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烟,闫思弦却十分自然地上了他借给吴端的那辆车。
你干嘛?吴端问道。
明儿休息,你有什么打算。
在家睡觉,打游戏。
无趣。
闫思弦评价道。
吴端:关你屁事。
闫思弦:我倒有个想法。
吴端:关我屁事。
为了同事间的团结友爱,吴端忍住了没说出那两句话,礼节性地丢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闫思弦懒得计较他的疑问中有多少敷衍的成分,继续道:去乡下透透气吧,反正这个点回家也是高峰期,说不定要在路上挪一两个小时。
吴端无奈道:你就不能稍微发扬一下富二代精神,约个网红嫩模什么的?爸爸最近真的累,感觉身体被掏空……被铐了一晚上,他能不累吗……闫思弦勾起嘴角笑了笑,只报了一个地址。
霍家村。
吴端一愣,脱口而出道:你要干嘛?说完这话,他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态度太生硬了点,即便闫思弦说出了他的老家所在,也没必要急赤白脸,毕竟他的资料是可以在公安内网查到。
闫思弦却问道:你就不想去看看父母?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和今天谈论起唐二时一样,充满了担忧。
吴端会意,发动了车子。
我能问个问题吗?闫思弦道。
说。
你们那个村叫霍家村,可你姓吴,所以,你们家在村里属于外来户?大部分村民都姓吴,我家得话……至少从我太爷爷那辈就住在村里了。
那倒奇怪了,为什么叫霍家村?那可是大有来历……闫思弦将副驾驶的椅背放了个舒适的角度,半躺着,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放松。
车内空间足够大,即便是他近一米九的个子,也并不显得局促。
看来,这是要将吴端的讲述当成睡前故事了。
……据说以前我们那儿是两个村子,一个叫霍家村,一个叫吴家村。
抗战期间各村组织民兵,霍家村和吴家村也组建了民兵团。
因为两个村子离得太近,而且村民本来就不多,民兵团就组织在了一处。
后来鬼子扫荡,相当惨烈……闫思弦没答话,看样子是睡着了。
一个半小时后,他的手机响起。
吴端本以为有人给他打电话,一看却发现是闹钟。
闫思弦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睛看了看车窗外,此时车已在高速上行驶了近一个小时,两旁是农田,深的浅的绿色连城一片,十分开阔,一马平川,夕阳还剩下最后一点余辉,景色好,感觉空气也很好。
闫思弦伸手开了车顶的天窗。
别……吴端没来得及制止,车内突然飘进一股臭味。
地里应该刚上过肥。
吴端道。
好肥。
闫思弦默默关上了天窗。
他看了一眼手机导航,还得一个多小时,你靠边停,我开会儿。
算了吧,你那手,行不行?自从那日闫思弦被给他拆纱布的妖娆女医生质疑行不行,这就成了吴端调侃他的梗,好好一句话,吴端非来个断句,以强调最后的疑问。
闫思弦瞪他一眼:皮一下你很开心?吴端:好开心好开心。
手不是问题,你要相信爸爸的技术。
吴端终究拗不过闫思弦,在一处应急停车带停下,两人换了位置。
车重新发动,行了两三分钟后,闫思弦道:相当惨烈,然后呢?过了几秒,吴端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追问刚才的故事。
吴端笑笑,心情变得很好,觉得这样的闲聊很能让人放松。
他就着闫思弦刚刚调整过角度的座椅,斜斜地靠在椅背上,继续道:具体情况我不也知道,但那个战争年代,或许每天都在发生伟大的牺牲吧。
听老人讲,当时为了护着老百姓逃命,霍家村的那批民兵留下抵抗,最后全部牺牲,霍家村几乎只剩下老弱病残和妇女孩子。
从那之后,两个村就合成了一个,吴家村的人照顾和赡养了霍家村剩下的人,即便是三年自然灾害,粮食极度匮乏的时期,也是大家一起挨饿,没出现过欺负霍家村人的情况。
至于村名,为了纪念牺牲的人,老一辈保留了霍家村这个村名,从我爸爸那一辈开始,就慢慢叫开了,没人再叫吴家村了。
真好。
闫思弦叹道,他看着前方路况的眼神无比柔和,转而又笑道:或许只有那样的地方,能养出你这样的人吧。
我这样?吴端费解。
跟深渊对视,能让深渊满脸羞涩转过身去……嗯,就是你这样的人。
就当你夸我喽。
吴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有点没心没肺。
他又试着开了一下天窗,此时已经没有味道了,空气十分新鲜。
晚风袭来,似乎能卷走所有烦恼。
一小时后,车子开进了霍家村。
霍家村响应国家新农业的号召,13年起逐步用花卉种植代替了传统的庄稼种植,一进村,空气里满是花香味。
吴端的工作,忙起来两三个月都没有休息,算一算,他连今年过年都没能回家,上一次回家还是去临市执行联合任务,顺便路过,回程时匆匆看了一眼。
此时,天已经黑了,吴端还是有些激动地指着窗外道:那那那!快看!那是我家的地!闫思弦看了一眼,并不能看清,但总觉得吴端所指的那块大棚里的植物长势更好一些。
又行了几分钟……前头右拐,拐过弯第一个就是我家。
吴端指点道。
就是这儿?闫思弦努了努下巴。
对对对……车拐过弯去,吴端觉得自己眼花了,他似乎看到一个人影翻过了自家院墙。
而且,那人身手还相当敏捷。
你看到没?吴端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霍家村是出了名的治安好,连续多年的文明村,可以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闫思弦则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吴端。
他一脚踩下刹车,并递给了吴端一把枪。
你拿吧,快走,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