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啊,辛语以为她姑是惊着了,可看着又不太像,迟疑两息, 见没别的吩咐,便忧心忡忡一步两回头地去寻方管事。
因永宁侯世子夫人来瞧吉安, 回避到西厢里间的楚镇中听闻消息,一脸的复杂, 心里头是既欢喜又难受。
欢喜的是狗崽子有他的气概、血性,而且他一直认为比起读书,战场更适合狗崽子。
只狗崽子那脾性, 也是实在叫他担忧。
不过现在家有丫儿, 他该是不会胡来。
难受…因得是永宁侯。
楚镇中端起茶杯, 仰头一口饮尽, 永宁侯镇守北望山岭二十年, 不应是这样的下场。
方圆大师在辽边,怎就没能保下永宁侯?难道他为国为民风餐露宿,连妻子病逝都未能归京, 不该得荣养不该得寿终正寝吗?永宁侯府…还有一上了岁数的老太君, 她得多疼?这么大岁数了,儿子、孙子一起战死…楚镇中抹了一把老眼,他也有点担心狗崽子。
永宁侯父子都战死了, 可见这回漠辽大军有多凶狠。
周老钱,拿把扇子过来, 给我扇扇眼。
眼干了,咱们面带笑容地去瞅瞅丫儿。
唉…周老管家愁眉苦脸,那小祖宗真是个祖宗。
皇帝老爷叫他去监军,他倒好, 折笔投戎。
现在旁的也不敢想了,只望他上阵的时候,心里记挂着点少奶奶和尚未出生的娃儿。
吉孟氏躲在后厨房哭了一会,又急急洗了把脸,将之前永宁侯世子夫人送来的瓜果切一切,装盘端往正屋。
进到堂室,强挤出一丝笑。
厨房里在煸红椒,那味儿太呛了,刺得我都直淌眼泪。
青雨忙上前接了果盘:老太太,您别忙活了,这些事交给咱们就行了。
厨房里热,瞧你额上的汗,赶紧坐下歇息。
手里拿着小奶虎画样的吉安,也不戳穿她娘:一会太爷过来,我得跟他老人家说一声。
今年咱们地里打下的粮食,除了缴田税,一粒都不卖。
她不知道西北的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南边很快也要打。
一根蜡烛两头烧,大景国库…有回费姐姐漏了句嘴,说一打仗,永宁侯府就剩个空壳,能掏的全部掏空…存粮。
永宁侯府只那么几张嘴,就是一天三顿大米饭加白面馒头,又能要多少粮?可若是为三十万北伐军,那就不一样了。
是不能卖。
吉孟氏倒不担心家里。
老二六月底就带着信耘、信旻几个在后院挖地窖,肯定是用来存粮的。
不止今年的不能卖。
楚镇中与吉忠明并肩走入堂室:往年新粮下来,家里都会把旧粮全部出仓,缴完税粮剩下的都卖掉。
今年咱不卖,留一部分,其他的全运往辽边马场地仓。
不是不信朝廷,这么做只是防万一。
他坐在家里啥事不干,一天少吃一顿肚里寡落落。
那些打仗的兵,瘪着肚子上阵没气力,能赢吗?一顿都不能饿。
姑。
辛语跑回来,见老太爷、爷奶都在。
都盯着她,她也不好套姑耳上说话,只得小声道:方管事问您是要血燕还是白燕?吉安脸上一热,她也不懂:哪种好吃买哪种。
燕窝吗?楚镇中老眼一亮,他大几十年真是白活了:让方小四多买些,我也要吃。
都快在棺材板上躺平整了,才突然想起来自个还没吃过燕窝。
以前韩氏在的时候,她倒是会买,但人也不往丰禾堂送。
当然她送来,他也不敢吃,而且也没胃口。
现在不一样了,他得珍重自个,好好养着身子。
今晚就煮一锅燕窝粥,咱们都吃。
吉安以为太爷是怕她害臊,才主动说要吃燕窝,心里头感动,但还是再与辛语强调一句:偷摸买。
不能外头一片悲悯,他们大摇大摆地去买燕窝。
姑放心。
辛语转身匆匆往门房去。
大摇大摆买也没事,她姑怀着喜,能做到不给上下添乱就已经很好了,想吃口东西怎么了?她恨不得姑现在满心满眼都装着吃喝,如此…也能少跟着姑爷操心。
