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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不要!非分之想。

2025-04-02 01:12:47

他说的每一个字眼都清晰明了,程淮安登时被雷劈了似的傻在原地。

这话显然不是殷诩这种人能问出口的。

小姑娘心虚地耷拉着脑袋,像只沮丧的长耳兔,耳根子都红了。

她细长白皙的手指尖一下一下地戳着软坐垫,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居然找周逸诚帮自己分析情感问题。

这人分明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害人精!程淮安双唇紧抿,干脆无视了殷诩那惊天泣鬼的提问,慢吞吞地扯开话题。

那个……过段时间有一场演出,我现在要回去练习。

这个练习它特别紧急,就连迟一秒钟都来不及,所以、所以我现在要先走了……语毕,没等殷诩回话,程淮安迅速站起身。

走之前,她还不忘捎上殷诩给她买的那袋红丝绒流心双莓蛋糕,还算乖巧地冲他挥了挥手。

殷诩哥哥再见!……-虽然刚才匆匆溜走是权宜之计,但是程淮安并没有欺骗殷诩,她确实即将有一场演出。

程淮安的艺术造诣很高,很小就在小提琴方面显示出了超凡的天赋。

她从九岁起开始参加各项比赛和商业活动,经常飞到全球各国演出,奖牌奖杯堆满一整面墙的书柜;高中时,又被国外的音乐名校破格提前录取。

能取得这些成就,除了自身的天赋和努力以外,也离不开名师的带领。

程淮安的小提琴师从国内顶级、甚至享誉世界的弦乐大师郑怀友。

郑大师如今已经年过古稀,桃李满天下,带出了无数优秀的徒弟。

程淮安是他的最后一批学生,感情也更加深厚一些。

这次是郑怀友的告别演出。

为艺术奉献了大半生,他要正式地与粉丝们做告别,特地邀请了许多乐友共同前来参与,场面热闹非常,一票难求。

程淮安一共参与三个节目。

随国家交响乐团一道表演的中国交响诗名曲《烟波江上》、德沃夏克的《第九交响曲》,以及一支个人展示的《E大调小提琴独奏曲》。

任务量不轻,而且程淮安对演出的要求向来严苛,从《星与月》节目组回来以后,她有不少时间都关在琴房里练琴。

在Hilly\'s和殷诩告别后,她直接让司机带自己去了排练场。

晚上六点,所有参演《烟波江上》的成员要一起进行合练。

现在距离演出还有两周左右的时间,程淮安定制的演出服到了。

高定的礼裙精致到每个角落,连包装盒上都缀满纤薄漂亮的蕾丝。

程淮安打开盒子,摸了摸料子,满意地弯起双眸。

她把裙子展开,拎着胸口的绸缎,在身前比了比样子,问道:师姐,好看吗?好看!田苒笑着点了点头,把人推进试衣间,你快先换上看看效果,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程淮安进去换裙子,动作十分小心。

过了许久,她拖着摇曳的裙摆走出来。

少女的肌肤白皙莹润,没有半分瑕疵,修长细嫩的脖颈下,精美的锁骨线条被大红色肩带遮掩几分,红与白形成鲜明对比,美得惊心动魄。

即便不化妆,依旧是一副绝色容颜,明艳逼人。

试衣间外的人齐齐怔住,惊艳到说不出话。

田苒围着她转了个圈,感叹道:我就知道,红色最衬你!程淮安兴冲冲地走到镜子前,左看右看。

师姐,她把田苒拉到一旁讲小话,你觉得,要是我喜欢的人看见我穿这一身,会不会更容易心动一点儿?田苒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身喜庆又隆重,是可以直接扛回去当新娘子的程度。

程淮安被她逗得笑了出来,羞涩地垂下眼睛:希望他能来。

田苒看她一幅少女怀春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那么有魅力,让你倒追了那么久还没上钩。

程淮安没说话,冲她眨了眨眼,回到试衣间换回便装,仔细地把礼裙叠好,重新装回礼盒里。

练习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程淮安吃了点儿零食的功夫,田苒便把给她留的门票拿了过来。

