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小儿

2025-04-02 01:14:04

割肉似的捐了十万两银, 还是良王大气,直接拿了三万两金。

景易就差抱上他:跑了一趟南徽,你担惊受怕的, 身子骨都熬坏了,还执意要去皇陵守一守父皇, 尽尽孝心。

朕…拍了拍良王的肩,听朕的, 先回府把身子的虚亏补回来。

良王心落地了,应和着轻咳两声:多谢皇上。

皇上,敛着点。

角落在记录事要的谈宜田, 今日算是把到皇上的真面目了。

为达目的, 不择手段。

黑白脸, 随心切换, 比北街耍变脸的艺人还在行。

不过, 良王拿出三万两金也属应该。

赵家海云阁开了那么多年,三岁小儿都不信良王没在里拿份。

三万两金,实不多, 且里头还夹带着个赵贵太妃。

现在就该看雍王了…有良王三万两金赎自由在前, 雍王若不傻,就最好跟着做。

雍王心里已经把皇帝和良王骂得狗血淋头,面上凝重:南徽遭灾严重, 臣忧之深切,愿捐一万五千两金, 助皇上解南徽之困。

一万五千两金?景易抓住雍王的手,用力握着:有你们,是朕之福。

他再也不想当独苗了。

挨个剥削完宗室,又向大臣。

有万金在前, 之后的三五万两银听在耳里真是毛毛雨。

不一会捐银数目已达两百六十万两,正当景易笑得合不拢嘴时,突然来一一万两银,大眼里的柔光立时化成利刃。

刑部尚书进奎文,面有羞愧:皇上,臣只有这么多了。

是吗?景易笑道:不用自责,量力而为。

朝野上下就他进奎文最清廉,清廉得一件锦衣穿六年。

有如此臣子,作为皇帝该大乐,可他怎么就乐不起来呢?捐了两万两银的杨凌南,抬眼望向殿中央。

他派去南延晋华县的人还没回来,但也快了,希望能查到点什么。

早朝后仅仅一个时辰,风就吹了出去。

皇上为民,真是煞费苦心。

城里各家也动了起来,支粥棚的支粥棚,送冬衣的送冬衣。

也是怪,那些流民不知为何,就爱吃碎花胡同谢家的粥?日日顿顿都排他们家,且人越聚越多。

渐渐的不止流民,就连附近的贫户、乞丐都来了。

旁家见状,便不支粥棚了,联合起来在城外掘土建善堂。

吉俞一行抵达通州,一路到京里经过两处施粥棚,看着那一瓢一瓢的米往锅里倒,是连发慨叹。

马车进了汪香胡同,等不及停稳当,洪氏就跳了下去。

可算是到地儿了,她有些晕船,船上还尽吃些荤食。

深嗅两气,冰凉冲过鼻,神清不少。

扫过周遭,屋宇齐整,道路干净。

洪氏双手下意识地开始理衣饰。

吉安挽着她娘等在小园里,听门房来报,母女不由露笑。

头次出远门,欣欣原是没在怕。

但自马车入了城门,她娘忍着难受,给她梳头又换衣的,叫她不由生了紧张。

下了马车就紧紧抓住爹的手,眼也不敢乱瞟。

进了门后,见着奶和小姑,立时间她又不怕了。

奶…有些日子没见,吉孟氏也想,将小孙女揽在怀里:我不在家,你针线上有偷懒吗?目光带过小妹那肚子,吉俞笑道:没有,我看着呢。

您不在,欣更用功了,就等着您哪天归家查检。

欣欣羞得埋脸在她奶的腰侧,一只眼偷看姑胖了的腰身。

小妹,洪氏忍着难受:赶紧让厨房给我煮碗青菜汤,除了盐啥也别搁。

不是不识礼数,实在是她现在就缺一口清汤寡水。

手里提着只小包袱的王二娘,帮着给洪氏顺气,笑对吉安说:你二嫂晕船,想吐还吐不出来,活受罪。

那快进屋里歇着。

吉安请他们往正屋。

青雨、兰月上去搀扶洪氏,闹得洪氏走起路脚像不是自个的。

坐到堂室,绿云上了茶点。

王二娘将小包袱放到腿上,打量起屋里。

她接生的娃里也出了位贵人了,她走出去脸面亮堂。

几年前也是自己心大,竟跑去村头给大侄子说亲。

好在没成,不然还真委屈了丫儿。

哎呦呦,瞧这屋里的摆设布置,她活大半辈子了,见都没见过。

丫儿男人手腕厉害,把她大侄子和小儿子弄去了济崇知州府里当差。

现在两人全跟着知州老爷出入。

她这趟来可是拿定心,一定要保丫儿母子平安。

刚进门时也观察了,丫儿这胎养得好。

二婶,您喝茶。

吉安目光柔和:为了我,劳您大老远地跑来,过年都不得回去,真是…王二娘连忙打住,笑着道:你当我这趟是白走的?不说两小子的差事,就银子楚家也没少给,定金一百两呢,待母子平安后还有一笔。

