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珍贵。
——《敢梦人》洗完澡, 廖清杉把人抱在桌上,一如既往地给她擦着头发,看着她因赌气而略微泛红的脸蛋,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幕, 声音裹着笑意, 缓缓道:应悠悠, 你生什么气, 不是你说的, 想让我再吃一次?应如是听了, 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你吃慢点啊!廖清杉还在笑:慢点你又说受不了。
此话一出, 应如是脸瞬间涨得红彤彤, 抬手去推他:廖清杉!正在进行中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无所谓。
但现在,都已经结束了,能不能不要这样一本正经地跟她复盘啊!她不要面子的嘛!看她伸手推人, 廖清杉腾出一只手搂住她的腰, 把她护在怀里,目光落在她脸上:应悠悠,你别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画那幅画, 不就是为了让我看的?嗯?应如是一听, 双手交叉在胸前,别过脸去不看他,贼有骨气地哼了一声:不是!廖清杉抬手,食指勾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回来,让她目光对着自己,问她:那以前画的那些画, 是不是都为了让我看的?应如是:不是!那怎么本来都是在早上更新的,等我一回国,就改成晚上更新了,嗯?……想让我看了之后,睡个好觉,是不是?……看他每句话都说在了点上,应如是一头栽进他怀里,对着他的胸口,喃喃低语了一句:廖清杉,我不喜欢你了……你怎么这样戳穿人家啊!廖清杉垂眸,看着怀里这个可爱的小圆脑袋,笑得胸腔微震,继续逗她:是不想喜欢我了,还是不会喜欢我了?应如是:……她双手环上他的腰,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都不是。
那是什么?是违心地,不喜欢你了。
廖清杉:……你看看,他说过什么来着。
他玩不过她的。
他就是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屡战屡败。
这不,又被反撩了。
夜深人静的房间里,他怀里的小姑娘,浑身都是软软的,惹人眷念得不行。
廖清杉温香软玉抱在怀,感觉有些渴望又有了浮出水面的征兆,于是,话里带着些服软的意思,跟她说:别撩我了,要不还得再进去吃一顿。
应如是听了,抬眸睨他一眼:色.狼。
廖清杉快被她的语出惊人笑疯了:应悠悠,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坏蛋。
应如是:……实在是气不过这个形容,于是,看着他,一报还一报地说:那你就是大坏蛋!行,廖清杉接过她给的称号,那咱俩正好内部解决了,不出去祸害别人,为社会做点贡献。
说着,就把人从桌子上抱了起来。
应如是骤然腾空的双腿,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问他:你抱我去哪儿?廖清杉:还能去哪儿?抱你睡觉去。
应如是:可我不想睡。
廖清杉:……他真是服了她的精力,刚才都那么折腾她了,她竟然还不想睡。
于是,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还不累啊?应如是:我累,但是我不困。
意思就是,身体疲惫,但精神亢奋。
廖清杉:……看他沉默,应如是的鬼点子说来就来:对了,我昨天在你办公室看到的那个节目策划书,我还没看完,我还想再看。
行,廖清杉二话不说地应下来,抱着她就往书房走,带你看。
走到书桌前,廖清杉把人抱在自己的大腿上,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正好,还没想好起什么名字,你看完帮我想一想。
等他打开文件,应如是便安安静静地看起了电脑屏幕,看的同时,小脑袋瓜还转得贼快。
于是,她很快便从详尽的策划书中,理出了主线。
总结起来就是通过现代化的拍摄技术将过往的记忆性瞬间重演,然后,通过角色扮演的方式,赋予历史长河中那些已经沉睡的人物一双苏醒的眼睛,让他看看这个现在的世界。
反之,现在的人,也能坐着时光机回到过去。
可以回到过去,诉说坎坷历程;也可以回到过去,诉说丰功伟绩。
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应如是看着廖清杉画的手稿,瞬间灵感来袭:要不就叫对话吧?廖清杉微微扬眉:对话?嗯,应如是点头道,不过,只叫这个好像有点单薄了。
那叫这个怎么样?灵思往往诞生于碰撞。
廖清杉顺着她的思路,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字:【对话.对画】应如是看着这个节目名,仿佛看到,一幅尘封千年的画卷在眼前徐徐铺展开来,现代人和历史中的人,走过漫长的时间轴,最终交汇在一起。
