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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V]

2025-04-02 01:14:23

这群孩子真瘦啊。

小桃在宫女里算是瘦小的,可是和这群孩子比起来,竟然能被赞上一句珠圆玉润。

晋恪在里面算是个头中等的,还有几个个子更小的。

一群孩子往村外跑。

个子更小的那几个,有些跟不上。

有个最小的孩子,落在了最后。

大家穿着颜色差不多的旧衣服,看不出男女来。

那孩子有些急,小脸皱皱巴巴地想哭。

晋恪扭头,就看到了那孩子。

晋恪脚步停了,她总归是个大人了,不能为了口吃的,把小孩子丢在这里。

她对着那孩子伸出手去。

那孩子赶紧拉住了。

狗花姐。

那孩子开了口,是个女孩,脸蛋脏污,什么都看不出来。

晋恪头有些疼,但那孩子笑起来,很明显对狗花姐充满感激。

晋恪只能认了这个名字。

她拉着那孩子往前走。

已经快到地方了。

前面有零散的发黄的草。

有些孩子已经蹲下了。

晋恪想知道那些孩子在做什么,她还没待低头看,就见一个孩子冲着她跑过来。

满脸的兴高采烈:狗花!我找到了,这个给你!他往晋恪手里一塞,就往前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有饭吃啦!晋恪没看清手里是什么,她低头一看,心里一哆嗦。

