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风月有情 > 第51章 新世界的光

第51章 新世界的光

2025-04-02 01:14:24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 江弄月都在连轴转地忙。

搬了新家,同时又换新工作,最大程度地挑战着她的适应能力。

乔迁没多久, 江弄月就中招得了开春的第一场重感冒。

好在她的免疫力还算不错,熬了一个星期, 病毒就自动退散。

之后,她就开始周转于各路应酬和业务谈判中。

忙碌叫她分不出精力去伤春悲秋, 好像对奚迟风的一切情绪,喜也好悲也好怒也好,都被封锁在了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兰呈公馆的那一天。

只是夜深人静时, 江弄月还是会忍不住滑到奚迟风的微信头像, 点开他的朋友圈看一看。

可惜的是, 奚迟风没有在朋友圈展示私人生活的习惯, 连头像底下的个签都欠奉。

可就是这样, 江弄月也依然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点开他的朋友圈,饮鸩止渴、心如刀绞。

偏偏微信还有个拍一拍的弱智功能,因此江弄月每次点开奚迟风的头像, 都格外地小心翼翼。

而这份小心, 又在坠落般的心痛之外,增添了一丝隐秘的窥伺感,让她在一次次告诫自己不要再看了之后, 又一次次上瘾般重蹈覆辙。

这天晚上回家,江弄月整理后备箱中的旧物, 从角落一只纸箱里翻出两个印着卡通兔子头的透明橡胶热水袋。

除夕夜的记忆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了脑海。

江弄月想起那晚奚迟风把两个热水袋塞到她怀里,动作一如既往地不算温柔。

地库内寂静无声,回忆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到极致,化作了一道道被纸张划破的隐蔽伤口, 遍布心脏。

说不上哪里痛,又哪里都痛。

江弄月将两个热水袋收进包里,阔步朝电梯间走去。

没走几步,忽然发现脸上凉到紧绷,抬手一抹,才发现不知不觉眼泪遍布了满脸。

他根本没有那天她控诉的那么坏。

可是,他也没有时时刻刻都像给她准备热水袋时那样好。

江弄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控制了那么久的情绪突然因为两个热水袋彻底崩溃。

更诡谲的是,一时半会儿,她竟无法让自己从这些反复的情绪中抽离,只能任由自己一下愤怒,一下懊悔,一下伤心,靠时间的流逝熬过心脏传来的抽痛。

--四月中旬,左均朔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到宁城,江弄月请他们在外面吃饭。

左均朔的父母都是文艺工作者,在家乡剧团演了一辈子话剧。

自从得知江弄月有意签下左均朔往娱乐圈发展后,二老在家商量了几个月,最终决定陪左均朔一起来找江弄月敲定合同细节。

左父对江弄月跳槽的事耿耿于怀,再三询问:江总,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之前您说签的公司是恒洲,现在又变成闪耀互娱,这短短几个月,变动也太大了。

江弄月笑着跟左父解释:我跳槽是为了有更好的自我发展,均朔是我看好的人,我肯定不能把他让给别人。

叔叔,这一点我想您应该可以理解。

左父与左母对视一眼,倒也无话可说。

吃完饭,合同就已经基本敲定,左家三口先行回酒店。

江弄月把他们送到餐厅门口,待左父左母坐上出租车,左均朔才看向江弄月,试探着问:姐,你跟你的前老板还联系吗?江弄月心脏已经痛习惯,看着他清澈的双眼,笑了笑:也许以后有共同利益的时候还会联系,但也说不好,怎么了?左均朔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眼睛里浮起笑意:没什么。

姐,祝我们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

江弄月点了点头,目送他坐进车内,站在路边挥挥手,看着车子远去。

马路对面,奚迟风就这么坐在车里,隔着车窗远远望着江弄月。

春意正浓,疏疏朗朗的阳光自绿意盎然的枝杈间洒下,江弄月脸上映着耀眼的春光,笑容灿烂自信,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切欣欣向荣的意味。

直到司机看了眼时间,小心翼翼地提醒:奚总,您还要赶回公司开会。

奚迟风回神,收回目光,闭眼揉了揉眉骨,这才低声说:走吧。

司机:是。

这一个下午,奚迟风忙得脚不沾地,从这个会议室走到那个会议室。

直到时钟悄无声息地走到晚上八点多,他才终于得到片刻喘息。

空下来后,中午见到江弄月的画面便不可抑制地在眼前浮现。

奚迟风感觉到了一阵隐痛。

这种隐痛并不陌生,自从江弄月离开之后,只要稍有空闲,这种痛感就会在身体里作祟。

那天江弄月的控诉声声在耳,他从不知道,她竟然对他有这么多不满。

可仔细一想,她的不满似乎也合情合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江弄月竟然会用这么一种打得他措手不及的方式来表达不满。

愤怒吗?愤怒。

难过吗?难过。

活该吗?之前并不觉得,但现在渐渐开始觉得了。

奚迟风清楚地知道,中午看见马路对面江弄月的那一刹那,身体的本能让他想要下车去见她,但理智却告诉他不可以。

这种理智与冲动博弈的后劲极为缠绵,叫他胸口一阵一阵地闷痛。

可他又恍然间想起,离开他之后的江弄月似乎笑得更加从容,事业的顺利发展让她在行业内名声大噪。

奚迟风忍不住怀疑,过去几年他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究竟是对她的保护,还是他用他的自以为是扼杀她未来的可能性。