时代的接力棒,在这片土地上,一代代的传承。
这个名字好耶!很有画面感。
应如是肯定道。
廖清杉笑:那到时候宣传画让你来画,好不好?应如是一听,下巴一扬,傲娇得不行:我身价可是很贵的。
那我用我的所有,来约你,够不够?嗯......我们悠悠宝贝演戏向来是演全套,我考虑考虑吧。
就你戏多。
他语气宠溺,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对了,廖清杉问,《长大辛苦了,小朋友》剧本看得怎么样了?我早就看完啦,明天我就去找希希宝贝!叫得可真亲。
他那莫名其妙的醋是说吃就吃。
那我叫你杉杉宝贝,你又不答应。
应悠悠,你还敢提这一茬儿呢,你找打呢,是不是?说着,真的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
廖清杉,你家暴我!嗯,我就是家暴你。
?在家里,抱抱你。
温柔的月色里,廖清杉抻着双臂,把她抱在怀里,想着她走过来的这一路,想着她用画笔构造出来的温柔世界,忽然觉得心思一软。
沉默片刻,他眸光低垂,以回忆的口吻说道:之前在英国,我跟林洛希曾聊过一个话题。
应如是在他怀里抬眸:什么话题?在不确定热爱能带你走向何方的时候,坚持热爱是否有意义。
然后呢?然后——廖清杉说,我们的答案都是,有意义。
热爱,是人们疗愈自己的方式。
应如是听着,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他走过来的这一路。
看他如何让梦想在夹缝中生存,看他如何初心不泯。
于是,有句话就自然而然地从心底流淌了出来:廖清杉,你好珍贵。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着他,眼里明晃晃的,是一个生命体对另一个生命体纯粹至极的欣赏。
廖清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打了眼,疑惑道:嗯?应如是弯起嘴角,跟他解释:这个世界上的选择那么多,多少人穷尽一生,可能也无法找到自己的热爱。
你找到了。
不仅找到了自己的,而且还找到了我的。
廖清杉听了,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低头,蹭着她的鼻尖,说:我的荣幸。
阿杉杉,悠悠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啊?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嗯?我人都是你的,任你处置。
那要是这样算的话,我的身价真的好高哦。
廖清杉看着她,心里乐得不行。
她又何尝不是。
他们在一起,既能嬉笑玩闹,也能促膝长谈;既能安于柴米油盐的琐碎烟火,也能畅谈那些关于梦想的一切。
这是她期待的,最理想的情侣状态。
如今,眼前这个人,悉数替她实现。
-翌日,廖清杉先把应如是送到了京大,之后,他开车去往机场,坐飞机直飞南栖。
三个半小时后,飞机平稳落地南栖国际机场,有司机过来接机,廖清杉坐上车之后,便径直前往廖氏大厦。
廖氏集团大楼占据着整座城市的最中心地段,整栋建筑物巍峨矗立,拔地而起,高耸入云。
车身停稳之后,廖清杉下了车,直接乘电梯上了十八楼。
十八楼最里侧的那个办公室里,廖京妍穿着一件浅灰色西装,气质沉稳,投注在屏幕上的目光专注冷静。
直到听到敲门声,看到来人,眼底才多了层柔光。
看她抬眸,廖清杉快步走到她面前,喊了声:姐。
你回来了。
嗯。
京溪的事情,着手的怎么样了?挺顺利的,廖清杉拽了张椅子坐下,爸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吧?嗯,不知道。
爸人呢?在楼上的茶室,跟段总谈事呢。
段总?廖清杉听到这个姓氏微微蹙了下眉,段正明吗?廖京妍:嗯。
依誮廖清杉一听,动作迅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我先上去一下。
楼上的茶室,是廖敬远会客的私人场所,一般人上不去。
当然,这其中肯定不包括廖清杉。
他径直上了楼,穿过一条装潢清幽的走廊,走到了一扇黄梨木门前。
门没彻底关上,而是半掩着。
廖清杉一走近,在闻到一阵袅袅茶香的同时,也落入耳中一段意料之中的对话。
我这姑娘啊,你从小也是看着长大的,虽说有点小孩子脾性,但人品是真的没话说。
果不其然,是段正明的声音。
紧接着,廖敬远就开口了:薇绮这孩子是不错。
老廖,咱俩也共事这么多年了,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了吧。
段正明一脸老成的笑,你说这俩孩子也老大不小的了,我们也都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强强联合。
