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
方诺开着车,快过年了。
把阿薇叫过来吧。
这大概是她们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了。
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好像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世上没有谁的离开可以改变整个人类。
每个人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路过超市时,方诺带着她一起去采购年货。
买了她平时爱吃的零食和肉。
时念把钥匙塞进了她的兜里,一会儿你去把我的猫和狗毛驴带回来,安顿起来。
你不跟我一起?我在车上等你。
她不会再回到那个房子了。
再进去,就真的不想再出来了。
好。
买了一堆的年货,方诺驾车又朝着她跟江景遇的别墅开去。
看着眼前的别墅,她心里的波动终于放平了。
一旦选择了,她就不会回头。
嗡——恰好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看着屏幕上的备注,心尖猛然刺痛了下。
她调整声音接听,语气轻快,喂?我们出院了,我去接你?时念挑了挑眉,你爸呢?他自己在老宅,我们在妈这里,我接你来一起过年吧?江景遇已经有好几天没看见她了,母亲的情况终于稳定可以出院,他就想着见她。
我就不过去了吧,我邀请阿薇她们来家里过年。
电话那边的江景遇沉默了一阵子,在哪过年?你自己的房子?对啊。
那糖糖它们呢?时念看着小毛驴已经被牵了出来,她垂眸,我带走了。
站在医院门口的江景遇吹着扑面而来的北风。
忽然感觉到一阵的冰冷,他瞳仁里的光有些沉,好,我知道了。
这次的通话,结束的很无声无息。
他们谁都没再说什么,哪怕一句再见,一句拜拜,都没有。
就这么挂断了。
她盯着熄灭的屏幕,呼吸越来越乱。
直到她们回到家,时念还在走神。
方诺弄好几只宠物后,走过来看她,下车了。
女人堪堪回神,拉开车门下车,重新扬起了笑容来。
时念,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她没回答。
时念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进了门抻了个懒腰,就在挑选今晚要吃什么,吃牛排吧,再喝点红酒。
方诺张了张嘴。
她明明怀孕了,却还要喝酒,这说明什么?说明时念根本没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她不是当事人,她无权阻止,除了默认陪同,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客厅沙发上,女人在吃着零食,看着熊大熊二,津津有味的样子。
外面大雪纷飞,好像准备把整个晏城都覆盖起来的架势。
叮咚——这是大门的门铃。
厨房里的方诺没有听见,时念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去开门。
打开别墅的门,她就透过院子,看到了大门口的那个男人。
他站在风雪里,不江寒冷的温度,直直的盯着她看。
过了好久,江景遇扶着大门的栏杆,你是准备把我冻死在这里吗?回过神的时念匆忙走出去,帮他打开门。
男人拉着她的手往别墅里走。
这次再看见他的方诺,忽然噤了声。
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江景遇,更别说时念了。
可反观时念,依旧在笑,眼里的温柔不是假的。
她是真的恨江霆,也是真的爱江景遇。
爱到迷失了自己,爱到痛苦着自己。
这么冷你过来干嘛?你妈妈不是出院了吗?有姑父在照江,没事儿。
江景遇说,你真不跟我去过年?时念顿了顿,啊,不去了。
江景遇看了她一眼,那我在你这里过。
你……你妈妈……江景遇叹口气,那天宓可去看望我妈,无意间说漏了嘴,我妈又进了一次抢救室,不过还好,已经没事了。
几天的凶险过程,被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带过去了。
可时念却撇了撇嘴。
居然没事了。
她坐下来挨着他,你回家去吧,陪陪你母亲,毕竟是过年,不像平常。
江景遇答非所问,笑道:我姑父是大学老师,居然也开始信奉起风水来了,今天我出来的时候,姑父跟我说让我去寺庙拜一拜,说江家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可能是冲了什么风水。
去寺庙啊。
时念拆开了一包薯片,我陪你去啊,明天就行,不过这个时候去寺庙的人应该很多。
下午人少,你们现在去应该不会人多。
方诺在那边洗着西蓝花,接了句。
闻言,时念眨眨眼,那咱俩现在去?江景遇失笑,你也信这个?求个心安罢了。
说着,女人直接起身去换衣服,方诺还是没忍住的叮嘱了句:你多穿点,穿厚一点。
知道啦!她真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跟江景遇一起走出去的时候,还蹦蹦跳跳的。
这样的心理素质,方诺难以想象,她该多难受才能崩溃到想鱼死网破。
……江景遇驾车顺着导航去往寺庙。
方诺果然没说谎,下午的寺庙人比较少,但还是挺密集的,应该是相对于上午来说比较少。
寺庙里面的钟声听的让人有些宁静,情不自禁的就会放轻松。
两人来到佛像前跪下,各自举着三根香。
在江景遇闭眼拜佛时,时念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后,她才闭上眼睛——我不求财,不求利,只求我身边的这个男人,今生今世,身在他乡时,万事平安。
……在寺庙转悠了将近一个小时。
走出寺庙刚准备上车,那雪似乎又大了起来,一片片的,落在人的头顶。
女人拉了一下他的手腕。
江景遇回头,温柔的看着她。
她举起手,一个平安福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个小木块,形状比较特别,一根红绳牵着它。
手腕给我。
江景遇怔怔的伸出手。
女人垂眸,将求来的平安木绑在了他的手腕上。
她的指尖是红的,冰凉冰凉,却一如既往的好看。
风雪之中,一片雪花掉落在他的掌心,与他的体温形成了两个极端。
那时候,他听见她说——我希望你,余生,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