这场告别音乐会太过盛大,参与演出的人也多,分到每个人手中的票较少,视野最好的内场票只有一人一张。

程淮安领了自己那份。

国家大剧院的音乐厅呈环形,管弦乐队在正中央、最低处,围坐成一圈,而观众席也呈360度分布,一共三层,俯视下方舞台的表演。

程淮安手上那张内场票的座位号恰巧在自己站位的侧后方。

她皱起眉毛,嘀咕了一句:这里不好。

语落,立刻拉着田苒满场跑,让她陪自己去找人换票。

两人忙活了好半晌,才终于换到一张合适的。

不过,下午刚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事儿,程淮安显然没脸在这时候去找殷诩。

可要是找得晚了,她又怕他的时间排不开,耽误原有的工作行程。

想了想,程淮安勒令周逸诚代替她去送。

【猹:[照片]】【猹:帮我把这个给殷诩。

】【关你Peace:?】【关你Peace:小姑奶奶,你是想我死吗/刀】【关你Peace:我踏马难道还有命去见殷诩哥??】程淮安毫无愧疚之心,继续扣键盘。

【猹:你没命,难道我就有脸吗!!】【猹:不管,你自己作的孽,要自己承担责任。

】【猹:谁让你说话口无遮拦!】周逸诚简直脑壳痛,气到不会打字,直接发了语音过来。

好样的,他的语气明显咬牙切齿,你的脸比我的命还重要是不是?你的命当然比我的脸重要,程淮安小小地斟酌了一下,理直气壮道,但是没有我在心上人面前的脸重要。

周逸诚:。

周逸诚哪里闹得过她,只能舍命陪君子,赶去易汇。

虽然最终被保安扔垃圾似的扔在了易汇大楼的门口,但他好歹完成了任务。

周逸诚冻得不行,飞快地钻进了自己的爱车里,开启热风。

烘了好一会儿,他才艰辛地用两根手指头戳键盘,给殷诩发消息。

照顾到老年人的阅读习惯,周逸诚十分贴心地把本来要分成好几行的消息,合并成一条发了出去,甚至循规蹈矩地运用了标点符号。

【关你Peace:殷诩哥!过段时间,淮安有一场小提琴演出。

这信封里是她特地给您留的内场票,您安排安排,一定要记得去啊!】等了半天对面也没回复,不知道看没看见。

周逸诚不放心,又发了几条过去。

【关你Peace:哥,昨天的事儿您就别跟我计较了呗!】【关你Peace:宰相肚里能撑船啊!】【关你Peace:虽然您的肚子不大,但是您的气量大啊!】那头还是没动静。

周逸诚本来还以为殷诩正在忙、没看手机,但他眼神忽然瞥见左上角的备注名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字样。

而后没过多久,又变回去了。

已读不回。

非常过分!周逸诚惆怅地叹了口气,开始耍无赖。

【关你Peace:嘤嘤嘤。

】……怎么可能搭理他,殷诩现在看见这人就烦,干脆抬手把他拉黑,世界重新恢复成一片清静。

男人把手机放下,慢条斯理地拆开手边的信封。

里头果然是一张演出的内场票。

这本来没什么,去看她演出而已,他早就去过无数次,但前不久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殷诩难免又想起小姑娘抱着唱片和琴弓爱不释手的样子,心思不受控制地落到张焱身上。

刚走了一个殷凡,又来了一个张焱,小姑娘倒是很受欢迎。

在周逸诚那句殷诩哥就是闷骚,张焱就是明骚的绕梁魔音之下,殷诩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猕猴视频,一位全数字昵称的用户畅通无阻地登上了VIP账号。

又过了半个小时。

高帆走过来汇报工作的时候,无意间瞥见殷总的手机。

那闪着花里胡哨灯光的屏幕里,一个裸着上身、只披一件外套、还没拉上拉链的张焱,正在舞台上扭来扭去。

一撩腹肌、一抛媚眼,刺眼的舞美映衬之下,活灵活现,像蛇妖成精。

而屏幕外的殷总,不仅把至关重要的背景音乐音量降到了0,而且面上没有任何情绪,甚至蕴含一丝冷酷。

?殷总突然看这玩意儿干嘛?高帆当场就懵了。

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他目瞪口呆地定在原地。

见到人来,殷诩仍旧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

他依旧是一副漠然不问世事的模样,还顺便翻开了手边《追星女孩的自我修养》一书,接着,薄唇轻启道:讲讲张焱。

……有些人的语气稀松平常,高帆却觉得他像是起了杀心。

有时候,人的脑补真的很奇怪。

高帆一边为自己的僭越猜测忏悔,一边给殷诩讲张焱的个人信息。

虽然他不是张焱的经济人,但作为易汇的八卦老员工,高帆自然对这位镇公司之宝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张焱是韩团出道的老艺人,三年前从造星跳槽来易汇,今年正好30岁。

