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慌乱, 再退两步,吉欣然唇颤着:你…你怎么会知道?不…不可能,这事她做得极隐秘, 摇着头急急否认,不是我, 你弄错了。
是吗?楚陌眼里透着戏谑,明显不信。
你…你问了小姑的。
吉欣然手压着心头, 强作镇定,有心岔开话: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有什么可问的吗?楚陌站起身,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理儿他清楚得很。
在她的迷障中他并没有娶吉安, 而现实里他与吉安相识相知相悦, 如此大的差别在, 前路亦定是千差万别。
就拿送丫鬟一事来说, 不娶吉安, 家里是不会向外买丫鬟的。
没有丫鬟,也就没有送丫鬟一事。
你…你娶了骆温婷。
吉欣然犹不死心,她想试探, 虽心怕得都揪紧了, 但还是强迫自己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看来她并不能肯定骆斌云的失踪与他有关,亦或是肯定了,但没有证据。
想要试探之后, 寻找证据吗?楚陌歪头故作思虑:骆温婷是谁?若没有吉安,韩芸娘要给他定下骆温婷, 他应该不会拒绝。
定亲而已,又不是成亲。
骆温婷也可怜,心悦表哥张培立,却因父失踪而不得。
他看不得可怜人, 想来会找机会成全她,但绝不可能…娶她。
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骆温婷?吉欣然压着声急道:她是骆斌云的嫡长女。
噢,楚陌眨了眨眼睛:然后呢?然后你娶了她。
什么时候?你中…吉欣然想说中举之后,但话到嘴边又觉不对:是中了状元后。
楚陌摇首:不可能,你梦做错了,全京城都知道津州骆氏嫡三房女恋慕其表哥张培立。
但你确确实实是娶了骆温婷,故我在听到你要娶小姑时才会那般意外。
吉欣然越说越顺溜,甚至连自己都觉非常合理。
面上一冷,楚陌不高兴了:我中了状元后,再娶个心有所属的女子?这很可笑,我不会给旁人养妻子。
所以你在婚后杀了她。
吉欣然几乎是脱口而出,可话音一落,她又急忙捂住嘴。
楚陌脸上的笑散了,倒也没生气:嗯,我杀了骆温婷,然后还逍遥法外,青云直上,让你在头次见到我就用尽心思来讨好。
你不怕我把你也杀了吗?别说他现在二十一岁,心智早已成熟。
就是十一岁,也不是吉欣然能诓骗的。
见他冷目看来,吉欣然脚不自禁地往后移。
让我猜猜你的梦。
楚陌手背到身后:骆温婷呢,应该是…思虑片刻,语带犹豫地说,在我中举后,下定予我。
然后我娘…去世了。
这个在他的计划之中,无关骆温婷。
再就骆温婷和张培立好…不对,她说他杀了骆温婷,骆温婷死了…至于怎么死,肯定不是他杀的。
他只会成全她与张培立,如此张培立的娘才会恨骆温婷恨得牙痒。
骆温婷又有祖母,即张仲长姐撑腰,正好可以跟婆母斗得你死我活。
长媳与长孙媳恶斗,张家安宁不了。
去年进京时,他和安安在马车里听说两人游湖,落水了楚陌每说一点,吉欣然心就沉一分,他全猜中了。
怎么可能…虽是这么想,但内心里又觉他能猜中是应该的。
宣文侯本来就才智冠绝,非凡夫。
骆温婷是淹死的吧?果然是你。
吉欣然踉跄着退后,瞠目盯着那人:是你溺死骆温婷的。
她淹死的时候,张培立也在,我也隐在附近。
楚陌设想过了,只有出现一个情况,他才会袖手旁观看着骆温婷死。
那便是骆温婷…走了韩芸娘的老路。
死了…是她没有韩芸娘的好运道。
看来那张培立…比骆斌云要狠,能眼睁睁地看着从小一块长大的表妹溺死。
你杀骆温婷,是不是因为其父骆斌云?还在试探?楚陌笑之:你要是有证据就去寻谭志敏,他一定吉欣然眼里惊惧,直摇头。
这么怕谭志敏?楚陌想到她极恶谭灵芷,心思又动了:梦里…你嫁给谭東了?安安出家了。