老段啊——廖敬远听了,微微侧过身,把手中的茶盏放到红木桌上,你什么意思我也明白,但感情这事不比别的,勉强不得,咱这些做家长的,顺其自然就好。
看他不接招,段正明只好暗示:就怕这顺其自然,顺着顺着,就顺到歪门邪道上去咯。
廖敬远听了微微蹙眉:这话什么意思?我听说清杉有女朋友了,这事你知道吗?闻言,廖敬远有些刻意地咳了两声,看着窗外,嘴角有些生硬地扯了个笑:知道。
那清杉为了她,要把公司的部分重心转移到京溪,你知道么?这话一出,廖敬远脸色突变:什么?段正明啜了一口茶:京溪虽然是政治经济中心,但它归根到底是个内陆城市,廖氏可是以集装箱出口为主营业务的外贸集团,建在那里,恐怕得不偿失。
说完,继续煽风点火:对了,我听说那女孩出身普通,性格还格外强势,清杉在她面前,没一点主见,她说什么都是什么。
这年头,想一步登天的人太多了,你这辛辛苦苦打拼了大半辈子的家产,能舍得拱手让人?要我说,还是我家薇绮适合。
听着段正明的编排,廖敬远淡淡笑了声:老段啊,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放心——听到这句话,廖清杉都准备推门进去了,结果,手触上门把正准备转动的那一刻,他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后半句话。
是廖敬远在说:不管咱俩孩子成没成,咱俩这交情是肯定不会淡。
寥寥几语,却已经将态度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事,他不会插手。
段正明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变,不过,只消片刻,又恢复了如初的笑:老廖啊,你说这话,那是不给我面子。
这面子我还真不能给。
廖敬远语气平稳,语速缓慢,但说出的一字一句,却都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我这手里,什么都可以作为筹码。
唯独我这双儿女的幸福,不能作为筹码。
依誮第68章 你别怕,有我在,快乐永远可再……你总是沉默, 总是不说,总是怕夺走我身上的快乐。
可你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能量。
你的出现对我来说也是一道光。
指引着我,以最快的速度, 去到了一个和梦想交手的地方。
——《敢梦人》我这手里, 什么都可以作为筹码。
唯独我这双儿女的幸福, 不能作为筹码。
廖敬远此话一出, 噎得早已在商场上见惯大风大浪的段正明, 也一时语塞。
两个人面面相觑时, 一道声音倏地从身后响起:公司重心转移到京溪完全是因为我自己, 是我根据市场预判做出的商业决策, 跟我女朋友没有关系。
廖清杉身姿笔挺地走到段正明面前,目光沉肃地纠正:我女朋友正直坦荡,从未胁迫我做过任何事情。
并且, 她的优秀, 远胜于我,能被她看上,是我高攀。
他寥寥几言, 没有一个字是废话。
却用掷地有声的语气, 将段薇绮想借段正明之口说出的无端猜测, 全部反驳了回去。
-清幽的茶室,来了一个人,又走了一个人。
在竹椅上重新坐下以后,廖敬远看着廖清杉,瞬间就恢复了严父形象。
把子公司建在京溪,方便你追梦了是吧?廖清杉语气淡淡地说:是又如何。
廖清杉,我说过, 你是我廖敬远的儿子,做点你该做的事,你做这些事能有什么大出息?你对出息的定义是什么?廖清杉冷笑了声,你是个商人,如果你对出息的定义就是创造利润的话,那我做这件事不会让你失望,不信你看投资回报比。
廖敬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在这个社会摸爬滚打多年,尝过太多人情冷暖,走到如今这一步,早已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所以,他目光永远从容,但偏偏这份从容,更让人感觉到压迫。
廖清杉,你别把我想得太不近人情,我没那么专.制,你想当医生、想当科学家、哪怕你想当宇航员,我都不反对,因为这些职业足够伟大,现在呢?你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廖清杉最听不得这样站在制高点的质问,他重重哽了下喉,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收紧:那我问你,这些职业的伟大,你是怎么知道的?气氛静默一瞬。
你是像医生一样救死扶伤了,廖清杉步步紧逼地问,还是像科学家一样深入实验室研究了,还是成为宇航员飞上太空了?这些职业的伟大毋庸置疑,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怎么了解到了,这些职业的伟大?气氛又陷入一阵沉默。