唉…这都什么事儿?辛语一想到杨小爷那眼泪珠子,不由抿紧嘴,眼眶里泛泪。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了。
前头永宁侯府松宁堂,杨凌南、费晓晓两口子正伺候着躺在榻上的老太君。
刚听到那消息,老太君就差点厥过去,只心里还念着楚陌的话,再一次抓住大孙子的手:你爹和瑜西他…您得保重。
杨凌南红着眼眶:多的孙儿也不知。
毕竟他也不能确定,楚陌去西北真的有带密旨。
老太君望着趴在腿边的曾孙,老泪滚落:文毅舍不得的,他说过要回来伺候我老。
祖母,杨凌南想给老太君分分神:我们家是不是与刑部尚书进奎文有过节。
怎么说?果然老太君精神一振,就着孙儿的力爬坐起。
费晓晓送了口参汤到她嘴边,见她喝了,心头松了松。
杨凌南陈述起今日早朝:前有钦差之事,这次又支持我赴西北。
我总觉他是在针对我和永宁侯府。
刑部尚书进奎文出生在南延晋华县,父亲是个举人。
只他亲缘薄,不满一岁,父亲就病逝了。
好在家底子厚,与母亲相依为命,日子倒也不难过。
他是昌平元年恩科传胪,不似旁的进士一心往翰林院钻,他未参加庶吉士选馆,直接求了外放。
这一放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他从一小小知县一步一步爬上署钏布政使,回京便领了刑部侍郎的职。
昌平二十二年,原刑部尚书费還告老,他顺理成章地顶上。
此人行事极为低调,在朝堂上也极少主动提议,但没人敢小瞧他。
凌南,你知道为什么吗?署钏金银矿。
杨凌南敛目,他杨家一直镇守在极北之地,与一南方人能有什么过节?可要说没有过节,那进奎文近日为何总盯着他?老太君又喝了一口参汤,伸手摸了摸大睁两眼听得专心的曾孙:确实是因署钏金银矿。
大景几代帝王都极勤政,虽建国不到六十年,但百姓日子是一年一个样儿。
可看似太平,其实又没那么太平。
曾经署钏一代盗矿猖獗,但现在呢?全规规矩矩了。
这是进奎文的功劳。
而进奎文之所以能进刑部,就是因他扫清了署钏一带的私矿。
这个孙儿知道…你不知道。
老太君沉目:进奎文杀了上万盗矿贼,扫清了署钏私矿,但收缴上交国库的金银并不多。
这个人藏得很深,你祖父在西冲山那剿过匪,从两个土匪寨里抄出来的金银,都比他上交的多。
杨凌南锁眉:祖父剿匪时,进奎文还没入朝堂…不对啊,您怎么知道进奎文上交了多少金银入国库?你爹说的。
老太君叹气:这不是有几年家里穷吗?你爹上回归京,私下里骂骂咧咧,说真想领兵去署钏找找还有没有盗矿的主。
你祖父当年上交多少,我很清楚,账都是我给理的。
前后一对比,不就品出不对了。
贪了。
可杨凌南还是想不通:他难道是怕爹穷极生恶,才针对我的?他要那么多金银做什么?杨宁非眨了眨眼睛:刑部尚书家…还在西城。
六部尚书,就他家不住东城。
清贵如蒙老爷爷,都在汪香胡同安的家。
小儿还真问到点上了。
老太君看向大孙子:你说他贪了,但进奎文家在西城,进出也简朴,贪了又不花用…怪!你说他没贪…挺像那么个样儿,可外放近二十年,做了四年署钏布政使。
能拿的不能拿的,一点没拿,又未免太干净了,干净到…假。
这也是她为何会觉进奎文藏得深的缘故。
杨宁非扒着自个的小肉脸:您说得我都想见见这个进奎文尚书了。
楚小叔说祖父和二叔不会有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会有事?自楚小叔走了,他就没再梦到祖父被火烧。