他每年都在全国举办个人演唱会,有六张畅销专辑,是目前内娱的顶流偶像,微博粉丝高达七千两百万,情感状况单身,暂时没有独立创办工作室的意愿。

殷诩沉默地听着。

张焱的年纪倒是跟他差不多。

粉丝虽然一大把,但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论资产,艺人也不能跟企业家相提并论。

所以,他好在哪里?会明骚么?……殷诩忽然以指节敲了敲桌面,示意高帆看手机屏幕。

高帆瞄一眼里面骚包至极的张焱,又瞄一眼外面毫无波澜的殷总,暗自在心里揣度起来。

而后,他中肯且求生欲十足地说道:虽然张焱很优秀,但是跟殷总您,肯定不能比。

殷诩的胜负欲上来了,但面上却不显,只平淡吐出三个字:怎么说。

高帆像是被这句话肯定到,心头绽放的大红花更鲜艳了。

他提高音量,义正言辞地大喊:卖肉的!他只是个卖肉的而已!……-演出当天。

最后一次彩排结束,程淮安躲在候场区,双手扒着幕布,从后方探出一颗头来。

场地内已经陆陆续续地有人进场。

在数到第十颗人头的时候,她终于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穿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华贵的布料包裹着颀长的双腿,长身玉立于墙顶灯光下。

即便是出入于这样高雅的场合,他浑身矜贵淡泊的气质仍旧显得鹤立鸡群,让人见了便移不开眼。

那件尴尬的事儿发生以后,程淮安实在太久没见他了。

这会儿,仗着他明我暗,她贪心地盯了好久,一路注视着他从入口处走到内场观众席。

就在她演出位的十二点钟方向。

恰恰好。

程淮安心满意足地离开幕布,去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七点半整。

音乐厅内华美的银白色灯光全数亮起,表演者有序入场,在自己的乐谱架前落座。

郑怀友虽然头发灰白,但是精气神十足。

他拿着话筒简单致辞几句,便开始今晚的第一场表演——《烟波江上》。

因为程淮安从小练习小提琴的关系,殷诩对管弦乐这项艺术耳濡目染,略懂一些。

但他现在却并没有全心全意地欣赏乐曲。

舞台上的色彩非常统一,男士均穿黑西装,女士均着黑礼裙,连大中小提琴的颜色都保持一致。

座位的排布密密麻麻,且距离远,要在里面找到某一个人,十分不易。

殷诩的目光逡巡半晌,才终于在某一处落定。

由左至右地找了那么久,原来人就在自己的正对面。

……程淮安的个人表演在倒数第三个。

彼时,场内的氛围陶醉而热烈,已然被推向高潮。

一片掌声中,一袭红裙的少女款款踏上舞台。

她今天化了端庄优雅的淡妆,一头长发高高盘起,发间别着一朵与礼服同色的精致头花,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和细瘦的锁骨。

起势前,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遥遥望着自己。

殷诩略微颔首致意。

程淮安压住上翘的唇角,闭上眼,开始演奏。

优雅和美的音符自指尖跃出,气质迷人而不失活力。

演奏者的技巧纯熟,游刃有余,演绎方式并不流于俗套,令人产生无尽新思和遐想。

一曲奏罢,舞台上的少女盈盈鞠躬,笑容得体温婉。

殷诩目色一片柔和,跟着大家一起为她鼓掌。

告别演出既非商业性质、也非竞争性质,程淮安的状态非常放松,呈现出来的效果前所未有的好。

不少观众低声交谈,露出赞赏的神色。

演出结束的后,殷诩离开观众席,到后台等人。

小姑娘披了件外套在身上,见到他的时候,眼睛亮闪闪的,像流光溢彩的明珠。

殷诩哥哥!嗯,殷诩应了一声,动作自然地摸她的脑袋,今天表现很好。

这语气好像来接小朋友放学的家长,但是程淮安又很受用,唇角轻轻翘起。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她指了指身后,我去换个衣服就出来。

嗯。

程淮安提起裙摆,飞快地转身离开了,留下一片飘扬的裙角。

其下露出的那截脚踝白得晃眼。

殷诩眸色渐深,喉结上下滚了滚。

-程淮安才转身进去,就被一脸兴奋的田苒抓了个正着。

后者不仅面色通红,连精神好像也有点儿不大正常,和她一贯知性优雅的画风天差地别。

程淮安直觉不好,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惊疑道:师姐,你怎么了?田苒完全没理会她用什么眼神看自己,兀自沉浸在膨胀的世界里,双手捏着面前人的肩膀摇来晃去。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在门口那个跟你讲话的那个,该不会是殷总吧?!……程淮安被她晃得脑袋都昏了,先从她的魔爪底下钻出来,才应了一声:是,怎么了?雾草!田苒平日里的矜持顿时全然不复存在,还真是他!!好荣幸啊!我刚才居然在给老公演出!你说我的演出服够漂亮吗?有没有把我身材的优点全部展露出来?缺陷呢?有没有暴露?……听到老公二字,程淮安的神色不是那么好。