没有没有。
吉欣然眼泪都下来了,极力否认,那是她的噩梦。
怪不得其跟詹云和不投,原来亲事是靠着所谓的预知梦境抢来的。
楚陌笑得温和:所以谭志敏滥用酷刑,逼供成瘾是真事。
连连点头,吉欣然紧紧抱住自己:对,谭志敏的罪还是您…您给揭露的,把我…一家子全发配去辽边。
他揭发的?楚陌不以为自己会这么多事:谭志敏攀咬我了?那也不会,攀咬而已,又没证据。
嗯,他…他对辛语滥用私刑,把她生生逼死了。
一说完,吉欣然忽然惊恐,看着楚陌,他…他在套她的话。
楚陌知道了,若不是遇见安安,迟陵县郊外的那个小庄子,他会买下来。
辛语…很有理家管财的天赋,他该收到府里用。
谭志敏怀疑他,不敢拿他,就动他府里人。
盯上辛语…辛语应是已经成总管事了。
嗯,看来目前她的能力还没全显出来,待回京后还可以让迅爷爷带两年。
楚陌笑了,吉欣然的梦里,辛语是他的下手,现实中是安安的大丫头。
安安又嫁给了他,绕来绕去辛语还是楚府的管事,这不是完全贴合了夫妻一体,不分彼此吗?你笑什么?吉欣然心缩着,她很难受,眼眶红红的:我小姑克夫…克死三任未婚夫婿。
那就是出家前没嫁人。
楚陌心情又好了一点,即便不是现实,他也无法忍受安安与别的男人…想都不去想,背后手指欢快地乱舞着:天作之合,拆开了,谁也不配。
他不怕被克?吉欣然真的不明白了,她想不通:你富有天下,为何会对一小家女死心塌地?富有天下?不可能,他对天下没兴趣,只想待在安安为他支起的方圆地中:那照你的意思我该对谁死心塌地?至少也得像赵清晴、谢紫灵那样的大家女。
怎么都轮不上她小姑,吉欣然不忿:亦或谁也不娶,就像前…梦里那般,孑然一身。
楚陌高兴了,他就知道没有吉安,自己谁也不会娶。
不再理会已经魔障到迷失心智的吉欣然,起步去东耳房寻他媳妇。
你去哪?吉欣然急问,追上两步。
她告诉他那么多,他…他什么也没应允她。
用力吞咽着,望着他进入小巷道,心中懊悔极了,她为什么要找上他?原想要试探一番,拿宣文侯把柄。
拿住把柄,她也没想从他那求太多,只望将来事事他都站在她这边。
就这么简单!到前院,楚陌见三个舅兄加詹云和正从东耳房里抬箱笼出来,快走两步,去帮忙。
你跟大黄处出感情来了?吉俞和他大哥将红木箱子放到地上,双手叉腰:每次来,都带给它们带鸡架。
照你这么喂法,迟早要将它们一家养刁。
今早上吃粥,大黄闻了又闻,胃口缺缺。
欣欣扶着门框,站在槛上:还是我往里倒了肉汤,它才大口吃起来。
楚陌进屋没见着辛语,抱了个小点的木箱子往外:接下来的一个月,大黄一家归我喂。
安安这胎要是个小子,等长大一些,他也要养狗。
放种到深山里,育狼狗来养。
放下箱子,一转身见辛语从东屋后檐来,嘴角一勾。
就知道是她在偷听。
辛语不去看姑爷,兀自做着事。
其实她也没听着多少,只是刚去正屋请大伯他们来帮忙,听说姑爷去后院喂狗了,又不见吉欣然,才防着点寻去后院。
一到后院,就隐约听闻吉欣然说他对辛语滥用酷刑,生生把她逼死了?滥用酷刑…不用猜了,肯定是谭志敏。
谭志敏为什么对她滥用酷刑,无疑是针对姑爷。
她可没忘记姑爷头回来家里,吉欣然让她献殷勤的事,还问她见着姑爷什么感觉?那天欣欣差一点就…经过门口,辛语伸手捏捏小姑娘的嫩脸,还好姑发现得早。
吉欣然真是病得不轻!既然她能预知这么多事,怎就能忽略了欣欣?大鱼姐姐,我是大姑娘了,你不能总捏我脸。
欣欣跑到另一边,帮着托一把装满地瓜干的篮子底:我爹说脸跟饼一样,捏捏就变大变圆了。
别听二叔瞎说,脸大脸小全看爹娘。
辛语提着篮子走到摆好的竹帘那,将地瓜干倒出,平铺在竹帘上。
欣欣两手捂上了脸:我娘脸…想清楚了再说。
洪氏拿着扫帚走出东耳房,瞪向话说一半的闺女。
欣欣拧着小眉头转过脸看她娘,有点明白为何爹总杵她耳边嘀咕,不能长像娘了?该是在忧心,她姥爷家全是大脸盘。
我娘最好看。
