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闻渡老师

2025-04-02 01:14:36

谈溪先是微微愣怔, 又看了一遍闻渡的消息,才慢慢觉得悟出点儿意思来。

闻渡绝不会在自己坐在年级第一的位置上时给自己讲题,却乐意在超过自己之后讲题, 虽然有些多此一举,但是却很符合他的做法。

这很闻渡。

绝对只允许谈溪欠自己人情的闻渡。

谈溪笑了笑, 心里荡开了一丝丝开心的涟漪,但是对学习的渴望很快被现实打败。

她不能总去别墅, 毕竟自己的身份有限制,总去找闻渡, 她怕温婉和闻远江为难她母亲。

我……不想上去, 你下来可以吗?闻渡的消息很快发回来,你是老师, 我是老师?谈溪抿抿嘴, 十分犹豫。

闻渡又发来三个字, 你出来。

谈溪不知何意, 只好拿着物理笔记本和文件夹出了门, 慢吞吞地走过去时,别墅的门正好被从里面打开,闻渡没走出来, 就在门口看着她,嘴角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仔细看,好像是嘲笑。

他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瞻前顾后了?谈溪犹豫少许,走上台阶,闻渡握着门把手, 侧身示意她进去, 在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 垂眸轻声道:我让你进来,这个家谁敢说不?谈溪抱着自己的本子,哦了一声,然后诚恳地抬起双眼,对他说:谢谢闻少爷。

……闻渡砰地关上门。

谈溪跟着闻渡进了他的房间,他偌大的房间此刻并无明显学生的痕迹,地中央放着一个篮球。

谈溪扫了一眼墙上的篮球架。

闻渡拿起篮球,隔着老远随意抬起手,球正好落入篮筐,他没有看谈溪,开口道:想学打篮球,不一定非要和技术不过关的半吊子学。

谈溪一愣,花了五六秒才反应过来他是指刚开学那会儿自己和王欣在电玩城遇到的那男人,她道:那你认为和哪个半吊子学比较合适?闻渡目光平静,你就不会不和半吊子学习?哦。

谈溪慢悠悠地说:那你教我吗?看你今晚物理学得怎么样。

二人再次一同坐在桌前。

闻渡敲敲桌子,把你考试卷子给我看看。

谈溪将试卷从文件夹中抽出,闻渡拿来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大约花费了不到一分钟。

谈溪都已经做好准备听他讽刺自己了,没想到他放下卷子淡淡评价,还不算笨到无药可救。

论物理基础,谈溪绝对没有问题,说是短板,也不过是和她其他的科目相比,这也是其实只有闻渡能给她补习的原因,是因为他足够强,可以回答谈溪提出的各种刁钻问题。

这是物理课代表王欣也没法做到的。

闻渡问她,你想从哪个部分学起?天体物理?不行,先从力学开始。

谈溪道:那你还问我?我想知道你对自己有没有正确的规划,不出意料——他拿出一份卷子,你没有规划。

……谈溪决定咽下这口气,谁让自己是学生呢,那她却绝对不然闻渡占了上风,朱唇轻启,将试卷展开,道:好的,闻老师。

……闻渡一顿,冷白色如月光的手腕停留在练习册的某一页。

谈溪抬头看他,只见他神色疏疏,你别犯病。

做题,半个小时给我看。

他又说。

谈溪写物理试卷,闻渡也不闲着,他拿出数学练习册,开始刷题。

两人互不打扰,一时间,房间中只有笔尖落在草稿纸上的刷刷声。

半个小时后,闻渡放下笔,到时间了。

谈溪咬着笔,还没写完……闻渡铁面无私,没写完也得交卷。

他从谈溪的手下抽出卷子,拿来对答案。

将做错的题目标一个记号,全部对完,心中有数,大约清楚了她哪些知识点比较薄弱。

他找到核心问题,不浪费时间,只挑出其中两道,给谈溪讲了一遍。

听懂没?给点儿反应。

谈溪点头。

那剩下这三道错题自己重做一遍。

谈溪十分听话。

闻渡被别人叫神是因为他当得起这个名号,他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是绝对的权威,极度强势,加之浑身气质高贵,没人敢置喙。

谈溪曾经听吴烨说闻渡给别人讲题的时候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能力,恨不得跪下来叫他爸爸。

谈溪现在多少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在她把试卷上的疑难点解决之后,闻渡有随手拿出一本册子,给她挑了几道同类型的题目,在谈溪熟练做了七八道相关知识点之后,他才开口,行了,差不多到这吧。

谈溪深知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的道理,只觉得这一晚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得飞快,且收获极大。