她拉着疯疯癫癫的田苒往换衣间走。

无处不在的追星女孩,实在是太恐怖了。

田苒还在哔叨。

你和殷总很熟吗?他怎么结束了还特地来找你交谈?没等到回答,她又冒出来一句:别告诉我他是欣赏你的琴技,也别告诉我他是看上你了,这种白日梦可没人信的啊!……程淮安的语气很冷漠:他是我哥哥,行了吧。

田苒笑了:哪门子的哥哥,我看是你梦中的情哥哥吧!你要这么说,程淮安吞了吞口水,也没问题。

言谈间,她已经迅速地换好便装,从里面走出来,对田苒道:我好了。

等我一下。

田苒刚才光顾着说话,身上的衣服还没怎么动。

那你快点儿,程淮安催了一句,情哥哥还在外面等我。

……淮安,田苒准备换衣服的动作再次停了下来,对着门外喊,咱们做梦也有个限度,好吗?程淮安听言,重新措了措辞:那你快点儿,殷诩还在外面等我。

田苒:……?两人并肩走到演出厅后台的门口。

殷诩正在和一个女人聊天。

程淮安的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僵住。

然而,田苒这会儿倒是有心思安慰人了。

她拍着她的肩膀顺毛,苦口婆心道:别难过,殷总的老婆粉数以百万计,你刚入坑,有情绪也是正常的。

程淮安:……她怎么和几个月前的赵慕妍反应一模一样。

脏话脏话脏话脏话脏话!走,田苒猫着腰,放轻脚步拉着程淮安靠近,我们过去,听听他们在聊些什么。

程淮安才不要做听墙角那么掉价的事儿,可她还没来得及发言,被拖到墙角里。

一男一女的对话清晰地传来。

殷总日理万机,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

……无人回应。

女人似乎是笑了一声,以缓解尴尬:没想到殷总也懂管弦乐。

男声极为冷淡:不懂。

殷总谦虚了,这样高雅的艺术很衬您。

没兴趣。

……女人被噎了噎,既然没兴趣,为什么要来呢?男人又不说话了。

那殷总今晚最喜欢哪个节目?《E大调小提琴独奏曲》。

这回倒是答得很快。

啊……女人的语气有些讶异,虽然那位小姐拉得的确不错,但是毕竟太年轻了些,我认为和郑大师的水平还有一定距离。

空气沉默了片刻。

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的喜好如何,轮不到你评判。

……接下来的谈话听不太清楚,没过多久,便传来一阵高跟鞋蹬地、越走越远的声音。

田苒深吸一口气,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身边的人。

你们真的认识啊?殷总这话好护短哦!你们是什么兄妹?表的?程淮安刚才有被殷诩的话撩到,现在心脏还砰砰跳,语调莫名谦虚了起来。

倒也不是那种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啦……田苒:???那岂不是更不对劲了?怕殷诩等太久,程淮安不准备再躲,拉着田苒一起走出来。

她在后方喊了一声:殷诩哥哥。

殷诩转过头,应了一声,礼貌的目光落在田苒身上片刻,略微点头致意。

被梦中情人这么看了一眼,田苒觉得自己命都没了半条。

她激动到结巴,我我我了好久也没能说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来。

程淮安替她做了个介绍。

这是田苒,我的师姐。

她特别喜欢你。

对对对。

田苒点头如捣蒜,左手捂住心口,右手伸出去和殷诩握。

握着握着,忍不住把左手也叠上去一起握。

殷诩:……程淮安:……虽然知道这只是见偶像综合征的一种,但程淮安心里还是醋醋的。

她有些做作地挽上殷诩的胳膊,冲田苒挥挥手:我们先走啦!拜拜!……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田苒立马用手指甲掐住人中,觉得自己需要吸点儿氧。

……程淮安挽着殷诩的臂弯走出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这样亲昵,似乎已经成了一件非常自然的事儿。

