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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梅花金桂错有时

2025-04-02 01:18:03

司元柔静默一会儿,等待萧淮笙说过他幼年遭受亲人的不公,不禁生出深深的怜悯。

她幼时尚且有父母相护,后来母亲离世,留下的父亲待她也很好,那时她几乎没有烦恼,等到心智渐渐长成时才开始面对家中不安的二房与糊涂的祖母,纵然她被家事伤得心力憔悴,竟也比萧淮笙幸运不少。

萧淮笙在还不知是非对错的年纪,就遭到了至亲的迫害,从一开始便被伤了,他等稍微年长才能辨认幼时之事,可那已经迟了。

阿笙。

司元柔伸手环住萧淮笙的肩膀,他的肩膀宽厚比司元柔的健壮多了,司元柔却觉他的肩背此时格外单薄。

她的手绕着他的后背,一手贴在后心,一手轻按他的头让他往自己肩上靠,我懂你,你若不愿去我就在府里陪你一整日。

你……你想和我做些什么都可以。

司元柔说着,半张脸靠在萧淮笙耳边,她想让他开心一些。

萧淮笙惊愕,心口不自觉颤动,他放松身体与司元柔相互依偎,缓缓合上眼眸。

他不肯去,未免皇帝再劝他,在府中闭门不出。

然而章德送来一封信打开了淮王府的大门——太上皇的家书。

那封信看起来有半个指节厚,萧淮笙拿在手中即可感受到不轻的分量,他嗤笑一声。

他的父亲只会躲避他,在他幼时缺少了陪伴,在他被长兄萧泓笙逼出宫时一言不发,在他被萧泓笙毒害时不可置信。

萧淮笙回忆起来,除了从前例行请安,太上皇跟他没说过几句话,也不曾抱过他,关心他的温饱与功课。

既然从前不理会萧淮笙,现在又何必送来这样一封家书,攒着十几年的话全留到现在说吗?司元柔也对太上皇有了怨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成了孤家寡人才想起萧淮笙来。

萧淮笙在手中抛了两下家书,再一用力将信封扔向炭盆。

章德目瞪口呆,奋不顾身冲上前,在接触火红的炭块时将家书捡了出来,幸而只烧黑了信封一个洞,其中的家书还未破。

淮王殿下,这封信乃太上皇写了两日才写成,他年岁大了眼睛看不太清,从白天写到黑夜,不停涂改,一刻不停才写出这一份送到您面前,您真的不看一眼吗?萧淮笙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章德对着萧淮笙的背影高喊一句,这是太上皇的道歉信,他任您怪,任您怨,只盼着您能看过这封家书后见他一面。

萧淮笙驻足,回眸。

他的父亲竟然肯向他道歉,他心中不可谓没有一丝一毫触动,尤其是想到太上皇眼睛浑浊的凄凉样子……他复捏了捏手,淡漠道:没有他的道歉,我活得很好,不需要。

章德扑通跪下,想着太上皇的吩咐与坚持,拆了信封读起来,吾儿亲启,为父在世几十年,有两件喜事,一为御极天下,而为长子出世。

本该有第三件,若吾妻不曾难产……萧淮笙听了几句,听到太上皇仍然在母后难产一事上怪他,狠狠皱了眼眸。

此事与他相关,可并非他所愿。

时至今日,还要把母亲难产的错怪在孩子身上?司元柔实在想不通,让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就背负上杀母的罪名,任强韧如萧淮笙,他也承担不起。

章德并未停顿,接着读道:父思亡妻,汝之貌肖母,相顾父感怀颇深,有所疏漏,其咎归于父。

萧淮笙听到太上皇认错,心中不自觉松一口气,太上皇其实不怪他吗?可萧泓笙却说他因害死母后才被父皇不喜,要更听长兄的话别让父皇再厌弃。

此话是他前十几年信奉的真理,每每见到父兄,他都很亏心,不可控制地低人一等,任他们将背上与怒意的怨气发泄在身上默默承受,承受不住便离了宫。

等他学成回宫时,还有近乡情怯的恐惧感,不过他所怯与大多归乡之人都不同。

他试图以功勋弥补父兄,父皇缺干将,他便去征战,兄长缺办差之人,他就奔赴各处。

他以为这样将功赎罪便好,渐渐自己心中也安稳踏实,过去不可改,惟愿日后与父兄和解。

直到兄长加害于他,要取他性命,萧淮笙才幡然悔悟,他做再多都是无用,父兄眼中他在根源上便是错误。

那一瞬,萧淮笙压抑与心中十几年的自责颠倒为怨,他在外求师学艺接触了寻常人的家庭,不再是长兄为他营造的扭曲世界,他不再认为将所有错误归咎于他身上是正确的,错的人是他为帝的父亲和作为储君的兄长。

