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2025-04-02 01:13:27

外边日头正晒,黑白无常却就这么走了出去,暴露在阳光下。

他们虽然是阴官,却依旧是鬼物,包括城隍,都是不能出现在阳光之下的,可毒辣的阳光却不伤他们分毫。

当初钟寻让周有福把萧强带回来的时候还提醒过他,让他们来到这里后找个没有阳光的地方藏好,现在看来即使不提醒他们也没事。

纵使他再不愿意相信自己从小生活的环境是假的,也没有什么理由能够说服他了。

小钟啊……安婶发现钟寻时照常跟他打招呼,只是在看见黑白无常的时候愣住了。

定。

黑白无常凭空一点,安婶就这么晕了过去。

她……是人么?钟寻此时已经对自己的分辨力不抱期待,受到的冲击不比当初楚灵亲眼目睹厉鬼拆了她的房子时来的小。

黑白无常说,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这极阴之力,即便被稀释了无数倍也是如此。

安婶他们在这条街上住了多年,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怎能安然无恙?可那倒地的声音的确是有□□的,跟他给周有福和萧强折的纸人不一样。

活死人罢了,只是这极阴之力让她的身躯保持完好,才没有出现腐烂的症状。

黑无常说。

白无常则是翻起了生死簿,寻找此人生前的信息。

查无所获。

还有往生的可能吗?钟寻又问。

黑无常摇头:她留在阳间太久了,已然跟这具躯体融为一体,无法往生。

白无常补充:这个法术很多年前就被地府禁用了,是想要长生不老的玄门中人研究出来的邪术,此时知道的人都应该魂归地府了才是。

不过想到连十八层地狱都被打穿了,这种禁止了多年的邪术重现人间也不是不可能。

黑无常继续说:看她这样子,记忆应该是被人动了手脚,我等尝试一番,应该能让她想起过去的事来。

等等!钟寻急忙阻止,当初我试图从抓到的厉鬼魂魄中提取关于幕后之人的记忆,可它们的魂魄深处都被人下了禁制,一旦有人触碰就会自毁。

如果她也是幕后之人的手段,身上也应该有类似的禁制。

无妨,这是生人驭鬼的手段。

鬼物均属地府管辖,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

生人驭鬼?钟寻刚想问他是看着他爹进火葬场的,怎么会是生人?但一转念对方连安婶这样真假难辨的活死人都能弄出来,起死回生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条街还有很多住户,也不知他们身上有没有被下什么法术,一出意外就能够让幕后之人收到这边消息的,不如二位大人将他们都召集到一起再处理?钟寻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如果对方不是对这条巷子了如指掌的话,怎么会让他当上阴差后还放心他一个人住在这里。

对了。

他爹既然有这样的手段,为什么还要让他当阴差呢?就不怕他布置的一切露馅吗?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许到死都不会遇到这一切。

还是说他对自己的布置这么自信,觉得不可能让他发现?言之有理。

极阴之力不可留在人间,我们先寻阵眼,阵眼处更便我们将他们召集起来。

黑白无常说,将极阴之力锁在这条街的阵法叫长蛇阵。

蛇本是极阴之物,化蛇为阵便能将这股力量留在这里。

极阴之力虽然厉害,却也会被阳光所消耗,所以阵眼处一定有件连通地府的宝物,才能源源不断抽取地府的极阴之力,用来保持阵法不破。

阵眼在蛇眼上,还能连通地府,钟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街头那棵据说是祖宗种下的老槐树。

最后黑白无常推算出来,果然也是那棵老槐树。

之前说这株老槐树已经生出了一丝灵性,其实是被人为抹掉了灵性,只剩下一丝残余,用来镇住阵法。

白无常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铃铛摇了摇,铃声如水中波纹一般蔓延出去,只有鬼物才能听见。

