的脸颊攀上一抹薄红,那是还有点儿太早了。
早吗?万茜挑眉,可是我看你恨不得立刻就嫁过去。
程望恨铁不成钢地说:没出息!程淮启附和:没出息!程淮安:……言谈间,殷诩挂了电话,重新推门进来。
万茜瞥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儿:你自己说。
程淮安抬起头,乖巧地说:殷诩哥哥,今晚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看万茜和程望的表情便能知道他们的态度,殷诩应下,又道:时间不早了,伯父伯母先回去休息吧,淮安这儿有我看着。
淮安这个小妮子讲不通道理,麻烦你了。
万茜道谢,又对赵慕妍说:慕妍跟叔叔阿姨的车,我们把你送回去好不好?赵慕妍笑:好,谢谢叔叔阿姨!一行人又嘱咐了许多。
终于离开以后,偌大的病房重新恢复安静。
殷诩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问:饿不饿?饿,程淮安思忖了一会儿,说,想吃炒河粉。
现在是夜宵时间,炒河粉倒是处处都有,但医生嘱咐过病人近期要饮食清淡,不能吃这些油大的食物。
殷诩直接无视了她的请求,在手机上看附近的店铺。
粥、排骨汤、清炒时蔬、清蒸鱼。
程淮安听着那些就觉得没胃口,摇头道:只想吃炒河粉。
殷诩指尖在椅子扶手上点了点:炒河粉和手臂留疤,二选一。
……虽说留疤可以通过医美去除,但程淮安还是不想冒这个风险。
她耷拉着眼皮说:那酸奶和三明治好不好?殷诩道:可以。
三明治和酸奶送到的时候,高帆也正好到了。
殷诩出来得急,还落了些工作没有处理完,刚才那通电话,就是让高帆把他的电脑送来。
他早猜到小姑娘晚上要他陪。
两人一个吃东西、一个工作,气氛安静而融洽。
在剧组待了一整天,程淮安本就疲惫,刚才又经历了这样的事儿,精神更加不好,她吃了小半个三明治便没了胃口。
殷诩哥哥,我困了。
睡吧,殷诩把电脑放到一边,走过去扶着她躺下,把大灯关掉,我就在外面,有事儿喊我。
病房的卧室和客厅之间有一道屏风,客厅里有一张沙发床。
殷诩今晚应该就会睡在那里,但程淮安不想他走,伸出左手揪住他的袖口。
这家医院坐落在市中心,夜景很美,高楼鳞次栉比,即便入夜,依旧灯火辉煌。
明亮的光透过玻璃窗洒落进来,将少女的眼眸照得细碎晶亮。
你在里面陪我睡着好不好?就坐在这里用电脑,这样我比较有安全感。
见他不久久应声,只凝视着自己,小姑娘又喊了一句:殷诩哥哥……她声线软糯,明目张胆地撒娇。
殷诩只好把飘窗上的电脑搬过来,坐在她身边。
那我睡了,程淮安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唇角向上翘了翘,晚安。
殷诩道:晚安。
床上的人没多久便睡了过去,呼吸均匀而绵长,睡颜难得安谧乖巧。
殷诩合上电脑,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她。
少女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皮肤细腻白皙,像精致无暇的美玉,没有半分瑕疵。
她闭着眼,长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浅淡的阴影,随着呼吸的动作轻轻扇动,像是要扫进人心里。
殷诩心念微动,指尖几乎落到她唇角。
似是觉得这样不妥,又缩回来一段距离。
最终,他只是将她散落在脸侧的发丝拨开,静立良久,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殷诩的工作处理到凌晨三点才结束。
正准备在沙发上将就一下,他就听到屏风里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男人一对剑眉蹙起,快步走过去,把大灯打开。
怎么了?程淮安被突如其来的光亮闪到,眯着眼睛说:不小心碰到伤口了,好疼。
看她小脸疼得皱成一团,殷诩手臂伸过去,按下床头的迅铃呼叫器。
程淮安小声呜咽,看起来像只悲惨的小猫咪。
她抿着唇说:真的好疼。
忍一忍,殷诩道,医生很快就来了。
程淮安垂着眼睛,小小声地说:那你抱着我,不然我忍不住。
……她不生病的时候都有特权,生病的时候,就更能呼风唤雨。
殷诩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坐到床沿,把人半抱进怀里。
男人的怀抱温暖宽阔,程淮安靠在里面,还能听到从后背传来的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疼痛感被莫名地消减不少。