于是他撑着中毒的身体,反擒了萧泓笙押送至父皇面前,求一个公道。

所有证据他一一陈列与父皇案前,说明事情原委,期盼父皇能惩治萧泓笙。

然而他等到的只有父皇拍案而起,指着他训道搞错了一定是弄错了,他的好长子绝不可能干出残害幼弟之事,定然是被奸人陷害,萧淮笙受了挑拨离间。

那时萧淮笙的心情他不想回忆一遍,只记得他一句话都没反驳,在父皇面前当场扭断了大哥的脖子,那骨头错位的声响与手感时至今日还深深刻在脑海中,萧淮笙那一瞬本该放松和喜悦,他终于摆脱了仗着年纪与身份欺压他的兄长。

可他并没有舒心,更没有任何兴奋,事后只觉不过是做了件寻常事。

萧泓笙被扭断脖子,不仅仅是刚断气这么简单,萧淮笙用力之大将其转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萧泓笙死时年近四十,已经不再年轻稍显暗沉和浮肿的脸上更加骇人,皮肤被牵扯得快要撕裂,眼睛更是突出得慎入,直面这画面的父皇当即虚了身子,从龙椅上滑下来,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晕了过去。

随后太上皇神智浑浑噩噩,不久后退位。

萧淮笙亦是得不到解脱,被毒害的残破之躯日夜折磨他的身,忘不掉的回忆时时刻刻刺在心头。

此后萧淮笙便一次不见太上皇了,杀妻之仇尚且惹得太上皇厌恶他多年,再加上一桩杀子之仇他们哪还能做父子?此时太上皇要见他,萧淮笙心中早没了温情。

章德读完长长一封家书,他一个自小离开父母身边的阉人都忍不住感怀,但不知萧淮笙有没有松动。

司元柔只叹造化弄人,太上皇认错太晚,他要是早发现两个孩子相处异常尽早调整,或者别把萧淮笙丢给长兄带,他自己养在宫里哪怕偶尔才关心几句都不会这样。

若不是萧淮笙幸运,被兄长害死,太上皇估计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不知真相。

她感叹太上皇一把年纪落得凄凉实在可怜,但不觉得这是萧淮笙的责任,说到底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阿笙,我们回房吧。

章德欲哭无泪,时常能改变萧淮笙决定的司元柔这回不帮劝了,他只能自己来,淮王殿下,奴才说句不敬的,太上皇还能有几个古稀?一辈子就这一次,您跟太上皇借此和解正好,不然下辈子……他说到一半足够萧淮笙意会,自觉地打了两下嘴。

若不是别无他法,他哪敢说这种大不敬的话。

太上皇古稀之年才向萧淮笙低头,错过了这次恐怕父子俩就真的再没以后了。

将怨恨和不甘带入墓中,到了地下都不得安宁。

萧淮笙已然年纪不小,考虑起章德的话自然而然忽略了吉利与否,人都是会死的没什么说不得,他毒发难忍时也常常想自己的身后事。

真要跟太上皇到了下面还为这事儿纠缠,他烦闷极了。

他静静缓了一会儿,如果到了下面躲不掉见太上皇,不如趁早见一面,免得下去还得见萧泓笙,他可不想跟他们再团聚了。

不过他不想自己去见,问司元柔,陪我吗?司元柔笑弯了眼睛颔首,萧淮笙牵着她回房。

有她陪着,去见太上皇便不太难以面对了。

章德愣了一会儿,萧淮笙终于肯答应了?那皇上和太上皇一定都乐开花了,尤其太上皇了却心愿实乃幸事。

几日后,萧淮笙携司元柔进宫前往水月轩,往常他非政事不入宫,直奔御书房而去,今时今日换了条路他便觉皇宫陌生了,这里早不是他的家。

他身侧司元柔亦步亦趋,家在身边。

半路上,萧淮笙两人遇上了一同前来的太子妃夫妇。

司元柔看到萧彦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刺道:太子殿下别来无恙,最近身体可好?萧彦眼神躲闪,却克制不住往萧淮笙身上看,多谢皇婶挂念,侄儿一切安好,只是时常记挂皇叔皇婶,却因政务繁忙不可去向二位请安,望皇叔皇婶勿怪。

司元柔上下扫过卑躬屈膝的萧彦,装出一副恭顺的模样给谁看,哼道:太子殿下贵人多忘事,你以后肯定更忙。

以后都不用再来淮王府了。

萧彦被堵,羞愧地低头。

司元柔护着萧淮笙,以为心中还有皇叔,而他不过是冒犯了司元柔与皇叔的一个边缘之人,离得到司元柔还远得很。

司映洁笑道:一家人见面不说两家话,太子再忙也是记挂皇叔皇婶的,只愿一片孝心不被辜负。

司元柔拉着萧淮笙直接绕过这两人走了过去,毫不多看他们一眼。

萧彦很想冲上前去抓司元柔,她彻底恼了他,但他可以解释。

若错过今日,他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司元柔了。

在司元柔行至水月轩后,萧淮笙先被皇帝召了过去。

萧彦抓住空子请司元柔出去一续,司元柔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萧彦弯腰压低声音道:梅花金桂错有时,扭转乾坤各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