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歌, 我问一下,你爸爸除了两个哥哥,还有别的兄弟吗?白雪歌犹豫几秒, 没有吧。
白家正枝有三房, 她爸爸是最小的儿子, 而仅有的两个伯父都不在人世了, 一个死于车祸, 一个死在情`妇床上,后面的三年里, 堂哥堂姐也因为各种意外相继离世,如今孙辈中雪字辈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因而得了格外多的宠爱。
雪歌, 温千树说,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白雪歌自然从好友的语气里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那我去问问我爸。
周暮山到国外出差, 她刚好回到了自己家。
白雪歌拿着手机到书房, 白父正开着视频会议,看到女儿进来,眼神带着询问, 什么事?她做口型,很重要的事。
白父暂停了会议,摇着轮椅出来,慈爱地看着女儿, 小歌,怎么了?白雪歌怕父亲受凉,把沙发上的毛毯搭在他膝盖上。
白父十多年前视察工地,不小心被一块钢板砸中,伤了脊椎,命虽然捡了回来,从此却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所幸经过几年的复建,终于能勉强靠着轮椅行动。
公司的事务委托给职业经理人,重大决策通过视频会议,除非必要基本不出席公开活动,他大多数时间在家守着妻女,一家人平安无事,也算是命运额外的馈赠。
至少白家,整整七年没有办过白事了,而唯一的女儿不久后就要嫁人,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甚至都觉得在婚礼那天自己可以站着把女儿交到女婿手上。
爸爸,白雪歌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放到他前面,除了两个伯父,您还有别的兄弟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白父惊讶极了。
到底有还是没有啊?白父摇摇头,正要说没有,看到她亮起的屏幕上的画面,抚着茶杯的动作猛地一顿,这是……这细微的变化被白雪歌收入眼底,她屏住呼吸,爸爸,真的有是吗?她把手机拿近了些,您不觉得这个人长得和您有至少有六分像吗?确实很像。
他也确实还有一个……弟弟。
同父异母的弟弟。
白父陷进了回忆中。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他记得很清楚,刚好又是冬至夜,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着吃饺子,佣人忽然进来说外面有一个自称是白夜迎的少年要见老太太。
老太太一听到这个名字陡然就变了脸色,眼角唇边的皱纹像被冰霜冻结了般,她用力拍下筷子,一个野*种也敢上门来,真是反了天了!来人,用扫把把他赶走,免得脏了我们白家的门楣!那时老爷子已经不在了,掌家权自然是被老太太握在手里,虽然平时总端着个长辈架子,但从未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一众小辈都吓得停了筷子,而他才三岁多的女儿白雪歌,直接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妻子柔声哄着女儿。
他从窗里看出去,外面的雪下得很密,少年肩头已覆了厚厚一层雪,瘦弱的身影像悬在门上的孤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呼出的热气像棉絮般,被一点点扯开,揉在寒冷中。
那时的他已隐约从老太太反常的态度中猜到少年的身份。
白老爷子风*流成*性,在外面不知找过多少女人,老太太知道男人的劣根性,加上他从来都处理得干净,也只好忍气吞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显然这个叫白夜迎的少年是个例外。
他母亲是个妓`女,可他身上流着白老爷子的血。
现在老爷子只剩下一把骨灰,他在外的私生子又找上门来要认祖归宗,这不仅是触了老太太的逆鳞,还等于当着全部儿孙的面给了她狠狠一耳光,这口气是绝对忍不下去的了。
厨房里做饭的壮实佣人,是老太太的娘家陪嫁品之一,把她的嚣张气焰学了个十足十,拿了扫把,毫不留情地一下下招呼到他身上,想把他当垃圾一样扫出门去。
少年也是倔强。
生生任人打,哪怕双膝被打得弯曲跪地,不往后退一步,也不喊一声疼。
扫把断成两截,佣人骂骂咧咧地进来。
好好的冬至夜,月无人赏,温好的美酒也无人去尝,大家不欢而散。
