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世界里,他早已见过她无数回。
◎黄昏的光影将女孩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背光而立,斜刺里她的周身好像都被镀上了一层毛绒绒的光晕。
岑知礼闻言,动作不由得一顿,他抬头看向她:那小子终于舍得跟你说实话了?姜南星歪了歪头,岑知礼又说:我和他母亲是朋友。
姜南星问:终于说实话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岑知礼有些惊讶,是那小子给我推荐的你,说实话我这个角色不太适合你,所以一开始没有想过找你来试镜,结果我让幸川来给我做滑雪顾问,他就问我能不能让你来试个镜。
他轻笑了声:年纪不大,排场倒很大,真以为我找不到别人来给我当顾问了吗?姜南星说:那您为什么还答应让我过来?岑知礼手指点着桌子,说:他给我看了一段你演戏的视频。
欸?姜南星问,哪段视频?《玫瑰枪手》。
岑知礼说,一段正片里没有剪进去的戏,虽然演得很青涩,但是很灵,我从你那段戏里好像看到了意气风发时的苏禾的影子。
《玫瑰枪手》是姜南星的第一部 作品,她更加讶异了:幸川怎么会有那么早以前的拍戏视频?岑知礼看着她:那你就要亲自去问他了。
姜南星点了点头,礼貌地与岑知礼告别,文雯和纪青青已经离开,徐言言仍在别墅门口等着。
天色渐晚,冬日暮色落得快,黑夜沉沉地压下来,干枯的树影在暗色的光影中左右摇曳。
姜南星让徐言言在车里继续等了会,她走到旁边,拨通了幸川的电话。
他下午就到了,期间给姜南星发过微信报平安,只是姜南星当时正在试镜,没来得及回他。
中间隔了四个小时的时差,幸川那边还是白日,下飞机之后,他就去到酒店埋头睡觉去了,准备好好养精蓄锐,好全力以赴地训练和比赛。
电话响了好久他才接通,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的光线不充足,泛着股哑灰色。
他眼睛都没睁,长手一伸,从床头柜上捞过电话,因为长时间没说话,声音里带着将醒未醒时的哑。
喂?手机架到了耳边,依然没看来电人,听筒里是呼啦啦的风声,伴随着的还有女孩清浅的呼吸声。
好久好久都没人说话,他不由得又喂?了声,终于睁开眼,看了眼来电人,星星两个字映入他的眼帘。
有一个瞬间,他完全忘记了两人的关系已经改变,以为还是同以前一样,自己仍旧守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只能远远看着她,遥望着她。
即便遇见,自己心里那点无法窥见天光的欲念,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压在心底,明明胸口有灼热的岩浆滚出,但落到她那里时,只剩一点无人注意到的渺小火星子。
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昏沉的光影里,心跳的声音大到几乎要从他的嗓子眼里喷薄而出。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厉害,然后她听她语音里带着笑意软绵绵地叫他:幸小九。
她说: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见过?酒店的隔音效果不算特别好,门外有两个人用着他听不懂的异国语言在吵架,不同音色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恍惚让他觉得自己此时正身处于川流不息的异国街头。
某个时刻,幸川脑海里忽然闪过好多画面,最清晰的一次,是前几年的某一天,他也是在新西兰参加比赛。
那次比赛结束得比想象中要更快一些,散场后,陆杉非拉着他要去逛街。
那次只来了他们两个人,陆杉说要给大家带礼物回去。
大家都是滑雪运动员,来新西兰比赛都是家常便饭,哪里用得着他带纪念品?可他兴致特别高,幸川左右无事,就陪着他一起去了。
结果逛到某个旧物店的时候,陆杉在里面专注地挑选纪念品,店主挂在墙上的电视机里突然播放了一首中文歌。
起先他还没在意,直到播报新闻的主持人突然提到了姜南星的名字。
是档英文电视台,姜南星并没有特地为自己起英文名,就是简单直白的Nanxing Jiang。
主持人说,在华国昨日举办的非常有权威性的音乐奖项里,这位叫做姜南星的新人女歌手,同时拿到了最佳新人和最佳专辑两个奖项,是一位前途无量的未来巨星呢。
那时也是这样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稀疏的阳光越过旁边的门框照耀在他身上,他仰着脸,薄唇紧抿,看向电视机时,有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神情。
陆杉刚挑中一块怀表,正想问他好不好看,蓦然看到这一幕,将要说出口的话没来由地停了停。
