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程从衍在几天后的月考能超常发挥,取得前进至少两百名的成绩,贸之云这两天可谓是鞍前马后,什么都为她操心上了。
为了让她能省下时间学习,他下课后特地从三楼跑到五楼,为她打热水,泡茶叶;为了防止贺舒怀因为一些暗戳戳的小心思,耽误她宝贵的时间,原本属于两人放学回家的活动,他愣是也要掺一脚。
你很闲是吧?眼看着程从衍进了小区大门,贺舒怀抱胸看着贸之云,狗皮膏药一样跟着我们已经三天了,有完没完啊?贸之云一手搭上他肩膀,振振有词:我跟你说,现在程姐的学习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我们整个话剧社的大事。
你不能这么自私,整天就想着霸占程姐的时间跟你谈情说爱,你得为我们话剧社整体考虑一下,听说了没?今年元旦文艺汇演拿到一等奖的节目,全员奖励寒假海岛三日游。
贺舒怀藐视他:你缺这么点钱?不缺啊,但是我们社团里有人缺啊。
贸之云勾下他的脖子,悄悄压低声音说,最近看上我们社团一个同学,家里条件不太好,看她对海岛挺感兴趣,我出钱请她去她肯定不高兴,觉得伤自尊,所以吧,就当帮兄弟一把,啊?贺舒怀翻了个白眼:这破活动谁赞助的?你爸啊。
更想翻白眼了。
贺舒怀深吸一口气:你确定有程渺渺帮你们,你们那个破节目就能拿第一了?程姐那曲子最近热度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到时候文艺汇演负责打分的几位老师,基本都是音乐老师美术老师和语文老师,在这些老师眼里,程姐那不就是香饽饽吗?看到她上场,起码得在原基础上再给点友情分吧?你还真是不容易。
贺舒怀推开他,抬手去招出租车。
贸之云跟上去:你知道就好,所以在月考没结束前,你都不要拉着程姐跟你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既影响她又影响我,何必呢。
贺舒怀耐心有限,指着他道:你再多说一句,明天我就拉着程渺渺逃课,让你怎么也找不着。
你忽悠呗。
贸之云不信邪,程姐是好孩子,哪里能听你个泼皮的话。
第二天——同学,我又来找程渺渺了。
贸之云趴在六班的窗户上,熟练地把脑袋探进教室里,跟坐在窗边的沈逸打招呼。
他一连来了好几天,沈逸对他已经有印象了。
又来帮她打水?嗯。
贸之云接过沈逸递来的水杯,她人呢?不知道,上节课就不在。
贸之云一惊:她真逃课了?那也不算,我们班上节课是自修课,她应该有事情去了。
自修课也不能说走就走啊,这么难得的自习时间,怎么可以不用来好好做练习呢?贸之云自言自语,突然一拍脑门,靠,贺舒怀上节课也不在,这两人难道一起的?贸之云。
程从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站在他身后喊了一声,把他小命吓没半条。
他心有余悸,拍着自己心口:程姐你吓死我了,还以为教导主任来了呢,话说你上节课去哪了?不会真跟贺舒怀逃课去了吧?不是,贺舒怀帮我申请了实验室的使用权,我上节课做实验去了。
物理实验?她举起怀里抱的化学书:化学实验。
哦。
贸之云狗狗祟祟,四下环顾一圈,凑近了问,程姐你跟我说实话,这回考试,物理和化学有几分把握?程从衍估摸一下:八十吧。
上回期中考她的成绩是多少来着?物理和化学都刚好徘徊在及格的边缘。
都没及格。
姐你不要忽悠我。
贸之云表情为难。
你当真不信我?程从衍觉得好笑。
她从前从未接触过物理和化学,前两个月还要兼顾其他学科,所以一直处在打基础的阶段,这段时间自己已经开了窍,再加上家教的辅助,她有信心,只要是正常的题目,八十分不是问题。
可是她有信心,贸之云是真的一点也没有信心。
你说程姐会不会学物理学疯了?他趴在教室的桌子上,萎靡不振。
我看你更像疯了。
祁远骞嘲笑过后,给他出馊主意,要不你直接喊你爸加点钱,二等奖也能去海岛玩?保二争一,那总是可以的吧?那这一等奖就不珍贵了。
贸之云不答应,还不如我直接花钱请她去呢。
你也知道。
祁远骞笑笑,耳朵塞上蓝牙耳机,懒得再理他。
