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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2025-04-02 01:14:48

场面僵硬, 陷入对峙,无声的对峙。

成年女孩和成熟女人的较量就此拉开序幕。

温书梨骨架小,但个子高, 用的力气不大,甚至收敛了很多, 却足以箍住金发女人。

她琥珀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后者, 眼神坚定, 从未想着躲避对视。

在金发女人眼里,对方是个成年没多久的小姑娘,被一个小姑娘轻而易举牵制,面子上怎能说得过去?女人试图收回手臂, 想挣脱, 以失败告终。

她咬了咬下唇, 眸底愠怒横生,张口即是不太中听又刺耳的话:Let me go.I advise you not to meddle.Who are talk me like this?He took my daughter’s things first.I am his elder,so I naturally have reason to discipline him.(放开我,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算什么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是他拿我女儿的东西在先,我是他的长辈,自然有理由管教他。

)金发女人神情严肃,字正腔圆, 每一个英文字词咬得重, 分明是想加深她们之间的对立面。

对于众多外国人来说,多种情绪都有可能唤醒本国语言, 例如高兴、激动、难过、生气等等。

而蒂拉属于最后一种, 她很生气, 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力量上抵不过,必然要在言语找回声势。

蒂拉长发披落身后,一袭杏色西装干练利落。

美洲人不同于亚洲人的长相,她的眼窝很深,欧美式双眉修长,描摹重,稍微一皱,威慑力由内而外发散开来。

小孩子在场,以及本着尊重他人的原则,温书梨松开手,声线平常,逐字逐句:Madam,there are many ways to disciple people.I don’t think it is a good choice for you to hit people directly.Secondly,it is too self-righteous to ask the reason clearly and let your own judgment determine the outcome of the situation.(女士,管教人的方式分很多种,我不认为您直接上手打人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其次,没有问清楚原由,任凭自身判断定事态结果,太自以为是了。

)中英文,温书梨可以随时切换,但对方既然说了英文,那便奉陪到底,Also,the large and small monitons in the hospital have recorded your behavior,so please pay attention to your words and deeds.(还有,医院大大小小的监控记录下了您的行为,请您注意您的一言一行。

)话落,蒂拉怔了一瞬。

面前这姑娘长了一张无害清澈的脸蛋,口齿倒是伶俐,与人周旋过程中有理有据,头脑明晰,心态也稳,丝毫不逊色。

站在她们两人之间的沈夕看呆了,也不忘解释原因:妈妈,哥哥没有拿我的东西,他怕我吃冷凉食物对身体不好,哥哥是关心我。

小脑袋瓜又偏向温书梨,双手合十,不由自主地感叹了声:Wow,so cool!蒂拉眉尾一跳,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居然向着外人?想到这,女人叹了口气,到底是亲生的,不舍得打,也不舍得骂。

闻言,温书梨视线下移。

小奶团子的小脸精致滑腻,灯光照射之下看不到任何毛孔,白色绷带缠绕额头一周,裹得严实,但并未遮掩她的漂亮。

长睫羽,灰蓝瞳,翘鼻梁,嘟嘟唇,笑起来可爱又俏皮,无疑是捧在手心呵护的公主。

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衣服最上方的透明纽扣不知怎么跑开了,可本人似乎没有察觉,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温书梨,明目张胆地看。

天真孩童的赞美不掺杂假话,往往年纪越小,能想到的勾心斗角越少。

小孩子,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沈夕发自内心的由衷感叹,温书梨以微笑回应,而后蹲下,为小姑娘重新系好纽扣,浅声叮嘱她:多穿些厚衣服,别着凉了。

男人和沈厌的对话,温书梨都听到了,但不是有意偷听。

她沿着三楼走步行梯下来,刚一转弯,目光所及是背对着她的沈厌和那个男人。

父子俩说的话简短,没几句,信息却不少。

结合现在的场景,温书梨知道沈厌和西装男人是父子关系,金发女人是他的继母,小女孩是他的继妹。

而且,家庭关系有些复杂。

嗯嗯!谢谢漂亮姐姐提醒我。

沈夕露出八颗小牙齿,眼睛弯弯,似是斑斓的彩虹,我回房间马上加一件厚衣服。

大概受到温书梨花容月貌的蛊惑,小女孩凑近了些,附在她耳边,细细的气音仿佛棉花糖,软又糯:漂亮姐姐,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吗?小孩子……应该是无辜的吧。

温书梨无言轻笑:这么小就知道男女朋友了啊。

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声线放柔:是呀。

她稍顿,适当扩展这两个字,又重复了遍:我是沈厌的女朋友。

语气不容置疑。

没错,表明身份,温书梨是沈厌的女朋友。

女朋友啊?蒂拉弯腰抱走沈夕,自上而下打量温书梨,眼神充斥轻蔑,笑得没好意,你刚才那么对我说话,我记住了,要想进沈家的门,没那么容易。

沈夕扒拉着蒂拉的衣服,妈妈,别这样对漂亮姐姐……蒂拉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说:或许,根本没这个机会。

