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2025-04-02 01:12:59

来到案发现场时,后院只留下了凌乱的脚印。

目击者只有一个仆从。

他见到两个蒙面盗贼怀中各自夹着一个小孩,从墙头翻了出去。

这两个小孩,一个是陆绩,还有一个经宾客确认,原来是韩微。

自华亭而来的鲈鱼终究还是错付了,没有人再关心今晚的佳肴,宴席草草收场。

陆逊得知消息之后便带人外出寻找,孙婺和孙尚香守在陆家,以防敌人杀个回马枪。

想着陆绩坎坷的成长期又多了一些坎坷,孙婺心里蹭蹭冒火,不自觉将这件事怪罪给了孙尚香。

你怎么不看好韩微?让她引陆绩去后院做什么?孙尚香坐在前厅席上,本也等得焦急,被孙婺这么问责,立即怼了回去:是你让我们与他搭话,我本就不愿意。

微微好心,她看陆公纪可怜,又想着要事事听从阿姊,这才去了。

还有你凭什么说是她将陆公纪引去后院的?她一个客人还能叫走主人吗?就算你要算账,也该将这账算在陆公纪身上,别这样瞎赖好人。

……自知这火发的不是时候,孙婺不再与她争辩。

但她心里百分百相信陆绩的智商,明明前夜才出了事,陆绩没理由带着另一个孩子去后院……出过袁耀的事情,当下她不敢完全对韩微放心。

只是事实还不明了,就算有怀疑,孙婺也只好叫自己先冷静,想办法将陆绩救回来再说。

孙尚香与孙婺各自安耐住心中烦躁,对坐良久,直到面前松油灯即将燃尽,两人都毫无睡意。

门外仍然一直传来急促紧张的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孙尚香终于忍受不了焦灼的气氛,问道:阿姊,你说他们会出事吗?孙婺心里也没把握,只好简单答道:官府虽指望不上,城内各处都有陆家、顾家的人手在搜查。

夜间城门紧闭,盗贼出不了城,出没出事,出什么事,天亮时分总能知晓。

她这样说着,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被他们忽略的重点——他们所有的布置都基于敌人无法出城。

可是,此时城门确实紧闭着吗?朱治都能被支走,守城士兵真的可以信赖吗?*等到天亮,陆逊仍旧一无所获。

疲惫地回到家中,等待他的也没有好消息。

顾邵刚从府衙回来,眼底带着两片青色。

因为整夜的忙碌,他声音已经沙哑,朱君理不在,他将城中事务全都交与了卢主簿。

卢主簿循规蹈矩,便是我与他说了,城中如今有贼人,或许与山越有关,该闭门抓捕,他却也不听,说是不可妨碍民生,今日一定要开城门。

开了城门贼人若是逃走,将更难搜寻。

不知陆绩将面对什么,陆逊因为心焦而毫无困意,我现在去城门口守着。

说完,他马不停蹄赶到城门口。

赶到之时,城门已经大开,有三两平民进进出出。

城门边上,孙尚香正站在高处,盯着这些来往人群。

孙尚香原本心中一团乱,见到陆逊,便打开了话匣子,你总算是来了。

夜里阿姊放心不下,于是天色还未亮,我们赶到了这里。

可不知为何,今早城门开得极早,我们来时便已有人进出。

阿姊担心贼人已经出了城,单枪匹马便出去追寻了。

陆逊心沉到了谷底,他有意质问守城士兵,却被孙尚香拦住,不必问,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

我盘问了几回,他们只道是长官的命令。

出城之人一一盘查了没有?陆逊停下脚步问她。

孙尚香颔首,大早上有一对夫妻带着一双儿女出城,怕是贼人乔装。

孙尚香人小鬼大,说话有条有理。

可望着她孩童的身形,陆逊仍不能放心,他正要再与士兵套些消息,城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陆逊转头望去,便见孙婺身着一席红衣骑在马上,她身形矫健,风姿飒飒,身下骏马马蹄扬起尘土,风一般就要冲进城门。

