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人藏起来◎幸川眼半抬着看她,手掌被她软乎乎的小手捏住。
她骨架小,虽然瘦,但却很有肉感。
手很小,看起来只有他的一半那么大。
眯着眼,凑近给他吹了下,女孩温软的呼吸拂在伤口上,像是吹过一汪溪涧的风,凉凉的,很舒服。
她拿起塑料的镊子,夹起一块浸了碘伏的药棉,小心翼翼点在他的伤口上,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说:你是不是傻,怎么都不知道躲的呀,你要是推开我,我肯定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其实碘伏涂上去,没那么痛,但她的动作好小心,呵护小宝宝那样的。
幸川仰躺在沙发上,没提醒她用点力也没关系,毫无负担地装可怜,他说:你当时很生气。
姜南星动作一顿:谁让你不讲清楚。
幸川便轻声笑:嗯。
他的语气淡淡的,莫名还透出点温柔的意味,怪我。
本来就是。
姜南星说,你看到我生气的第一瞬间就应该直接说不是你买的……许是又想到了那个东西被她拿在手里的傻气模样,说到后面,她声音低了些,问他:痛不痛。
嗯。
幸川说,有点。
姜南星便叹了声气:搞不懂你们男生,痛就是痛嘛,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幸川便从善如流地说:很痛,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他得寸进尺起来,姜南星一时没反应过来,也被他绕进去了,愣愣地抬起头:你想要什么补偿?先留着吧。
幸川说,你欠我一个补偿。
哦,好。
姜南星没放在心上,给他涂完碘伏,又慢吞吞贴上一个画着樱桃小丸子的方形创口贴,才满意道,好啦。
她是真的很困,眼睛都快要睁不开,强撑着精神给他处理完伤口,打了个哈欠:我真的要去睡觉了。
说完,便转身走掉了。
临进卧室前,顺手把客厅的灯给关掉了。
结果,在床上躺没两分钟,正在进行睡前最后一刻的刷手机时光时,陡然又看见外面的光亮起来。
她下去,打开门,发现沙发边的地灯被打开了,幸川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好好地躺着。
她咦了一声,走过去,把灯关上。
路过沙发时,手腕却突然被幸川握住。
男人掌心温热,贴着她的皮肤,她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来:怎么啦?幸川沉默片刻:灯。
姜南星:灯?幸川说:打开。
你还不睡觉吗?姜南星觉得稀奇,都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要睡了呢,你……她默了默,意识到什么。
师父。
她蹲下来,语气里全然是又抓到他一个把柄的得意,你该不会是怕黑吧?沙发上的男人沉默下来,黑暗里只能看见一个凸起的轮廓,好像每一寸身体都写着别扭二字。
到底还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纵然平日里装得再沉稳,骨子里都仍有一些少年脾性在里面。
可以装可怜,但是怕黑什么的……姜南星眯眼笑了下,探出手去遮住他的眼睛,故作成熟地说:你看,没有什么好怕的嘛。
幸川的眼前彻底黑下来,其他的触感一下子变得更清晰,少女温软的手、清浅的呼吸、柚子香的沐浴液。
姜南星那边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没一会儿,一点细微的光便从手指的缝隙里泄了进来,姜南星慢慢移开手。
幸川的眼睛开阖了下,看见姜南星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放在下巴下面,正努力做出一副可怕的表情。
幸川:……幸川的呼吸滞了那么一秒,下一刻,姜南星便被一只手掌捞住,手机乒乒乓乓落到地上,然后她整个人都被按在了幸川的怀里。