一只蚂蚱在她手里挣扎。

蚂蚱的腿不停划拉晋恪的掌心,她一时有些愣住了。

她没怎么见过虫,现在心里极怕。

但一边怕着,她一边还记得那孩子送给她时的欣喜和骄傲。

晋恪稳了稳心神,终究还是握住了。

但她心里不得劲,那蚂蚱一动,她就害怕。

所以想了想,她对手里牵着的孩子说:给你拿着吧。

那孩子年纪小,一听狗花姐要给自己,只感到开心。

那只蚂蚱就这样,从晋恪的手里到了那孩子手里。

那孩子接过去,笑得更甜了。

这孩子笑容绽开,晋恪才发现,她长得很好。

晋恪蹲下来,用袖子给孩子擦了擦脸。

你叫什么?她问那孩子。

孩子不懂事,不觉得狗花姐这样问有什么不对。

我是花生啊。

孩子看着手里的蚂蚱,随口回答。

晋恪把花生的脸擦拭后,才发现这孩子天生的美人相。

因为瘦,而显得下巴更尖。

但穷人家生的漂亮姑娘,不是什么好事。

就像康乐府里的其华,也是个漂亮姑娘,结果死得更早些。

晋恪想了想,把花生的头发弄得散乱些,遮挡了脸颊。

花生什么都不懂,认认真真看蚂蚱,甚至还有点馋。

不一会儿,那些孩子就聚拢起来。

每个人的手都是握住的,里面都有些东西。

然后,有个领头的孩子安排道:狗花,你手里没东西,带着他们几个小的,垒个炉子来。

这个晋恪知道,去廿州的路上,她见镖师们做过。

她带着几个孩子,找了大块的土块,垒了个半圆。

这个简单的灶台里被塞了干草。

那几个孩子把手里的蚂蚱放进干草里。

然后,有人从自己身上拿出火石,把干草燃了。

那些蚂蚱被卡在干草里,挣扎不出。

孩子们围成一圈,严肃地看着火烧过去。

有些残忍,但晋恪听到了有人在咽口水。

过了会儿,火烧完了,孩子们纷纷伸出手,对着灰烬里的蚂蚱伸出了手。

一人手里拿了一只,花生也给自己拿了一只。

孩子们迫不及待把蚂蚱往自己嘴里送。

场面有些可怕。

晋恪不是很能接受。

她没有拿,旁边有人看到了她没吃。

狗花,有人问她:你怎么不吃啊?晋恪摇头:我不饿。

旁边几个孩子开始说她:怎么可能有人不饿。

只有城里的老爷才能吃饱饭,你别骗我们了。

是啊,狗花,你吃吧,不用留给我们。

有人拿来一只烤熟的蚂蚱,热心地往她嘴里放。

她抗拒着后退。

但蚂蚱就在她嘴边,她闻到了一股焦香的味道。

心里还是拒绝的,她的肚子却咕噜噜响了起来,喉咙也开始不停地咽口水。

晋恪一狠心,闭了眼,张开嘴。

蚂蚱进了她嘴里。

蚂蚱腿有些扎人,但一嚼,便酥脆了。

晋恪一边有些想干呕,一边不得不承认:还挺香。

吃完了蚂蚱后,一群孩子一起玩了会儿,就回家了。

晋恪回了她和她哥的那个破院子。

她哥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晋恪无事可做。

只能坐在床边发呆。

她琢磨着,到底什么时候施粥啊,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有些人就熬不住了。

过了会儿,她哥回来了。

她哥看起来愁眉苦脸。

晋恪问他:羊屎球,怎么了?她哥惯常吓唬了她:赵狗花,不许叫我羊屎球,我是你哥!然后,她哥说:我今日去了周边的村里看了看,看有没有人家要我做活,给碗面就行。

但是家家户户都没粮了。

我们还能撑多久?晋恪问他。

再省着点,还能半个月。

但还能怎么省啊。

现在他们两个就吃小半碗面粉,那汤隐约有些面汤的感觉,再少些,看起来和清水也没有差别了。

水也不多了。

她哥叹了口气。

村里的河早就干了,水井这几日也没什么水了。

晋恪无计可施。

她只能说些自己知道的事情。

朝廷该放粮施粥了吧?她哥想了想:是该了,但不知道到底何时。

这个不知道何时,就让人很难受。

晋恪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填饱肚子,撑到放粮的时候。

她出去多吃一口蚂蚱,就是多给她哥省一口吃的。

晋恪拿定了主意,此后,每次和那群小孩出去找吃的,她都格外积极。

甚至,她还上了手,跟在蚂蚱在草丛里左右横扑。

花生爱跟着她,晋恪也会把自己捉的,分给她几只。

之后,越往后,越没什么吃的了。

刚开始,还能没人吃上几只,现在,一只都抓不到了。

甚至地上的草,都不知被谁家挖走,做了菜。

村里村外的地面,都是空荡荡一片,孩子们看起来愈发消瘦。

村口闲聊的那群大叔大娘,人数也越来越少了。

人呢?应该是饿得出不了门了吧。

铁柱子站在凳子上,探头看房梁上的框。

下来后,他一言不发。

还有多少?晋恪问他。

他摇了头,只说:不多了。

我们家粮比比别人家少,但我们人也少。

铁柱子说:其他家里人多的还不知道能怎么办。

别人家也许有种子粮,实在没吃的,就吃种子粮了,总归能比我们多活几天。

他们自己都要活不下去,顾不了别人了。

铁柱子想好了办法:城里人总归比我们粮多些,我身体健壮,许是能去城里讨口吃的。

我们在村里,没粮了也只能讨别人家的,别人家里也不宽裕,我们进城吧。

晋恪也觉得,施粥也应该在城里。

她同意了她哥的想法:行,进城吧。

两个人,动弹起来也容易。

当天下午他们就收拾了东西。

下午时,有小孩子来找她:狗花!狗花!我们去找吃的啊!铁柱子从屋里探出头告诉孩子们:她不去了!我们进城看看。

那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城里有吃的吗?城里的老爷会打人……铁柱子觉得这些孩子太小了,不懂什么事。

于是,他大声说:我先去城里看看,若是城里有活路,我就回来告诉你们。

第二天一早,铁柱子用家里的面烙了饼。

面粉就那些,若是做汤,还能撑上几天,但烙成饼,就只有三张。

一个现在吃,一个路上吃,还有一个到城里再吃。

铁柱子计算得好好的:咱们还有几个铜板,就算找不到活计,也能撑几天。

两人分吃了一张饼,就出发了。

他们没有马,没有驴,也没有车,只能步行。

祚阳城还有些距离。

铁柱子自己背着所有的家伙什,晋恪什么都不背,只要走路就好。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很累。

他们走了很长一段,停了下来。

晋恪一屁股坐在路边,呼哧呼哧喘气。

铁柱子骂她:狗花,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才走了这么一点。

别指望你哥背你走完。

确实不能指望。

铁柱子现在很瘦,吃的也少,晋恪不能让他背。

休息了一会,他们继续出发。

晋恪从没在饥饿的情况下走过这么远的路。

她的眼前开始发昏,但没有办法,她只有这一条路。

她耳朵嗡嗡地响,眼前一片昏黑。

忽然,她哥伸出手,一把揽住她,把她背在身上。

铁柱子还得背着背篓,他只能把背篓放低,才能背住妹妹。

赵狗花,你可真是个废物。

铁柱子骂着她。

晋恪趴在他背上,昏昏然地喘了口气。

他们走了很久。

她能看出来铁柱子也很累了。

但她的腿酸软到无力迈一步。

晋恪只能趴在他身上,保持不动,不给铁柱子增加难处。

但她往远处望,看不到一点祚阳城的影子,只有干涸的地面,和干枯的树木。

还有多远?她忍不住问。

还有好远。

铁柱子只是这样说。

然后,他又小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城里让不让人进去。

什么意思?晋恪问他。

听说,之前有难时,祚阳城门就关了,不让进出,必须拿着条子才能进。

晋恪有些急:你不知道让不让进,我们就这样去了?铁柱子大大喘了口气:能怎么办呢,不走也是个死啊。

就算进不去,也有别的地方待。

晋恪努力安了自己的心,还没到那个时候,祚阳应当是让人进的。

哥饿了。

晋恪从背篓里拿出他们唯一的饼子来,她掰了一块给铁柱子。

饼子干巴,铁柱子努力咽了。

晋恪又给他掰了一块。

铁柱子又吃了。

第四块,他就不要了。

剩下的给你。

他说。

铁柱子计算得很准确,饼子还剩了一半。

但晋恪吃不下。

她饿,但铁柱子更饿。

他还背着背篓和她。

她没这个脸吃。

我不饿。

她说着,又把饼子往他嘴里塞。

铁柱子坚决地闭嘴摇头。

她无奈,只好把饼子收了回去,小心翼翼放好。

这半块饼子,就是他们的命了。

铁柱子的身子开始有些晃悠,晋恪想让他把自己放下。

但他的手已经僵了,松不开。

她怕得不行。

祚阳还没到,他们还没等到施粥,也还没告诉村里的人,祚阳到底有没有粮。

不能死在路上。

忽然,他们身后有了马车辘轳的声音。

来了几辆马车,周围有几个护卫。

第一辆马车上坐着个穿蓝衫的人。

那些人看起来不好相与,但没法子了。

晋恪拼命对这些人喊:求大人救命!我哥带我去祚阳城里讨命,快撑不过去了。

那些护卫看了他们一眼,没什么表情。

但车上蓝衫的人看了他们一眼,开了口:来吧。

铁柱子已经没了意识,整个人浑浑噩噩往前走。

终于到了第二辆马车前,铁柱子手微微一松,把妹妹放在上面。

然后,铁柱子整个人僵硬地倒在车上,闭上了眼,呼哧呼哧地喘气。

晋恪忙着给他扇风,想让他好一些。

车队开始行进,晋恪身子一晃,她连忙抓住了身下的麻袋。

这一抓,她就是一愣。

全是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