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墨清宸竟咄咄逼人至此,尹志雅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浓密的眼睫遮不住眼底的漆黑,默念着当初改修《真魔诀》时外祖的训示。
她一直绕不开墨清宸,不是因旁的什,仅仅是墨清宸太优秀了,她内心里惧怕她,认为自己比她差,赢不了她。
虽然不想承认,但外祖说就是因为她无法正视自己,才会导致心魔不绝。
她成功入道《真魔诀》的那天,外祖头次与她说,心里有怕未尝不是好事。
惧怕会鞭策她,成就更佳。
墨姿见她沉默,不禁自嘲:还真被我说中了,我就是你的心魔。
感受着尹志雅一身纯净的魔灵,只有她知其尚未领悟《真魔诀》。
不过也不怪,迄今为止,她见过的魔修中得入《真魔诀》的,唯魔宗的昔阳悟透了其中要义。
《真魔诀》是以纯粹心魔入道,但入道之后便是克制心魔,而非放任心魔亦或铲除心魔。
当修士正视、克服心魔之后,就会达《真魔诀》的另一重境。
魔宗的昔阳是坤神族后裔,古神血脉浓厚,身为天刑随者却入了魔道,此是他的心魔。
入道《真魔诀》千年,他了悟要义。
秉持心正,魔道亦是正道。
从此担起责任,誓无愧于先祖与己身古神血脉,现其乃上界坤神族后裔族长。
尹志雅的路明显走偏了。
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我不甘,尹志雅抬眸,有意让墨清宸看她黑比浓墨的魔眼:我娘越不过你师父,你师父无子无女却在世俗收了你。
你与我同岁,资质又那般好。
如此种种,注定了你我是宿敌。
你高看自己了,墨姿欣赏着她的魔眼:我从未将你,手指向唐雎儿,还有她,看在眼里。
这下界能叫她放心上的,唯幽瑥界、无圣庵与墨岳府。
好……太好了,尹志雅秉着气,脖子都粗了一圈,久久才憋出一句:你会为你的孤傲付出代价的。
那你得加紧了,不然我怕等不到。
墨姿太清楚如何去摧残一个还未真正领悟《真魔诀》的魔修了。
加深、牢固她的心魔,让其难以克制。
嘣的一声,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断了。
尹志雅眼恢复清明,怒目向那个叫她魂牵梦萦的男子:你就这样放任她仗你的势,就不怕小人行径污了你的盛名?这从何说起?钟晓淡而一笑:姑娘,她是我求娶进门的夫人。
什么?不敢置信地盯着他,求娶二字在尹志雅脑子里不断晃荡,一声盖过一声。
钟晓不在意她的目光:况且对付你与她,清宸一人足矣,不用仗我的势。
一言似利刃,击中要害,尹志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半步,身子轻晃:你……看够了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钟琴再问钟晓: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是与不是,有意义吗?钟晓全不在乎的样子,刺痛了钟琴的眼,她伸手就要去扯开挡着的墨姿,不想却被一冷漠眼神吓退,手缩在半空,虚张声势道:钟墨尧,这里是探花城。
然后呢?钟晓听不出警告意味,淡漠地看向放眼在墨姿腰间小珮上的那卷发凤目青年,头次觉得凤目卷发也不甚好看。
青年钟季,乃钟琴堂长兄,也是陌阳西州地钟氏族小一辈的领军人,气度温和,面上笑意若清风。
察觉投来的目光,他也坦荡,拱手上前:在下唐突了,两位可否容某问句话?墨姿轻晒:嘴长在你脸上,我不容,你就不问了?墨夫人说笑了,钟季好言:某只是心有疑惑。