她忙忙碌碌大半辈子了,也没赚到这么多。

来时,老子娘一再地叮嘱,要谨心仔细,不能大意。

屋里男人亲动手给她收拾的包袱,笨嘴拙舌几十年,临走时嘟嘟囔囔了句,在家等她回来。

她是肯定要欢欢喜喜回去的。

吉安敬她杯茶:不管怎样,之后就麻烦您了。

你也把心放宽,安生养胎。

有我在,一定顺顺当当。

她王二娘能说这话,就是有把握:从明儿起,我给你揉揉腰。

靠手艺吃饭的,没谁想砸自个饭碗。

为防万一,她家伙什全带上了。

那好。

吉安婉笑。

喝了半杯茶,吉俞问:城外流民是自西北来,还是南边的?他见驴车拖砖瓦,是要建善堂吗?提起流民,吉孟氏就不由发笑:说不准,四面八方都有。

方管事昨儿还讲城外流民基本都离开了。

没走的…不是好吃懒做就是一人寡单家里没地。

在粥棚那排队的,大多是京城附近的乞丐、贫户。

谢家被架那么高,知道情况,但也不敢撤粥棚。

一天百多两银子下去,过个冬,少说也要花费上万两。

她也不用猜了,打丫儿坏主意的,大概就是碎花胡同谢家。

吉俞看他娘的神色,心里有点数了,看向小妹:楚府没支一个?没有。

吉安一颗心,八分在家里,两分在西北,顾不得旁人。

再者,小楚府与前头永宁侯府也实腾不出闲。

西北来加急信,要大批半指手套和围领。

织坊里二百织娘、绣娘不用线织,就用棉布缝制。

三班倒不停赶工,赶出一批,就交由永宁侯府的老兵卒押往西北。

辛语最近一天三趟跑织坊,盯着活计盯着饭食,忙得脚不沾地儿。

给南边的驱虫药包,都赶不及做。

今儿周明又去牙行了,准备再买一批女孩儿,先培教起来。

对了。

洪氏趴在桌上:大哥家信童考中秀才了,还是个廪生,也吃上了官粮。

一月廪米六斗,每年还能得廪银四两。

又有个那般出色的姑父在上,媒婆都快把大哥家门槛给踏平了。

她家信宜是没那本事,她给他看到头了,至多也就是个秀才。

信童考中了。

吉孟氏欢喜:好好。

现在大嫂正忙着他的亲事。

吉俞顺了顺他闺女的花辫子:那小子一点都不知道羞,跟他娘说媳妇要知书达理,体不体面是次要。

全是被死了的然丫头给吓住了,瞅着闺女粉淡细嫩的颊,可关键然丫头也不标致呀。

吉孟氏知道病根在哪,不由轻叹:黄氏呢,没回村里闹?她哪有空?洪氏翻了个白眼:然丫头走了,她拿住嫁妆。

结果老三来信,请大哥帮着准备聘礼,让信旻把嫁妆整一整,该换新的换新。

排面上的东西都在,但嫁妆里的金银锭子,全被她收拢了。

信旻这回虽没怂,可去了几趟就要回了一小半。

后来灵芷来了县里一回…也不知怎么说通她的,银钱全交出来了。

灵芷一走,她就病了,神神叨叨说然丫头回来找她了。

以前母女情深,现在怕得要死,整日里念佛。

念就念吧,她不来村里闹就行。

吉孟氏对黄氏只这点要求。

洪氏抿了抿嘴,她这心里还闷着一事呢,不知怎么出口。

九月初,一回她三哥拉猪肉去镇上东市,远远瞧见镇西打铁的二猛鬼鬼祟祟地从老三家小院后门出来。

那会天麻麻亮,二猛揉眼打哈切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儿。

