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快把芋香糕糕给大语姐姐。
欣欣听了,胖乎乎的手指却更是紧抓带子,小脑袋一缩挪腿就往前冲:姑、大鱼、小欣欣一吃吃。
冲到门槛那转了个身,用空着的左手撑门槛上,就想抬腿。
辛语赶紧将她抱起,放进屋里。
吉俞站在门槛外,伤心地目送他毫不留恋往里屋跑的胖闺女,刚在东厢是谁说最喜欢他的?糕骗到手了,就翻脸无情了。
二叔,辛语见他满脸哀怨,想安慰两句,但这该怎么安慰?等欣欣吃完芋香糕,我就把她送回去。
嗯,吉俞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不能让她赖在这过夜。
里屋里,小欣欣已经成功爬上了她姑的大腿,正迫不及待地在拆油纸包。
吉安手指摩着侄女的肉脸颊,真的是比她摸过的最好的绸缎还要细滑两分。
腿上这坨肉,实实在在。
欣欣,晚上要少吃一点。
这话音才落,她就见油纸包被两只跟白馒头似的小胖手掏了个洞。
孝顺的侄女,揪出一小块芋香糕,捏了捏拿近看了看,口水下来了,但第一口还是先送到了她姑嘴边。
吉安哭笑不得,实不想吃,可娃眼巴巴地盯着呢,只得张开嘴吃下。
好吃。
欣欣口水都喷到她姑脸上了,也不等附和,就转过身趴在桌上抠芋香糕往小嘴里送。
瞧她那样,吉安忍不住凑近亲了亲。
小家伙身上的奶香味,好闻极了。
手指轻耙欣欣贴在头皮上的细毛,营养这么好,不晓头发为何就是不争气。
等天气再暖和一点,估计二嫂还得给欣欣剃光头,抹麻油。
希望明年明年?吉安双目一暗,在书里小欣欣并没有活到明年。
女主吉欣然重生归来后,情绪有一次大的波动,就是在她二伯家女儿溺死时。
她无尽怀疑自己根本无法改变前世悲剧。
吉欣然原生一世,欣欣溺死在吉彦中举后不久。
具体哪一日,吉安想了很久就是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是在十月初。
吉欣然重生一世,欣欣溺死在吉家分家那一日。
也因为此,吉俞将女儿的死全部栽在吉彦头上,从此两兄弟再无往来。
这也是书里吉孟氏深恨三房的另一点。
在吉孟氏、吉俞母子认为,如果不是三房闹得太凶,还请来了黄氏娘家父兄。
那日家里就不会忽略了欣欣,让她跑去后河口。
后来没几年,吉俞病丧,留言与吉彦一家死生不复见。
这也是之后吉孟氏告吉彦不孝,吉彦被诟病的另一点,不悌。
姑,你在想什?辛语回屋,就见小的那个吃得满嘴是屑。
大的那位凝眉敛目,正沉思。
吉安轻摇首:没有,你也过来吃。
欣欣辛苦送一回,别叫她全送自个肚里了。
依据书里吉欣然的记忆,两世欣欣是溺死在同一日。
吉欣然怀疑自己改变不了前世悲剧,却不怪自己无作为。
吉家分家那一日,她一个小辈是能插上嘴,还是能改变什么?在明知道要出事的情况下,为何不盯着点家里的小娃?书里,头一个发现欣欣不见的还是吉安。
在吉安问到欣欣时,得偿所愿的吉欣然才仓惶跑向后河口。
后河口在枣余村东北边,已经出村了,但离吉家并不远,水很深。
村里老人们怕小娃们不知事,会跑去那里玩水,就编一些怪说吓唬他们。
所以常年下来,除非逢旱灌溉,少有人去那里。
吉安跟着吉欣然到了后河口,欣欣都漂在河面上了。
她一头扎进河里,将人拖上岸没救了。
书里的吉安,真的可以说是十项全能。
唯一可惜的是,她生错了年代。
轻轻捏了捏欣欣鼓鼓的颊,吉安轻笑。
这一回,小姑看着你,看你还能跑哪去?松开嫩嫩的肉脸颊,两手做样前后扒拉,游泳她也会。
前世吉教授和安博士还带她潜过海。
旁边正屋,吉彦正与他爹说接下来的安排:县学那里的小院,儿子已经跟管事说了,只租到六月底。
昌平二十一年,老三可没有这样的自信。
吉忠明笑之:到时,我让你大哥走一趟,把家什都拖回来。
好。
