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周跃立亦如滕华一般震惊,在场诸位又有谁不是。
苍发老者、苗妱等等,皆目瞪口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浅离之滨,久久不得平静,又暗自庆幸没去招惹。
独立在前方的周氏族中年男子,目光如炬,眸底深沉。
他乃渡劫境后期修士,竟也没能让对方停留半分,还当真是不客气。
抬眼望晴天,伸手拨劫云吗?轲来何时出了这样一位人物?大震轲来百位高阶修士的两人这会确是离开了浅离之滨,不过并没走远。
仙府深入浅离海,现身在三千丈海沟里,随意寻了一处舒适地平躺。
海底深处静悄悄,周遭除了连片珊瑚,三两无骨海鱼,再无其他大型生灵。
仙府中,被雷劫劈得焦黑的墨姿盘坐在钟晓身旁,闭目炼化在经脉里暴跳的雷灵。
曲着一条腿躺着的钟晓此刻倒是悠闲,闻着焦味,眼看着黑乌黑乌的妻子,心里在想若墨姿顶着这番面容入洞房……在炼化雷灵的墨姿似听到了他的心声,皮上焦黑徒生裂缝。
钟晓见状不禁笑开,转眼向身侧,墨小白正瞪着他。
你在告密。
汪嗷,墨小白有点不高兴,肉滚滚的小身子一转蹲坐下,屁股朝他。
焦黑连带着皮一点一点地剥落,墨姿新生的肤质更是瓷白泛莹光。
转眼间一年过去,体内雷灵被炼化殆尽。
依旧躺着的钟晓,正闭目感知轲来运道,怀中徒来娇软,抬手抱住,不等睁开眼睛已有沁凉袭上他的下巴。
唇角扬起,凤目半开,如玉大手掌着妻子的后颈,任由她啃、舔下颚。
终于可以了,墨姿美目水灵灵,双手捧着他的脸,做着一直想做但又不敢放肆沉溺的事。
压在他身,亲吻、吮吸、啃咬。
她爱极了钟晓,不想放过他的一丝一毫。
柔软在向上,钟晓凤目仍清灵,但眼底浓墨早已晕开,低头微张口迎接墨姿。
墨姿双目雾蒙蒙,迫不及待地印上、闯入、大肆扫荡他的味道,右手下行,来到他的玉带轻抠着,告诉他,她想要他。
钟晓会意,却不顺应,凤目看进妻子的水眸,笑意自眼底浓墨中溢出。
墨姿气恼,但不打算撤离,更加用力地亲吻。
柔弱无骨的手在他身上放肆,钟晓心被她搅乱,抱着人坐起。
怀中魔女仍不放过,紧紧缠着他。
宠溺笑之,带着人瞬闪到仙府中央玉桌边,神念一动,桌上酒壶飞起,将龙凤杯斟满。
凤杯顿在手边,墨姿才不舍地放开钟晓,两腮透粉双唇红润如春樱,稍稍离开点点,握住凤杯,羞缅问道:合衾酒吗?声音娇嫩,听得钟晓眼波都在晃荡:是,揽她入怀,龙凤碰杯。
墨姿仰望她爱恋三世的男子,烈酒至嘴边。
钟晓垂目看着怀中让他见之难忘的女子,饮下杯中酒。
待她喝完,放下酒杯,两指一拨,一双无色同心连珠飞出。
见到无色珠,墨姿惊喜,转眼看钟晓:你……不想吗?想,墨姿急切回道。
无色同心连珠,连上便是一生。
在修仙界,只有挚爱夫妻才会连同心珠,她以为钟晓不会准备这个,至少目前不会。
我都打算好日后要入深海寻恋心贝母。
钟晓乐了:现在不用了。
欣喜之余,墨姿又疑惑:你哪来的同心珠?自遇上后,他行事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确定同心珠是他降临况昷前就有了。
女人心海底针,钟晓揽着她的肩,认真回道:尘微弟弟穆旸,一直独身,嘴上又不断在说他要找媳妇。
胖涵忧心她舅舅的大事,在听闻无色连珠能招姻缘后就特地入了云水界风弥海,一共得了六对无色珠。
穆旸一对,我一对,韩旻一对、善德一对,剩下两对,她留着。
原是这么来的,墨姿安心了,右手一翻,愉快地放出握在掌心里的那滴黑红的心头血。
同时钟晓眉心处的金色桐花显形,一滴金色凝血自蕊心飞出。
看着两滴血分别侵入一颗无色珠使珠变色,三息后两珠合一,墨姿敞开心房静静等待着。
合起的两珠直至恢复无色才分开,化作流光入两人心窍。
