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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 三更 结束吧

2025-04-02 01:14:24

以前又没一起过年。

烟花落尽, 空气里有短短几秒钟的静默,弥漫着烟火燃尽的火星味儿。

江弄月贴在奚迟风的胸前一动不动,好像要把这一瞬间变成天长地久。

奚迟风心中微动, 奚家虽然内斗,但依然重视传统, 像春节这样的重大节日,总要聚在一起过的。

每当除夕, 博翠港湾的别墅里总是人到得最齐、最热闹的时候,家族里的几个小孩拿着烟火棒满院子跑,大人们也难得和和气气不再夹枪带棒。

只是, 奚迟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眼下跟江弄月一起在江边吹冷风放烟火, 尽管冻得脸发木、手指僵硬, 可心里却是热的, 好像心底深处的某一个空洞, 正好被一块恰好形状的碎片补上了。

奚迟风在江弄月的发顶落下轻吻。

江弄月仰起脸,因为穿着平底皮鞋,还特地踮起了脚尖, 这才笑着嘟起嘴巴。

奚迟风笑了一下, 脸上难得闪过一丝赧然,轻笑着别开脸,嘴上说着:别闹。

江弄月不管, 跟着微微侧身,去捕捉他的视线, 声音像是从鼻腔里哼出来,带着调子:你看别人也这样。

奚迟风闻言,目光还真朝四周环视一圈,确实见一些小情侣在江边拥吻。

他这才勉为其难地收回视线, 低头看向江弄月,微微俯下身,叹叹气:好吧。

江弄月双手捧住他的脸,踮着脚凑了上去。

双唇紧贴的那一刹那,恰好一束烟花再次划破短暂安静的夜空,在墨蓝色的绒绒夜幕里画下一片火树银花。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分开的时候,江弄月慢慢睁开双眼,拇指指腹在奚迟风唇角摩挲。

奚迟风忍不住笑:怎么,还不够?江弄月这回倒是没跟他唱反调,坦然地点点头说:嗯,舍不得分开。

奚迟风笑道:那再来?江弄月一捶他肩膀:你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吗?好像现在也没不好意思,并且感觉还不错。

江弄月揪住他的脸颊往两边扯:善变的男人。

奚迟风不躲也不还手,就这么让她在他脸上作怪。

直到江弄月自己心疼了,揉揉他的脸问:干嘛啊,你还真站着让我虐待啊?奚迟风抓过她的手,在她手指上落下一吻,这才低声说:突然想到以前的很多事。

什么?奚迟风轻叹:以前对你很凶。

江弄月蓦地眼眶一热,说:你还知道。

奚迟风抱紧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对不起,月月。

江弄月努力地抬起眼睛往天上看,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以前她总在他的强势中抠着那一点点温柔,现在他对她全是温柔,可是她已经知道这些温柔很快就不属于她。

她不能看着他失去一切,更不能容忍自己变成小偷,或者金屋里的那只雀。

江弄月默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喉间的哽塞已经消失,自己可以正常讲话了。

她稍稍清了清嗓子说:我决定原谅你了。

以往,她的声音总是轻柔,但语气也总是带着果断干脆,有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感。

寻常社交时,这种距离感会让人觉得恰到好处地舒服,只是以前奚迟风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总想惹恼她看看她的另一面。

现在倒是明白了,那是因为他嫌她太远。

而今晚,江弄月的声线依然轻柔,却像是带着缠绵的小勾子。

奚迟风喜欢听她这么说话,好像自己也陷入了一床柔软的天鹅绒里,被妥善安放。

感激不尽。

他亲亲她的耳尖,笑着说。

江弄月怕痒,缩了一下脖子。

奚迟风拉着她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对着江面,在石砌台阶上坐了下来,又将她搂到怀里。

今年为什么不回家过年?江弄月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悠悠说:打算过完年把我妈接到宁城来住几天。

奚迟风哦了一声:要我帮忙安排吗?江弄月笑着说: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奚迟风佯装叹了一声:真可惜,没有用武之地。