黄氏要真…那就是寿星公上吊,不想活了。

厨房方大娘端了几碗青菜汤面进屋:清汤寡水的没吃头,我自作主张下了一把面条子。

谢谢您了。

洪氏忙站起去接。

亲家二舅奶奶,您坐着。

方大娘把面送到各人面前:先垫垫肚子,我厨房里忙活晚饭。

今晚咱吃好的。

吉孟氏笑道:有劳你了。

分内事,您就别客道了。

方大娘拿着托盘下去了。

欣欣,姑跟你匀一碗。

闻着葱香,吉安也想来两口,着青雨去拿只小碗。

欣欣没话,小心翼翼地凑近,肉乎乎的手轻轻贴上小姑的肚子:里面是弟弟还是妹妹?吉安莞尔:姑也不知道。

摸了摸她那两根鱼骨小花辫,捏了捏又瘦了些微的颊。

细看,欣欣眉眼还真有点随她。

只现在年岁小,眉毛浅淡了点。

扭脸向二哥。

好不容易来一回,你和二嫂就在这过年。

不行。

吉俞是准备溜达完京里便回:明年开恩科,我想下场试一次。

既要下场,那就认真对待,他得尽早回乡准备。

不等吉安说话,欣欣连忙接上,严肃道:趁着小姑父不在,我要带爷奶姑跟爹娘一道回家。

一屋人哈哈笑起。

好热闹呀。

杨小爷与因小马驹结缘的老友楚镇中、吉忠明进院,往屋里张望。

见六棱桌边围了一圈人,便知是来客了。

太爷和爹陪杨小爷遛马回来了。

吉安起身,领她二哥一家三口出屋。

王二娘缀在后,抬手摸了摸发饰,面上带着笑,看与楚家老太爷走一道的小男娃。

小小年纪,一身干干净净。

虽穿着短打,但腰背挺得直直的,气势不弱又细皮嫩肉。

全不似他们村里那些泥洼子。

看到他,她就好似瞧见了丫儿以后的娃子。

不怪成千成千的士子,削尖了脑袋望高处挤。

就算不为自个,也福佑子孙后代。

老太爷、爹。

吉俞拱礼上前。

吉忠明笑着点了点头:你们到京,我也就安心了。

她二婶,丫儿就交给你了。

秀才公放心。

看过眼生的那个妇人,楚镇中心里满意,笑对吉俞:这回你来,没人斗嘴,咱们晚上斗酒。

三个舅兄,就这个最合狗崽子的性子。

俞小子也是得益于他闺女,低头看胖娃…呦,两胖娃正互瞪眼。

你比我大舅家的婷婷还粗一圈。

杨宁非比较完了:红绸辫子扎得好,很喜庆。

这该就是楚小婶的小侄女,长得没楚小婶标致,但也很体面。

粗一圈,他当她是柱子吗?欣欣有点不快活:你也别挤兑我,我在咱们村里、县里就没见过比你还胖的孩子。

什么?杨宁非不信:那你是没见过旁边蒙爷爷家小孙子,蒙岂岂比我要胖,一顿能吃一斤大肉。

他一顿最多也就吃过一斤半牛肉。

这样啊,欣欣眨了眨眼睛:那你胖不怪你,怪京里日子太好了。

说到此不由一叹,凝起一双蛾眉。

我就不一样了,胖除了怪爹,就只能怪自己。

吉俞不认同:你哪里胖了?这小子谁家的,哪有一上来就说姑娘粗的?日日迷汤不断。

欣欣早就看透了:好在我娘狠下心给我买了面镜子。

盯着看了一会,杨宁非横来一句:你几岁?再有两月余就七岁了。

她腊月二十出生,欣欣知道七岁便是大姑娘了,要识大礼。

杨宁非走近一点,比了比:你比我小几个月,我比你高一头。

站着的几大人全傻了。

唯吉安不禁笑出了声:杨小爷,相信楚小婶,你和欣欣一般高。

实际上,不算上那小道髻,他还比欣欣稍矮一些。