无色珠与心窍融合的瞬间,墨姿感知到了一丝并非来自她的愉悦,笑看向钟晓,甜甜地唤一声:夫君。
心头被轻羽挠过,钟晓揽着她的手不禁收紧:娘子。
墨姿咧嘴笑开,他是真的在开心,不自禁地仰起头去够他的下巴,不等触及眼前一晃,人已不在仙府大殿,入了一弯清泉。
精纯温和的水灵涌向她,迅速填满她的每一滴血。
这是清然玉泉。
墨姿了然其中意,迷离的双目盯着身着金桐花纹白色寝衣赤脚站在玉石岸上的丈夫,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心都不跳了,轻纳一口气瞬闪至岸边。
钟晓蹲下,她立马撑着岸送上香唇。
在她嘟起的唇上嘬了一口,钟晓将人按进玉泉中:你我境界相差太大,即便有《阴阳合和诀》,若有不慎,还是会伤到你。
所以……你乖乖的,见她瘪嘴欲哭,不由得笑出声,手指轻.摩她的粉颊,再泡一泡。
不用,等了太久了,墨姿现在就想要他,一把将人拉进玉泉,像水蛇一般立时缠上:你亲亲我……早已情动,此刻又紧贴在一起,钟晓托起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曼妙,凤目中沉静之下是暗涌的波涛。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气息交合在一起。
不止她想,他亦想,喉核滚动,唇渐渐靠近她。
墨姿在期待着渴望着,但此刻却不想动,居上垂目贪看着他,将他情动时的模样尽收入心府,心跳如雷。
周遭气氛变得浓烈,玉泉之上升起白雾。
触碰上柔美,暗涌一举冲破平静,钟晓凤目一紧,舌直入她的口中。
白雾顿时升腾,漫过两人,遮住这方激情。
………………自浅离之滨上那场元婴雷劫过后,轲来几大氏族就一直有留意各方。
只两年过去了,竟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这不仅没让他们放下心,还叫几家更是警惕。
在此期间,冯兴洲白氏一反常态,行事变得低调。
寻常人家对这没什在意,但居南地引禾城的滕氏族却觉白氏露馅了。
四十万年,白氏一直以神兽白泽半妖后裔称之,傲视四方,所到之地,世人皆敬畏。
神兽白泽何能?生来知天地事。
那日浅离之滨上降下雷劫时,白妤就在现场,竟对渡劫人一无所知。
她可是亲眼看着人家渡劫的,就算不能知全貌,也该晓一二。
脑袋上都生鹿角了,她的通天之能呢?背倚雪翼三角花牛,滕华手拨膝上牛头琴,头仰天看无云晴空:三雪,你说白氏是真的不清楚对方底细吗?趴在地甩着牛尾的花牛哼哼两声,童音稚嫩:两年里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我一百三十二遍。
我都说了,白氏突然乖觉,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他们家根本就非白泽半妖后裔,怕行事再高调,旁人问起浅离之滨上的事,回应不了才暂时退避;二,他们家知道浅离之滨上渡劫人何等不凡,行事忽变低调,那就是有畏惧。
至于畏惧什么?你自己想,有很多,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钪……滕华拨动琴弦,故作苦相:三雪,你最近是越来越不耐烦我了,怎的是另有所爱了吗?牛还是人?长叹一声,三角花牛两眼上翻:我是头公牛。
我知道,滕华面露笑意。
你是个男子,我不耐烦你不是很正常吗?三角花牛转头看向谷口,见一粉衣快速闪近,两前腿立时撑起,牛眼一弯:朦朦。
花牛牛,粉衣到近前,抬手温柔地抚牛角,伸腿踢了踢她小哥:赶紧爬起来,亭里涧的水灵萼开了,娘让我来接花牛牛去吃萼。
滕华收琴,站起拍拍屁股。
