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门口, 碰到了一直等他的温墨和周希越,二人担心他出事,一直在人群后面等着, 池瑾言眼底露出暖意,与二人小声聊了一会儿。
他的运气向来不错,这一次被分到的号舍干净明亮,因着参加过一次考试, 对于时间他把握的很好,考题一发下来, 他开始研墨, 一边研磨一边快速地看一遍考题,待墨研好时,他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答案。
或许是因为上次考题泄露,池瑾言明显察觉到此次考试的难度加大,时不时地听到一些叹气声,可见这题着实将众人难住了。
另一边, 祁承煜陪着池锦璐, 二人在院子里等着消息,池锦璐这一日惊魂未定,现在总算安全, 她难掩有些疲惫,只是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箭冲向二弟的那一幕, 她始终无法释怀。
祁承煜看清少女脸上的心事, 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池姑娘不要怪自己, 本宫答应你,日后池二公子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本宫, 只要不违背本宫的立场,本宫都会帮他。
这是一个承诺!希望池姑娘不要再自责,他将这事揽在自己身上,减轻池姑娘身上的罪恶感。
池锦璐心头一顿,她愕然地望着太子殿下,撞进那双深邃深情的眼眸,她心猛地跳了一下,一时有些慌乱地别开眼,竟忘了回太子殿下的话。
祁承煜心下有些失望,少女逃避的模样刺痛了他的眼,恰在此时,有下属前来禀告,打破了平静。
太子殿下,属下等搜遍了整个山头,未曾发现有人的痕迹。
祁承煜眼底划过一道暗光,竟是让他们逃了!一想到那些南蛮人,竟在京城隐藏了这么久,祁承煜心底有股不安,他眺望着远处,眼底隐隐地有些担忧,南蛮人生性狠辣,擅长制毒,听闻王室之中养毒只是一件小事。
他们与南蛮常年有摩擦,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年,难道又要战乱吗?池锦璐看清太子殿下的担忧,虽然她前世死的早,不清楚后面他们有没有赢,但若是他们早做准备,会不会早些赢了战争?又想到太子殿下救了她,本是欠了他,她想着若是这些事能帮到太子殿下,也算还了他一份人情,她斟酌道:太子殿下,南蛮人久居京城,这不轨心思早就窥见一斑,殿下,咱们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祁承煜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的眼里满是忧虑,唯独看不见一丝爱意,他心底闪过一抹失落,很快回过神来,他认真道:此事,我会好好与父皇说。
*贡院里,突然闯入一阵喧哗声,池瑾言蹙了一下好看的眉头,因为号舍的视线有限,按着规矩他不能伸头探出去,否则会被人当成抄袭清出考场。
那阵喧哗声很快消失不见,但也乱了学子们的心,也有心性佳的自然还沉浸在考试当中,比如池瑾言、孟鸿轩等。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引起了一阵吵闹,但有巡逻的官兵在,池瑾言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曹儒带着圣上口谕亲自来了贡院,将耿子石带走。
耿子石一脸不信,他拼命地挣扎反抗,怎么会!怎么可能!曹儒好心情地解释了一句:在池府给池二公子下毒的下人、以孩子性命威胁下毒之人的贼人,替你安排这一切的管家,在街上意图招惹池二公子为了要害他的女子,还有程安焱,这些人均已招供,都是受了你的命令,耿子石你手段下作,心思歹毒,圣上听了很是恼怒,特命微臣将其带入刑部大牢,等候圣上发落。
周围的学子们目瞪口呆,原来程安焱也害了池二公子,他不是池二公子的表哥吗?还有什么女子?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耿子石看着有些纨绔罢了,没想到内心这么恶毒,使了这么多下作手段。
太可怕了!难以想象那张皮囊下竟是这么阴毒丑陋!耿子石听到曹大人的话,心里顿时慌乱,他不停地呢喃着:不会的,不会有事的,父亲会救我的,不会的……曹儒看着耿子石有些癫狂的模样,摇了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好好地干嘛去招惹池二公子?不知道他现在是京城百姓尊敬的人吗?他肃着一张脸,抬手示意手下将耿子石带走。
曹儒冲着一旁的金太师拱了拱手,道:今日麻烦金太师了,下官这就告辞。
金忠轻轻颔首,虽然心底有些不满,但他面上丝毫未露出来。
贡院门口早早地围着一众百姓,见到耿子石被官兵逮捕出来,他们对着耿子石指指点点。
耿子石本来满心怨恨,见到那些低贱的百姓,更是怒火中烧,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低贱的玩意儿!都滚开!滚啊——砰——一枚臭鸡蛋砸到了耿子石的脸上,他额头顿时青了一块,隐隐地有一丝血迹。