结果下一秒耳机就被贸之云拔下来:你说程姐会不会答应……?最后两个字声音有点小,祁远骞眯着眼睛凑过去: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贸之云吞了下口水,四周谨慎,趴在他耳边轻声再轻声:你说,程姐会不会答应作弊?我靠。
祁远骞吓直了身体,你跟常林学坏了?明城附中的入学条件,要么是成绩,要么是钱,要么是关系。
只有成绩不够的情况下,才需要动用后面两种。
这就先天决定了一般混迹在最后一两个考场的人,大多是富二代或者关系户。
而明城虽然大,富人圈子却是小,所以最后几个考场,大家基本都是认识的,就算不认识,开学几圈结识下来,也都算熟人了。
所以除去上回程从衍那场意外不提,贺舒怀他们跟常林日常也有往来,也算朋友。
哪里是学坏了,我自己又不抄!贸之云也挺直了一瞬身子,但很快就蔫下去,算了,想也知道,程姐不会同意的,她那么乖,怎么会干这种事。
你知道就好,最好别叫老贺知道你有这心思,不然他非打你一顿不可。
正说着,贺舒怀就回来了,说什么呢?怎么听到我名字了?贸之云欲盖弥彰:没有,你听错了。
是吗?贺舒怀挑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从兜里掏出一张折了又折的考场安排表。
程姐这回第几考场?贸之云的注意力随他过去,认真拿着那张表,寻找程渺渺这个名字的踪迹。
不跟我们一个就对了。
整整九百号人的考场安排表,被贺舒怀掐头留尾,就剩了最后几个考场的信息,带了回来。
第二十七考场?程姐可以啊。
贸之云点着程渺渺这个名字,把她前后左右的名字都看了一圈。
而后抬起贼眉鼠眼的目光,跟祁远骞对看了一眼。
课上,两人开始偷偷用手机交流。
祁远骞:【?】贸之云:【简直天助我也,我刚刚看到,下回月考坐在程姐前面的,是十二班的李永明。
】祁远骞:【??】贸之云:【那小子不喜欢文科,历史政治经常垫底,但是数理化是一把好手,初中省赛就拿过奖的。
】祁远骞:【???】贸之云:【别发问号了,他坐程姐前面,如果我跟他打个招呼,叫他考试时候给程姐放放水,那程姐进步两百名,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我的一等奖,那不是手到擒来?】祁远骞:【????】贸之云:【都叫你别发问号了,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如果可行,我待会儿就去找李永明。
】祁远骞:【程渺渺那边呢?】贸之云:【放心,我不是要程姐作弊,就是叫李永明考试的时候,稍微把身体向一边倾斜一点,这样程姐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答案。
】祁远骞:【万一她考试不抬头呢?】贸之云:【放心,我都考虑到了,考试中途总得看闹钟吧?闹钟就挂在黑板上头,她怎么着也得抬头。
】祁远骞:【或许你有印象,程渺渺平时是带手表的……】贸之云:【……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聊天就此结束,今天已经周四,距离考试只剩三天,撇开周末放假不提,也就是说,其实只剩周五一天了。
说干就干,贸之云下课就往十二班跑。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起志得意满的笑容。
祁远骞:【?】贸之云:【成功一半了。
】***周五程从衍收拾好东西,等贺舒怀一起回家,沈之桃双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走到她桌前。
你不必每天都给我买这个。
她双手还没伸到面前,程从衍就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
那袋酸奶被她攥在手里,揪的一角都皱了。
像是内心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她才将那袋酸奶放到她桌子上,你还是收下吧,谢谢你没有计较。
这几天我每天中午回来,桌子上都会有一袋酸奶,都是你放的吧?程从衍平静地注视她。
今天中午我因为有事,所以提前回教室了,你才没有来得及把酸奶放我桌子上,是吗?你都知道了?嗯。