这是不是意味着楚小叔会救了他们?脑袋一耷拉,杨宁非想去辽边,可是…两腿叉开,屁股一沉,他还是蹲会马步吧,目前就这个最实在最能定他的心。
老太君瞧曾孙那样,不由露了笑:好了,我也缓过神了。
咱们等着,南边一直没动静。
现在西北有消息了,南边应也快了。
你爹和瑜西若真的…那信也就在这一两个月。
晓晓…祖母安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先帝驾崩尚未过百日,家里也不见鲜亮。
费晓晓眼睛还红着,又舀了一口参汤喂老太君:等会就挂白帆。
虽然晦气,但消息传回来了,总不能不挂吧?好。
老太君叹气:希望…一切如咱们所愿。
碎花胡同暖熙院里,谢家母女又聚到了一块。
谢紫灵现在是完全信了独眼老僧之言了。
永宁侯父子竟战死,新科状元楚修撰折笔投戎了。
长姐被赐婚给雍王那日,她都没这般震惊。
再等几日。
邹氏手捂着心头:皇上还未任命新的北伐军主帅。
若楚陌能一举夺得,那有些事就得安排起来了。
母亲,女儿不想与人为妾。
就算那人是文王转世,后院里她也不愿低人一头。
邹氏敛目:不会的。
你忘了高僧说的,文王转世,吉星高照,天乙随之。
楚府那位该是有喜了。
不然哪来的天乙?您是要…谢紫灵心一紧,盯着她娘。
邹氏眼睫微颤:咱们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口走。
能活下来是幸,不能活也只能认命。
这能得手吗?要是被发现,不会结亲不成结成仇吧?最近她有意在丫鬟面前提了几回楚修撰。
那几个丫头脸都泛红,直说楚修撰娘子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才得此郎君。
谢紫灵早闻赵家清晴亦恋慕那人。
赵清晴眼都长头顶上了,竟不在意楚修撰寒门出身,由此可晓楚修撰模样是真的出众。
再加文王,她…脸上泛热,红粉爬上了两腮。
法子是人想出来了的。
邹氏端了几上的茶小抿一口,她生紫灵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了,膝下就两闺女。
几个妾室倒是争气,一个比一个能生,还大半是儿子。
总有人说她命不好,她以前也是这般想。
可后来…闺女渐大了,相貌越发出挑,她心境慢慢变了。
谁说生闺女,命就不好了?有母凭子贵,就没有母凭女贵吗?若闺女能成那顶尖尖的贵主,她这个亲娘走到哪不是被簇拥着?紫妤被赐婚给雍王时,她也风光了一段日子。
只后来先帝立了东宫,雍王蛰伏。
她不想给闺女添麻烦,少出门了。
再说那些妾室,生儿子有何用?年轻时,个个恨不能都扎根在肃宁,伺候老爷。
等儿子长大了,想要记嫡,她们还不是要来她跟前跪着伺候?谁叫她是雍王的岳母?老爷也拿不了她的主意。
记嫡?可以呀。
把她伺候好了,她将那几个小子全记在名下,然后叫他们继续斗。
斗出个一二三了,她闺女势成,瞧得上就接着使唤他们。
别把他们当人,就当狗,谁厉害、乖巧听话谁就能跟着吃肉。
邹氏轻掀眼皮:咱们不脏手,就算被发现了,罪也是别人顶。
至于楚陌…灵灵,你不懂男人。
他们啊…垂目下望杯里舒展开的嫩芽,能得万人之上,绝不屈居人下。
谢紫灵凝眉:可高僧也说了,楚吉氏乃吉星,‘文王’没了她的襄助,会不会大损?你从小运气就比旁人好。
邹氏笑得温婉:一家子往京郊踏青,你放个纸鸢,线断了,纸鸢掉了下来。
你去找纸鸢,竟发现了一个温泉眼。
靠着你,为娘仅用了一千八百两银,就在京郊圈了个温泉庄子。
