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在吻你。
一直到人已经坐到餐桌前了, 江羡野脑子还徘徊着那句话。
揣着兜走过去,夏幺捏着筷子在涮肉,站起身又放了很多蔬菜。
说完那句话人也很淡定, 仿佛不经意间只有江羡野自己被撩了,而对方完全不在乎他心情的波动。
这种感觉让江羡野觉得喉尖都发痒,浑身着火。
你明天回去吧, 明天除夕夜,我估计要跟舅妈跟舅舅在医院, 你之前不是住在表哥家吗?你不跟他们一起过年吗?江羡野给夏幺夹了丸子,又觉得坐在这边离人太远, 站起身跟她挤在一个沙发上。
夏幺还往旁边挪了挪。
她给自己调了很辣的调料, 客厅开着热烘烘的空调,又吃了火锅,整个人开始冒汗的热, 就把外面的外套脱掉了, 里面是一件很短的白色吊带背心,露出锁骨处, 还算保守, 但很收紧, 在光线的照射下,身体线条很明显, 本就莹白的皮肤白的晃眼。
江羡野瞥了一眼, 就移开眼给她夹了一片蔬菜。
夏幺低头往自己脖颈看了一下, 也没露什么。
就是脖颈带了一个前几天买的项链,挺便宜的, 中间坠着一个小巧的字母Y。
她又抬起头, 也慢悠悠地给江羡野夹了一根小白菜。
好看吗?她问。
这一句, 江羡野手里的菜差点没拿稳。
又被辣劲儿呛了一下,偏过头咳,咳得嗓子都疼。
他歪过头,不知道今天这姑娘怎么回事,刚说那句话,现在又问他好不好看。
喉结滚动了好几下,他已经不敢往她身上瞧了,生怕多看几眼起反应,又觉得她难得这么在他面前这么劲儿,不看亏。
想了几秒,江羡野点了点头:嗯。
夏幺一只手还捏着筷子,另一只手撩拨起项链,指尖波动了一下那个小字母。
才说:就是商店买的,不贵,我看着挺精致的,就买了,这上面应该是假钻。
江羡野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草。
人说的是项链啊。
还好没多说什么。
他又忽然被呛了一下似的咳了一声。
随后夹菜掩盖眼神,一边吃着一边咬着字重复说:嗯,挺好看的。
夏幺盯着人耳骨上的耳钉看了一眼,就开始低下头慢吞吞吃东西。
窗外灯光很亮,即便浦北不让点烟火,晚上还是有不少人不知道弄的什么,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最近街上比前几天热闹,几乎到凌晨还跟闹市似的,不少人特意晚上出来玩。
开了窗户都能听到酒店楼下都有很多小孩子的笑声,过年本就是热热闹闹的。
夏幺回头看江羡野,又凝眉问:你明天真的不回去吗?我明天晚上没办法回来的。
舅舅跟舅妈思想比较传统,这种节日是一定要跟他们一起过的。
况且,她舅妈还不知道江羡野这几天都在偷偷陪他。
江羡野回答的很随意:不回,后天你不是回来么。
夏幺这几天都是白天在医院,明天晚上可能要陪舅妈过除夕夜,不知道她舅妈会不会让她在医院过,毕竟最近床位似乎不紧张,医生同意了可以陪床看护。
可是明天是节日。
江羡野抬眸看她,轻轻挑眉:节日怎么了?夏幺不管他了。
想了想又说:那,我送你个礼物?你想要什么?江羡野笑眼,微微仰着头,身子瘫在沙发上,语气很松散: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夏幺抱着杯子喝了一口热茶,不看他:不知道。
江羡野本来就没逼迫她的意思,点到为止,也没继续逗她了。
夏幺忽然想到奶片还在家,又问江羡野:奶片怎么办?早让蒋牧抱走了。
夏幺:哦。
夏幺看了一眼刚才自己拍的火锅的照片,把图片裁减了一下,使得整张图上没显示出人,又保存在相册里,等到明天再发好了。
等吃完了饭,夏幺站起身去洗澡,江羡野就坐在客厅收拾了一下东西,又无聊地打游戏。
夏幺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又开口问:江羡野。
江羡野倏然回过头,眼神狐疑地看着她:怎么了?夏幺低垂着眼睫,又看他:我舅舅,是不是你帮忙给安排的医生?因为伤的太重,医生说很难有恢复的希望了,但长期治疗,只要不受伤好好养着,也是不会滋生什么大问题的。
舅妈今天一天都很开心。
一个院内资深的骨科医生,忽然去病房给她舅舅看病,怎么都不对劲。
江羡野估计就是害怕她知道,除了找了医生之外,没干别的。
江羡野点了点头,害怕她觉得他自作主张,张口说:我朋友认识的人……谢谢你。
夏幺勾着唇:不过,你下次干什么事儿之前,告诉我一声吧。
总不能,每次我都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吧,这不公平。
江羡野见她没生气,才安心。
好。
夏幺忽然眯着眼,又问他:你还有什么事儿没有告诉我吗?江羡野正想说没有,脑海里忽然想起什么,嘴里的话又倏地打住了。
他定定看着夏幺,也没吭声。
夏幺环着胸倚靠着墙壁,眼神睨过去:还真有,什么事儿。
江羡野摸了摸鼻尖,说:不算什么大事儿,能不说吗?夏幺就耸了耸肩,转身要往卧室走,站在身后的江羡野快步走过去,手掌整个扣住人的肩膀,低着头,跟她靠的很近,眼神逼近人的眼眸,低声:别生气,你想知道——我不想知道,松开,我去洗澡了。
夏幺歪过头,看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
江羡野看她表情根本猜不透了: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高中——夏幺无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了,我去洗澡了。