夜深了,万籁俱寂,除了雪花簌簌。
那少年仍站在门外,白雪压着他的头、肩膀,像把他冻成了个雕像。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从那以后,也再没有人见过他,是生是死,也无人知。
所以,我真的还有一个叔叔?白父从回忆中醒神过来,虽然他不被白家承认,但从亲缘和法律上来说,他确实是白家的人。
说来你也见过他的,可能那时年纪太小记不住了。
白雪歌的确没有一点印象。
白父问:你手上怎么会有他的画像?这个我现在也说不清楚,爸爸我先去给千树打个电话。
白雪歌走出去,拨通电话后把自己刚刚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温千树,小树,我叔叔他现在在哪里?还有,他是不是……小歌,温千树说,现在一时还说不清楚。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你还记得在相思岭时住在隔壁的那位地质工程师叶迎吗?记得。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透着一种古怪。
他就是TY集团的首领白夜。
白雪歌:白夜?可是话题为什么忽然从她叔叔转移到了白夜身上?小歌,你叔叔就是白夜。
巨大的震惊后,白雪歌发现自己被绕糊涂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说叶迎是白夜,白夜是我叔叔,可我看过的叶迎,和你给我的画像并不一样啊……小歌,接下来你听到的每个字都要保密……几分钟后,白雪歌脸上褪去了血色,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总之你和你家人要多加小心,另外再帮我问问你爸爸还有没有其他关于白夜的消息。
电量过低,手机自动关机了。
温千树把它放回口袋,重新进了屋子,手机刚插`上移动电源,霍寒和唐海就到了。
唐海把水果篮放在桌上,凑过去看霍寒刚拿起来的画像,这就是白夜的原貌?小曾说,简直就是真实还原。
尤其是那双眼睛,格外逼真。
平时总是平静无波,浮现笑意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温和的假象,但通常白夜笑,就意味着他已经在发怒边缘。
霍寒看温千树脸颊微微泛红,轻握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凉?她在他肩上蹭了蹭,眸子清亮极了,有吗?他身上不也是带着一股寒气?我刚跟雪歌证实了,白夜确实是她父亲的同胞兄弟,是她爷爷在外面的私生子……兜兜转转,竟然跟白家扯上了关系。
那些年白家的人接连死亡,我怀疑会不会跟白夜有关?按照白夜的性子,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
何况他从未被白家人承认,又被以那样的方式侮辱,在那个雪夜,他一定是把所有的白家人都记恨上了。
不过,温千树又说,雪歌他们这一房好像是个例外。
她父亲虽然瘫痪,但保住了命,而她从小平安长大,无忧无虑,连大病都没有生过。
这是为什么呢?如果这是来自白夜的报复,为何只对他们三房这一家手下留情?无法理解。
霍寒倒了杯热水过来,温千树喝了大半,总算觉得身子暖和了些,雪歌他们一家会不会有危险?霍寒和唐海也在想这个问题。
眼下看来,确实很有必要为白家人申请保护。
温千树还在充电的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
她划开屏幕,小歌?树,白雪歌在那边说:我刚刚问过我爸了,时隔太久,他也记不太清了,但是他跟我说,好像白夜他母亲是在那年冬至的前天去世的……或许去白家认祖归宗是他母亲的临终遗言吧?那么白夜呢,他愿意去的吗?那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去世后,从此孤身一人,就算不是自愿,心里肯定也是对家有那么一丝的期待的吧?白家人彻底让他寒了心。
冬至?小曾双眼一敛,眸色翻滚起来,他看看霍寒,又看着温千树,目光如炬,你伯父不就是在冬至那天牺牲的吗?霍寒也很快反应过来:冬至前一天是白夜生母的忌日,而他在次日就遭到了警方的围剿……唐海迫不及待地接上去,白夜一定每年都会在同一天拜祭他母亲。
四个人异口同声:生死坡!白夜首次暴露行踪的地方、千行之牺牲的地方,正是生死坡!他母亲很可能就葬在那里。
温千树看着窗外枯叶纷飞,轻声说:半个月后就是冬至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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