毕竟抱也抱过很多次了。

甚至她还上手摸……光是想想就觉得脸热。

程淮安脚步加快了一些,走到室外吹冷风,这才平静下来。

告别演出的氛围非常热情随和,结束后,不少人向郑大师要了签名和合照,因此,原计划进行一小时四十分钟的音乐会拖了好久,正式散场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

外面的夜色极深,星光疏淡。

昏黄的路灯下,一道细细瘦瘦的身影站在路边,一晃一荡。

低调奢华的宾利停在面前,程淮安拉开副驾驶座的门钻进去。

她系好安全带,神色放松下来,掩唇打了个哈欠。

殷诩发动车子,侧眸问道:困了?程淮安的哈欠还没完,闻言,稀里糊涂地啊了一声,眼尾沾上少许泪花,看上去尤为可爱。

殷诩眸光微微闪动。

忽然,他抬手把驾驶座位向后拉了一段距离。

程淮安听到动静,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去看,便见到男人修长的身躯横过来,屈膝半跪在座椅上。

几乎是整个人都凌空压在她上方的姿势。

光线霎时被全部罩住,将这样的动作显得愈发侵略性十足。

程淮安身形一僵,梗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入目是男人被西装和衬衫遮掩的胸膛。

他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方,极富质感的丝绸领带也整齐地打着四手结。

明明那么规整,偏就能引人浮想联翩。

程淮安很没出息,脑子里再次浮现出上次在医院里,自己对他动手动脚的画面。

凸出的喉结,精致的锁骨,坚硬的胸膛,沟壑分明的腹肌……她明明什么也没看见,却好像把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个遍。

程淮安呼吸钝而重,两侧的睫毛毫无章法地胡乱颤动着。

知道不该,但她的眼神却像是被黏住了似的,半点移不开。

很想撕掉他的衬衣,真真切切地看一眼。

表面清心寡欲的男人,内里究竟会不会有像她一样难以启齿的,隐秘的非分之想。

像是着了魔一样。

胆大包天的人缓缓伸出左手。

抵住他发烫的胸口。

……第33章 .撩我。

她抱住他腰,红着眼睛瓮声瓮气……四周静谧,低调奢华的皮质座椅塌陷进两个人的重量,发出暧\'昧的摩挲声。

殷诩低头看她,墨黑色的眸中各种情绪交杂,如同燃着火星的丝线。

怎么了?他出口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有砂砾碾过一般,可意外的好听。

程淮安心跳漏了一拍,按在他胸前的纤细五指微微发颤。

这话不是该由她来问吗。

他为什么忽然靠过来。

小姑娘双颊绯粉,低垂着眼。

她红润的唇瓣小幅度地张合,口中嗫嚅着什么,听不分明。

殷诩就凑近了一些。

嗯?程淮安下意识地向后缩。

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烈,他的呼吸也炽烫。

她原本还想说些话来不动声色地撩拨,做主动的那一个,现在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她的心早就乱了。

殷诩握住她的手。

他指尖还带着凉意,触上她发汗的手心,冷热交替,感触尤为清晰。

这样亲密的行为。

像极了情侣关系。

程淮安心跳到了嗓子眼。

扑通、扑通。

像要冲出来似的。

身前的男人还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极为缓慢地将她的手松开了。

程淮安听见他低沉悦耳的笑音。

接着,耳边传来一声轻响。

后背落空,随着座椅靠背的下降而半躺了下去。

……原来他只是要帮她放下靠背。

可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却偏偏拖了那么久才做?程淮安闭上眼,小心翼翼地调整呼吸。

面前的男人已经克制地撤开身。

悄悄望过去,他的脸上早已恢复了那副清雅淡然的表情,半点不像刚占过自己便宜。

殷诩把风衣披到她身上,嗓音哑得不像话:睡会儿。

……嗯。

他表现得太过若无其事,程淮安默默把自己的脸埋进他衣领,露出两只红红的耳朵尖。

这觉肯定是睡不着了。

殷诩把车开得很平稳。

程淮安嗅着满是他独有香气的外套,就着这样仰躺的姿势看他。

车窗外的灯光透进来,将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打照得无比深邃,随着汽车的前进,光影交叠变幻,美得像电影画面。

程淮安看着他刀刻般完美的下颌线,轻轻眨了眨眼睛。

-程淮安昨晚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她和赵慕妍一起做美容的时候,收到了张焱的电话。

