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随行的侍卫一拥而上压制司戎安带走,司戎安挡了几人,但对着大元自己人他放不开手脚,萧彦一句,不接圣旨,不听本宫的命令,你不是逆贼是什么?司戎安动作一顿,放弃挣扎,被钳制住臂膀,但他仍要为自己辩白,正因为我不是逆贼,才不能接旨认罪,不能任由殿下污蔑!我几年没回大元是我忘了前尘旧事,不然但凡想起来一些,哪怕跟大元隔着天险我也定要回来!娶妻只是娶了救命恩人,与她什么身份无关,况且她嫁给我也愿跟我回来,便是我们大元之人。
萧彦讥讽道:人心隔肚皮,你如何知道她来不是当细作的?萧彦剑指陶嫣,一个生在南元长在南元的女人,怎么会轻易离开自己的故土,还真心实意嫁给敌国将军毫无图谋?况且此女行迹诡异,处处藏着掖着,连以真面目示人都做不到,萧彦看陶嫣的眼神充满不信任。
她当真跟南元断了关系。
司戎安甩脱制约他的侍卫,冲到陶嫣身前替她挡住萧彦的剑,太子殿下如何才肯信她、信我?你把她杀了。
萧彦握着剑柄往前抛去,扔在司戎安跪着的膝前,你当场杀她,本宫便信你的忠心。
她一死,不论是不是细作,本宫都可放心。
不可能……司戎安咬牙拒绝,让他杀救命恩人、杀妻,他怎么可能做得到?看来将军无法证明你忠于大元,那本宫凭什么信你?萧彦冷声道:逆贼抗旨不尊,本宫当场斩了你以证君威也无不可。
司元柔心头一紧,喊道:不要!萧彦对司元柔安抚地笑笑,又对司戎安道:不过考虑到你是……淮王妃的父亲,也算国戚了,本宫宽宏大量带你入京审讯,给你个机会。
我的心早就不在南元了。
一直隐忍不发的陶嫣终于出声,她按着面纱道:我前夫曾是南元御史,年轻有为,敢于谏言,却惹怒了南元当今皇帝遭到诛杀,我的前夫与长子下狱而死,家中被抄时着了火,年幼的女儿死于火中,只有我从火海逃了出来。
她微微撩起衣袖一角,露出一片粉红色却皱皱巴巴像枯树皮一样的皮肤,垂眸苦笑道:我成了这幅样子,对南元只剩恨。
司元柔瞥见那一处伤疤,仅仅一小块儿已是触目惊心,而陶嫣身上衣物遮掩密实,又以面纱掩面,难道全身上下没几处好的地方,那她能活下来实属命大了。
萧彦嫌恶地皱眉,没忍住后退两步,那样的伤痕他看一眼都觉脏了眼睛,你以为随便露块儿疤,编个故事讲给本宫听,本宫就信你?陶嫣拢起袖子,把手缩了回去,淡淡道:我所言皆是真的,信与不信随太子殿下吧。
萧彦当真无法理解,如果陶嫣没有虚言,司戎安也算一世英名之人,怎么会接受一个嫁过人、生儿育女、又伤成这幅丑样子的女人?他理解不了,也无法相信,下令将司戎安与陶嫣都押走。
边境战事在即,这里需要我。
司戎安喊道。
昨日边境遇袭一事的信还没送到京城,皇帝下旨和萧彦来时都不知道。
若边境平安无事,司戎安回京受审也就罢了,可眼看着家国危在旦夕,他怎么能走?这里有皇叔在就好,想必南元吃了亏就不敢做浪了。
将军还是想想自己吧。
萧彦刚到此处才得了消息,听闻之后亦是怒极于南元的奸诈狡猾,可最后有惊无险便不是大事,让心思不明的将军留在边境,才是我大元最大的危险。
我不可能叛变!司戎安如何解释萧彦都不相信,他急道:我就在此将南元打下来,看看陛下信不信我!口说无凭,他回京向皇帝辩解也不能完全打消皇帝的猜忌,本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这一去皇帝不会留他。
他自己无畏生死,只怕陶嫣和司元柔受他牵连,京中将军府的老小也难保性命。
他只能拼死留在此处,用行动打消皇帝和萧彦的怀疑。
萧彦一抬手,他身边的侍卫纷纷抽出刀向着司戎安砍去,将军不从,莫怪本宫动粗了。
住手!萧淮笙喝止萧彦,指着江对岸训道:你可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我们尚未迎战便自己动了刀枪,岂不是不攻自破,让人看了笑话?萧彦本能有些怕萧淮笙的训斥,来自长辈的威压不可抗拒,但他强撑着坚持道:本宫只是做该做的事,将军如不反抗,何至于此?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萧淮笙一把夺过圣旨,随手撕了,阵前不换将,待战事结束,皇兄自然不会猜疑了。