说完去了卧室洗了个澡,出来时换了件睡裙,江羡野还坐在沙发上。
夏幺除了第一天晚上,之后都是跟江羡野吃完饭回了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酒店住。
她洗完澡,坐在床边给舅妈发了几条信息。
她舅妈说让她明天去集市打些肉馅,明天白天回家包饺子吃。
夏幺回了个好。
回复完信息刚站起身,就被江羡野从正面整个抱住了。
这么早……就回去?声音骤然打停。
她愣怔了一下,连江羡野感觉到什么,也跟着愣了一下,嘴里的话一半了猛收回来。
他勾着人腰部的手指都僵持在空中,很轻的环着她的纤腰,不敢收紧,也没敢有别的动作。
夏幺家里的热水器坏掉了,最近在找人修还没修好,之前倒也能用,就是水温有时候很低,且明明显示的高温有水,洗澡的过程中会忽然上水变凉,所以她这几天会在酒店洗完澡再回去。
可她刚洗完澡时在跟舅妈发消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为了图舒服,身上就穿了一件睡衣,刚低着头,看不出来什么,站起身被男人一抱,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了。
江羡野勾着人的腰,下巴往她肩膀处抵,身子躬着,脖颈后的脊椎凸起。
室内闷热,他也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跟灰色宽松运动裤。
胸膛不敢往她身上贴,但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某个浑.圆的柔软,浑身都开始酥麻了一下。
两人安静地抱着,江羡野没动,夏幺也没动。
身上炽热的温度灼人,她偏过头,眼睫忽闪了好几下,听到耳畔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低低的,咬耳朵似的。
我没看见。
夏幺安静地嗯了一声。
江羡野松开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点酥麻劲儿,跟被电流刺激了一下似的,他也没敢往她身上看,夏幺等他松了手,很镇定的转身套了棉袄,拉上拉链。
江羡野站在一旁,神色不太自在,等她穿好衣服才默契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送她回去。
外面黑漆漆的,不知道是在下雪还是飘雨,走之前顺手拿了一把黑色雨伞。
一路上跟在她旁边也没敢吭声。
浦北的街道上湿漉漉的,路灯昏黄,映照出地上一片莹白。
车辆川流不息,街道上各种颜色的灯光五彩斑斓。
空气还冷,夏幺低着头揣着兜,跟散步似的一步一步悠悠走回家。
身后江羡野跟着,等红绿灯时,两人一同停在人行道上,路边有卖红薯的老爷爷,江羡野看她看了一眼,就走过去买了一个给她。
用纸张包裹着,还是很烫,江羡野就拿着拨开,又喂给她吃。
夏幺手都不用伸,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跟个废人似的,好像只要在他旁边,他就能让她一直被宠着。
让她忘记她是个从小需要什么都会才能好好长大的小孩儿。
江羡野又喂她一口,旁边小孩就捏着棉花糖盯着夏幺看,过了一会儿小男孩把自己的棉花糖递给旁边拖着他走的姐姐,声音脆脆的:姐!你喂我。
一旁姐姐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我看你是想死。
小男孩又偷偷瞄了眼夏幺,脑子里满是疑惑。
怎么不一样。
夏幺听到他们的话,低着头,扯了扯围巾,半张脸隐藏在围巾里,扯着江羡野快步走了。
江羡野在一旁笑得开怀,夏幺就瞪他。
他立马收敛了笑意,一直送到快到家门口,江羡野拉着人的手,夏幺回头看他,他也不撒手,也不吭声。
那双漆黑的双眸里就只有她一个影子,盯着她看,指腹磨了一下人的手腕,喉结很轻的动了一下:没生气吧。
夏幺一瞬间没听明白,而后意识到他在说刚才抱她的事儿。
她忽然想起以前,在残留的记忆里,江羡野是个很黏人的人,极其喜欢跟她拥抱,几乎每次她去写作业,他都跟她抱着,下巴很契合地搭在她肩膀上,懒洋洋的,整个人靠着她支撑。
而后好几次,年少时期一些情绪冒出,像是小狗在求温暖。
在湘南盛夏的出租屋里,空气阴凉潮湿,少年眼脸下缜密的睫毛微颤,没敢碰她,只能靠用力的拥抱来纾解。
耳畔是他喑哑到不行的嗓音,一句一句,动听又绕耳。
阿幺,好想亲你一下。
那样出格又止不住的举动,他们做了一次又一次。
可现在连这样的拥抱都要小心翼翼一路了。
胆小鬼。
又下雪了。
天空忽然绽放起烟花,不知道是哪个大胆的示爱者,又或者是一个孤注一掷的胆小鬼,在最热闹的黑夜示爱求欢。
雪花落在脸上微凉,夏幺手指轻轻勾了一下他的手掌心。
朝着他往前一步,一直到站在人面前,轻轻踮起脚尖,微凉的唇瓣学着那天夜晚迷醉的他一样,一下一下青涩又稚嫩地接吻,胳膊不自觉勾住他的脖颈,身子也整个朝他贴近。
她学着让自己呼吸,让这个吻能够更长。
她睁着眼,看到男人的眼眸里的自己。
看到了吗?是我在吻你。
作者有话说:你在看吗是夏幺在吻江羡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