鸡蛋液糊了他的左眼,他有些懵的眨眨眼,似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有百姓见此拍手叫好!也有情绪激动的百姓怒骂道:黑心肝的畜生!活该被砸!自己脑子不好,还要害池二公子受罪!呸——国子监怎么竟出你这种败类!长得人模狗样!竟做下作事!……曹儒皱了皱眉,百姓们骂几声也就罢了,毕竟这几日常常在街上聚众抗议,为了平息怒气骂几句,他睁一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
现在可好,还动起手来了。
耿子石虽然被抓进刑部大牢,但他知道他老子可是进宫求情去了,这也是圣上迟迟没有定下罪名的原因。
只是让他先将人抓进去,免得百姓们日日聚众抗议,扰乱了京城。
曹儒口头上警告百姓几句,叫他们切勿再动手,以前他从未将百姓放在眼里,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百姓虽然地位低,但架不住圣上听百姓的想法啊。
听说再动手就会被抓进牢里,众人缩了缩手,倒是没敢继续动手,他们向来害怕那种地方,这外一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吗?耿子石崩溃地大喊大叫,他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这些低贱的百姓!竟敢用他们那双肮脏的手朝他扔东西!耿子石气的猩红了眼,他额头的青筋蹦了蹦,疯狂怒骂着他们。
百姓们也不甘示弱,不能动手还不能动嘴吗!就这样一路上,百姓们和耿子石互相破口大骂,双方激动地都忍不住再次动手,走在耿子石两边的官兵满脸郁闷,好好地押个人,平白受了不少口水!这事找谁说理去!偏偏两方人气的神志不清,他们还得时刻看着,谨防有人再次动手!真是憋屈!他们对于耿子石没好态度,一路上颇为强硬地抓着耿子石的手臂,力气大地耿子石大声嚷嚷,在这种吵吵闹闹地声音下淹没下去。
这一热闹景象也叫路边铺子的伙计们出来围观,众人一路骂骂咧咧地送耿子石进了刑部大牢。
得到消息的耿府:……皇宫内,耿南诚痛哭流涕地向陛下认罪:陛下,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没有管教好儿子,微臣有罪!子石那孩子自小没了娘,微臣这既当爹又当娘,深怕那孩子受了委屈,总是想方设法地给那孩子好东西,却忘了好好教导他,一切都是微臣的错啊——皇帝看着下首泪眼婆娑的镇国将军,下意识地想起二皇子,那孩子一声不吭地去了皇陵,也不知是和他置气,还是真的认错悔悟,一直暗地里跟着的鹰卫向他禀告,说二皇子一路上态度平和,未曾发过脾气。
面上看上去一切都正常,但这些正常的现象,皇帝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做给他看的,但又想到那孩子被自己派去皇陵,受了很多苦头。
泽霖他从出生起,锦衣玉食,这还是他第一次受这样的苦头,这几日他总是夜里睡不安生,常常梦到泽霖憔悴的不成样子的模样,看到耿南诚为了儿子老泪纵横的模样,他心底软了软。
总归没伤到人!皇帝眼底露出一抹心软,他道:你先起来说话,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耿南诚顿了顿,他眼底闪过一道得逞的暗光,缓缓抬起头,眼尾有几条沟壑带着未干的眼泪,面上极为诚恳:多谢陛下。
说着他又行了一礼,极尽谦卑:陛下,微臣有错,微臣对不起池大人,对不起池二公子,微臣没有想到子石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明明小时候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从来不敢大声训斥下人,怎么会,怎么会……耿南诚面上悲切,痛悔,难过,自责在他脸上一一闪现。
一旁站着的胡忠全一脸漠然。
他那双眼睛看透了太多,耿府小公子能有今日,他镇国将军不知道吗?这话说出去,他胡忠全第一个不信!但他身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见人先露三分笑,任是那人奸诈恶毒,亦或是天真善良,他都能笑眯眯地和人交谈,让人揪不出一点错来。
皇帝眼底闪过思量,缓缓道:爱卿先回去吧,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府上小子先在牢里好好反省,磨磨性子,这事以后怎么办,还要看爱卿怎么做了。
耿南诚眼睛闪了闪,皇帝这意思就是要他去求池秉文那家伙?他心底闪过不悦,他不惜舍下脸面求皇帝开恩,结果就打发他求池秉文?但他面上露出感恩的笑容:多谢陛下!微臣多谢陛下!从常青殿出来,耿南诚眼睛眯了眯,丢人丢到圣上面前也就罢了,还要去那个老家伙面前,他心底嗤笑一声。
想到臭小子给他惹出的麻烦,他磨了磨牙尖,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