你……萧彦脸色煞白,被吓得说话磕磕绊绊,皇叔……你敢撕圣旨?萧淮笙不光敢撕,还敢扭曲事实,今日什么都没发生,没见过殿下,殿下请回吧。
大胆!萧彦震声道:你虽是本宫的皇叔,但也是本宫的臣。
萧淮笙眉头微敛,我来担保他,若他有任何疑心我与之同罪,如此殿下信了?萧彦不言,萧淮笙能为司戎安做到这步属实出乎预料,他转身来到司元柔面前问道:你也信你父亲?司元柔求他,他便考虑考虑给司戎安通融一下,让司元柔记得他的好。
自然信。
司元柔只觉萧彦问了废话,她不信自己的亲生父亲,难道信萧彦不成。
我父亲行得正坐的直,太子殿下爱信不信。
司元柔毫不在意萧彦的看法,如一把刀刺在萧彦心口。
萧彦问道:若我为了你,肯放他一马呢?司元柔微微变了脸色,与萧彦拉开距离奉劝道:殿下慎言,我父亲本无错处,既没有放一说,也不是为了我。
萧彦的转变太过明显,司戎安稍稍察觉出几分不对味儿,合着萧彦想给他当女婿?这样的女婿,司戎安宁可让司元柔出家当姑子,也不可能要!实在比萧淮笙差远了!萧淮笙说道:我会给皇兄送信说明情况,待边疆平定之后回京与皇兄再次解释。
太子不必担忧,抗旨之事我一人担着,你且回京吧。
萧彦极为恼怒,在萧淮笙与司元柔这里双双挫败感,尤其是司元柔不肯求他,与他撇清关系,她难道一点儿不念他们的旧情吗?萧彦当日携萧淮笙的书信回京。
司戎安暂且平安地留在军营,只是经过此事想平静安心并不容易,好似一把刀悬在头上不经意就会掉下来。
夜里,司元柔侧身靠在萧淮笙身侧,手贴于他胸口忧心忡忡地说道:你今日有些冲动……可是司元柔不得不承认她被萧淮笙撕圣旨吸引到了。
我不扛着,难道要一把年纪的岳父独自面对此事?萧淮笙叹道,他难得有在司戎安面前表现的机会,可不得抓紧?况且于公于私我都必须这样做。
萧淮笙轻轻顺着司元柔细软的乌发,心情颇为舒畅,军中正是用人的时候,你父亲在一人顶万军。
司元柔眼睛骤然明亮,我爹爹这么厉害?一直以来,她只知父亲是很有名的将军,受到百姓敬仰皇家厚待,但父亲到底厉害成什么样子司元柔并不知晓。
嗯。
萧淮笙拍了拍司元柔的肩,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司元柔笑弯了腰,又听萧淮笙忽然提起另一件事,你可知你的名字怎么来的?司元柔摇了摇头,萧淮笙便回忆道:岳父曾跟我说过,他是大元的将军,以后孩子的名字中一定要有‘元’字。
因为你是个女儿,他想女儿家都是娇娇柔柔的模样,给你选了‘柔’字。
他对大元的心,正如他对亲子的心。
爹爹像喜欢我一样……喜欢……大元吗?司元柔感叹着重复,难怪她的名字跟司映洁不同,竟是父亲把大元的元给了她。
既如此,父亲更绝不可能做出背叛家国的事。
司元柔对父亲忽然心软,对父亲试图拆散她和萧淮笙也不气了。
归根结底父亲只是太在意她,她会弥补父亲给萧淮笙的委屈,也会跟父亲心平气和好好沟通,让他认可萧淮笙。
阿笙,等爹爹同意,世上再没有阻拦我们的事物了!司元柔脸埋在萧淮笙的胸口蹭了蹭,笑意盈盈地说道。
萧淮笙被她磨蹭得心里痒痒,按紧她的脑袋催她睡觉,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岳父出事。
司元柔乖巧地应声,合上眼睛靠着他沉沉睡去。
萧彦送信到京城已是十日后,期间朝堂上为司戎安诈尸归来一事吵得沸沸扬扬,皇帝日日被此事烦得焦头烂额,只盼早点捉拿司戎安归案审个明白,以绝后患。
然而萧彦两手空空,只带回一封信。
皇帝黑着脸边看边骂萧彦办事不力,然而他才看了没几行,一口鲜血咳了出来。
萧淮笙……他竟敢违抗圣旨,他凭什么?在萧彦惊慌呼唤太医的声音中,皇帝静静想终于还是来到这一日,萧淮笙也要反他了吗?眼前的亲子,远在边境的兄弟,皆见不得他好,盼着他早日驾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