没过多久,钟寻的街坊邻居们自己走了出来,粗略一数,加上安婶她男人,这么大条街居然就住了十二个人,全是熟悉的面孔。

钟寻其实很少见到他们,偶尔遇见一次也是下午七八点,还以为他们是上班回来。

现在想来,他们估计一直蹲在家里,只有特定的时间出来在他面前晃荡一下,刷刷存在感。

他们闭着眼,如行尸走肉一般,听着铃声行动,最终停在他们面前。

铃声一停,黑无常突然喝道:醒来!这一声不仅吓了钟寻一跳,也叫醒了这些活死人,脑海中的禁制随之消散。

他们懵懵懂懂地睁开眼打量周围,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

英子?你不是死了吗?有邻居看到了安婶,惊奇道。

安婶不甘落后翻了个白眼:说的像你活了似的!他们刚刚恢复生前的记忆,大脑混乱得很,先是叙了一番旧,到黑白无常没耐心了,这才阻止他们,让他们将死后的记忆融合。

安婶看着站在黑白无常旁边的钟寻,神色复杂,讲起拱桥巷当年发生的事来。

钟厌活着的时候还好,但钟厌去世后,钟寻每次遇见安婶,安婶都会说钟厌的坏话,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或者说,安婶和这条街上的所有人,全都死于钟厌和那群混混。

即便是被抹掉了生前的记忆,扭曲了死后的记忆,她对钟厌和那群混混的厌恶是无法改变的。

虽然联邦成立后,奴隶制被彻底废除,但钟家为人和善,对家中奴仆很好,所以即使奴隶制被废除他们也依旧跟钟家人住在一起,照顾这钟家人的起居。

直到二十六年前的某一天,钟厌带着一群街头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冲进了钟家的院子,并将他们这些人都捆了起来。

安英子因为常年在厨房干活力气大试图反抗,结果被他们一刀捅死。

其他人也没逃过死亡的命运,被一把火跟那院子一起烧毁了。

也就有了四合院改建成现在这条街的事。

小少爷周岁时突然得了高热,温度怎么都降不下来,寻遍了办法,最终想着多做善事能够让他扛过这一劫。

那段时间少爷和少奶奶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将其捐给了有需要的人,还从孤儿院领养了一名模样俊俏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钟厌。

其实他本来的名字不是讨厌的厌,而是\\\'言笑晏晏\\\'的晏,少爷和少奶奶希望他能做一个温和的人,起码在他小时候确实是这样的。

后来突然有一天他就变了,只在钟家人面前温和,对着我们却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少爷和少奶奶去世后,他自己去跑去警察局改了名字,把晏字改成了厌。

另一个邻居补充道:我还记得他改名后特意把我们召集在了一起,告诉我们他改名的事,让我们以后千万别记错了!被钟厌做成活死人继续在这条街上生活后,钟厌还给他们增加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让他们把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小鬼当成自己的孩子,这也是钟寻听到那些小孩声音的由来。

他们在钟厌编造的故事中生活,只保留了原来的性情。

所以只有安婶会跟钟寻提起这些事,其他人把它悄悄藏在了心里。

钟厌果真不是钟家的孩子,那钟寻身上的钟家血脉又是怎么来的呢?而且他和钟厌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更说不过去。

还有钟家旁支的人。

钟家嫡系虽然没能留下血脉,但钟氏是一个大家族,怎会连旁支都消失不见了?这些事安婶他们也不知道,只记得这条街都是钟家所在的区域,钟氏一族是住在一起的,但好像在她们死之前,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黑白无常照着他们所说的名字在生死簿上查,居然一点信息都没有,本就惨白的脸变得更加渗人。

这说明什么?只有判官及以上级别的阴官才能够篡改生死簿上的信息,无论是添上一笔还是让其消失。

起码现在来看,至少有一名判官及以上级别的阴官叛出地府了。

钟家嫡系是俗神钟馗的子孙,钟馗还在地府,地府肯定是会注意他的情况。

但钟家旁系可就没这种待遇了,所以即便是过了这么久,也没人发现他们出了问题。

此事关系重大,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此时的黑白无常也不敢擅自做主了,判官以上级别的鬼根本就不是他们小小的黑白无常能对付的。

或许谢必安和范无赦二位还能跟他们周旋一番,但他们这样分管地区的黑白无常怕是连他们衣角都摸不到。

二位大人不必过于担心,他如今在阳间,自然得遵守阳间的规则。

我们就可以跟警察合作,在白天时将他捉拿归案。

钟寻道。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纵他钟厌本事再大,只要被捉进警察局中,便无法继续使用那些手段。