程淮安瞟了一眼来电显示,对赵慕妍说:你老公打电话来了。

……赵慕妍又柠檬又拿她没办法,眼巴巴道:哦。

程淮安笑眯眯滑动接听,又猝不及防地把手机丢给她。

赵慕妍吓得一抖,正在为她做美容的小姐姐也被她吓得一抖。

这还是赵慕妍第一次吃到闺蜜红利,和偶像通话。

她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

喂、喂……小师妹,你干什么呢?那边传来魂牵梦萦的声音,赵慕妍顿时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会了。

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淮安……我是她朋友……噢,张焱挑了挑眉,也没介意,若有所思道,是那个拿着我的腹肌照要To签的朋友吗?程淮安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人实在太骚了。

赵慕妍的脸红成一只煮熟的虾子,点了点头。

末了,发现他看不到,又十分羞耻地说了一声是。

我第一次签那么诱人的照片,张焱没有半点廉耻,语气还很轻松,你记得要好好保存啊~程淮安:……程淮安忍不住把手机拿回来,吼了一声:张焱,你可要点儿脸吧!!对面笑了,还在骚:我怎么就不要脸了?程淮安嫌弃至极。

程淮安的演艺经历单薄,圈内好友也没几个,叫得上名字的就是张焱和叶启浩。

但后者毕竟是个有妇之夫,除了工作以外,两人的联系很少;而前者很忙,通常没时间来和她交流感情,只偶尔聊一下微信。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张焱特地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有正事儿。

果然,两人随便说了几句话后,他便切入了正题。

张焱说道:易汇公益周,你去吗?公益周?程淮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啊?张焱不解地问,你的经济人没跟你说?这么盛大的活动,易汇没有一个艺人不知道,甚至没有一个员工不知道。

没有。

程淮安摇头。

郑清姐大概觉得她不会去,就干脆没说。

张焱向她解释。

易汇公益周是一项重大的社会活动,在每年年末的时候举行,自第一次举办到现在,已经有七年的历史。

届时,很多易汇的艺人都会集结在一起,到偏远山区做公益,捐助物资善款、支教、陪伴孤寡老人等等。

公益周并不强制性要求艺人参与,而且即便参与了,也不会获得社会嘉奖。

做与不做,完全凭借个人意愿。

这项活动的社会影响力很大,被许多公司效仿,但大多都是做做样子。

更有甚者,借公益的名头盈利,站不住脚,最终只有易汇在风雨飘摇之中,年复一年地坚持了下来。

殷诩在商业方面极有个人魅力,同时,易汇也是个有人情味的地方。

张焱一直这么认为,这也是他当时从原公司跳槽过来的原因之一。

每年的公益周,他都会特地腾出时间参加。

在《星与月》录制的时期,张焱已经见识过程淮安的骄纵,想着她反正没活儿接,不如让大小姐也到基层去体验一下穷苦人民的生活,他便打电话过来问了。

程淮安虽然从小被娇惯着长大,不知人间疾苦,但最基本的爱心和同情心却半点儿也不缺。

听张焱这么说,她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下来。

张焱对她的爽快感到意外。

这小祖宗看见几只蛾子就吓得不行,连睡个树屋都能委屈哭,后来被节目组一个恶剪,又造了话题、又招了黑粉,实在是综艺导演最喜欢的黑咖。

这点儿力度都受不了,更遑论做公益。

真正的山区可比节目组人工制造的环境恶劣多了。

你可得想好了啊,怕她后悔,张焱还是打消了捉弄人的念头,正经地提醒道,这可不是真人秀,是真正的做公益。

山区里的条件差到你没法儿想象,就算到时候殷总想给你开后门,也开不到哪儿去,最多就是别人喝粥,你喝野菜汤伴粥的程度。

……程淮安确实有被吓到。

她脸上平静的表情有些绷不住,转变为惊诧。

野菜汤??真的有那么贫困的地方吗?张焱好笑地道:是啊,你这儿一顿饭随随便便就上千上万,但山区里还有人连吃个鸡蛋都得等到过年呢。

这话对于从就小养尊处优、呼风唤雨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程淮安震惊了好久才回过神:那我们多带几箱鸡蛋过去!张焱忍不住又勾了勾唇。

程淮安从小被保护得太好,自尊心高,面对招惹自己的人时,分毫不让,但在面对弱势群体时,她身上那纯净的气质又会适时显现出来,有些幼稚,但很真诚。

当然行啊,张焱点头,我们每年都会带很多食品和衣服过去。

嗯嗯。

张焱想了想,又吓她:但是山区里虫子很多的,你不怕啊?……程淮安一顿,过了好久,才闷闷地憋出一句:可现在不是冬天吗……张焱扬眉:也是,冬天倒还真没有。

语毕,他又补了句:可惜了。

程淮安:……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挂掉电话后,程淮安余光往旁边一瞥,蓦地发现赵慕妍的眼眶红红,正叠了张纸巾,放在眼睑底下吸眼泪。