这昧良心的话,你说得出口,为娘却不敢信。
她又不瞎,将扫帚放到屋檐下,和大嫂抱被褥出来晒。
下午日头弱些,但被褥都是干净的,吹一吹就行。
吉欣然失魂落魄地走往西厢,她在想以后,总觉一切都…都不对。
小姑不对,楚陌不对,她…也不该活成这样。
一个常常在想的问题,再次浮现,今生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对的?至于楚陌会不会将她告知的诉予小姑听,她全不在意,本来就是虚虚实实。
倒是小姑若晓楚陌另有姻缘,不知会不会多心?这世骆温婷还没死,待楚陌封爵,她会无动于衷吗?吉欣然以为,其定是满腹不甘,毕竟那所有的荣华本该属于她的。
她苦心孤诣扒着张培立,为的不就是富贵吗?搬完箱子在活动手腕的詹云和,转眼看向西厢。
她方便完定是有去找楚陌。
对他总有诸多不满,是她心头早有朱砂痣吧?吉安走出屋,见楚陌站井台那洗手,回头拿了块方巾过去。
由着媳妇给他擦手,楚陌贪看着她:有想吃什么吗?虽不在县里,但周明把我的马牵来了。
跑县里一点都不麻烦。
肚子还饱着。
擦干手,吉安顺便给他拭了拭唇口:喜欢狗?没养过。
楚陌抽走方巾,牵着她往东耳房去。
外间被腾空了,瞧着清爽不少。
辛语在理着她的小炕,小豆子抱着一只小枕头尾着她。
没什么需要帮忙的,詹云和便打算回县里:岳父,后日我们就不送您了。
云和。
吉彦走过去,揽住他往院门那走了走,压着声道:欣然不懂事,你多包容。
最近那位要生了,她心里肯定难受,等过些日子平静了,会想通的。
能想通早就想通了。
詹云和也无力得很:您安心去赴任,我跟欣然的事慢慢来吧。
都威胁起他了,他意已定。
吉彦叹气,心里苦涩极了:好,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来信。
对欣然,他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去年…他亲口问过她两回,要不要退亲?她怎么答他的?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愿她眼里只有利,别去动旁的邪念。
又叙了两句话,詹云和一转身,目光与站在东耳房檐下的楚陌撞上,弯唇一笑。
待唐悦儿生产后,他便着手准备回京了。
六月十二太子已经顺利登基,目前朝野尚算稳定。
照例,明年肯定开恩科,翰林院又有的忙了。
进西厢叫了吉欣然。
缓了一会,吉欣然这会已平静了下来,在与吉安道别时,笑得灿烂:小姑,我们京城再见。
站在吉安身后的辛语,很想说免了,她姑要好好养胎,没工夫待客。
吉安扯唇颔首,没答话。
上午吉彦带信旻去瞧黄氏,镇上离家近得很,吉欣然也没追去看看。
坐在家里等她爹归来,明天要回府城了,跟着便是上京。
她这一走,得有几年不会回乡。
原来书中所写的母女情深,是这般。
终于走了,小豆子大舒一口气,转身投进了小姑姑怀里。
欣欣抱着她:怎么了,要睡觉吗?今日人多热闹,她都没午歇。
张巧娘上去抱起闺女看了看,两眼确实有点迷了:我回屋哄她睡一会。
去吧,晚饭我来。
洪氏拿簸箕抓了几把地瓜干,打算先把粥熬上。
最近家里也没分开吃,全聚在正屋。
灶上活没分,有闲手的都动动。
晚上炖鱼摊饼子,我婆娘的拿手菜。
吉俞去厨房取了刀,往井台那的大缸里捞鱼:善之,既然都住家里来了,你也不能光负责喂狗。
来来来,咱们一道杀鱼。
吉安乐了,推着楚陌往前:二哥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东耳房里里外外被清了一遍,再烧炕驱驱湿,傍晚已恢复成吉安出嫁前的模样。
就是妆台上少了面铜镜,桌旁没了绣架。
头回住在岳丈家,睡的还是吉安闺中时的炕,楚陌有点亢奋。
在媳妇睡熟后,睁开了双目,晶亮得很,毫无困意。