男人身上有着和她身上同样的沐浴乳的香味,他上身只穿了一件长T,衣料好薄,姜南星的嘴唇嗑在他的脖颈里,两人因为惊吓而略显急促的喘息声碰撞在一起。
手机犹不死心地从沙发旁漏过来一点光,光影被切割成了无数份,照在他们几乎要挨在一起的面容上。
姜南星感觉到他的锁骨都被她的嘴唇濡湿。
太暧昧了。
那个擂鼓的小人又在她的心跳上踩点跳舞,她慌慌张张从他身上退开,耳尖都红了,不待他反应过来,她便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卧室里。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于欲盖弥彰,到门口,又虚张声势地嘱咐:你、你要是害怕,就……就开灯好了。
吞吞吐吐说完一句话,心里情绪总算平复下一些,顿了顿又叹口气:师父,你真的很不经吓欸!嫌弃的语气。
说完,便关了门。
明明刚刚还在吐槽别人,但躺床上后,自己却毫无预兆地失眠了。
隔日,姜南星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起床,照镜子的时候,想暴打幸川的心情都有了。
男人自制力好到惊人,已经下楼跑步去了,姜南星简单洗漱了一下,因为要去杂志社那边拍摄,故而她就没有自己动手化妆。
洗脸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不对劲,脸颊热得不正常,冰凉的水扑上去,像被人用好多针尖尖扎上去那样疼。
头也有点昏沉。
她鼓了鼓嘴巴,有些难以置信地翻出医药箱,凉了□□温,38.5℃。
还好还好,还能撑,姜南星松了口气,找出退烧药吃了一颗。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徐言言那边十万火急地跟她请假:姐,对不起我知道今天拍摄很重要,但是我这边……我妈妈突然晕倒,在急救室……听得出来她在强忍着泪意,姜南星问:怎么了,严重吗?还不知道。
徐言言说。
姜南星又喝了口热水,嗓音放软了些,安抚:没关系,我这边拍摄也不是非要你跟着过去,流程我们昨天不是都对过了吗?今天直接过去拍摄就行了,你安心陪在阿姨身边,不用担心我这边。
徐言言沉默了一会儿,明显带着哭腔说:嗯,谢谢姐。
姜南星说:阿姨那边有什么消息你都跟我讲一下,有什么需要也尽管跟我提。
徐言言说:好。
姜南星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再需要交待的了,又安慰了徐言言几句,就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后,才开始忧愁,林潇带的一个新人小爱豆,前段时间谈恋爱被人拍到,林潇最近一直在处理这个事情,故而最近不在京市。
她平时也就拍拍戏,唱唱歌,参加的综艺节目都少,而且自己是散漫惯了的性子,也没往身边招那么多工作人员。
这会儿徐言言一请假,她还真没什么人能用了。
其他的就是固定合作的化妆师和造型师了,因为这次拍摄用不到他们,因而姜南星也都给他们放假了。
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脸。
幸川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女孩手肘撑在桌面上,面前的玻璃杯里还摆着杯喝到一半的热水,她两颊的肉全被她挤到了中间,嘴巴便不由自主地往外嘟着。
烦恼极了的模样。
幸川挑了挑眉,他刚刚顺便去小区门口买了点早餐,放到桌子上。
姜南星犹自沉浸在思索中,没意识到幸川已经回来了。
直到男人曲起手指敲了下她的额头,她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你回来啦?因为发烧,嗓音里透着股软软糯糯的沙哑。
幸川皱了皱眉,下一刻,手背就贴在了她额头上。
发烧了?他问。
有点。
姜南星说,似是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问他,你买了早餐呀?嗯。