我今天就告诉你——廖清杉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着自己的答案,靠镜头,靠话筒,靠纸笔,靠声音,靠无数个媒体工作者,用眼睛和脚步丈量的事实真相!媒体的责任是记录这个时代。
可谁来记录媒体?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做这件事,就这么让你低看!廖清杉质问着,音调下意识扬高:因为温慕起吗?因为你不愿意在我身上看到他的影子?因为你觉得你儿子没有继承你的父业,挑战了你作为父亲的威严?那我问你,在我思想最柔软、最易塑的那几年,你在哪儿?又是这个。
又是这个死结。
廖敬远听了,重重拍了下桌面,说:廖清杉,我是你亲爸!我还能害你不成!你以为谁都有你这样的出身?你以为剑桥谁想去就去?你以为谁都能像你,连脚都不用踮,就能享受这样高的起点?对啊,像我这样的人——廖清杉说着,嘴角扯出一抹轻笑,像我这样出身优渥、名校傍身、前途无量的人,做起这样的事情都阻力重重,那他们呢?廖清杉目光笔直地看向廖敬远,隐于街巷的手艺人呢,困在深山里的传承者呢,被时代浪潮裹挟着、就快要失去自己位置的开拓者呢。
我不过是在闲暇之余,利用自己睡不着的时间,去完成了一件我觉得有意义的事情,都被你不理解到这个地步。
说着,廖清杉低头,有些涩然地笑了一声:那他们的处境,又该有多艰难。
-九月下旬,季节是真的在往秋天过渡了。
白昼明显变短。
廖清杉开车到海边的功夫,天边的景,就从启程时的暮霭沉沉,变成了到达时的星罗棋布。
停好车,廖清杉往离海更近的地方走。
大海向来神奇,有宽阔的胸襟。
看着它,你是真的能静下心。
海浪层层拍打着月光,廖清杉不知道看其折叠了几回,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没有预兆地响了起来,这铃声像是有魔力。
看到来电的那一瞬间,他沉闷的心情像是忽然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哗啦啦地漏着光。
阿杉杉~~~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娇俏,你在干嘛呢?想你。
他说。
嗯?想见你。
想见我啊?嗯。
是想见我啊,还是想[见我]啊?廖清杉没听懂这个一模一样的选择题:嗯?《盘古》宣传片发了,直接冲到热搜第一耶,大家都很期待这部国漫哦!应如是在手机里跟他报着喜讯,阿杉杉,当初,你创办这家公司的时候,为什么要把[见我]解读成‘在这里,遇见真正的自我啊’?因为太多人觉得,寻找自我是浮于空中的命题,没有什么意义。
廖清杉看着宽阔的海面,语气平和地说,但其实,这个命题,最应该落在实地。
应如是听懂他话里的深意,继续问他:那现在,你寻找的自我,要验收成果了,你开不开心?廖清杉毫不犹豫地回答:开心。
应如是就是在听到这个回复时,原本轻快的脚步声骤然放缓。
时间拨回到一个小时前。
应如是抵达南栖国际机场,然后打车去了廖氏集团楼下。
刚下车,她正想着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在廖清杉面前的时候,就有一个身影先行映入了眼帘。
她坐在轮椅上,气质沉稳,长相精致又大气,五官轮廓有一种说不出的漂亮。
应如是看着她,正想着她是不是就是廖清杉提过的姐姐的时候,两个人像是连接了同样奇妙的磁场一样,同时看向了对方。
这场沉默的对视里,是廖京妍先开了口:悠悠?你是悠悠吗?嗯,应如是快步跑到她面前,问,你是清杉的姐姐吗?是我,我叫廖京妍,很开心见到你。
我叫应如是,你叫我悠悠就好。
悠悠,廖京妍眉眼含笑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问,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我……我想他了,来看看他。
廖京妍唇角扬起一抹笑容,看着她问:那思念之苦,能不能多忍耐十分钟?应如是没听懂,表情微怔:嗯?借你十分钟的时间,陪我去喝杯茶,好不好?啊?应如是愣了瞬,很快便应了下来,好啊。
如今,根据廖京妍的提醒,应如是来到他来到的海边,看着他独自看海的背影,她脑海里都是刚才廖京妍跟她说过的一番话。
他比我小,但他才是真正的早慧。
有恃才傲物的资本,却不骄不躁,也不离经叛道。
他与这个世界的规则有商有量,但不轻易妥协。
不妥协的背后是什么。
是韬光养晦、是奋起直追、是能吃苦、能抗压、能熬。
但那背后,唯独没有快乐。
但他跟我说,你有给人带来快乐的神奇能量。
所以,以后他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点儿。
应如是当时听了廖京妍这番话,轻轻摇头,说没有。
他没有任何做的不好的地方。
但仅仅半个小时过去,她就推翻了自己的回答:廖清杉,你不好。
廖清杉还以为她又在故意找茬儿,轻嘶一声,嗓音含笑地陪她演:我哪儿不好了?嗯?应悠悠,你又恃宠而骄了是不是?你不听我的话。
应如是说。