墨夫人,他这是不想承认尧日的钟姓氏吗?墨姿嗤笑,双手抱臂:什么疑惑?下瞥一眼挂在腰间的小珮,难道是我配不上这桐花?钟季笑言:配得上,只我想知墨夫人这桐花小珮是谁人所赠?这是我跟夫君的定情之物,怎么了?墨姿稍退一步,微扬下巴,头靠着钟晓。
微敛凤眸,钟季终于有心打量起站在妇人之后的男子,听九妹说他叫钟墨尧:墨夫人有所不知,桐花是我族的族徽。
我确实不知,墨姿只觉好笑:但这与我们夫妇有关吗?照他这架势,那桐花是天刑古神血脉徽腾,是不是天刑古神后裔就可霸占天地间所有能开花的梧桐树?钟琴可没钟季这么好脾气:你听不懂我哥的话吗?戴桐花,你不配。
那她倒要跟这两扯一扯了,墨姿问钟琴:我不配,你配吗?当然,钟琴理直气壮。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墨姿一点都不怵钟琴勒大的那两眼珠子:我们在轲来界也待有一段时日了,之前听说轲来有一神秘的钟氏族,当时就奇怪这钟氏族神秘在哪?后来一打听,晓得了,扭头向钟季,我这也有一疑惑,不知你可否代为解惑?你当你是什么东西?自然是人。
你也……琴儿,钟季假模假样地喝住钟琴,拱手替她道歉:琴妹被家中长辈惯坏了,还望墨夫人海涵。
墨姿轻笑:没事,借了尹志雅的话,迟早有一天她会为她的嚣张付出代价的,接着之前的话,轲来界行者钟氏的‘行者’是指天刑吗?毕竟只有天刑才能自由行走于大宇宙。
心一紧,钟季不晓这墨夫人此问是何意,余光扫过围观的人群,他好像又不能不答话:你觉得呢?你这么一反问,我心里有底了,墨姿帮他把话说白了:是我冒犯了,你家的‘行者’就是指天刑,是吗?看他意味深长地浅笑,又言,你点个头,不然我没法接着往下说。
钟琴忍不了她盛气凌人逼问长兄的样子:我们就是天刑钟家,你欲如何?她不欲如何,墨姿嗤笑:据我所知天刑古神后裔钟家根在藏冥界金乌山脉,自尘微天刑去往上界,藏冥钟家在下界就没人了。
你们是从哪钻出来的?我们就是天刑钟……钟琴。
一声呵斥,令钟琴下意识地闭紧嘴。
这钟季果真不似表面这般人畜无害。
墨姿浅笑淡然地看着他。
钟季也没想到这墨清宸如此难缠:藏冥钟家嫡脉在下界确实没人了,我们这一支乃是分支。
当年藏冥嫡脉受孽帝承天势力迫害,先祖护族身陨。
先祖妻子不得已隐姓埋名,才保得先祖血脉延续。
是吗?钟晓佯装深思,片刻后摇了摇首:不可能,钟家有族谱,如果真的是分支,钟懿族长在离开下界前定会寻回。
金乌山脉上金梧峰空荡荡,她不会容族人在轲来艰难求生。
心中大震,他怎会知道天刑钟家有族谱?钟季脸上神色复杂:你与我同姓?不,钟晓否认:我出生藏冥钟家,你与我不是一个钟。
钟琴急眼:你不是说藏冥钟家在下界没人了吗?是藏冥钟家嫡脉在下界没人了,钟晓纠正:能上钟家族谱独占一页的是谓嫡脉。
钟家的那本族谱,就跟小凌音说的一般,很势利。
见男子眼里不虚,钟季知是遇上真神了:你长在金乌山脉?对,钟晓是出生在金乌山,长在金乌山。
幼时事已久远,大多都不太记得了,但金乌山的广袤他清晰在目,此生不会忘,你说你们是钟家分支,那能告知我祖上是哪位吗?钟季不答,钟琴迟疑两息后,嘟囔道:先祖钟羿,射日神后羿的羿。
钟羿,羿?射日。
金乌山,金乌,射金乌。
钟晓知是哪个了:夫人,你还想去逛坊市吗?之前为偶遇,现在墨姿还真想去散散心:走。
两人瞬移而去,丢下一行人静立在街道中央。
大哥,他们……回族,钟季冷脸朝着唐雎儿草草一拱手,便缩地成尺往西去,钟琴赶紧跟上。
到了坊市,墨姿也没心思逛摊子:钟羿是谁?钟家没有钟羿,只有一个养子叫钟异。