姜南星走过去拆开,小馄饨和水煎包,姜南星拆开一盒小馄饨放自己面前,心不在焉地舀了一颗塞嘴里,立马被烫得嗷了声。
幸川弯腰从旁边抽出一张住,手心向上伸到姜南星面前,姜南星没想那么多,本能地将嘴里烫得要命的面团吐出来。
直到幸川把纸团扔进垃圾桶,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好意思,捏了捏耳朵,软声道:谢啦。
幸川没接话,只是问:今天还能去工作吗?我量过了,低烧而已,不影响的。
姜南星说。
之前有一次她大冬天在水里拍戏,发着更高的烧,她都坚持过来了。
毕竟,所有的人员都已经准备就绪,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就让那么多人都跟着你推流程,平白耽误别人的时间。
幸川点了点头,意外地没坚持:行。
姜南星弯了弯眼睛,之前她没吹头发幸川都管得严格的要命,她还以为依照他的性格,他会把她按在家里不让她出门呢。
转念又想到,她看的纪录片里,有一次比赛前夕,他在练习中不小心扭了脚,很严重,比她那次严重很多,所有人都劝他不如放弃那场比赛。
可他却直接找了医生给他打闭合,硬是忍着痛上了场。
说到底,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为了热爱的事物,可以勇往直前,不顾一切,破釜沉舟。
姜南星眨了眨眼,福至心灵,突然唤道:阿九。
她这两天可算是把他的名字玩明白了,换着花样叫他,幸川夹起一块水煎包,咬了一口,低睨着她。
姜南星说: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情分上,而且我现在还生着病,好可怜的,所以,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她卖惨也卖得理直气壮。
幸川挑了挑眉。
姜南星:是这样的,我的助理,就是言言,她家里有事请了假,所以……她点到为止,挤眉弄眼地朝幸川使眼色。
幸川:哦,懂了。
姜南星:不愧是我全世界最好的师……薪资怎么算?忽然,幸川问。
姜南星:……姜南星撇了撇嘴,又听幸川说:你知道的,我不缺钱。
这样吧,再欠我一个要求。
-姜南星身边的小助理突然换成了个男孩子,而且——虽然他口罩帽子遮得严严实实,但那身形,以及通身的气质,一看就是个大帅比。
圈里人也爱八卦,姜南星坐那儿化妆的时候,化妆师就旁敲侧击地问好几遍:你换助理啦?姜南星怀疑自己的退烧药是不是过期了,吃完之后非但没有退烧的感觉,反而越来越不舒服了。
她本来正在闭眼假寐,闻言睁开了眼,透过面前的镜面去看后边的幸川。
不怪这些人怀疑,这位大少爷真的就没有一点点助理的自觉,坐在后面的沙发上,姿态闲适得如同坐在自己家里。
双腿大剌剌地敞着,一只腿还直接架在了另一只腿上,皱着眉,不知道在回什么人消息。
幸川其实在和Riccardo聊天,原本他今天该去云川进行为时一周的闭关训练,结果,因为姜南星这边的临时意外,他只好把时间又往后推了一天。
Riccardo昨天晚上就到了云川滑雪公园,这会儿正在微信里骂幸川重色轻友。
幸川食指按在眉心,漫不经心地跟他一来一往地斗嘴。
Riccardo中文表达能力没有那么好,时不时夹几句英文进去,幸川就一本正经地回:听不懂。
把这位一米八的大汉气得哑口无言。
-姜南星收回视线,给自己找了个还算有说服力的理由:哦,你是说小九吗?他其实是我的保镖,言言家里有事请假了,他临时充当一下助理。
哇哦。
化妆师尾音拖得好长,揶揄道,保镖很帅哦!怎么一直戴着口罩?感冒了。
姜南星捏了捏耳垂,不擅长撒谎的人连耳朵根都有点红。
杂志方的工作人员今天也在,负责统筹整个主题的编辑Cici本来正在旁边招呼着大家理衣服,听见她俩的对话,不由得接道:小帅哥还挺细心。
Cici进圈儿时间比较久,能做到主策的位置上,本身也不简单。
她靠在化妆台旁边,手里捏了根玫粉色的电子烟,吞云吐雾间带着股又甜又呛的脂粉味儿。