住院部每晚都有人值班,高级病房处配有的医护人员数量则更多一些。
呼叫器按下后,没过多久,就有医生推着摆满药品的简易移动架子走进来。
医生有不少类似的经验,刚进门就问:是不是患者不小心碰到伤口了?殷诩嗯了一声:麻烦您给她看看。
程淮安把右边的胳膊伸出去。
她小心翼翼地将袖口往上卷,露出伤处。
医生拆开纱布检查了一下,只拿棉签在伤口附近涂了些碘伏。
伤口表皮裂开,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疼,以后注意,别碰到就好了。
殷诩问:有什么方法可以减轻疼痛感么?可以给你女朋友口服一些止疼药,医生看着两人亲密相拥的姿势,食指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停顿少许,但是没必要。
……程淮安讷讷,想说我不是他女朋友,但又觉得不用和陌生人解释那么多,最后还是没说话。
殷诩也没说什么,淡声跟医生道谢。
不客气,医生笑了笑,离开之前,还多说了一句,现在伤口的情况比较脆弱,二位近期最好不要同房,如果非要的话,也不宜太剧烈,祝你们生活幸福。
语毕,他大手一挥,推着小车车,关上门走了。
殷诩:……程淮安:……气氛尴尬地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殷诩先开口。
时间不早了,睡吧。
程淮安点了点头。
从小睡的都是大床,程淮安的睡姿很张扬,会无意识地乱动。
虽说包扎以后,不容易影响到伤口,但碰到还是会觉得疼。
刚才闹了这么一出,她疼怕了,不敢重新睡过去。
殷诩在旁边陪着,一直折腾到天都蒙蒙亮,小姑娘才终于撑不住,阖上眼。
-程淮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殷诩早就离开,身边守着的人换成了万茜。
再没过多久,殷弘致和文淑也拄着拐杖赶了过来。
听说她受伤的消息,两位老人心疼极了,不仅自己来了,还把家里的补品也一堆一堆地带过来。
礼盒多到能围着床绕两圈,阵势大到程淮安以为自己在坐月子。
文淑见到她裹着纱布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就心疼,明明才小几天没见,愣是觉得她又瘦了好多。
握着小心肝儿的手,文淑絮絮叨叨地说:淮安啊,咱们以后可千万别再去那种地方了!你要是实在想玩儿,下次就找一些认识的朋友,去你殷诩哥哥的会所里,至少能保证安全,不用吃这种苦头。
都说隔代疼,程望还为这事生着气,二老却半点没有怪她大晚上乱跑的意思。
一番话听得程淮安心里酸酸胀胀的。
她应道:好!我会听奶奶的话!在来的路上,殷弘致特地了解了一下年轻人的蹦迪文化,这时候也附和道:要是有什么东西会所里没有,让殷诩给你买回来装上就是了。
什么低接啊、舞女啊……都可以花钱请过来的!程淮安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低接就是DJ的意思。
她忍不住笑起来,点头如小鸡啄米:爷爷奶奶说得对,我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殷弘致也笑了,又问她:伤口还痛不痛啊?今天要不要爷爷给你换药和包扎?爷爷以前在军队里经常给人包扎,说着说着,殷弘致又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当年在部队里的日子,大家都说我的技术好,比军医弄起来还不疼!程淮安自然应了。
吃过早饭以后,就有护士推着小车进来,殷弘致自告奋勇地给小姑娘抹药。
看着年过耄耋的老人戴了副老花镜,两指捏着棉签小心翼翼地往自己手臂上涂,边涂还边给自己吹吹,像是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一样,程淮安顿时觉得感动。
殷弘致手上的动作一顿,敏锐地问:疼啊?不是,程淮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就是觉得爷爷对我太好了。
殷弘致松了口气,继续手头上的动作,神色认真极了:这有什么的,爷爷就你一个宝贝孙女儿。
程淮安嘴甜得很:爷爷最好了!殷弘致手上的每一个动作都细致,换药的过程持续了好久,终于结束的时候,老人额角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程淮安抽了张纸巾给他擦干净:爷爷辛苦了!殷弘致咳嗽两声:真是年纪大了,身体一点儿不如以前健朗。