那你……可以原谅我了吗?沈之桃脑袋低垂着,声音也跟蚊子一样细小,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也不会再犯了,这几天我心里一直不好受,害怕你会跟我计较我没有实名的事,但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你也没说什么……我,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我也是听了别人的怂恿,觉得自己知道一点事情,就也可以去瞎写点东西,博流量,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我这两天还写了一份保证书,现在交给你,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犯的,我们和解,好不好?保证书倒是出乎程从衍意料的东西。
她接过她的保证书,一目十行地看完。
认真折好,放进自己书包。
行了,就这样吧,这件事就当过去,但如果还有下一次……没有下一次了!沈之桃急急忙忙地抢了她的话,破涕为笑,谢谢你。
嗯。
她背上书包从后门离开,贺舒怀就靠在后门墙上,吹了个口哨。
怎么知道要从后门出来?他上手接过她的书包。
因为听到脚步声了。
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我?程渺渺,你最近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过奖。
程从衍跟他下楼,听他一路上给自己讲一些乱七八糟的八卦。
十二月的夕阳也很灿烂,即便内里透着丝丝凉意,但始终辉煌。
难得贸之云今天没有跟着,明天我来找你玩飞机模型吗?贺舒怀仰看天空,一望无际的旷野,真的很叫人向往。
好。
程从衍跟着他抬头,深深呼吸这难得自由的空气。
贺舒怀转头,夕阳下的程从衍好像在发光,背后铺天盖地的霞光于她而言不过背景,她才是这世间最闪耀的存在。
良久良久之后,他才轻笑:不读书了?贸之云说的对,适当放松也是有必要的。
她在笑 ,对着漫天风光。
程渺渺,有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吗?他问的突然。
程从衍却毫不犹豫地回答:想去研究航天。
答地这么快?贺舒怀佯装诧异,确定了?不改了?嗯。
程从衍坚定地点头,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这是我从前的志向。
从前?嗯,寻求光明可以走很多方向,我从前的方向,是一条不得不走的路。
读书,入仕,在朝为官,造福百姓。
她只有站在最上首,站在真正的朝堂君侧,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看看这四周,新时代的人,新时代的车马,新时代的面孔,新时代的风光,满眼欣喜不减。
现在是个很好的世界,所以,我可以换一条路,寻求光明。
就是上天去?程从衍被他逗笑了,睫毛弯弯,眉眼笑起来似月牙般好看。
是,你说的对,上天去,看看更辽阔的世界。
那就去做吧。
贺舒怀揉揉她的脑袋,目光温柔,同样坚定,我永远支持你。
嗯。
程从衍郑重点头。
正好公交开了过来,贺舒怀牵上她的手,和她一起挤上这拥挤的人‘流。
少年不惧岁月长,只要有梦,就敢飞翔。
程从衍觉得,自己到这个世界来之后,过的每一个日子都很充实。
她没有时间去悲伤,没有时间去彷徨,她很幸运,碰到了很开明的爸爸妈妈,碰到了很有趣的一群朋友,旧的新的,坏的好的,她在不断前行,也在不断收获。
***周末一群人在一起复习,贸之云难得也摆出了一副好好学习的模样,认真了一天之后,在动身吃晚饭前的休息时刻,有意无意地开始跟程从衍唠嗑。
话说程姐我看到你的考试座位表了,第二十七考场诶,进步真大!这不是早在成绩排名出来的时候就可以算到了吗?程从衍扯了嘴角笑笑:谢谢。
不谢。
贸之云拿了笔,随意在纸上写写画画,好像说的更加无意了点,话说我还看到坐在你前面的是个理科学霸,数学物理和化学都超级厉害的那种?是吗?程从衍其实一点也不在意,但还是给面子地回了两个字。