大手轻轻地覆上媳妇平坦的腹,细细感受了许久,一点异样都无。
但这里确实揣了个小后代。
手才撤开,正欲去摸媳妇的脸,一声再耳熟不过的鹰叫传来,楚陌面上的温柔顿时没了大半,眼里尽是嫌弃。
他大概知道老和尚当年那头海东青怎那么轻易就被射杀了?疲劳翱翔,逮见箭来,双翅挥动无力,没逃过。
枕着的手臂抽回一半,楚陌见吉安睁开眼看他,不由笑开,脑袋一耷拉贴上她的脸。
快点去,等会落窗上大黄该叫了。
吉安噘嘴亲了他一下,听着鹰叫愈来愈近,抬手推了推还赖着不动的男人。
听到第一声犬吠,楚陌一骨碌下炕,穿了锦袍就往外,引着鹰去后河口那。
家里没肉给它吃,只能去捉鱼了。
夜里,月光洒在河面,树影重重。
大概是有鹰来,周遭无虫鸣鸟叫,静谧极了。
楚陌到了河边,一跃而下落在了石台上。
同时一粒小石击向河面水纹荡开处,很快翻出一只白肚皮。
双翅展开足有四尺长的黑鹰盘旋而下,落在楚陌肩上。
修长的手指解开鹰腿上的扣,抽走细竹筒。
竹筒一没,鹰俯冲而下,掠过河面抓了鱼飞到对岸,啄食了起来。
看那鹰吃得不矫情,楚陌轻嗤一声,这是快成精了。
捏碎竹筒外封的蜡,打开拿了信。
信上只几句话:漠辽结盟,已集三十万大军,不日将压境。
善之啊,为师今年八十又八了,上不了战场了呜呜翻过信纸,一幅痛哭流涕的老脸呈在反面。
他不是不喜欢大景皇室吗?哭什么急什么?楚陌将纸团进掌心,冷眼望着对面黑影啄鱼。
三十万大军…这就是赵子鹤送给新帝的登基大礼?北伐军被拖住,赵子鹤就可以领南风军北上。
他怎么安抚住南夏、西疆的?弃了京里的嫡妻嫡子女…他日大事成后,后位空着。
南夏、西疆可以送公主来和亲。
公主和亲哪有借机直接瓜分大景好?不动…是惧北伐军。
很有可能南夏、西疆并不知赵子鹤通了漠辽,他们在等南风军和北伐军正面对上,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人之利。
胃口倒是不小,赵子鹤未尝不知两国打算,应也给两国埋了隐患。
海云阁有银钱,譬如用金银先一步买光两国民间的粮。
亦或养大某些王子、大臣的野心,造内乱。
那漠辽呢?他们知道赵子鹤要造反吗?赵子鹤呢?就那么确定北伐军能拦得住漠辽三十万大军。
他这纯粹是在赌,赌输了,中原撕裂,各据一方。
他有南风军,仍可得意逍遥。
海上还有倭寇。
大景现可谓内忧外患皆致命。
楚陌静立着,小风吹过撩起他的发带,凤目沉静深幽。
待鹰吃完一整条鱼飞来收回竹筒离开之后,他缓步绕到对面,埋了鱼骨,踩着月光回去家里。
才翻过墙,就见吉俞提着一只大红灯笼站在屋后。
半夜三更的,他能做点阳间事吗?二哥。
鹰呢?吉俞看过鸡圈、牛棚了,什么也没少。
楚陌上前:走了。
你养的?吉俞将灯笼提高,这可是他下午才在小妹屋中寻着的,没想夜里就用上了。
不是。
楚陌把灯笼往下压了压:明年开恩科,二哥有想过试一回乡试吗?他还真有想过,且已经决定要下场。
常闻乡试、会试皆是在赌命,怕虽怕,但不熬一回九日,总觉白读了一世书。
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他想知道那鹰是谁养的。
鹰跟你很熟?一位老人养的。
楚陌转身往小巷道走:二哥,家里有地窖就多备点粮。
北边、南边要乱了。
秋粮下来,也别卖,以防万一。
什么?吉俞惊愣,只瞬息又急急追上:你不是在说笑。
楚陌轻摇了摇头:不是,岳父、岳母先一步跟我上京。
要是哪天北望山岭失守了,胡虏子踏过辽边,我就着人把他们送回楚田镇。
你们也去楚田镇。
心凉一大截,吉俞此刻脑子里就像有一群虫蝇在嗡,要打仗了?大景几代帝王施政严明,是眼见盛世将临,怎就要打仗了?他没经历过战乱,但却清楚娘是怎么被送去绣坊的。
娘还算好运,没被卖进那些要命的地儿。
不是,北边有北伐军。
北伐军又不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到了前院,楚陌将指竖在唇前,示意吉俞闭上嘴。