文淑不轻不重地推他一把,笑骂道:你还天天不服老呢!老两口正在这儿拌嘴的时候,门被敲了两下。
万茜走过去开门。
是殷凡来了。
他礼貌地对万茜致意,带着助手走进病房。
这还是程淮安第一次看见殷凡穿警服的样子。
他的身材本就健壮,眉目又凌厉深邃,这会儿再有炫酷的黑色制服加身,显得更加英姿勃发、器宇轩昂。
殷弘致嘴上念叨一句总算是来了,又对病床上的人说道:淮安,快配合一下你殷凡哥哥做个笔录,让他好早点儿把凶手就地正法!程淮安抬起头,轻轻叫了一声殷凡哥哥。
殷凡走到他身边,一脸严肃道: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可能需要回忆昨天晚上事故发生的场景,你现在的状态可以吗?可以,受他的影响,程淮安的语气也变得很郑重,我记得很清楚。
万茜给殷凡搬了张凳子过来,殷凡对她躬身道谢。
他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坐在床边,双手交扣放在膝盖上,问:事故大致是什么时候发生的?程淮安算了算:我到Fall Down的时候是十一点出头,事件发生的时候应该不到十一点半。
殷凡:他对你造成伤害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工具?瑞士军刀,当时夜店里的灯光激烈而迷幻,恰好打照到刀上,程淮安的印象很深,这把刀应该是特殊定制的,市面上买不到,因为我没见过木制外壳的瑞士军刀,而且上面的logo还是镀金的。
木制外壳?对,我好像在殷诩哥哥的台球杆上见过类似的材质,程淮安缓缓回忆,要不让他会所里的人拍个照片来,我指认一下。
好。
殷凡没想到她能那么冷静,几乎每句话都说到关键点上,非常有助于案件进展。
他又问:还有什么特殊的发现吗?程淮安:他在对我造成伤害之前,用针筒给自己注射了什么东西,然后精神状态就变了。
但是在注射之前,他的表现都比较正常,还问我要微信。
殷凡和站在身后做笔录的助手对视一眼。
助手问:您还记得他的长相吗?记不太清,程淮安回忆起他的脸,仍觉得恐怖,只知道他特别瘦,瘦到几乎皮包骨头,颧骨突出,牙齿很丑。
把关键信息都交代完以后,殷凡再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助手复述、让她确认,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毕竟是出来工作的,殷凡没能带些东西过来。
离开之前,他终于不再是那副正经的神情,心疼地说:淮安,咱们以后别去那种地方了。
程淮安乖顺地答:再也不去了。
殷凡点头:我给你准备了补身体的药,一会儿有人送来,你要记得按时吃。
程淮安觉得自己这病房已经被保健品堆满了,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应了声。
好,谢谢殷凡哥哥。
殷凡最后看她一眼,郑重地承诺: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凶手。
程淮安弯起眸子:加油!时间不早,午餐在殷凡走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近期程淮安的食谱都以清淡为主,选择的余地不多,她没什么胃口,意思意思地吃了两口就说不要了,任几位家长怎么劝都没用,只能随她去。
文淑和殷弘致每天中午都要午睡,医院里不方便,就先行离开,明天再来看她。
刚还热闹的病房里顿时只剩下母女两人。
望着宽敞空荡的病房,程淮安懒懒地靠在床头,和万茜说体己话。
她抱着小象公仔,一下一下地撸它的鼻子,慢吞吞地说:妈妈,你和爸爸会不会觉得我这样追殷诩哥哥不好?这有什么不好的,万茜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姿态优雅,他现在单身、没有喜欢的人,你追他既没有犯法律上的错误、也没有犯道德上的错误,不用有心理压力。
程淮安问:那我要是一辈子都追不到他怎么办?那也没事呀,万茜的眼底笑意温和,爸爸妈妈希望你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要是找不到喜欢的,一定不要将就,爸爸妈妈有能力让你一个人也过得很开心。
不好,我不要孤独终老,程淮安握住小象的长鼻子,励志地说,我一定会把殷诩追到手的!我要给他发消息,让他晚上来看我。
说着,小姑娘唰的从床上坐起身来,兴致勃勃地拿起手机打字。
末了,又甜蜜到无可自拔地补上一句:带着晚饭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