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音没有接受那份股权转让书。
她心情混乱得很,再加上EMT已经被出售,她也懒得再去公司,索性自己拎包出了国。
曾经以为异国他乡很远,远到她与傅妄言七年都没有相见。
可当她跨出这一步,才发现其实地球也并不大,四海为家也没有什么可怕,反正她早就已经没有家。
傅妄言原本还想跟着她,被她赶走了,只好按照一日三餐的时间来给她发消息。
她偶尔会回几句,表示自己没有消失,更多的时候,只是保持沉默。
一个人住在国外的小公寓里,她第一次拥有了堪称空白的人生,于是忍不住仔细思索这些年,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错过了什么,才会导致将人生活成这个样子。
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而越是反思,就越会觉得,其实很多事情,都源于不够坦诚。
她不够坦诚,而傅妄言太过骄傲。
年少轻狂的他们,就这样错过了十几年,直到现在。
破碎的镜子,即便粘在一起,也会充满裂痕,真的还有修补的必要吗?沈音音不知道。
某天清晨,她收到了一封邮件,来自曼彻斯特,发件人的名字很陌生,但是内容却让她不能挪开视线: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我想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解释。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周三下午,到以下地址来见我。
沈音音一开始并不想理会。
她父亲已经过世多年,当年的事情,还有什么可多说的呢?可这件事,却像是长在了她的脑子里,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深夜,她让人帮她查了发件人的信息,最后发现,这竟然是孙教授的女儿,如今在曼彻斯特大学教书。
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按照地址前往。
那是一个灰蒙蒙的阴天,曼彻斯特的风带着冰凉与陌生的味道,将她的头发吹得很乱。
她按照地址,到了一幢花园独栋。
踏过草坪,她上前按了按门铃。
很快,有一个中年妇女来开门,见到她便说:您是沈小姐吧?先进来坐。
沈音音进了门,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一杯红茶。
过了片刻,一个穿着丝绒半身裙的女人,踩着拖鞋飞快的下楼。
她的五官有着很明显的混血特征,普通话说得很好:你好,我是孙思怡。
你好。
沈音音站起身,跟她握手:我是沈音音。
我知道,我在妄言的手机里,看见过你的照片。
孙思怡冲她笑了笑:这么多年,你还跟照片上的模样差不多。
沈音音抿了抿唇:你给我发的邮件上,说要解释我父亲的事情……我不太明白,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父亲的病情……跟我确实没有太多关系,但是跟我父亲有关系。
孙思怡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沈音音便跟着她走到房屋一角,那是一个非常开阔的阳光房,可惜英国很少有阳光。
坐着轮椅的老人,须发全白,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睛。
沈音音在国外许多年,见过了许多脑科圣手,但她一直可以避免着,不想去了解孙教授的消息。
直到今天,她才见到这位老人。
原来孙教授,年纪已经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