程淮安一时懵了,赶紧坐起身问:慕妍,你怎么哭啦?赵慕妍小心翼翼地憋了那么久,终于能释放,哭得好大声,还一口气说了好多话。

呜呜呜,哥哥真的太善良了,他每年都坚持去贫困山区做公益,还不许粉丝声张。

他表面上总是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骚包样子,其实私底下默默地做了那么多。

呜呜,太感人了,一想到他为社会做了这些,我的眼泪就不值钱…………程淮安觉得脑壳痛:那我也要去啊,你怎么不夸夸我呢?赵慕妍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说话间,还哭得抽抽了一下。

你才第一年,这算什么!哥哥坚持了整整五年!人生有多少五年呢?又有几个人能把一件事坚持做五年呢?要知道,哥哥他经常忙到过年回不了家,但还是每年都去做公益!这不是那些作秀的综艺节目,是真的在行善积德啊!更何况,赵慕妍语气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山区这么苦,你肯定是要半途回来的嘛。

程淮安:………………程淮安愤愤地咬住后槽牙:赵慕妍,绝交!赵慕妍抹一把眼泪:爱豆面前无姐妹,再见!程淮安气得甩手就准备走。

好在赵慕妍还留了点儿理智,过去抱住她哄。

做完美容后是晚上九点。

按照惯例,两人还要一起逛会儿街再回去,但是程淮安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殷诩分享这个消息,今天的逛街计划就暂时取消了。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体验过,程淮安对于这趟旅程很期待。

她飞快地在脑子里罗列出一堆清单,预备明天就让殷诩陪自己一起去买。

构思完毕,她拿出手机给殷诩打电话。

殷诩哥哥,程淮安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参加易汇公益周,想带很多东西过去,明天晚上下班以后,你陪我一起去买好不好?殷诩并不意外她会想去,但有和张焱一样的担心。

他道:山区里的条件很艰苦。

我知道,程淮安望向车窗外,张焱都跟我说过啦,但我还是想去看一看。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

半晌,殷诩应道:你跟我的车去。

程淮安一愣:你也去吗?她还以为这只是艺人的活动,没想到老板也去。

可是CEO离开公司整整一周时间,不会出问题吗?程淮安突然想到自己高中的那几年。

似乎每次临近寒假的期末考期间,殷诩都不在B市。

她当时以为他只是出差去了,现在想来,应该是去做公益的。

程淮安缓慢地眨了眨眼,轻声问:你每年都去吗?殷诩的话依旧不多,只嗯了一声,可程淮安却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捏了一下,瞬间软成一团棉花。

每个人都说殷诩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可是他却切切实实地,去了那些最不适合生长的地方。

风吹不动,雪压未折,像劲松一样坚韧屹立。

-第二天下午,程淮安去易汇找殷诩。

再没多久就要出发去公益对接的地点,她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多买一些肉蛋奶等物品带去支援。

殷诩忙完手中的事,便带她去超市。

这是他们平日里惯常逛的那家,主要销售各类进口的生鲜和食品,同时,也是B市最为高档的精品商超、程淮安爱吃的巧克力流心小饼干的唯一国内购买地点。

此处的商品价格高得离谱,是被人调侃为即便月薪10万,都不一定敢迈进去消费的地方,逼格和排面堪比各大奢侈品商店,销售额连年蝉联内地商销排行榜第一。

程淮安被殷诩带到了这里。

一进门,她就小碎步跑到生鲜冰柜旁,看也不看,便把所有鸡蛋都一趟一趟地运进购物车里。

有机蛋、绿色蛋、土鸡蛋、海鲜蛋,甚至灰不溜秋的松花蛋。

程淮安从来没接触过买菜这种事儿,动作没轻没重,那些鸡蛋居然也没摔破。

殷诩道:买这么多鸡蛋做什么?程淮安边搬边说:张焱说,那些山区里的人连吃鸡蛋都得等到过年,我想我们去做公益的话,就给他们多带一点儿过去。

望进小姑娘眼底跳动的星光,殷诩不由莞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到那儿再买就可以,不用从这边带去。