而贸之云理所应当地以为她听进去了,特意强调:说来这个人也邪门,平时语文历史一点都懒得背,但是数学和物理回回都能考到将近满分,中考的时候,就是叫他走了狗屎运,刚好压着附中最后的分数线进来的。
程从衍笑笑,再次很给面子地附和:那他将来潜力不是很大?是啊。
贸之云拍桌,等到高二分了学科之后,他的成绩排名必定坐火箭上升啊!程从衍点头:挺好。
是挺好。
贸之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转了两秒之后,落在程从衍的手腕上。
程姐你的手表是哪里买的?看着款式很新啊。
程从衍也跟着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几个月前,刚入学的时候,爸爸妈妈给买的。
是吗?什么牌子的?给我看看成不?贺舒怀看不过去,桌下的脚精准踢了踢贸之云,顺便提醒道:这是女表。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正好在追人家女孩子。
贸之云厚着脸皮,眼巴巴看着程从衍,程姐你就借我看看嘛,我研究研究,回去也好知道该送人家什么样的。
嗯。
程从衍信了他的鬼话,把手表摘了递了出去。
哎!一直带着耳机、低头玩手机的祁远骞突然抬起头来,推了一下贸之云。
贸之云刚神圣接过程从衍的手表,被他一推,一个不稳,手表落在了地上。
空气在一刹那安静了。
隔着一张桌子,贸之云已经感受到了贺舒怀腾腾升起的怒气,赶紧弯腰捡起那块手表。
可惜,原本光滑的表面因为这一跌,已经出现一条裂痕,边角也有磕到。
程,程姐……贸之云颤颤巍巍,苦了脸,我不是故意的。
程从衍叹了口气:我知道,手表先给我看看吧,我看看还能不能用。
能用,但是已经很丑了。
贸之云护着手表,隐隐露出了不给的意思,程姐,这是你爸爸妈妈送的,一定很珍贵吧?你让我今晚拿回去,叫人明天就去买一块一模一样的回来,到时候再还给你,怎么样?不用了,还能用就行……那怎么行!贸之云毅然决然,我怎么能让你用摔坏的手表?你问问老贺,问问老祁,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说要给你买新的,那就得买新的,不然我良心会过意不去的。
好吧……程从衍无奈,伸手,那你先把表还给我吧,明天就要考试了,我先对付着用一用,等你买新的我再换。
考试不用担心,每个教室前面都有闹钟,程姐你要是想看时间,抬头看闹钟就行。
贸之云说着,把程从衍的表塞进自己兜里,身上泼皮无赖的气质尽显。
这只表你就让我今晚带回去,好回去叫人赶紧帮我查查是哪里买的,保证过不了两天,就给你到手一只全新的,一模一样的。
……好吧。
虽然考试不带表有点不习惯,但好歹他说的也算办法,程从衍也就随他去了。
结果第二天出发去考场前,贺舒怀特地从三楼跑到五楼,抓紧时间往她手腕上套了只表。
程从衍看他低头细致的动作,轻声说:其实不用也可以,教室前面的确都有闹钟的。
贺舒怀还在帮她调节表带,头也不抬:你别听贸之云的,抬头多麻烦,浪费时间。
放心,我家表多的是,我早上出门随便拿的,你随便用。
嗯。
程从衍转了转手腕,看了下时间,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考试加油。
嗯,你也加油。
***李永明前两天跟贸之云达成了交易,现在早早地坐在第二十七考场里,等着自己的后桌过来。
程从衍到的不早不晚,在座位上坐下之后,就发现自己的前桌奇怪地回头,撑着脑袋在打量自己。
她回之以询问的目光。
李永明开口:你是贸之云的朋友?嗯。
好吧,果然富二代都是一个窝的,江诗丹顿都带上了。
李永明耸耸肩,跟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包在我身上了。
程从衍微微蹙眉,她和他素不相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江诗丹顿是什么?包在他身上,又是什么?她想起贸之云之前的一些话,心下有股不好的预感。
但是考试铃已经打响,她只能先专注自己的事,其他的稍后再说。
作者有话说:放心,小贸必然是要挨打的(沧桑点烟.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