他一直以为她想要通过得到钱和权实现自我和自由,所以一直告诉她,等到时机成熟,她想要的钱权地位,他都会给她。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既然她要实现自我和自由,必定不会甘心躲在他身后,手心向上。

奚迟风仰头靠在椅背上,抬手揉着太阳穴。

这一瞬间的恍然、焦虑和懊恼,化作了真实的钝痛,覆盖了整个大脑。

过了会儿,他侧身拉开抽屉找止痛药,可翻遍角落都没找到药盒,他这才想起前两天吃完了最后一粒忘了补。

如果江弄月还在,一定不会这样。

就好比桌边摊得乱七八糟的资料,如果江弄月在,一定也不会这样。

还有公司大小事务的归纳整理、来往应酬的安排、各种错乱的密码……当然最重要的是,每每当他稍微空闲下来,那如同附骨之疽一样存在的孤寂与想念,如果江弄月在,一定不会这样。

--五月中旬,江弄月带左均朔参加一个慈善晚宴。

晚宴的宾客都是圈内人,江弄月先带左均朔在各大资方面前混了个脸熟,又找到星河视频的宁总,一起坐了下来。

宁总朝她举了举手里的香槟,目光在左均朔身上打量一圈,这才对江弄月说:这孩子条件不错呀,之前是不是还参加了几个网综,花瓣微博上都在讨论他。

左均朔腼腆地朝宁总笑了笑。

江弄月看他一眼,转眸对宁总开玩笑:我们家均朔还是个新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可悠着点夸,别把他夸废了。

宁总轻笑:听你这语气,你对你家新人倒是寄予厚望啊。

江弄月笑道:哪个经纪人不对自家艺人寄予厚望的?可愿望能不能成真,还不是得看你们这些资方吗?宁总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眉。

江弄月直奔主题:星河视频不是收了一个双男主大IP,你觉得我们家均朔怎么样?宁总笑了一声,抬手将鬓发勾到耳后,这才说:江总,选角的事我可拍不了板,得导演他们说了算。

江弄月了然轻笑:可是宁总推荐的艺人至少能让导演高看一眼吧?宁总忍不住笑:江总,你这……江弄月注视着她的双眸,说:我们家的艺人全都优先配合星河视频的通告。

宁总愣了愣:包括头部几个?江弄月肯定道:当然。

宁总视线再次扫过左均朔,轻笑出声:这孩子条件倒是真的不错,这样吧,我晚点跟导演他们打个招呼。

江弄月朝她举起香槟杯:多谢宁总。

晚宴结束后,江弄月送左均朔去车位。

天朗气清,春夜的空气里带着袅袅的花香。

左均朔低声道:姐,谢谢你帮我争取这么多机会。

江弄月笑说:你是我带入行的,你百分百地信任我,我当然也会百分百地为你争取更多机会。

左均朔弯了弯嘴角,等到了车边,他转身望向江弄月。

江弄月骤然对上他的目光,心脏猛地一跳。

不得不说,红气确实养人,左均朔不过只是在网上有了小小的热度,可眉宇间的气质就已经比之前有了大大的跃升,光是穿着西装站在她眼前,一种天然的贵气便扑面而来。

左均朔像是不明白她突然的出神,还歪了歪头:姐,怎么了?江弄月回神,想到些什么,忍不住提醒:均朔,你现在势头不错,但作为你的经纪人,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打好招呼。

姐,你说。

江弄月道:在你转型实力派之前,不要谈恋爱。

左均朔弯了弯双眼,轻快道:就这?好,我答应你。

他答应得太快,江弄月担心他不清楚其中轻重,张了张嘴,想要进一步解释。

可左均朔却忽然微微俯身,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像是安抚又像是许诺:姐,我答应你,在我有能力之前,绝对不会谈恋爱。

我会像你一样,以事业为重,成为你眼睛里最亮的星星。

江弄月对上他清澈的目光,心中陡然一震,有一个念头飞快闪过,没来得及抓住。

恰在这时,余光中闯入一个高大身影,大脑还没辨别出来人是谁,心脏却已经开始出现针刺般的疼痛。

江弄月侧眸看去,只见奚迟风阔步走了过来。

他西装革履,也刚从宴会出来,神色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入他的眼。

江弄月顿时舌根泛苦,而奚迟风径直走到了旁边的车位,司机已经替他打开后座门。

左均朔站直了身子,微微侧过身,原本握着江弄月肩膀的双手也改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虚虚揽住她的肩膀。

江弄月心潮起伏,没有发现左均朔的小动作,只不动声色地看着奚迟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奚总。

奚迟风嘴角泛起一个细微的笑,目光在左均朔的手上顿了顿,而后才看向江弄月,微微颔首,毫不停留地坐进了车子。

黑色宾利很快从车位退了出去,尾灯消失在夜色里。

江弄月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缓了几秒钟,才转头对左均朔说:先让司机送你回去,我还有点私事。

左均朔乖巧地点点头,上车后,又拉着她手腕柔软地笑:姐,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江弄月拍拍他肩膀,笑了笑:有心了。

等左均朔的车子也离去,夜色好像一瞬间空寂了下来。

江弄月抬头望望夜空,月亮又大又圆,少了星星点缀,夜空干净得像是一块纯墨蓝色的幕布。

她好想他啊,可是刚才那一面,又叫她痛得想要蜷缩起来,某一瞬间甚至想到了小美人鱼跟王子跳舞时是不是比这更疼。

可是,她不是小美人鱼,她爱王子,但不会为了王子停滞不前。

她只会,一拳一拳击退汹涌而来的悲伤,直到鲜血淋漓,直到她看见新世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