顿了顿,他又问,什么时候过来?初七吧。

江弄月说,过完十五再走。

奚迟风想了想说:我初六要出差去一趟法国。

江弄月怔了怔,心里忽然像揪了一下:哦,什么时候回来?奚迟风道:谈个投资,具体归期还没确定。

江弄月抿抿嘴角,扳着手指头说:那,还有五天。

什么五天?江弄月道:我们还能这样一起呆五天。

奚迟风眉心皱了皱,而后又笑起来:说得我好像定居法国不回来了。

江弄月没说话,过了会儿搓搓胳膊说:好冷,我要回去了。

不看烟花了?不看了,回去看春晚,正好能赶上倒计时。

之前还说春晚无聊。

有人陪就不无聊。

走吧。

两人坐回车上,江弄月打开APP,过了会儿开始拿着手机一阵猛摇。

奚迟风系好安全带,注意到她的动作,疑惑问她:干什么?江弄月说:春晚摇红包环节。

奚迟风笑了声:几分钱?江弄月觑觑他:不是钱的问题,是参与感。

奚迟风哦了一声,按下车子启动键后,随手把自己手机递给她,说:帮我也参与一下?江弄月目光落到他的手机上,光线晦暗,他白皙修长的手像是打了一层阴影。

她心脏砰砰跳动,莫名有种他像是要把什么都交给她了的感觉。

江弄月视线停留几秒,而后别开脸说:我忙着呢,两个手机怎么摇得过来。

奚迟风也不勉强,过了会儿,摇红包环节结束,江弄月又退回去看春晚,看了一会儿说:总有一天,我要把我手里的艺人送上春晚。

奚迟风笑得有些无奈:你看个节目还要想工作的事?不如以后你来做老板算了。

江弄月抬抬下巴:也不是不行啊,我喜欢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

随着十二点的临近,越接近市区,窗外的夜色就越璀璨。

一路过去,万家灯火,是一种绵绵无尽的温柔。

回家之后,江弄月煮了两碗速冻汤圆,咬开软糯的皮,香甜的芝麻馅就顺着口子淌出来。

吃完汤圆,两人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手机倒是一直在震动,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信息塞满了微信。

主持人集体倒计时的时候,江弄月忽然搂住奚迟风脖子,往下一勾,随即仰头迎上去,吻住他的双唇。

咚——咚——咚——新年钟声响起,窗外夜幕下无人机摆成了新春快乐的字样。

新的一年开始了。

--虽然是春节假期,但奚迟风应酬太多,并没有如愿闲下来与江弄月过单独的节日。

奚迟风对此有些歉意:抱歉,你知道的,我……江弄月对此表示理解,还反过来安抚他: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有多忙我当然清楚。

奚迟风许诺,情人节一定补上。

江弄月笑着点头,心里却蓦然地涌起了一丝悲凉,就像外面森冷的空气一下子沁入了肺里。

转眼就到初六,奚迟风中午坐上了前往法国的飞机。

江弄月送走他后,便联系搬家公司。

她的房子去年年初就已经交房,装修花了大半年,现在甲醛也散得差不多了。

江弄月直接叫搬家公司把她的行李打包过去。

到初七,妈妈周美琴来到宁城,江弄月去高铁站接到她,先把她带到酒店安顿。

周美琴疑惑:怎么去酒店?不住你那儿啊?江弄月一边开车一边说:我要搬到新房子里去了,现在两个住处都兵荒马乱的,你去了也不方便。

周美琴哎哟一声:在搬家啊?你不早说,那我就不过来了。

不然你把我放到酒店,就赶紧回去看着吧,免得工人手脚不干净。

江弄月有点好笑又有点暖心:妈,你放心吧,我托人看着呢。

周美琴哦了一声,这才揭过这个话题,开始仔细地打量起她的车来。

这车挺贵吧?她问完,也没想江弄月回答,啧啧两声又说下去,还买了自己的房子。

你不知道,每次我跟你阿姨你姑姑他们说起你在宁城有车有房,我这腰杆,诶,这辈子都没挺这么直过。

你说说,他们生了儿子又怎样,还不就是光鲜了开头那几年,现在还苦哈哈地给儿子攒首付呢!天天跟我说,生女儿好,女儿不用操心,不用愁婚房。

江弄月悄悄地翻了个白眼,不想再听她这番变了种的重男轻女言论,岔开话题说:妈,你待会儿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周美琴说了两声随便,又固执地把话题绕了回去。

早上上高铁之前,我还想着劝你结婚有个依靠,可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你现在这样也挺好。

月月,待会儿你先带我去你新房那儿转转,我拍几张照片给你姑他们瞧瞧,免得他们总觉得你是个住在老破小里的寒酸老姑娘。

江弄月心里感慨人民币的力量之强大,但也不想被周美琴捧成家族之光,便敷衍道:你要待这么多天呢,慢慢来,不用急。

周美琴点点头,欣慰道:也是。

过了会儿,她又说,我带了点家里的特产,等你开工了给你老板送过去。

要不是有你老板照拂,你也不能有今天。

她说着,又叹叹气:之前我还以为你说在宁城一个人过得很好,是打肿脸充胖子呢。

江弄月没听她后面的话,只是听她提到奚迟风,心脏就猛地往下一坠。

喉咙里像被一团棉花堵住,郁结的气流顶上眼眶,两眼也微微发胀发烫。

对周美琴来说,奚迟风只是老板,是一个符号;但对她而言,他是她生命里的一部分。

现在,她把这部分生命割舍了。

带周美琴在酒店安顿下来之后,江弄月拿出手机,给置顶的奚迟风发了一条信息。

江弄月:我们结束吧。

而后,她又自欺欺人地将整个聊天框删除,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又好像她闭着眼,一脚迈过了一条她不敢凝视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