雪翼三角花牛立时变成三尺男童,一身花衣,手拉滕朦朦:走走,我都饿了一千年了,水灵萼总算开了。
好,粉衣龙眼姑娘牵着花牛牛转身正要走,忽又回头:小哥,娘说轲来界天地规则在一个时辰前突变强盛,也许……滕华双目一缩,望向意味深长的九妹,心突突的:不会吧?滕朦朦蓦然笑之:谁晓得?反正咱们家是货真价实,且自在轲来立户,祖祖代代没干过啥缺德的恶事,手扒龙目,睁大眼看好戏吧。
花牛牛郑重点头,附和道:对,坐等看好戏。
那话怎么说的?滕朦朦仰头望天,双目平静,一扫之前俏皮沉声道:违天规者,必遭天刑。
滕家族地亭里涧,千顷水灵萼之上立着一位头顶两黑色牛角的龙目妇人,青丝垂到脚踝,脸上不甚光洁,眼角有岁月留下的细纹。
嗅着水灵萼花开散出的清香,她面目柔和,轻语喃喃道:白梓娜,我赌你白家这回……逃不过。
万里之外冯兴洲白氏族地安骅岭深处一株擎天巨树下,盘着一头泛着莹莹暖光的白兽,兽首向里埋靠着树根。
遒劲的鹿角似玉一般美丽,偶有灵蝶经过停在角上。
鹿角之下是长耳,洁白的细毛不长,掩不住耳中的冷目。
清凌凌的冷目中有一白影在走近,白兽不动却幽叹一声:感知到了?声音空灵,胜过世间一切美好音律。
白影出现在万丈外,不过二十息就来到了树下,驻足在白兽百丈处。
女子墨玉盘发,一双瑞凤眼半垂着,没有锐气只有楚楚,头上两角才长出一寸,嫣红的小口轻抿。
怎么不说话?白兽抬起头,露出姣好女面,朝向她。
老祖宗,梓娜不知该说什么?人脸白兽未因此话动怒,敛下一双瑞凤目,再是一声幽叹:你随了吾的苦命,这一生是尝尽了爱而不得的痛。
只比起吾,你又是幸运的,至少你的人还活着,而吾……说到此白兽露了悲色,瑞凤目中蓄满了泪,吾费尽心思,只求他能轮回转生。
可让一修士入轮回,何其难?她的人?白梓娜凄笑,那人从来都不属于她,嘴里苦涩得很:老祖宗,天地有变,您不怕吗?白兽幽幽道:怕什么?应了周、苗两家时,吾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
心存了侥幸,以为能靠封神天赐送他入轮回,现……罢了,不过是个死,反正没有他,吾活着也没甚意思。
见白兽埋首,白梓娜不懂了:现在收手,也许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白兽语带凝噎:遮天盗运,勾连上界慈壹仙山,助周、苗两家造冥神,吾愧为神兽白泽后裔,死不足惜。
还有一点她没说,白氏血脉……一滴冰凌泪滚落,过去四十万年她滞留下界,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一旦顶上这株混灵树枯败,白氏一族上上下下近万族口将遭到白泽神兽血脉反噬,瞬息泯灭于天地。
这都是她造的孽。
就在悲极时,右耳里的神目中徒现两人,一金凤纹白衣一孔雀纹黑金缕。
白兽僵住,两息回神,摇身一变成白发童颜女子,抬腿才要走却又迟疑。
上望混灵树,心知只要一踏出这里,那位立时就能感知到她。
转眼看百丈外的孩子,可她现在还不能死:梓娜,你带白妤立刻前往上缘骈洲取回吾的妖丹。
上缘骈洲旗源城外,钟晓手牵着墨姿漫步,眼望不远处的城门:周氏族程颖女与你一般,是冥幽圣体,现年四百岁,元婴境大圆满。
这是轲来界面回馈给他的消息,除了周程颖,没旁的人有隐神资质了。
墨姿蹙眉:周程颖才四百岁,可你说轲来集虚空游散气运至少二十万年,这……他们未卜先知吗,能算计到周程颖会降生?不是算到,钟晓垂目看面色红润的妻子:造神之所以要提升一界气运,就是要在盛运之下求仁得仁,生成隐神之脉。
周程颖是他们求来的。
那孟里呢?墨姿攀着钟晓的臂膀,仰着脑袋:既然都造冥神了,为什么还要对付奈何桥上阴使?钟晓笑言:因为阴使出事,冥界必乱。
冥界乱,三千世界岂能安稳?他们是想将人造冥神,改向天道造就冥神。
