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是曹操南下出征的日子,许昌郊外举行了出征仪式。
因为被编入粮草队伍,孙婺能够远远地围观。
她踮起脚,略微能分辨——祭台中间矮个子的是曹操。
个子高些白衣服的是荀彧,荀彧要留守大后方,这次只是送行。
荀彧不远处站着程昱、贾诩。
而穿盔甲的将军们,她能看见并认出来的有曹仁、夏侯惇。
人太多,台上的声音也传不到她这里,踮脚太累,孙婺还是放下脚听前面个子高些的士兵现场解说。
天也祭了,地也祭了……嚯,这回重头戏来了。
一人说。
咦?祭旗的是谁?这单薄的样子……看起来怎么像是个女子?另一人说。
嗐,是女子才对,你难道不曾听说?前日丞相府遭了贼……守卫严密的丞相府也能遭贼?可不是嘛。
初听闻时我也惊奇,据说这贼人进丞相府如入无人之境,在府内为非作歹许久,被发现时却只留了个背影,袖口都没让守卫摸着。
这般目无王法?那贼人偷了什么东西?倒没偷什么东西,杀了一人,一刀封喉。
这样犀利的手法世所罕见,因而传言都说那是个女魔头。
女、女的?!正是女子,丞相府内动用了好多人力,后来封城搜了一日,总算叫人将那女魔头抓住。
喏,今日正好拿来祭旗。
听到这里,孙婺又踮起脚朝台上看去。
台上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被押解着,头发披散,面目难辨,只是从瘦削的骨架,勉强可以看出是个女子。
孙婺抬头之时,行刑者已经挥起屠刀。
一刀挥下,人头滚落,鲜血溅满曹字军旗,台下立时群情激昂,齐声呼喊,声音震耳欲聋。
祭旗之后便是鸣鼓出师,曹彰也驱马赶来。
他是此行的粮草官,要指挥粮草先行。
马前卒孙婺行至他身边,低声问他:听说丞相府前日遭贼,凶手真是台上那女子吗?怎么不是,二哥亲自抓回来的。
孟禾死了,他难免气愤难过,一夜都没合眼,辛辛苦苦才将人抓回来。
曹彰下马与孙婺并行,看到她一身男装,头顶绾了个男式发髻,便手欠地去揪,你这打扮也是新奇。
孙婺躲开,可我远远看着不像,女魔头哪能那样娇小柔弱。
二哥见到过一眼,虽未看清面容,还真就娇小柔弱。
他将孙婺上下打量一番,又说,听他描述,身量也就和你差不多。
怕不是你二哥随意找了个人应付差事吧。
白白替她死了个人,孙婺心底难免有些异样。
他应没应付差事我不知道,许昌城内人心总得先稳住。
曹彰靠近她一些,不怀好意地故意吓唬她,或许女魔头还真就逍遥法外。
而且,传闻女魔头奇丑无比,因而只杀美人,先毁其容,再一刀毙命……这么说你是不是怕了?……孙婺:怕了。
呵,叫你喝蛇胆酒你不喝,胆子这么小。
……孙婺突发奇想,又是豺狼虎豹又是蛇,要是曹彰去了现代,应当早就上了动物保护协会黑名单了吧?看孙婺不接话,曹彰又说:其实你也不用怕,咱们现在不是离开许昌了?女魔头怎么也寻不到你身上。
孙婺:嗯……你说,会不会有种可能,女魔头跟我们一道,也正在前往荆州?轻蔑一笑,曹彰曲臂给孙婺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
看到了吗?他问孙婺。
嗯。
很壮硕。
毕竟他在曹操的儿子里别具一格,是个崇尚武力的家伙。
就她那样的身板,我一拳一个。
孙婺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说不定女魔头也能一刀一个你呢?杞人忧天四个字写在了曹彰脸上,就算她能一刀杀了我,我身边满是亲信护卫,你以为她能近得了我的身?……孙婺:确实。
队伍已经启程,孙婺不再说话开始沉思——她需要考虑如何避免参与到赤壁之战中去。
胜负于她而言意义不大,但她担心东吴实力过强而彻底打乱左慈和曹操的故事线。
她满腹心事,本来以为女魔头的事情已经翻篇,过了一回儿,却听曹彰无奈叹一口气说:别想了,放心吧,有我保护你。
*到了夜晚,队伍在野外驻扎。
七月明明该是暖和的天气,入夜却凉得很。
冷风一吹,她身上的男装便显得有些单薄。
她裹紧衣服,坐在帐篷边,独自看着星空。
好久没有住帐篷了。
上一回住帐篷还是……陆绩在她身边的时候。
小孩子身体温度高,那时候还是凛冬,与他在一起却似乎比现在还要暖。
曹彰第一回 路过,问她:你坐这发什么呆?又冷又饿,只好发呆。
孙婺说。
没过多久,曹彰第二次路过,丢给她一块肉干。
孙婺接过,将又柴又硬的肉干塞进嘴里,用了好大的劲咬下一块。
真难吃啊。
想吃热腾腾的、鲜嫩多汁的鲈鱼了。
在梨花树下,起一口锅,鲈鱼炖得香喷喷……曹彰第三回 路过,看她一块肉干半天没吃完,叉腰问她,吃饭也不好好吃,想什么呢?嚼了许久,咽下肉干,孙婺说,我在想一个老头,这个老头会做鸡肉,他做的鸡肉很美味——鸡肉外裹上面糊,在油锅里一炸,外面颜色金黄,脆的掉渣,里面鲜嫩多汁,香的不行。
我小时候很爱吃。
说完,她不自觉想咽口水。
曹彰:这么好吃,你怎么不跟老头学学?孙婺:有人替你做的时候你自己会想做吗?不都是失去了才会知道珍惜?曹彰想了想,那老头还活着吗?……活着。
要是回到现代,肯德基应该没倒闭吧。
在江东?……嗯。
那还行,不算失去,这次打过去,你再找他教你。
头顶星空渺远,孙婺忽然有些迷茫,我有点怕……怕什么?怕见不到肯德基老爷爷,怕找不到左慈,好像也有一点点怕再也见不到陆绩。
还是再见一面比较好吧,不然和他说的最后一个字是滚,想想都有点遗憾。
孙婺没说话,曹彰又追问,说啊,怕什么?孙婺思绪被拉了回来。
这一次究竟能不能走成都不好说,做什么杞人忧天?怕你们这次南下又要惨败。
她说。
呵,真是瞎操心。
冷笑一声,曹彰便走了。
孙婺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来,自己又忘记问了——能记起前世的人都是有所记挂,也不知道他记挂着什么。
但想想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算有心事或许他也早就解决了。
还是不问了吧。
作者有话说:日更失败……[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