嗯?你总是什么都不跟我说。
你明明不开心的。
海边总是风声阵阵,扰乱听觉,但廖清杉却敏锐地在手机听筒里,捕捉到了一阵细细软软的哭腔。
他眉心一蹙,叫了声:悠悠?那边无人应答。
瞬间,廖清杉心像是一下子被人提起来了一样:悠悠!怎么了?你哭什么?应如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快跟我说!应如是一边朝他走近,一边质问:快乐是有限资源吗,快乐是不可再生资源吗?你拿走了,我就少一点。
廖清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三声质问弄得有些懵:什么?廖清杉,你总这么强撑着干嘛!你总这么为难自己干嘛!你跟我说说你的不快乐怎么了!她说话的同时,一阵海风狠狠扑打在他脸上,廖清杉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声质问,攥着手机的手指,猛然一紧。
当时苏潺失恋,我怎么跟她说的?嗯?你一句话都没记住是不是!你也不想想,我闺蜜失恋关你什么事啊,你以为我让你把我送过去,又让你跟我上楼,是真的把你当苦力啊!我当时跟她说,你不用消耗你的能量在我身上,不用刻意对我笑,也不用在我面前伪装你很好。
我说的话,你一句都没记住是不是!五年前,她意外闯入他的世界,永远不按常理出牌,也永远明媚可爱。
他一直以为,她就像表面那样,所有情绪都是直来直去,既坦率又爽朗。
但现在,他才读懂她的一语双关。
原来,她在五年前,就看穿了他所有的伪装。
她在他耳边,耳语多年。
他却从未留心,去揭开她埋下的悬念。
廖清杉听着她的话,喉咙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似的,有些话不吐不快,但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对着那头,嗓音温柔地唤她的名:悠悠。
应如是站在摇晃的树影里,看着面朝大海的那个身影,仿佛看到那个离现在的时间和空间都很远的、伦敦的跨年夜。
原本埋藏在回忆里的一幕幕,被这一眼一发酵,铺天盖地,往下涌。
如廖京妍所说,他沉默、孤独、坚韧。
埋首前进,不知疲惫。
所以,此刻,她看着他的身影,心情格外复杂。
有心疼,有后怕。
更有——她爱他。
于是,心里那句藏了很久的质问,便掺着回忆,被她不假思索地喊了出口:廖清杉!你还想让我跟你提分手是不是!海风里传来的嘶吼,和手机里的那道女声,隔着极小的差别,一前一后地传入他的耳畔。
廖清杉还未来得及思索这份时间差是否客观,就凭本能转过了身。
月光下,一个人影站在稀薄的月色里,身材高挑又纤细。
可能是,天空太无垠,海洋太浩瀚,她孤身一人站在那里,略微显得单薄。
但笔直的身子,又坚韧得,像是能替他遮挡住所有风雨。
廖清杉看着那个站在树影下的熟悉身影,眸光深了深。
不过,他没敢认。
毕竟,过去几年里,有太多次的夜晚,他被庞如饕餮的思念吞噬,眼前出现幻觉,但每次伸手一抓,都是一场空。
他本以为,这次抬手,命运赠予他的,依然会是一个无功而返的夏夜。
因此,他就这样,站在与她相隔数十米的地方,隔着月色,隔着树影,隔着白色沙滩反射的光,看了她好半晌。
直到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化,那个幻觉主动朝他走了几步。
廖清杉才从惯性产生的魔咒中,瞬间回过了神。
他迈着大步跑了过去,到她身边,看她衣衫单薄,动作利落地脱掉身上的衬衫,搭在了她身上。
应如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他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那是一个,极为厚实的拥抱。
海风温凉,他落下的温热呼吸轻轻拂过她颈侧。
她埋头在他怀里,忍不住哽咽:你总是沉默,总是不说,总是怕夺走我身上的快乐。
可你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能量。
你的出现对我来说也是一道光。
指引着我,以最快的速度,去到了一个和梦想交手的地方。
廖清杉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心里瞬间不是个滋味。
他不敢说自己见多识广,但至少他勤于思考,在表达自我方面,向来不会有太多词不达意的情况。
但此刻,他在心里搜刮了千言万语,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恰当语句,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沉默的怀抱里,是她自成逻辑地接上了后半句:你跟我说说,好不好?你别怕,有我在,快乐永远可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