此钟异就是叛族,勾结历彦助邀月殿杀上金乌山脉,灭我钟家的孽徒。
钟晓知道轲来钟氏的天刑古神后裔玉骨是哪来的了:藏冥应该也藏着一具柏怀分.身。
墨姿蹙眉,将他话代入开始捋这前后事:你的意思是藏冥界有柏怀分.身,那分.身冷眼瞧金乌山脉钟氏灭族,趁机偷了族里玉骨。
他还与轲来钟氏有联系?族里没有玉骨,是有人设法凝炼了钟家渡劫修士的肉身,藏精于玉骨中。
钟晓肯定:之前轲来界面并没有反馈轲来界有天刑古神后裔玉骨。
但就在三刻前,界面告知轲来有一块玉骨。
尘微、胖涵都见过钟琴的弓,不触碰不会有感知,说明玉骨不是指那弓。
非己身也能凝天刑古神血脉?钟晓摇首:不能,我说的是凝精血。
精血远不比天刑古神的金色血脉。
柏怀是医修,他能以血肉养出九具分.身,我相信其有此手段。
之前没有,现在有,墨姿又想到钟琴差点杀了天眷之人的事:你说那弓是什么时候来到轲来界的?用天刑古神后裔的玉骨与血精炼器,可非下界修士能为。
而在上界,天刑神殿就立在九天之上,那人又是躲哪炼的器?钟晓拇指轻挠着妻子的手背:应该不是很久,估计是在白鹿麟遭天罚后。
为何是在天罚……墨姿恍悟:师父说白鹿麟的天罚很重,神目都被劈瞎了,劈瞎了就窥不到外界,弓送来……会不会就是为了杀白鹿麟?白鹿麟醒悟,周程颖的魂不见了,她还扛住了天罚。
柏怀知骗情的事迹败露,白鹿麟肯定会去找他,故先下手为强。
只白鹿麟身具麒麟祥瑞,非一般人能杀得了,才有了‘弓’来。
你小看柏怀了,钟晓以为:轲来钟家不止一件‘弓’,应该还有旁的。
他们要杀的也应不止白鹿麟一个,还有在同越界坏事的滕洛、滕英华等等。
你觉得滕洛历尽凶险却不死,还能坏柏原好事,是什么命?墨姿脱口:天眷。
对,钟晓敛目:柏怀要对天眷人下手。
用天刑古神后裔玉骨与血精炼制成杀器,杀天眷人,目的有两。
一、天眷之人都身背天命,除一人便等于乱世一方。
二、借此惹天怒。
天菩一族是怎么只剩下菩菩和小菩娃的?还有遮天树。
他们想让天道动天刑古神后裔。
好算计!可惜柏怀太自以为是了,天道可不是那么好糊弄。
况且天刑立身的是天地规则,真要论起来,与天道乃并肩。
天刑维护天地规则,保天道公允。
天道公允,世方得长久。
痴妄迷人眼,柏怀已瞎。
墨姿还有一点担心:柏怀会不会已经知道轲来事有天刑插手?不会,钟晓搭上她的肩:那把‘弓’和轲来突然冒出来的一节玉骨,让我肯定了一事。
安玉灿应已与柏怀说了我大伤之事。
弯唇笑之,就是因为我不足为患了,柏怀轻视尘微,才敢拿出‘弓’和玉骨。
捋顺了,墨姿补充一点:他应该还想要白泽运丹。
对,钟晓搂着墨姿往前面首饰铺子:轲来钟家有渡劫,但非像滕氏族那样血统不凡的半妖后裔,对天地规则的领悟不会那么深。
轲来之前天地有变,他们并不能确定是有天刑降临。
很快安骅岭地下运丹被取走,天地又变,紧接着白鹿麟出安骅岭。
瑞兽入世,大怒引动白泽血脉,天地动。
滕洛潜入安骅岭,规劝白灵。
钟家肯定是知道的。
白灵沉思万年,一朝醒悟,毁柏怀之谋。
现在就要看钟家几时动手杀白灵了?你要静静等着?墨姿在首饰铺前刹住脚,拖他往不远处的小摊子:白灵重伤五百余年了,钟家都没动手。
应是在炼化杀器,钟晓见那小摊上都是清珀石做的首饰,有心给她多挑几件:白鹿麟虽重伤,但钟家以为她手里有白泽运丹,所以不敢大意。
不过也快了,渡劫炼化一仙器也就需五百年左右。
对哦,她就说尧日怎么那般肯定弓是才落到轲来钟家手里不久:钟琴没有炼化‘弓’?钟晓朝她一笑:对,钟琴有本命法宝,且她并未收弓在丹田、神府。
捡起一石中有墨莲的坠子,送到她眼前,还喜欢这个吗?喜欢,墨姿看着墨莲不禁扬笑,传音予他说:在虚无境,我拦韩尘微一行,都是脚下生墨莲。