颇有一番恶毒后妈的模样,不,蒂拉就是恶毒后妈。

言语随空气分子入耳,温书梨长睫低下,双唇翕张,话到嘴边却卡了壳,堵在喉咙难受得很,她好像……没有理由反驳女人。

没机会吗?我们是相互喜欢的,为什么没有机会?意识好像被带跑偏了,温书梨止不住地乱想,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想哭。

思绪停留之际,手腕间多了一股熟悉且干净的温感,牵着她的手带她站起身,不放开,顺势转为十指相扣。

少年身上的薄荷气息淡淡的,萦绕鼻息周边渐渐变得浓郁,清凉、凛冽,宛若藏在冬雪之下休眠的镜泊湖,外冷内热。

温书梨与他对视,阿厌。

我在。

简短的两个字,安全感犹如潮水般无尽上涌,抵达心岸。

沈厌不动声色地握紧她的手腕,别听她的。

视线一转,对女人和男人说:我的事情,轮不到你们插手,你们不是我的亲人。

发烧的不适褪去,声音恢复,他嗤了声,道:沈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话音落地,世界安静。

长廊尽头的透明推拉窗半开着,无形寒风偷溜进来,吹动少年的黑发,衣摆微扬,弧度微不可察,整个人显得冰冷。

温书梨的心猛地一跳,沈厌说出如此决绝的话,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的少年,一个人到底承受了多少不好的事情?沈厌,你说这话是想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吗?沈埕出声,不是劝说他,而是谴责他,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总是揪着不放,为什么总在一个闭环里?!有意思吗?别忘了,你姓沈,是沈家的人!医院明令禁止大声说话,但沈埕的地位高不可攀,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资本。

沈夕的小身子骨倏尔一颤,应该被吓到了,缩在蒂拉的怀里哭,白嫩的双手紧紧攥着熨帖的VIP病号服,扯出印记深浅不一的褶皱。

下一秒,松开,褶皱未平,化成具象的痛苦伤疤,哪怕使得浑身解数,一遍又一遍地修复,怎么也抹不了。

小姑娘的眼泪剔透晶莹,像是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掉在地板上,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爸爸,爸爸……求你不要……凶哥哥呜呜呜呜呜……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确实不该参与,蒂拉后退几步,转身带沈夕回了病房。

父子关系?笑话。

沈厌扯动唇角,嗓音漫不经心的,每一个字击给男人一记重创,在他肩膀上压下千斤沉石,五年前,你就不是我父亲了,现在说我是沈家的人,晚了吧?晚了,晚了五年,晚了一千八百多天。

在这一千八百多天的日日夜夜里,沈厌怎么过来的?沈埕从来没想过。

现在又说他是沈家的人,呵,谁听了会高兴?对,我揪着不放,你是怎么对我母亲的。

沈厌眉眼低沉,没有情绪激动,声音淡淡,却满是讥讽: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第一次听到沈厌谈起他的母亲。

温书梨跳动的心咯噔了下,不知道什么原因,须臾片刻,心口泛起丝丝缕缕、愈发浓重的酸,裹挟着世间凡尘苦涩,一并渗入她的骨骼,好疼。

阿厌也是吗?心疼他,好心疼他。

沈厌把话说完,以后,你在京城过你的逍遥日子,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他不发脾气,不用恼怒的神色同沈埕争持,是因为没必要,也因为怕吓到他心爱的姑娘。

在做任何事情之前,沈厌都会考虑温书梨的感受,他的细心永远只给她,毫不吝啬的,掏心掏肺的。

沈埕说不了什么,一时语塞,回忆起以往时光里的点点滴滴,良久,才说出一句:我爱过你的母亲,真的爱过。

爱和爱过,少了一个字,含义大径相庭。

前者是坚定不移的爱,是相伴一生的爱,无论什么外界因素也拆不散这份真诚的爱。

爱得热烈、爱得诚挚、爱得热忱。

后者是短暂的爱,在其他时间爱上了别人,并非独属对方的爱,是分心的爱,不负责任的爱。

隔得距离有点远,他们并没有听到沈埕说的话。

沈厌也不在意,话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了。

梨梨。

他或许累了,但对喜欢的人说话,依然轻声着,我们走吧。

温书梨站定原地,脚步没动,叫他:阿厌。

整件事情,她了解的还不够透彻,但心底有声音告诉她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说吧,说出来吧,不要害怕。

勇气哪来的?温书梨不知道。

只听到她对男人说:沈先生,希望您以后不要打扰阿厌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女鹅的英语不错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