他抬步走过去,电视里的女歌手正用自己空灵婉转的声音唱:我无法鲜明真切地记住,一片叶子的轮廓,问候与道别,在匆匆一瞥间。
她下颌微扬,神情冷清,身上穿着浮夸的衣服,在热闹的人群里,有种游离一切的睥睨味道。
陆杉当场被击中,走过去,肩膀碰了碰幸川的:这个歌手不错,唱歌我喜欢。
幸川像是仍旧没有回过神来,仰着头,侧脸被阳光度过了一层金光。
陆杉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怎么,看傻了?不过,这个歌词挺有意思的,谁写的?他又问。
不是歌词,是诗,辛波斯卡的诗。
这次,幸川回答了,随着歌曲的结束,他的目光终于从电视上收回,眼神落在陆杉手里那块怀表上,在辛波斯卡的诗里,星星一般代表着太阳。
陆杉挠了挠头,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间就从歌词扯到了星星太阳的,他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坦白自己的无知:话说,辛波斯卡是谁?是个冷门歌手吗?幸川:…………-幸川按了按眉心,睡意彻底被驱赶走,他从回忆里抽回神来。
姜南星仍旧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一时间摸不准姜南星说的以前就见过究竟是哪一次见过,在他的世界里,他早已见过她无数回。
他静默了片刻,最终也只是轻轻地说:是,见过的。
姜南星弯了弯眼睛:果然啊。
她说:我今天来试镜,在岑导家的花园里,然后突然想起我小时候来过这个地方。
她这么一说,幸川就猜出她说的是哪一次相遇了,幸川掀开被子下床,起身去为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姜南星说:我那年才十岁欸,你怎么记住我的?你不会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注意我了吧?其实更早。
幸川喉结轻滚,冰凉的水顺着他的喉管往下落,冰得喉咙泛起了轻微的疼。
他没有回答,姜南星也没有追问。
冬日的夜晚,此起彼伏的山峦如同黑白旧电影里的场景,沉默而孤独地美着。
姜南星说:你那时候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很像是表演型人格,一个人跑到花园里在那儿念台词?她当时虽然年纪小,但羞耻心已经很强,虽然后面一直在若无其事地跟幸川交流,其实心里恨不得快点打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少年除开最开始的讨厌之外,后面是真的温柔,两个人坐在那里就小王子和小狐狸建立羁绊是不是对小玫瑰的背叛这个问题,讨论了很久。
年纪小的小朋友,对感情以及艺术的感知能力没有那么强,看到的都是一些很浅的东西,在意的方向也很无聊。
那一整晚,他们都在聊天,从童话故事聊到天气,又聊到这无趣的艺术沙龙。
后来许舒雅来叫她时,她还觉得意犹未尽,可直到坐上回家的车,她才反应过来她并没有留下那位和她很有共同语言的小哥哥的联系方式。
但是,来日方长,下次见面的时候再问他要也没关系——那时她是这么想的。
但少年时期的友谊太脆弱了,她生命里精彩的人也有很多,没多久,她就彻底把这个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知己忘记了。
姜南星说:你是不是早就想起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幸川倚着门旁的柜子站立着,双腿交叠在身前,嗓音很低带着点不经意的笑: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这很重要啊!姜南星说,原来,那么早之前就见过我们幸川川,对我来讲很重要。
她仰起头,山间夜色好,朦胧的月光挂上了高高的树梢,空气里漂浮着的尽是草木的清香。
听到她的话,幸川又是一声轻笑,他的声音淡淡的:是吗?当然,姜南星说,如果早一点想起来就好了,那样就可以早一点和你重逢了,说不定我们也不需要再绕那么大一圈才走到这一步了。
恋爱中的人,总觉得如果更早一点遇见,就能更早地参与对方的人生,就能少些遗憾,但是——幸川说:如果早一点遇见,你会记得我吗?作者有话说:玩个冷门歌手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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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楼逼自己看看看绿色植物,发现小区锁死了T^T】【嘤嘤子带好口罩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