韩尘微他们头次见着我时,大气都不敢出,当时心里还挺得意。
但在嗅到韩尘微身上那股气息时,就开心不起来了。
自古以来,天刑都是一代死一代生,她以为他……问了价钱,钟晓伸手向一旁:夫人,给我灵石,今天我来付账。
他这幅样看得摊主一双粗眉都拧成虫了。
墨姿依言拿了灵石给他:你付。
两人回到租住的院子,闪身进桐花仙府。
钟晓取出天刑神印,传信给韩尘微,告知藏冥藏有柏怀分.身,要她去虚晃一圈,继续迷惑柏怀,给他们胆子。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藏冥有柏怀分.身?墨姿找出一条链子。
换你是柏怀,心有不轨,手里有多具分.身,会将他们投在哪?钟晓传完信,回身看墨姿。
自己的根和天刑的根必不可少,墨姿粲然一笑。
要去安骅岭看看吗?把石坠穿上链子,墨姿将东西放进他手:你是要帮白鹿麟恢复神目?小心给她戴上项链,钟晓在她后颈落下一吻:轲来钟家得有人盯着,这盯着还不是藏在暗里。
墨姿心服:既要钟家将之前事全都栽在白灵身,彻底打消藏冥那头人的顾虑,又逼着他们快点动手杀白鹿麟。
将石坠掩在外衣下,手挽上他的臂,那就走吧。
………………圆月之下,安骅岭里虫鸣不绝,衬得密林之中更是静谧。
深处,一片焦土之上浮着一高约三丈的透明山水石球。
石球中心圆地一头毛色枯黄的白鹿麟在休憩,正脸对着一株小树苗,一呼一吸间尽显安详。
突然之间,睡着的白鹿麟眼睫轻颤,左右耳抖动了一下又一下,很快有血自耳中流出,耳尖耷拉掩住耳中模糊的血肉。
慢慢睁开眼睛,白鹿麟转脸看向灵境外,见到来人,想爬起却不能,无力笑之。
尧日大人,钟夫人。
钟晓没有多话,送白泽运丹入灵境:本座只帮你恢复神目。
含有血丝的泪珠滚落眼眶,白鹿麟埋首忏悔:您不该再管我的,天罚罚得好。
本座恢复你神目,是另有事要交代,钟晓凤目平静:你对轲来钟氏了解多少?轲来钟氏?白鹿麟诧异,抬眸望去:轲来钟氏祖上就是姓钟,但那时还未敢沾藏冥钟氏。
后来敢攀扯,是因钟家一女嫁予了藏冥钟家的钟羿。
不过,那钟家女并未在藏冥金乌山脉生活。
其诞下两子后,藏冥金乌山脉被一朝血洗……轲来钟家自称‘行者’,是在孽帝被诛之后。
这么些年他们不惹事,我也没把他们当回事,只知钟家与藏冥一直有联系。
墨姿也不知该说白鹿麟些什么好:你虽不达白泽知天地事之境,但大事应都清楚。
藏冥钟氏将金乌山脉拱手让予天衍宗,就是因族内人丁凋零。
钟家有族谱,若轲来钟家女诞下的真是藏冥钟家的种,你觉他们会流落在轲来?话都绕着轲来钟氏,就算白鹿麟因伤头目昏沉,也知是轲来钟氏存异:他们联系的并非金乌山脉?这点尚不知,墨姿直言:我只知轲来钟氏琴女用一把天刑古神后裔玉骨炼制成的弓,差点杀了一个天眷之人。
你说她与天刑是敌是友?什么?白鹿麟瞠目:钟琴吗?她哪来的弓,钟家就没有擅用弓的?天刑古神后裔玉骨炼制成的弓?那是跳脱了气运,谁如此大胆敢……忽然明白了,气运?她不就是身具麒麟祥瑞吗?正好又被天罚。
钟夫人的意思是轲来钟家要杀我?墨姿扭头看向夫君,钟晓露笑:你自己干了什么事,这么快就忘了?瞬间了悟,白鹿麟大笑:他怕我去瀚林山府找他,与他对峙哈哈……白泽运丹顿在白鹿麟两角之间,体内沉睡的神兽血脉渐渐被唤醒,一点一点地祛除凝滞,耳里腐烂的肉化成脓血排出。
轲来钟家!左耳神目恢复的瞬间,白鹿麟双目一沉,耳中神目掠过陌阳西州地万千盛景,直达钟氏族族地,见钟季疾步闯入一灰石山里,立马跟上。
灰石山的中心藏着一木屋,那木屋无窗无门。
钟季神魂离体,进去屋里。