你十一岁还在肃宁发现了一铁…及时打住,她有点太高兴了,端起茶杯喝茶,不要妄自菲薄。
你爹是肃宁总督,楚修撰心存大计,自会衡量。
那吉氏出生小门小户,能予他什么助益?那姐姐呢?谢紫灵为难。
邹氏沉凝两息,喃喃道:前朝黎氏推翻赵王朝后,为名声保了赵王朝一脉。
左不过是换个皇帝,继续做王爷王妃。
难道你这个盘梧桐树上的亲妹妹,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死?光她不愿不行,得看文王是什么意思。
谢紫灵展眉笑之,现在想这些都太早了。
西北才开始打…而她再有几个月就十六了,希望楚修撰别让她等太久。
这两母女在臆想着好事时,三禾胡同张府里,张仲正忧心不已。
他把二儿叫来,一遍又一遍地问,问着同样的问题。
可惜都不得答案,气急败坏地大骂。
那蓝花真是个废物,给我造下天大的麻烦,报个事却报得不清不楚。
说楚陌将丫鬟踢伤,伤哪了没说,伤多重也没说。
被踢伤的丫鬟哪去了,更是一字未提。
只说会拳脚功夫,拳脚功夫也是分的。
左手食指抚过一撇胡,张恒宁实不懂父亲在怕什么:爹,您别自寻烦恼,伤身伤神了。
杨文毅、杨瑜西都是练内家功夫的厉害主儿,还不是死在战场上了。
楚陌折笔投戎于咱们来说,最好不过。
做个监军,躲在人后,还有几分活头…你闭嘴。
张仲凝目:楚陌没你们想得那么简单。
他心思缜密,若无算计没本事,绝对不会折笔立誓。
一折笔,就等于是舍了文士路子。
难道他还能靠那三脚猫功夫,拿了北伐军的兵权?张恒宁嘲笑:那杨文毅、杨瑜西的战死岂不成笑话了?张仲怒瞪笑得跟傻子没两样的二儿,沉默不语。
被这般瞪,张恒宁立马歇了笑,收敛情绪:爹,儿子错了。
楚陌、杨文毅是你能取笑的?张仲厉声:为父在你心里也是下流人物?虽不喜杨文毅,但其镇守边关二十年,如今又战死沙场,他敬重。
而楚陌…能把张家、赵家打击得支离破碎,也绝非等闲。
他一小小举子,哪来的脸笑话那二人?儿子只是觉楚陌做文士还行,武将…就他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成什么事儿?张仲肚里的火蹭蹭地往上冒:武将就一定要五大三粗吗?领兵布阵,靠的是‘谋’。
个□□脚再好,也不能多长几双,能敌得过几人?谋为上,战略战法懂不懂?懂…懂的。
你懂个屁,滚。
张恒宁不敢迟疑,赶紧退出他爹书房。
站在檐下大吐气,他真觉楚陌对父亲的影响太大了。
以前遇事那般沉稳的主,刚竟骂了脏。
他冤得慌,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父亲跟大姑是越来越像了。
书房里,张仲平复着激荡的心绪,老脸上的皮肉挂拉着。
膝下那么多儿孙有什么用?没一个立得住的。
闭眼后倚,靠在椅背上养神。
永宁侯父子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开了,京里人心惶惶。
就在所有眼睛都盯着东城时,一辆青蓬马车自西城浣丽街两号巷子驶出,往西崮门去。
因着车主人,守门的城卫只简单查了下,就放行了。
京外十里丰宁亭,马车停下,一布衣老头出来,右眼无神左眼凝望着前路。
车中传出一醇厚的男音:不要再回来了,京城非你能来的地方。
你还是没拿定主意吗?老头垂在身侧的手收紧。
车中人沉默片刻,道:前尘过往,该放下还是要放下。
执迷不悟到最后,只会是自取灭亡。
你天天对着坐在那把黄金龙椅上的人,能甘心?老头笑了,不再停留也不等车中人的回答,大步往前,抬手撸下顶在头上的假发,扔至一边。