到时候地府出面将他的能力控制住,剩下的完全可以教给警察来。

在此之前,我们追查到了东城郊一座坟山非常可疑,为了能够掩人耳目,他甚至愿意花费数百亿的资金将其圈在开发区中,那里或许就是引蛇出洞的绝佳机会。

再过十来日便是鬼门大开的日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要动手,最好还是赶在鬼节之前。

黑无常有些犹豫:此事不小,即使上班同意,我们还需一些时间准备。

一周后如何?一周后,刚好是楚灵要去坟山的时间,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越是临近鬼门打开的日子,地府流向阳间的阴气就越重。

一周后距离鬼门开已经不到五天的时间,再等下去对方强行开门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就更难对付了。

好。

黑无常咬牙答应下来,如果下边的大人同意,就以这个时间为准,具体细节我们再另外找时间商量。

眼看黑白无常要离开,钟寻急忙叫住他:两位大人,到时候警察也是需要出手的,我们起码得护住他们的安危,不然很难与人交差。

不知有没有什么护身符能够保护他们不受阴气和鬼物伤害?白无常掏出一枚玉牌来,表情有些肉痛:这是多年被供奉在地藏王菩萨台前的护身符,能够阻止世间一切阴邪之物近身,我本是兑换来……用完记得还我。

他本想解释一番,不过还是没多说。

钟寻知道这东西的贵重,他的玉葫芦就是这么兑换的,只是这个护身符的价格是玉葫芦的数万倍,根本就不是他能用得起的东西。

如果白无常不是想兑换来给自己的亲人用,估计就是被上次十八层地狱被打穿的事搞怕了,兑换来防身的。

多谢大人,我一定让她好好保管!看着这些面露哀容的活死人,钟寻又问:不知他们会被如何处置?黑无常沉默了许久:他们魂魄附在□□上已经失去了轮回的机会,灵魂不能脱离,□□凡胎就不能进入地府。

等这里的阵法被破去后,极阴之力不再维持他们□□不腐,很快就会化为一尊白骨。

为了维持秩序,只能将其打散。

听到这沉重的话,钟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过去他很烦安婶那张嘴,但在了解到事情真相后无法继续讨厌下去,更难看着他们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消失。

反而是安婶他们看得很开。

死就死吧,投胎转世也没记忆了,下辈子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死过一次了,也不怕再死一次,如果能不痛就更好了!黑白无常即使活了这么多年,也很少下手做这样的事。

白无常开口安慰道:不会痛的,我保证。

那就好!大家露出了一个放心地笑容。

一个个活死人消失在钟寻面前,被鬼火焚烧殆尽,最后只剩下安婶一个,她男人已经先走了。

小钟啊!安婶叫他。

您说。

从小到大,钟寻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听安婶讲话。

那小姑娘真挺好的,你可别辜负了人家!钟寻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一脸懵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不过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将死之人争辩这些,最终应了下来。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那就好!安婶笑了,对了,你说起坟山,我想起一个事儿。

虽然你不是钟家的孩子,但钟家也算是养你这么大,去东郊的时候,顺便去坟山给他们烧烧纸吧!搬到Q市后,钟氏先祖都葬在那边了。

好的,我记住了。

钟寻点头,只是眼睛有些干涩。

随着安婶的消失,黑白无常也离开了这里。

阵眼一破,老槐树仅剩的一丝灵也随之烟消云散,感觉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

从今天以后,整条街就真的只剩他自己一个人了。

周有福!回到店中,钟寻大声叫着周有福的名字。

哎,大人,叫我啥事儿啊?周有福麻溜地从二楼飘了下来,他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依旧狗腿。

钟寻把白无常给的护身符抛给他,他手忙脚乱地接住。

这是……晚上你把这东西带给楚灵。

啊?您晚上不给她送饭了吗?钟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让她随身带着,就算脱了衣服这东西也得在身上,懂?懂!懂!也不知道周有福理解成什么样了,反正就是点头。

你穿着萧强的鸽子去。

好嘞!保证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