白灵的神目却窥见不得:轲来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一间遮天树屋?她竟然不知道。
不用意外,毕竟你瞎了五百余年,墨姿将今日探花城街上发生的事三言两语讲予白灵:也许轲来钟家会联络藏冥界的谁,问询有关钟墨尧的事。
白灵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立时不再掩饰,放出神目之威。
一息间,有神魂自遮天木屋中冲出,大声呵斥:谁?白鹿麟闭目,神魂沉入神目,抵达钟氏族地:是我。
一身白衣头顶鹿角,赤足站在遮天木屋顶,冷眼看钟家那白发老狗,藏了这么些年,终于露出马脚了,可真叫我好一番等。
白灵,白眉拖到下巴尖的凤目老者,垂在身侧的两手被握得咯咯响:你闯我族地?那又如何?白灵垂目看脚下木屋:若不是今日闲来无事,看一看市井,我还不知原来你钟家与藏冥金乌山脉上的钟氏不是一个钟。
钟旭明,你也跟我说说这么些年你们家跟藏冥的谁在联络?白眉老者凤目中闪过阴鸷:白灵,你窥视我钟家?紧握的右手一松,一把灰木剑出现在掌中,如你这般,就不该存于世。
天罚杀不了你,今日本尊就替天.行道……我为何遭天罚,你不知。
但藏在藏冥的那位一定知,白灵脚碾木屋顶:你行者钟家也会有遮天木。
钟旭明,你手里的剑能避我神,应该也融了这东西吧?杀我……就凭那剑?除非此木剑是用天刑玉骨炼制,见老狗色变,不禁仰首大笑。
找死,老者一剑杀去,可惜未达,白灵魂已归神府,只留一言:钟旭明,联络藏冥那位,替我转告他。
让他藏好了,别叫我找着他。
钟晓透过白鹿麟神目,将一切尽收眼里:这个叫钟旭明的已经炼化了手里那把木剑。
木屋里还有两人,一人在二次炼化长柄大刀,一人在炼化天刑古神后裔玉骨。
玉骨?墨姿看了半天,直觉那木屋修整得挺别致,其上还刻有桐花纹。
玉骨里是血精,非天刑古神金色血脉。
虽难炼化,但也不是炼化不了,白鹿麟神目恢复,伤势也好了三成,化成人形跪到地上:白灵多谢大人。
起来吧,你今日一闹,钟家应很快就会动手。
白灵在这等着。
墨姿拐了下钟晓:你说我拿那屋子跟韩尘微换悟道茶叶如何?估计换不了几片,钟晓收回白泽运丹:遮天树木同绝神草心一般,都是天道的眼中刺。
能得一片是一片,她不嫌少。
钟晓两指一捻,凝一片金色梧桐叶,神念一动,梧桐叶离手飞往白灵。
将它收到你腹内空间,本座要钟旭明手中木剑,还有钟琴的弓。
是,白灵凝眉:那长柄大刀和玉骨呢?这个不用你来,钟晓要让轲来钟氏消失得很合理。
滕洛的虚基还未夯实,现在若她孤身离开南海山地,想要其命的人必坐不住。
正好验证下柏怀所谋是不是如他想的那般?如果是,那接下来钟家消失也就顺理成章了。
目送一双恩爱夫妻离开秘地,白灵垂泪,那人要杀她,抓心哭笑。
也罢,本来就是一场欺骗,自己也无意再去深究谁负了谁的情。
她与柏怀,唯死方休。
盘地而坐,闭目运转《运昌海平经》,修养伤势。
………………墨姿与钟晓出了秘地,就西上风行山脉,行百里便见浮在半空中的山门。
风行山脉原是柏氏居所,现全归无圣庵了。
比之况昷玛安山脉,轲来风行山脉更是雄伟广辽。
经数百年打理,此方气息已有六分似况昷无圣庵。
站在山门石阶下,墨姿闭目深嗅,不知轲来无圣庵有没有追云峰?她现化神中期境巅峰修为,师父谆谆教导犹在耳边。
回来了?了因师太出现在百丈外,一步一石阶地下,容颜未有分毫变,依旧一身冰蓝衣。
墨姿鼻酸:师祖,跪地拱手,清宸叫您担心了。
你倒是不曾让我忧心,了因师太一步到近前,扶起小徒孙,苦笑言道:耳根子清静了五百年,近日竟有些想念你师父。