左眼下望,皮松弛,但也掩不住眼尾略宽的折痕。
久久,青蓬马车里的人轻语,似自问:甘心吗?晚上,吉安吃到了杨小爷说的燕窝粥,品了又品,有点点腥,但放了桂花枸杞,压住了味。
明天可以试试用牛乳炖。
你们放的是燕窝吗?楚镇中想不明白了,这东西没滋没味的为什那么贵:这不就是鸡蛋清?吉孟氏也觉得像:鸡蛋清煮熟了比这好吃。
不过听说燕窝滋补,可以隔三差五给丫儿炖一盅。
没鸡蛋羹好吃。
楚镇中用了两碗,拿了一张酸菜肉馅的馅饼咬了起来,解腻。
下次炖鸡汤,放一些,肯定鲜。
不甜不咸的,周老管家也吃不下去,真是贱命。
以前绯云院那位三天来一盅,吃了还想吃。
这福,他不好享。
说句实在话,碗里的燕窝粥,还没地瓜苞米粥香甜。
吉忠明点头:鸡汤好喝。
一锅燕窝粥,几个主子吃完了还剩小半锅。
这七月的天也不能留,吉安让厨房和几个丫头赶紧分吃了。
在园里溜达了小半个时辰,回屋洗漱。
收拾清爽了,才往榻上一趟,吉安就见辛语拿着本什么来了:怎晚上看书?这会您闲着,我也没事,就依姑爷吩咐的来。
辛语站到榻边,翻开书一脸严肃。
等等,什么吩咐?她怎么不知道?辛语抬首:是姑爷吩咐华四叔转达的,让我没事的时候,给您念念书。
胎教吗?吉安一下子来了精神,让辛语往她肚子那站一站,手覆上小腹:好了,你可以开始读了。
人之初性本善吉安闭目听着,在心里默默地跟着念,不一会嘴里生津液,为什听到马牛羊鸡犬豕,她想到的不是牲畜,而是…烤串?有些东西不能想起来,一想起来满脑子都是。
吞咽了下口水,吉安手指轻弹小腹,腹诽着:里面那位住客,你爹还在边关打仗,咱们能不能想想他?他打仗,风吹雨淋吃糠咽菜;我们在家安安稳稳,大鱼大肉。
不太好吧?咕咚又咽了一口口水。
辛语停下:姑,你想吃啥跟我说,我去给你弄。
屋里静默了足有五息,吉安不做挣扎了:今晚的燕窝粥少点味道,我现在想吃烤肉。
在心里对远方的那位,真诚地说上三声对不起。
她不想吃,但嘴在流口水。
我会,正好冰库里有牛肉、羊肉,还有杀好的鸡。
辛语合上书,因着南边、西北动乱,方管事怕乱到京城,就花大价钱买了冰,堆了冰库。
方大娘几个,近日没少往家里扒拉东西。
缸里有鱼,要杀一条吗?好。
吉安下榻,再对她相公说声抱歉,暂时不能与他同甘共苦了。
远在辽边的楚陌,日子也没吉安想得那般差。
他们夺回了北望山岭,这会营地里正杀着马,都是漠辽重伤的骏马。
救不活了,楚陌便下令杀了吃肉。
这几天,与漠辽大小交战十七场,北伐军是见好就收,伤亡极少,军队士气已经上来了。
天天杀胡虏子的马,吃马肉,吃得喷香。
现八副将,对楚陌是真心俯首了。
兄弟,你什么意思,我一二品龙虎将军不能够当一副将?主帅营帐里,常威侠两眼瞪得大大:咱们押着军饷一路从京城到辽边,共患难的情谊呢?我上阵有犯怂吗?楚陌看着地舆图:军饷进地仓,你就该回京了。
我回什么京城?他绝对不会独回,那是军饷进地仓吗?万一事发,皇上要摘他脑袋灭他族怎么办?他找谁喊冤:我跟你说,上了你这条贼船,你不回京,我绝不回京。
什么贼船?迟潇和陈二道对视一眼,同瞥向常威侠,陌哥不坑一般人。
这大哥…怎么被他盯上的?我话撂这了,北伐军的副将,我是当定了。
常威侠双手抱臂,才打几天,他已经杀了十六个胡虏子。
照这样下去,攒到最后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以后京里谁再说他是吃干饭的,他大嘴巴子就呼谁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