你听说过一句话没?什么?墨姿懂了,人造神祇难逃天地规则。
让冥界乱,只是在逼天道择冥神。
冥幽圣体,尘世难留,钟晓揽着妻子。
天数万变。
造神的人算计孟里,却漏算孟里贪图热闹,早分魂凝了分.身。
以为周程颖冥幽圣体是天地独一份,却不想有一魔女阴魂渡忘川,成就冥幽诞在凡尘。
得亲族护,遇逢难赤霞,彼岸花吞荼蘼,开启《释厄文传经》。
墨姿头靠在他肩上,得意地说:天道还是……不要乱说话,钟晓捂住她的嘴:你现在的皮还不够厚,待成长到尘微那般,就可以口无遮拦了。
确实是,墨姿抿紧嘴,两眼望天,体内暖融融,心中腹诽:天道老爷,您察觉到小神有什么不一样了吗?她的手脚虽不暖,但也不再冰寒。
这都是源于封在她阴宫内的一团明色,那是……水眸弯成月,那是尧日的元阳。
哈哈……实忍不住,墨姿笑出声。
钟晓大手覆上她的笑脸,两耳泛红:你已经傻笑一年了,这劲还要多久才能过去?墨姿手覆上自己的小腹:为什么要过去?吻上他的掌心,我还有十颗晴婴果,等所有事情了结,我还要给你生一群漂亮的小粉团。
小名我都想好,就叫钟一一、钟二二、钟三三……不用那么多,一个就好,钟晓笑意盈盈的凤目蓦然冰寒,有人在窥视他。
神念一动,天刑剑出一剑横扫。
冯兴洲白氏族地安骅岭深处擎天巨树下,白发童颜女子急闪不及,右耳中神目炸裂,她噗地喷出一大口金红血,跌坐在地,心悸不已。
瑞凤目晦暗,这就被发现了。
不愧为天刑上神。
右耳血流不止,女子也不去管,趴在地上,神思急转,想她该怎么做才能争取白氏一族的活命?神定在被钟尧日搂在怀里的女子,聚目细看,突然大笑:哈哈……人算不如天算,冥幽圣体。
这竟然还有一个冥幽圣体,钟尧日娶妻了,他的妻子竟是冥神之体。
笑着笑着泪滚滚流,女子撑不住人身,又成兽形,她后悔了。
天地规则强盛,天道又怎会没有感悟?她妄为白泽后裔,竟因一己私情与乱世孽族共谋。
白衣入目,白兽一愣。
钟晓站定在混灵树下,冷眼俯视重伤爬不起来的白兽:白鹿麟?传说中白泽与麒麟结合,诞下的雌兽。
上神大人,白灵有罪,白兽蓄力许久,还是化不成人形,趴在地上残喘:求您给白灵一次赎罪的机会,不为吾自身,只为白氏那些无辜的人。
没有应她,钟晓目光扫过兽身:你的妖丹呢?赎罪,怎么赎?来到此地,他就知白氏一族非白鹿麟后裔,他们血脉之所以异化,全是因白鹿麟以白泽运丹养。
白泽运丹,即是白泽神兽妖丹。
她倒是舍得。
钟晓脚踩大地,感受着自地下上涌的白泽生息,等不到白灵回答,转眼看那株混灵树:传说天运生混灵,混灵归鸿蒙。
白泽妖丹富天运,你对那修士还真是情深,竟敢养混灵树生鸿蒙遮天。
以白泽生息促那修士后嗣血脉异化,改运道。
本座不杀你,但这大地之下白泽运丹,本座势必要收走。
不可,白灵惊惧:不要啊。
已知白灵与那人情的钟晓,岂会理会?右脚一跺,天地规则之力游龙一般直入地下,大地裂开,一枚成□□头大的玉珠自万丈地下缓缓而上。
不要啊,白灵还欲阻挠,只她妖丹在上缘骈洲,看她鹿角强劲,实乃外强中干:上神大人,你立身天刑,理应仁爱生灵。
没有运丹,混灵树百日就将枯萎,到时白氏一族近万族口无一能活。
钟晓未有心软:那你可知你欲转生之人还好好地活着?什么?白灵瞠目,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能,吾是白泽后裔,他骗不过吾。
骗过自己的心,不就能骗过你,钟晓伸手向前,白泽运丹落在掌心。
一片黑白两尖叶飘落向下,拂过他浓密眼睫:一句‘你我今生有缘无分,只望来世做恩爱凡尘夫妻,不争不抢,携手一生,’骗得你滞留下界至今。
他一修士,何来的来世?白灵呆目望着钟尧日那双悟境目中呈现的情境,悲愤欲绝,原来一切从开始就是为了——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