不可能。

杨宁非向上拉着脖子:那是我没站好,楚小婶,您现再瞧瞧。

吉俞好想拆了这小子的道髻,只小妹都叫他杨小爷…杨?上下打量一番,一身短打,瞧着应是有练功夫。

他不会是永宁侯府家的吧?听死了的然丫头说过,永宁侯府就挨着楚府…该是不错了。

嗯嗯,比欣欣高了。

吉安是昧着良心,护着杨小爷的尊严,伸手摸了摸欣欣的花辫子:但也没高到一头,只一点点。

欣欣没那好胜的心:我们还小,以后都会长高。

他闺女真是太体贴了,吉俞决定暂时忍了杨小爷,但看在一门忠良的永宁侯府面上,有些话还是得说:杨小爷,你要记着你是小爷们,应放眼大千世界,不要跟小姑娘较真。

把脖子收回,杨宁非扭了扭头,看向欣欣:趁你没满七岁,我才满七岁,规矩不大时,我带你去长长见识。

伸手就要去拉妹妹,我们往隔壁蒙爷爷家,找蒙岂岂玩。

等等,吉俞出手拦下了那只要拉他闺女的胖手:你已经满七岁了。

是才满七岁,妹妹还没满七岁。

杨宁非冲欣欣道:蒙岂岂快六岁,肉乎乎的,却整天学蒙爷爷板着张脸,可有趣了。

欣欣有点心动:就在隔壁吗?对,就隔壁吏部尚书蒙爷爷家,几步便到。

小妹家附近到底都住了些什么高门大户?吉俞愣神的工夫,手被推开了。

欣欣仰头对她爹道:难得遇到比我还胖的,我想跟他们一道说说话。

这应该就是…胖友吧?吉安忍俊不禁:去吧,你们玩好了,可以请蒙岂来小楚府用膳。

要不再换身衣服?洪氏可是听着了,杨小爷拉她闺女去的是吏部尚书家。

那是实顶实的大官,比县太爷高出九重天。

欣欣下望自己才换的这一身,再瞅瞅杨小爷,直摇头:不用,我穿得比他好。

对,杨宁非给自己紧了紧束腰带。

闺女还是太小了,不知事。

洪氏望着两小儿蹦蹦跳跳地离开,不由苦笑。

人家杨小爷是底气足,可以随便穿。

但他家…别盯着了。

楚镇中赶他们进屋:杨宁非这一片熟得很。

等耍完了,他会把欣带回来,顺便在咱们这混顿晚饭。

吉俞没在意,他又不想去扒谁。

小儿玩耍罢了,愉快也聚不了几回,他们十天半个月就回陕东了。

王二娘来了,吉孟氏便开始布置产阁。

产阁尚没理好,周华押着十三车的大箱抵京。

这回路上耗费了不少时日,东辽、辽边已经落雪了。

中途他又去了趟马场,总算是完好地将战利交到少奶奶手里。

宫中皇帝也拿到了楚陌写给他的信,寥寥几行,指示了四件事:一、摸查东城不明人士;二、查肃宁铁矿;三、摸清进奎文的底;四、勤政。

小尺子,朕不够勤政吗?他就差睡在龙椅上了:算算朕有多久没进后宫了?皇上,您昨儿才在坤宁宫里用的午膳。

小尺子不想回答这问的,但又不得不答。

景易看着纸上那几个字:瞧朕忙得,昨儿的事都记不清了。

魏兹力说善之又往家里扒拉了十三车战利,就小楚府那丁点大,装得下吗?他偌大的皇宫,大半屋宇都空着。

小尺子,你说善之要那么多珍宝银钱做什?不做什,光看都能愉悦心情。

小尺子摇了摇头:奴才也不清楚。

待过些日子,皇上那两眼都能红出血来。

永宁侯爷也打到南夏了,离拖战利回永宁侯府的日子还远吗?进奎文的底儿摸着了吗?一听正事,小尺子立时收敛心神:皇上,咱们这位刑部尚书是真的清清白白呀,查不出一点东西。