程淮安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毕竟物资太多的话,运输会很麻烦。

她略显窘迫地噢了一声,问:那我们今天过来是要干什么?买点儿你爱吃的,殷诩弯腰把鸡蛋整齐地放回去,那里的东西你吃不了。

程淮安眸子一弯,点了点头。

能坐下一个整人的购物车没多久就被各种各样的食物塞满。

程淮安的生活品质高,而且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即使是去贫困山区做公益,她也不能拿自己的口腹之欲开玩笑。

尤其要把零食当正餐,就得更加讲究。

殷诩瞥一眼车内各种代餐食品、零食和饮料,再伸手给她拿了些旅行装的洗护用品。

想到小姑娘睡觉认地方,他又嘱咐道:回去把你的枕头也带上,还有Kindle和Switch。

程淮安乖乖地应了。

-七天后,易汇公益周正式启动。

艺人们被分为好几个小组,由公益负责人带领,分别去到四川、云南、青海、西藏、山西、陕西等省份的不同贫困县市地区支援。

而程淮安跟着殷诩所在的第一分队,去了最具代表性的贵州。

她早上六点就被殷诩接出门,在飞机上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后,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接下来的旅程。

这是一场非常纯粹的公益活动,全程没有任何摄像头跟拍,大家只带一些简单的行李。

自机场出来后,团队见到了提前打点过的当地司机,在县里采购足够的物资后,大家出发进山区。

从B市到中国南部,光飞机就要坐五个小时;而市区到县区,有两个小时的路;再从县区进山区,还要开三个小时的车。

赶路确实是一件十分耗费精力的事儿。

即便在录《星与月》的时候,程淮安也从没觉得那么累过。

而且,这还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会晕车。

这里的山路太颠簸,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下来,程淮安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不管用了。

刚开始,她还能趴在窗边欣赏鬼斧神工的自然风光,到了后面,就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堆满了大小不一、棱角锋利的石块,石块随着每一个急弯摇来晃去,把脑内壁撞成一片坑坑洼洼,钝钝的疼。

更何况这面包车又硬又抖,开起来一颠一颠的,坐得她骨头都快散架了。

又头疼又想吐,而且浑身乏力,胃里不停泛酸水。

程淮安不知道殷诩是怎么做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拿着清单一一核对物资、副驾驶座上的张焱又是怎么能拿着柄游戏机酣畅淋漓。

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和乒铃乓啷的刀剑声,像烧焦的蚂蚁一样,在她的躯体上腐烂,烧出洞来。

没有哪怕一寸地方是舒坦的。

殷诩哥哥……程淮安忍不住叫了一声。

她话音轻而虚弱,仿佛随便一阵轻风就能吹散。

殷诩握着纸张的指尖微松,眉心拧起,转头看过去。

小姑娘瘫软地靠在车窗上,脑袋被抖动的车身一下又一下地撞击。

她脸色泛白,痛苦地抿着唇,眼神空散,看起来极令人心疼。

殷诩眸色一变,往她那处挪了一段距离。

他掌心托着她的脸,拇指指腹在侧边蹭了蹭,沉声问:哪里不舒服?张焱听到这话,也转过头来看她。

这脸色实在吓人,他顾不得两人亲密的姿态,紧张地问道:这是咋了?程淮安疲惫地闭上眼睛,小声说:哪里都不舒服。

应该是晕车,殷诩把她往自己怀里揽,对张焱说道,晕车药。

张焱讶异片刻,立即在背包里翻找起来。

这里的山区地形复杂,并不是水泥铺就的盘山公路,而是由泥土和碎石构成的天然山路,急弯多、道路颠簸,晕车是常有现象,但是像程淮安一样晕得那么严重的,还是第一次见。

殷诩让师傅暂时停车,把药片就着矿泉水喂她吃下去。

另外几辆物资车和载人车超过了他们。

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多,山路窄、而且没有灯,天黑以后又冷又危险,不能耽搁,几人只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再次动身。

为了让小姑娘坐得舒服些,殷诩让她半倚在自己身上,减轻震感。

他双手环在她腰间,低低道:睡吧,醒来就到了。

程淮安浑身乏力地点头。

殷诩五指插\'进她发间,力道适中地帮她按摩。

他的指尖修长有力,且富有技巧性,按上去多少能缓解一些疼痛感。

程淮安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

但还是睡不着。

尝试几分钟后,她泄气地说:睡不着。

小姑娘从他怀里坐起来,换成埋在他胸前的姿势,整个人都在小幅度地颤动。

她双手抱住他劲瘦的腰,红着眼睛瓮声瓮气:还是难受,哪都难受。

殷诩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扯出来一块似的。

他低垂着眼,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心疼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