说到这孽徒,她心肝肺都似被揉搓到一块,让她去找徒弟,结果把自己找丢了。
也不晓得此回若遭了难,还有没有第二个墨姿刚好路过搭救她一把?赤宁、铃瑶搭伴去找了,但愿三人都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师父行事有分寸……才怪,揽月翻身,镜面朝外:那年在世俗,她灵力都被封死了,还费尽力气给自己挖了个坑。
这叫有分寸?她差点就成了陪葬品。
抬手将揽月镜翻回去,了因拱手向钟晓:一刻前,晟华传信来说唐雎儿在问清宸道侣的事。
其父重崎立过誓言,并未回信给她。
墨姿传音简述之前探花城闹的事:近日要留意点安骅岭。
人心总有不足,了因轻叹一声:要入庵看看吗?追云峰已经有主了,炼虚境坐峰头。
你还有机会。
以小徒孙现在的修为,当年入庵门时立下的战约,是全都白费了。
她还真怕小徒孙一转头再回来已追上她。
后继有力,她不得懈慢啊。
我会打上追云峰顶的,墨姿请师祖在前:这里也有浮石涧吗?没有,了因略遗憾:浮石涧的情况有些特殊,非自然形成。
庵里老祖们至今都不能确定两万六千年前石涧为何会一日生变?虚门已被收,揽月不打算再瞒,翻过身一脸正经:浮石涧下有一扇跌落凡境的冥界门,冥界门失了灵,冥阴元石没了灵支撑才会连着肉身一块作用。
冥界门?了因难得失态,慌忙看向钟晓,这该如何是好?还有八扇,揽月不知从哪抽出一方小帕子,擦拭眼泪:差一点就只有七扇了。
好在有些人虽胆子比天大,但天灵盖下那三勺脑花是属猪的,不然后果真真是不堪设想。
墨姿拉着她师祖继续往山门去,柏怀欲造冥神之事,结果尚未分明,她不好多说。
在无圣庵里走了一圈,两人又回到探花城的小院。
好些日子没亲热了,今晚自是少不得要缠绵一番。
在墨姿入定后,钟晓往南海山地去。
炼化真龙骨五百年,滕洛额上已现牛角虚影,水雾罩在身,坐下为盛开的水灵萼。
为她护法的是一桃花目青年,察觉有人来,立时睁开眼看去,见男子凤目卷发身周无灵韵,心有猜测,起身拱手:子然拜见尧日大人。
无需多礼。
真是那位,子然郑重叩拜:子然多谢尧日大人赠滕洛真龙骨,此恩滕洛与子然一定会报。
听到动静,滕洛收功。
钟晓不等她行礼,就言道:本座有事要你去做。
大人交代即可,滕洛全力以赴,生死不论。
相较这方的平静,陌阳西州地钟氏族里气氛就显得紧张了。
钟季亲眼目睹白鹿麟的神通,面上再无往日温和,站在曾祖钟旭明身后,目光落在长族老手中的那块雕紫苓玉牌上,他们在等。
久等不到藏冥那头的回应,钟旭明叹气:白鹿麟受了那么重的天罚,才五百年神目就恢复完好。
她手里有白泽运丹,一凤目银发嫩脸男子靠着椅背,手指轻摩着掌中洁白玉骨。
钟旭明不忿:那天罚还有何意义,天道公允在哪?想先祖钟羿,虽为藏冥钟家养子,但一心全在昌盛金乌山上。
可藏冥钟家又是如何待他的?嫉贤妒能,为亲女能继首座位,时时打压养子。
终逼得养子离家,另投他门。
血洗金乌山脉,就是回报。
若非天道偏护,藏冥钟家早该绝种了,哪还有什么尘微天刑?坐在首位的长族老老眼精锐:颠覆天道,立身天刑,是先祖钟羿毕生向往,也是轲来钟氏所求。
为此我族韬光养晦三十万年,神念一动,一柄大刀现于木屋中央。
在完全炼化关月刀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天刑之力,磅礴绵延,探不到底。
终于明白先祖钟羿之苦了。
天刑,眼底涌现痴狂,天刑神,我轲来钟氏绝不比藏冥那群被先祖屠尽的废物差。
不甘心为人下,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