现唯一能确定的是,三十年前南延闳卫府大涝后,首发瘟疫就是在晋华县。

景易勾唇:意料之中。

能轻易查到…他就不是刑部尚书了。

署钏扫私矿,进奎文没放过一个盗矿贼。

清剿完私矿,他上缴朝廷一百三十六万两银,一十七万三千两金。

除了他自己,没人清楚这是多还是少。

进奎文的母亲呢?已年老,早不问府中事了。

小尺子都犯愁,一切都困于死无对证。

景易丢下楚陌的信,拿了手边皇后刚着人送来的折子。

雍王妃上奏,肃宁寮山有铁矿,还是处大矿。

今日往宫里递了折子,雍王妃就急急回了谢府。

小尺子喜欢识时务的人:她应还不知谢宁海早在您登基之时,就已经填了矿坑。

该是行了先斩后奏,逼迫娘家上交铁矿。

由此可窥得,谢家最贪婪的并非谢宁海、雍王妃,而是谢家的主母…邹氏。

只邹氏忘了,她亦仅是一内宅妇人,肃宁的事尽在谢宁海手里握着。

景易嗤笑:朕倒希望谢宁海胆子再大一些。

可惜了…他的人到肃宁时,寮山早已没声没响了。

不过谢宁海还算乖觉,上交了六十万两银,并且告老。

看在雍王两口子的份上,他倒可以允其一点体面。

但这一点有多大,还得看…邹氏。

此刻谢府暖熙院里,邹氏正哭得不能自已:你…你怎么可以这般?为了救雍王,你连亲爹都卖…你对得起你爹吗?我问过您了,也与您明说了。

雍王妃厚重的妆容,掩不住眼底的青色:您回了句不知道,也没想过给爹去封信。

半个月了…她这半个月没一天能安眠。

皇上缺银,她不逮着时机送上,要等到皇上手里不缺的时候再送吗?赵子鹤那般大罪,良王都归府了。

她家王爷一万五千两金未能赎回身,皇上为何抓着不放?除了肃宁的那座铁矿,还有别的吗?母亲不清醒,她心里明镜似的。

折子已经递进宫了,您看着办吧?不填矿坑也没事…大不了碎花胡同谢家没了。

反正我是先帝圣旨赐婚给雍王的,祸不及我。

只要雍王不造反,皇上与他就是兄友弟恭。

邹氏抓了茶杯便想砸过去,可是朝上那张冷脸,却怎么也没胆砸:你好狠的心啊!今日依旧跪在地上的谢紫灵,低垂首,听着她们的争执,眼里墨色沉沉。

我不狠心绝了路,您都在为雍王找兵了。

让谢紫灵去招惹楚陌,真亏您想得出来。

双目一紧,闪过阴鸷。

姐姐是觉她不配吗?谢紫灵唇角微微上扬。

富贵了真好,可以把谁都不放在眼里,高傲地像只孔雀,不用像她这般跪着。

快十月的天,地上冰凉。

那凉意直奔她的心头,侵蚀着。

自晓蒙老尚书家里收藏了许多孤本古籍,朝中就有不少人惦记上了,其中便包括进奎文。

问过蒙老,知其藏了前朝周夫子的《颂文策》,就约了时日,上门赏阅。

这才随蒙家老大蒙谈书进府,就见三身形差不多圆润的小儿在庭院里逗鹦鹉。

三张小嘴加上鹦鹉,叽叽嚓嚓说不停。

察觉有客来,杨宁非立马拐了下正教鹦鹉说平安喜乐的蒙岂,拉过欣妹,带头行礼。

两位小哥儿客气了。

进奎文看过站在中央的小姑娘,收回目光。

蒙谈书示意盯着的嬷嬷,给三小儿换茶水,笑着与进奎文往父亲书阁。

杨小爷目光不离那银衣男子,其岁数大概与他祖父一般大。

只明明没见过,他怎生出一股熟悉?岂岂,那人是谁呀?刑部尚书进奎文。

左胳膊背向后,蒙岂抬右手像撸胡须一般地捋着下巴:他是来品阅古籍的。

蒙家清贵,祖上亦然。

书阁里藏书三千,皆有来历。

他深以为豪。

此人就是进奎文?杨小爷想不起那熟悉感从哪来,心里似被猫挠了。

进奎文拐了道,他都没收回眼。

笼中鹦鹉扑腾翅膀,一根细毛飞向欣欣眼眸。

欣欣右眼一下闭住,挡下了细毛。

杨小爷回首见之,脑中灵光一闪,右手握拳钉上左手掌心,闭上右眼大呼: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