姜南星本来就不舒服,闻到这股似甜非甜的烟尘味,整个人更是觉得从喉咙处都发痒,她轻轻咳了声,想把他们的注意力从幸川身上转开,干巴巴地笑了声。
是啊,哈哈。
谁知Cici又问:有女朋友了吗?欸?姜南星抬了抬眼。
Cici指了指幸川:看起来很好睡,是我的菜。
他们时尚圈向来玩得开,什么话都敢往外讲,化妆师闻言立马笑着接道:小帅哥艳福不浅啊,南星老师给个联系方式?他们俩三言两语就给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不知是不是发烧的原因,姜南星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难以思考:什么……?化妆师嗤笑了声,估计觉得她在装傻,他眼神暧昧地在CIci和幸川之间逡巡了一下,说:还能有什么,Cici姐看上你家帅哥小助理了呗。
瞧见姜南星依旧是有些茫然的神色,化妆师若有所指地说:怎么,舍不得啊?不是。
姜南星软声反驳,又从镜子里往幸川的方向看,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单手插兜也正从镜子里看她。
四目相对,姜南星眼皮一跳,连忙收回来。
转念又想,自己又没做什么,干嘛心虚?眼神重新望回去,却见他已经走开,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保温杯,长手长脚地迈过来,拧开盖子,递到姜南星面前。
姜南星正在化妆,不能动,只能继续从镜子里看他:烫。
虽然她还没喝,但里面冒出的蒸汽,感觉就很热。
不烫了。
男人的嗓音隔着口罩传递出来,莫名显出股温柔的意味。
他说:早上出门时我特地装的温水。
哦。
姜南星总算愿意去尝试,就着他拿在手里的姿势,头一低,咬住吸管。
化妆师给他让开点位置,从他的角度,就看见身高体长身形优越的男人,大刀阔斧往那儿一站,虽然姜南星说是她的保镖,但那通身的气派根本就不像。
天然带着矜贵,但气质也不像明星,带着点上位者的威压,举手投足间从容又散淡。
要不是早就知晓姜南星父母的身份,知道她完全不用靠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拉资源,他都要怀疑姜南星是不是傍上哪个二代了。
姜南星胃小,没喝几口就喝饱了,喉咙里那点不适也被清润的温水压了下去。
她抬眼看了下幸川,小声道:谢谢。
幸川这会儿终于记起了自己助理的身份,懒洋洋道:应该的。
化妆师在旁边还惟恐天下不乱地记着Cici的需求,扭头一看发现Cici刚刚好像是被哪个工作人员叫走了,估计在忙。
他啧了声,暗叹又错过了一个看戏的机会,就听工作人员在那边催:妆好了吗?这边要换衣服准备拍摄了哦!他们今天的拍摄主题是——梦境。
整体走抽象风,姜南星今天的妆容也很抽象,五官都没有明确的界限。
她本身就是浓颜,今天的妆也非常浓墨重彩,眼线一直拖曳到眼尾,嘴巴像是刚被人蹂.躏过,红色从唇线间溢了出来,上面还被涂了点亮晶晶的细闪。
卧蚕上也是细闪,不是流沙的那种感觉,而是像水一样,在灯光下如同刚流过眼泪。
在摄影师的指导下,她下颌轻抬,冷淡而睥睨。
身上只挂了件白色的吊带裙,很薄,棉制的,松松垮垮露出半边肩膀。
锁骨边的玫瑰花,蜿蜒缠绕。
连她今天的病容也成了这场拍摄里的点睛之笔,媚态里夹了几分懵懂不自知的纯。
摄影师灵感丰沛,相机咔擦咔擦响个不停,整个影棚里都是赞叹声。
不愧是影后,这表现力绝了。
这组片子出来绝对封神!就等着上热搜屠屏吧。
幸川挨着门边站着,没往里进,他抬起手臂将帽檐又往下压了些。
嘈杂的现场,拥挤的人群,幸川靠墙站着,手伸进兜里,烟瘾来得毫无征兆。
他轻啧了声,手指在烟盒的位置点了两下,另只手转了下手机,翻出陆杉的微信号。
一闪一闪亮晶晶:[你说,想把人藏起来,不给别人看,是不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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