提到他大哥,吉彦面上有难:爹,汕南河道才开挖,七月时能完工吗?妍娘想这回乡试,就由她二哥陪着去。
但他却不想,耀米走南到北的,虽见识不少,但不通四书。
他还是想让大哥或是二哥,陪着一道去阳安省府。
吉忠明早有打算:你大哥走不开,明天我会跟老二说一声,让他提前请个假。
吉彦笑道:那儿子就安心了。
里屋,吉孟氏听着爷俩说话,脑子里全都是黄氏。
此次黄氏回来,是真的叫她吃了一惊,心里也不免生了怀疑。
只现是老三备考的紧要时候,她不愿去深思,可又止不住地想黄氏那样作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恶心她?轻叹一声,吉孟氏一手撑着发胀的头,等得空,她还是要往县学去瞧瞧。
不亲眼看一回黄氏在外的作态,她这心里就总会挂念着。
清明,吉彦两口子只在家待了两日,便回去了县学。
汕南河道在如火如荼地挖着,村里人每日来去都兴冲冲,少有愁苦。
转眼六月初了,三个月过去,汕南河道已见雏形,码头分布也明了了。
迟陵县南郊荒河滩更是热闹,勘察地形的人走了一波来一波。
吉诚驾驴车经过时,还停下来带他爹去枣余村分到的河段走一遍:上流已有两段完工了,咱们这里是码头,估计还得要三两月。
最好是赶在天寒前结束。
吉忠明背手站在河沿边,望向对面正量地的几人:那是有人家准备开工建铺子了?应该仅仅是过来量量地,匡一匡。
建铺子,起码得等到码头挖好。
吉诚眼馋,但没法,地买不到。
吉忠明又转了一圈,便与大儿离开了。
他们还得往县学。
思及这趟去县学的目的,他眉头微紧。
老妻找的借口,说丫儿绣了锦囊要送予老三。
驴车继续往县里跑。
车棚里,吉安抱着精神正好的欣欣,一旁的辛语在逗她玩。
夏日里,天亮得早。
小人儿在床上待不住,起得也早。
逮见爷奶、姑、大鱼去开院门,那还有命?抱着她奶的腿就赖地上,哭闹着要跟着一起。
对上个不讲理的奶娃娃,吉孟氏冷下脸也没用,只能带上她。
不过半个时辰,驴车便到了县学西边的红枫林,过了红枫林就是广霖巷。
广霖巷里全是小院,几乎都租给了县学的学生。
吉彦在那已经住了十三年了。
大伯,快将驴车靠边停。
欣欣要拉臭。
辛语一发现欣欣表情不对就急喊,与此同时从姑手里抢过人。
小欣欣还在酝酿:拉臭。
先别,欣欣忍一忍。
辛语右手下意识地兜住她的小屁股。
吉孟氏头壳疼,加紧拍车棚,让老大停车。
吉安坐着不动,稳着急急站起的辛语。
待车停下了,拿了帷帽跟着一同下去了。
跑进了林子里,辛语立马放下欣欣。
吉安则寻了根木棍,在地上刨了个小坑。
辛语见了,不禁发笑:姑,你真讲究。
这不是怕别人踩到吗?吉安拉着欣欣的短胳膊,让她蹲好。
欣欣紧抿着肉嘴,鼓气使劲。
很快吉安就闻到了一股不可言述的臭味。
这小胖子昨晚上吃什么了,粑粑臭得销魂?风穿林过,臭味飘至两丈外。
树上少年,闭上一双清澈的瑞凤目,用书盖住脸。
不一会,欣欣舒畅了,就想站起身。
吉安连忙摁住她:屁屁还没擦。
小胖丫立马一脸郑重地撅起小屁股。
辛语从袖口掏出二婶塞给她的小纸头。
两丈外,树上少年闻音眉头一动,拿开书。
一切妥当后,吉安将小人儿拉离小坑,动棍填土。
辛语见之:姑,这我来。
你拉着欣欣,别让她过来踩一脚。
填好土,吉安站起身拍了拍手:咱们赶紧回去。
辛语领欣欣转身在前走。
吉安跟在后,拍着裙摆,两眼还留意着前头。
一只墨绿锦囊自袖口飞出,落在枯叶上。
树上少年,目光跟着锦囊,敛目观之。
锦囊上绣着一头大身小的男子,神采奕然地在挥笔。
没有一字,但表意分明。
走在前的辛语,回头看姑,一眼瞥见那抹墨绿,松开欣欣的手,快步往回跑,捡起锦囊:差点丢了。
我竟没发现。
吉安弯唇,摸了摸自己的袖口。
树上少年见此眼神一暗,撇过脸,薄唇不自觉地微抿,似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