城门口嘈杂声起,城中不许骑马,城门守卫一边朝她呼喝,一边举起武器摆好阵势,准备将她拦截。

骏马不曾减速,在即将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孙婺才拉紧缰绳。

骏马人立而起,又稳稳地在守卫身前落下。

两名守卫被她这阵势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待骏马站定,其中一人才喝了一声:大、大胆!不敢。

孙婺利落翻身下马,不与守卫过多纠缠。

将马匹与随身之物给守卫检查过后,立即牵着马进了城。

阿姊!孙尚香朝她挥手。

看着面前两个疲惫而急切的人,孙婺扫了身后守卫一眼,压低声音道:回去再说。

于是,繁忙的一夜过后,回到陆家前厅,陆逊、孙婺、顾邵、孙尚香疲惫地围坐在一起。

孙婺从袖中取出一块青色布条,递给陆逊,你看是不是陆绩的东西?陆逊接过。

眼前布条沾染了血迹,边缘并不规整,且皱成一团——徒手从衣服上撕下来,又一直紧紧握在手心,才会有这样的痕迹。

应该是昨夜藏匿在城中时,陆绩所为。

顾邵也看到了这布条,他闭上眼叹了一口气,舅父昨夜所穿,确实是青色的袍服。

你在哪儿寻到的?放下布条,陆逊看向孙婺。

孙婺:穷隆山脚下。

再往上全是灌木,难以行走,我只好带着这布条先行回来。

顾邵忧愁之情溢于言表,穷隆山?果然还是山越。

之前的山越首领严白虎已被击杀,山中应当只剩一些余孽,想来也不难对付……只是穷隆山地势复杂,搜寻起来怕是麻烦。

虽是余孽,却像是已与官府勾结,不然怎能轻易将人送出城外?陆逊想到关键,手不由握紧。

孙婺骑马狂奔许久,此时跪坐不过片刻,便觉腿有些酸,她改成了盘腿而坐的姿势,我在路上百般思索,便也能想通了。

从前陈瑀在任时,为了对付兄长,便已与严白虎勾结。

吴郡内士卒还有许多陈瑀的旧人,或许也有与山越相识的,两方余孽相互勾结本也不难。

毕竟在一些吴郡人眼里,孙策那样的贼,比严白虎那样的贼,只是多了个体面一些的身份而已。

几人沉默片刻,顾邵皱眉问道:……舅父为何会被掳去呢?他性子明明很好,年岁也小,不该与人有仇怨。

陆绩被掳的缘由无人知晓,孙婺直觉与自己有关,只是此时能想起的记忆里,她根本找不到线索。

坐在这儿干想只是浪费时间,等待也不过让我们越发被动。

陆逊从席上站起,走到墙边,正要取下壁上挂着的弓,最后又换成了另一边的弩。

伯言,你要往何处去?看到陆逊往屋外去,顾邵也立即站了起来。

陆逊脚步不曾停留,我领一队人马前去穷隆山搜寻。

你一夜未睡,要不然先休息一下……一看到陆逊握弩,孙婺便没来由浑身不自在。

但心中记挂陆绩,她随即起身,我与你一起……然而两人都没有将话说完,忽然一支箭矢射进正厅,咚的一声,将一张绢布钉在了墙上。

孙婺毫不犹豫立即出门查探,而陆逊拔下箭矢,取下绢布,只见是一张穷隆山的地图。

地图上没有字,只是山腰一处标注了颜色,引诱着他往此处去。

没找到人。

不多久,孙婺气喘吁吁回来,也看向了他手中地图。

陆逊说的对,敌人进不了城,就算进来了也未必能和陆家一战。

但现在敌人来了这招引蛇出洞,明显是想转移战场,叫他们自投罗网。

看完手中地图,两人一对视,忽然又一次心有灵犀。

这显然是一个陷阱,但他们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