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连婴看着那七只老鼠, 有大有小,有老有少, 一家子死得整整齐齐。
你说这是黄皮子杀的?老板点点头, 肯定是,兴岭山里五大仙家,黄家柳家胡家都和灰家有仇, 黄家尤甚。
白家倒是一向置身事外。
他哭丧着脸,就是不知道我这小店怎么得罪了大仙,以往从未有这样的事。
咳咳, 以往我们也没来啊。
连婴心虚地移了眼神。
她望向罗师, 你和那东西交手, 看清楚了么?罗师轻轻推了下自己的银边镜框,勾唇似是回味, 没,那东西动作太快。
但它眼冒绿光, 皮毛油滑, 血腥黑发稠,像黄皮子, 又似乎有些异样。
血腥黑发稠?连婴蹙眉,兴岭五仙闻名已久,走兽得道, 自封为仙,开宗立族。
其中狐狸为狐仙,姓氏为胡;黄鼬(黄鼠狼)为黄仙,姓氏为黄;刺猬为白仙, 姓氏为白;蛇为常仙, 姓氏为柳;最后就是这老鼠, 自封灰仙,姓氏为灰。
五仙会寻找具有灵媒天赋的人做出马弟子,附身其上,借其口预测天机祸福,满足信众所求,来赚取香火,积攒功德。
总之,五仙并非凶恶邪妄之灵,也没听说过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黄家怎么会做这种事?最让连婴担心的是,这件诡事和谜团有关系么?现在并不是谜团开启的时间,农家院里却发生了诡事,如果是巧合还好,如果真的有联系...难道说,谜团的影响,已经渗入到现实世界了么?她莫名想起在锣巷买到的那些东西,后来请人鉴赏,确确实实,就是清朝物件。
令人心惊。
罗师突然打了个哈哈,天儿也晚了,不如明天再想吧。
实在不行我明天逮一只黄皮子问问,欢迎客人也不是这么个欢迎法。
他一揽周璇,要拖着女友进屋,周璇掐他,你想得美,我晚上和连婴睡。
罗师漂亮的眉眼纠结一瞬,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行,你跟着连婴我也放心。
众人各回各屋。
炕烧得特别暖和,两个女孩子挤在一起,说着睡前悄悄话,连婴犹豫了一下,她向来不打听别人私事的,但还是问出口,阿璇,你到底为什么和裴裴分了?周璇叹口气,翻身仰望着天花板,语气颓颓,想起来就来气。
连婴抱住她。
周璇恨恨地挠挠头发,发出很像是骂人的嘟囔声音,气一泄,丧丧道,他背着我和另一个女生联系了。
明明说好只有我一个的。
男生都是大猪蹄子,那个女生还针对过我,而且我是回去好久才发现的,真不知道他怎么瞎了眼。
不会吧?!!连婴开始怀疑人生,因为她见过裴裴,就长相做派来说,实在是非常文雅沉静的男生,根本不像会做这种事。
他有病吧?你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啊?他说了,说我太好看穿,没有神秘感,大概就是不新鲜了的意思。
周璇恨得咬牙切齿,把头紧紧埋在连婴怀里,这种人不分我还留着他过年么?真是被他骗惨了,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下一个更香!这反差也太大了,谁能想到那么老实的男生...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连婴拍着她的背轻声诱哄,乖别哭别哭,等我帮你教训他。
不用啦,罗师已经帮我教训过了,他把裴裴搞得可以说是‘改头换面’,惨极了!周璇想起有趣的回忆,又吃吃笑起来。
我知道你不太放心罗师。
她小声道,其实我也觉得有一点不安全感,但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真的是他帮了我很多。
其实我没想把自己感情的事暴露出来的...就想着自己解决,但他为了追我,从苍城跑到青城,放学时等我,正好碰上我和裴裴决裂...只能说是巧了吧。
但我...确实有一点点心动。
周璇抬头看连婴,沮丧道,我这么快有了下一任,是不是很渣?渣个屁,连婴罕见爆粗口,要渣也是裴裴渣。
放心吧...虽然我不信任罗师,但只要你喜欢,我会努力接纳他。
连婴保证道。
她一路上没怎么和罗师说话,也感觉到周璇的难做。
爱屋及乌吧,毕竟周璇是自己第一个好朋友。
第一个让自己感到友谊温暖的人。
因为自己常驻阴暗,所以特别希望她能好好的,在阳光下开怀明朗。
