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第一次在兽园见面,曹彰三不五时便要来兽园。
孙婺在他面前难免破防,装不出也不想装出不认得他的样子,于是少不了被各种问询。
曹彰:你为什么会来许昌?若你说是为我而来的,我必然不信。
孙婺很欣慰他有自知之明。
曹彰又说:排除掉你夫君我,能让你挂心的,也只能是你那群小姐妹了。
虽然她们记不得你,我还是央求我母亲替你组了局,将你那几个玩得好的宗室贵女也请来。
怎么样,去吗?孙婺:我去给我以前的小姐妹端茶递水吗?曹彰:既然你不远万里前来找她们,端个茶递个水很难?只要见到左慈,孙婺能头也不回地去水解。
东吴的人能让她惦记的都很少,更别说她两千多年前的许昌小姐妹了。
我并不想念她们。
她说。
曹彰奇怪,既然你也不是为她们而来,你来许昌做什么?来围观你爹的社死现场啊。
……我与兄长有隙,因而不得不离家出走。
孙婺瞎编。
略一沉思,曹彰说:叫你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你的兄弟们可真不是东西,孙权也是,孙策也是。
想了想,又说,周瑜也是。
……自从来了许昌,她东吴的人被黑得太惨,孙婺下意识维护,也不全是他们的错,我自己想要来的。
曹彰不置可否,一边给老虎喂菜叶子,一边换了话题,你不去我母亲的宴会便算了,过两天我们手足几个要去狩猎,你记得跟着我。
我手下就只有你这一个牵虎官,若是抓到老虎,总得劳烦你费力拉回来。
万一你捉不到老虎,我这一趟不是白跑?孙婺说。
曹彰想了想,捉不到老虎,我就抓两只兔子给你玩。
*狩猎当日,没捉到老虎,曹彰果然射到了两只兔子。
兔子们在火里烤得香喷喷,被送上了餐桌。
说是负责看管猎物,由于猎物全在餐桌上,孙婺两手空空,只好坐在曹彰身后,充当伺候饮食的婢女。
他们左手边坐着曹丕,右手边坐着曹植。
前些天见过的婢女孟禾坐在曹丕身后,她上了妆,螓首蛾眉,在一众仆从之中十分夺目。
待曹丕落座,她便体贴地替主人斟酒,手指纤细灵巧,抬起酒壶时尽显柔媚。
举动有些招摇,曹彰目光也不由落在她身上。
孟禾显然和丞相府的公子们很熟,她柔声调侃道:三公子盯着奴婢看做什么,想喝酒便自己倒呀。
说完,她视线轻飘飘扫过孙婺。
大概是因为现场只有她们两个颜色出众的婢女,孟禾对她满是敌意。
这么多奴婢在场,哪轮得到曹彰亲自倒酒,曹彰也转头看向孙婺。
他的意图全写在脸上了,孙婺只假装不懂,也柔声说:三公子盯着奴婢看做什么,想喝酒便自己倒呀。
说完,孙婺眼尖地发现,孟禾斟酒的手顿了一下。
哪能使唤你呀。
曹彰不以为忤,挑了只杯盏,从自己的酒壶里倒了一杯,递到孙婺面前,喏,赏你的。
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孙婺正要接过酒杯。
但她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好像被他整过,又收回手。
曹彰:还得请你喝?孙婺:你酒壶里有东西。
曹彰不怀好意朝她笑道:蛇胆而已,正好给你壮壮胆,省的以后被人欺负。
……曹彰对她的认识可能还停留在两千多年前,以为她是一个背井离乡从穷乡僻壤来到大都市的小可怜。
孙婺只好严词拒绝,我不胆小,不必壮胆。
两人推拒之间,孟禾忽然笑盈盈道:前些天这位姑娘还说自己胆子小,死活不愿去兽园,怎么忽然又改了说法?曹彰没理孟禾,仍然盯着孙婺,喝了。
孙婺:不喝。
曹彰:喝了我赏你一只兔腿。
……孙婺:那你换壶酒我就喝。
你少做梦。
这时候,曹丕自己刚被斟满的杯子递过来,一盏佳酿,没掺别的。
孙婺正要拒绝,发觉孟禾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想起她多日前的嘴脸,孙婺立马改了主意。
她目光也轻飘飘扫过孟禾,又朝曹丕殷勤笑道:多谢二公子。
然而酒杯还没接过,便被曹彰夺了过去。
曹彰仰头一口饮尽,又得意地将酒杯杯口朝下,展示给她看,嘿嘿,不给你喝。
……大概被他哥的小学生行为整的很无语,曹植另外起了话题,刘表遗孀似有降意,荆州唾手可得,父亲不日便要启程,三哥这回也要随军南下吗?那是自然,孙家的男丁我早就想会一会了。
孙婺不肯喝的酒,也被曹彰喝完。
放下酒杯,他朝孙婺挑眉,你要不要一道去,给我当个马前卒?曹彰的言语挑衅孙婺已经见怪不怪。
她仔细想了想,跟随曹彰去荆州,确实能离曹操更近一些。
但来回路上太折腾,加上东吴那边有周瑜陆逊两个火计技能拥有者,她担心自己混在曹军中间会不小心被烧死。
还是不去了吧。
她说。
左慈在曹操行军路线中出现的概率太低了。
三哥一意孤行去荆州,你走之后,母亲怕是要日夜替你担心。
曹植又说。
曹彰撕了只兔腿递给孙婺,又说:怎会?母亲不是总嫌我碍眼?你或许不明白,女子大多口是心非。
曹丕意有所指地说着,目光看向孙婺。
感受到他的视线,孙婺放下兔腿转头看过去,却冷不防看到了孟禾阴沉的脸色。
……孙婺有点烦了,她们这种无意义的争锋,一两回也就算了,这种没完没了的敌意真挺没意思的。
曹彰走后,她作为家奴,在许昌或许也要接受来自别人的敌意,想了想,她还是改了主意。
我还是同你一道去荆州吧。
她和曹彰说。
毕竟无论在哪儿、做什么,都不过是找到左慈前的煎熬或是消遣。
曹彰以为她果然口是心非,了然一笑道:呵,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