她心中满足,双眸弯弯如明月,跟闻渡说:谢谢你哦,闻老师。

闻渡不理她,但也没像刚才那般叫她闭嘴,只是说:打球吗?谈溪本想点头答应,她这人对所有事物都保持着好奇,且带着不学白不学的心态正想点头,忽地感到体内一阵暖流。

她一顿,放在桌上的手指曲起来。

怎么了?月初,正是谈溪来例假的日子。

她日子很准,几乎从不推迟或是提前,只是最近太忙忘了这回事,此刻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只觉得热流愈发汹涌。

她要是在闻渡面前将裤子染上红,或者把他的凳子也染红,那她以后真的没法见他了。

我不想打。

谈溪的语气不受控制地微微生硬,已经感到小腹坠疼,她不愿意在闻渡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柔弱,尤其是性别带来的差别。

闻渡不勉强她,只是淡淡说:就喜欢跟半吊子学是吧?谈溪听着他讽刺自己,没心思反驳,手上不停,收拾着自己的文件夹和笔袋,匆忙站起身,谢谢闻老师,下次您再教我。

说完,她就跑了。

留下一丝花香。

方才两人离得近,闻渡近朱者赤,竟然察觉不出这是何种香气。

*学习在无言的默契中继续进行,两人从来没有约定过时间,但是闻渡只要给谈溪发信息,两人就会在三分钟后同时出现在别墅门口,再由闻渡带她上去。

第三次讲课是十月七日,谈溪与闻渡相约在见面时,正好在门口遇见了晚归的闻远江,他见谈溪在门口,先是一顿,然后才想起此人是谁。

闻渡不搭理他可以,谈溪却不能。

闻叔叔好。

嗯。

闻远江语气漠然,视线没有落在谈溪身上半分,看着闻渡,你们在做什么?闻渡站在台阶上,看着站在台阶下的父亲,有点睥睨的味道,她给我讲题。

谈溪抬眼看他,微微吃惊。

闻远江脸色不太好看,这次闻渡月考成绩超过这女孩儿好不容易让他满意一些,此刻却叫人家上来讲题——叫一个保姆的女儿从地下室上来到主人的家中讲题。

闻远江出身不好,跟闻渡的母亲结婚后,被人叫了多年的凤凰男,做不到坦然,他恨不得将所有的穷苦人踩在脚下,来凸显自己。

闻渡自然清楚自己自卑又自负的父亲在想什么,他这么说也是为了故意气他。

此时见他面色铁青,压抑着内心翻滚的快意。

你有这么差吗,还要让别人给你讲题。

嗯,挺差的。

闻渡敷衍道,似乎不愿意再和父亲多说话。

闻远江抬头看着早已经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儿子,见他眉目间的厌恶神色与前妻无异,只觉得生气但又一腔怒火无从发出。

闻渡身上一半流着自己的血,却并未继承半点自己的气质。

阴郁的气质。

闻远江承认自己的阴狠,他偶尔面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愈发阴沉的面容,想起闻渡的母亲,那个自小锦衣玉食,在钱堆中长大的女人,想起她结婚后识别真面目,对自己逐渐生厌,只觉得又恨又无力。

他看着自己正值最好年华的儿子,从他的面孔中探索出自己年轻时的依稀轮廓,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下水道的臭虫在一点点腐蚀,他见不得阳光,就像见不得少年,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可怜。

近两年房地产生意有所下滑,哪怕他手段非常,也感到无力。

闻渡半阖着眼,毫不掩饰眼中无尽的鄙夷。

闻远江很想冲闻渡大吼让他滚回自己的房间,但他张张嘴,想起自己曾经对闻渡母亲做过的事情,喉咙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一般,竟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叹口气,无力地挥挥手,声调苍老,行了,进去吧。

闻渡带着谈溪进入房间,两人坐在桌前,面前的玻璃窗上照出两人的影子。

谈溪没有问闻渡为什么要说讲题的是自己。

有些东西,不用说。

窗户开着,飘下几片微黄的落叶,凉风吹进来。

闻渡侧过头,掩嘴咳嗽。

谈溪降手中的保温杯推到他面前。

什么?闻渡咳得厉害,又因为刚才使劲儿压抑着,因此眼角微红,看着竟然有些虚弱。

薄荷水。

谈溪轻声道:昨天就听见你在咳嗽了,薄荷清凉去火,喝了很舒服的。

她打开杯盖,水面上飘着三片清脆的叶子,清冽的香气扑鼻,闻渡忽然知道她身上是什么花香了。

谈溪将杯子递过去,看着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