周璇身上有一股好闻的牛奶香气,她紧紧抱着连婴,小孩儿似的,声音有点呜咽,谢谢阿婴,我以前还有点嫉妒你来着,觉得你长得那么漂亮又那么有个性,然后你继承家业做的那么好...我家里就很嫌弃我...然后我就...真的很对不起。
连婴掐了掐她的脸,给她擦擦眼泪,笑道,小笨蛋,我还羡慕你呢,别想那么多了,睡吧。
...一觉睡到天明。
蒋老太起得早,自己摸索到厨房烧水喝。
昨天发现的老鼠串没扔,和菜板一块堆在墙角,天冷,也没招苍蝇。
蒋老太灌上了水,坐那儿等水开,干坐也无聊,那目光就不知不觉移到老鼠肉上了。
黄的黄,红的红,白的白。
还挺显眼。
老太太就舔了舔嘴唇。
她往里屋看看,没一个人起,静悄悄一片。
她起了身,捡起一根嗅了嗅,有点腥。
突然像烫着似的,手一哆嗦,老鼠串掉在地上。
老太太那个心疼啊,这不浪费粮食么,老人家最是看不惯,她赶紧捡起来吹吹,这一吹,老鼠肉的鲜嫩直往鼻子里钻!忍不住了,忍不住了!她蹲在墙角,香香地撕起来吃,肉嫩啊,细细的,汁儿多,就是有点凉,等会儿得喝点热水。
角落里传来一阵叽叽咕咕的笑声,像女人掐了嗓子。
蒋老太霍然回望,一向慈爱面目示人的老太太,微微拱起身子,目光犀利冰冷,唇微微上翻,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
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声。
叽叽咕咕的声音一断。
传来‘踢踢踏踏’奔跑的声音。
蒋老太满意一笑,把串嘬得干干净净,怕人发现少了一串,干脆自己把所有的都收拾了,包了包扔进外面的大垃圾桶里。
嗐,老人家,就是看不惯东西不整齐,尤其是这么腌臜的,主动好心收拾了,小辈能怪在自己头上?这时候水也烧好了,房间里也响起了起床穿衣的声音,蒋老太眉目一整,拎着水给各屋送去。
今天我们就进山,看能不能遇到五仙,我怀疑这次的谜团就和他们有关。
你们这个天气进山可得多穿点,山里可冷。
老板叮嘱道,要是没什么转悠的,就去北山脚的何仙姑家瞧瞧,她老人家算得可准。
啊呀,正好昨天那事也让仙姑给算算。
老板想起来,进厨房一看,咦?耗子呢?他眼神隐隐惊恐,念叨着,不会是让黄皮子给吃了?蒋老太本想解释是自己收拾走的,突然觉得老板的想法也不错,就没吱声。
老板急匆匆地进了里屋收拾,说和他们一起去,连婴劝他不用去了,自己这些人顺道就问了,别影响他做买卖。
那就麻烦了,我这儿把鸡炖上,你们中午回来喝汤。
大家出了农家院,连婴悄悄和周璇说,老鼠不像是黄皮子吃的。
为什么?黄皮子吃完还能收拾签子?就算是化人形的黄大仙,素质也太好了。
还拿不准,总之先记下,今天能逮到一只老鼠就好了。
兴岭广阔,总不能一一踩点,他们先去了何仙姑家,问问老鼠串的事,再看看能不能弄清楚五大仙的洞府所在。
何仙姑今年六十五,六亲丧绝,双眼失明。
她抽一种劣质烟叶,整个屋子乌烟瘴气。
看上去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不同。
来求解的人很多,甚至有的是从外地跑过来的。
听人问事,何仙姑就翻一翻白眼,淡黄色的眼白像是变质牛奶,微微流动,嘴里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在红字上划拉着不知名的符号,仿佛获得了某种天机。
又怕人听到似的,神经兮兮的小声嘟囔着一些胡言乱语,聆听者却虔诚的很,皱紧眉头竖着耳朵,生怕漏掉一字。
她真会算?周璇明显怀疑。
罗师把玩着银链子,瞥都不瞥,糊弄人的把戏。
阿璇想算点什么,我给你算。
周璇打趣他,你算算我心里想什么。
罗师懒懒一笑,肯定是在想我,总不会去想那个小娘炮。
周璇脸一红,不理他了。
说正经的,这老婆子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请仙出马,要是次次都请上身,她早死了,咱们得想个主意,和她供奉的玩意儿搭上话。
罗师道。
他和连婴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是南派手法,对北派这些大仙迷信还是不太熟悉,倒是蒋老太太突然道,要不我去试试。
我老家就是东北的。
作者有话说:*‘五仙’设定介绍来自东北民俗传说。
小说是虚构的,请勿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