快步往东耳房,他媳妇该是还没睡。
只要叫楚陌失望了,他轻手轻脚地进去里间。
吉安呼吸平缓,睡得沉沉。
站在炕边,楚陌眼神幽怨,片刻后仍等不来人醒,认命地脱了衣上床。
手覆上她的小腹,心情有些不佳。
小后代,你才来就叫你娘开始不重视你爹,有点过喽。
听了楚陌的话,吉俞是回了东厢,就开始翻家底,一夜没睡。
次日起身,眼底都泛青,哈切连天。
看楚陌跟个没事人似的,心里嫉妒,到底年轻,能扛事。
一把拉过他,走到角落。
不管南北怎么的,我小妹你必须护好。
她肚里揣着崽子,又貌美如花。
真要战乱,老弱病残幼肯定是最先遭殃的。
我会的。
楚陌扒开他拽着的手,他那般费心助太子,就是不想乱:安安要喝羊乳,你知道哪有吗?小后代才一个月余就这般刁钻,他也是见识了。
牛乳不想,想羊乳。
这他知道,吉俞推开人:我拿碗去大伯家一趟。
他家才下了羊羔子,肯定有羊奶。
忍不住又打了个哈切,这两天他得叫上几个小子,在后院再挖两个地窖。
谢谢二哥。
晓得要打仗,只吉俞没想到事来得这般快。
六月二十七,一家子正用晚饭,一声长律声才落下,一位嘴上无毛的白脸男子疾步进到吉家院,金册一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院修撰楚陌,即刻回京。
钦此!楚陌接了金册,看过册上红印后,拱手向密卫:明日一早启程。
状元爷,白脸密卫上前两步,杵到楚陌耳边小声道:皇上让奴才给您带两句话,漠辽三十万大军已压境,张仲提出派监军,朝中文武一致推举您。
他给您压两天。
真是辛苦皇上了。
两天?他就是现在骑汗血宝马急赴京城,也得后日才到。
况且他也没汗血宝马。
正屋里,吉俞站在他爹身后,一眼不眨地盯着快贴一块的两人。
新帝急召善之回京,难道是南北乱了?近日他一天三遍往码头跑,并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讯,倒是发现粮价涨了。
这可不是好事。
吉安蹙着眉,新帝无权,积威不重…还有战乱。
召楚陌回去,她心里生了不安。
白脸密卫眼一夹,两滴泪珠滚落,清乾殿的主儿还另有吩咐。
您懂就好,皇上也不容易。
这位不在京里,御前的日子都不好过,他想想眼泪流得就顺畅:您是不知,没您在朝上镇着,张仲联合工部尚书严启几个都把蒙老尚书气得差点当朝撞柱。
还有雍王,您在,他一声不吭。
您这一走,良王又去南徽监军了,他就像舌头才长出来一样,话可多了。
九皇子,封了襄王,也上朝了。
他娘现是太后了,合着贵太妃,一口反咬皇上不孝不悌。
说什先帝病重,还派良王去监军,叫先帝、良王见不着最后一面…你是密卫还是暗卫?楚陌听出来了,他在替皇上告状。
但他又非老和尚,跟他告状有什么用?白脸密卫抹了把眼泪:您再等等,奴才还有话没说完,皇上交代的得声情并茂,不然打动不了这位。
还说皇上慕美,新科三鼎甲及传胪,全是容貌上佳者。
尤其是您…与皇上太过亲近了。
这怪皇上。
楚陌轻眨眼,京里可真热闹。
一个平时没事都不得上朝的礼部给事中,更是当朝直言皇上每次召您都遣退左右,一待一个时辰,很是不合规矩。
说什外界已有不好流传,望皇上慎行…张仲现在精气神足着呢,他就想趁您不在京里,两三脚踩死您…最多半个时辰,没待足过一个时辰。
楚陌看着白脸密卫又抹了把眼泪,是越发稀奇,皇帝密卫都是怎么培养的?心思动了起来,他见过永宁侯府的府兵,依脚步看,身手绝对不及眼前这位哭哭囔囔的白脸。
按例,像永宁侯府这样世袭罔替的超品爵,可养府兵一百。
若是把一百府兵全练成密卫,那就是逢大乱…也是不惧的。
说着说着,白脸密卫声渐小,心里紧揪揪,状元爷怎直勾勾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