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5江月懵了。
她声音颤抖,面如土色的说道:补考?我这种特殊情况的人也需要补考么?西薄雨说道:军校的规定就是这样,哪怕你是天才,你也得先考试及格才行,所以你必须补考。
江月绝望了,她面如死灰,问道:有多少课程?西薄雨说道:和大一上学期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全息模拟的实战演练课更多了一些,也更难了一些而已。
江月快要窒息了:你管这个叫而已,这是而已么,这是只要了我的命的而已啊!西薄雨咳嗽了一声,正色说道:还有,你需要补作业?江月忍无可忍,一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狭长的眼睛瞪得滚圆,她声嘶力竭的喊道:补作业,补什么作业,什么作业要补,我连学都没上,为什么还要补作业?西薄雨用无比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徐徐说道:你忘了么,作业是要算学分的,你不补作业,单凭卷面成绩能及格么?啊这......江月虚脱了,她无力地滑在了椅子上,双目失神无比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她眼里的光已经消失了,那行尸走肉心若死灰般的眼神,就连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动容。
西薄雨面露不忍,但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讲述着这血淋淋的事实:形势与政策一万字的分析一共30篇,全息演练一共有153个课时,解剖课一共解剖了19种虫族和10种异变钟,其中小作业12篇,大作业6篇,战略分析课程一共54篇作业,联邦历史还有16篇作业,体能训练和精神承载能力训练还有动态实力追踪课程你落下了,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补,如果你天赋异禀的话当我没说。
江月绝望了,哪怕流放垃圾星那天她都没觉得人生这么灰暗过。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江月问道。
西薄雨冷血无情的说道:没有。
江月无语凝噎,双目湿润。
西薄雨说道:我还给你带了东西过来。
江月的心情总算得到了一丝的安慰,西薄雨真是中国好室友,期末考试后还给她带小礼物。
西薄雨从墙脚拉过来一个大拉箱,江月突觉不妙。
她充满警惕的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西薄雨把拉箱打开,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学习笔记,各式各样的打印课件。
江月踉跄着退后一步,声音颤抖:倒也不知如此吧,我觉得我现在有点累,需要休息,而且你刚完试,我觉得你也需要休息,你看你的脸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了。
西薄雨说道:拖延症要不得,暑假一共52天,你要学习一个学期的课程,要写一个学期的作业。
江月两股战战,声音哽咽了:可是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你突然告诉我这样的噩耗,就没有想过会击垮我的心理防线,让我的心理状态全面崩盘吗?西薄雨拍拍她的肩:现在还不到崩盘的时候,如果补考没过,再崩盘也不迟。
江月:......西薄雨,是个狼灭。
套房里有书房,写字桌非常大,西薄雨很满意这个书房,他屈起手指敲敲桌子,对江月说道:这个暑假你就住在这里吧,补课很方便,相睢他们过来找你也很方便。
江月的双臂拄着桌子,整个人面如死灰,她脸色晦暗的问西薄雨:那我们先学哪一科呢?西薄雨想了想,抽签决定吧。
江月点头:也挺好,遵从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他们用终端上的小程序抽了签,第一个跳出来的科目是形势与政策,西薄雨拿出打印的课件,摞成了高高的一摞放在江月面前。
江月的头颅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谁能想到在星际世界里,形势与政策要一直学到大四呢,七星联邦一共有7颗星星,数百亿的人口,这个形势和政策的复杂程度堪比一团乱糟糟的丝线,然后你还得把这团丝线理顺,并对理顺的过程和心得进行文字阐述。
江月露出了一个绝望的笑容。
补课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心细如发的西薄雨还给江月制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表。
早上五点起床,20分钟用来洗漱和吃饭,五点半开始学习,中途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学到12点后吃午饭加上休息一共一个小时,1点起来继续学习,下午六点钟吃晚饭,休息半小时,然后一直学到12点。
救命啊,现在去垃圾星第一监狱挖矿还来得及吗?虽然瑟瑟发抖,但是江月还是开始严格执行西薄雨为他制定的学习计划。
学习计划第二天就被相睢他们打乱了,因为四个室友们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她了。
门铃声响起,江月打开门,看到了四张萎靡不振仿佛被妖精吸干了阳气的黯淡脸孔。
她无比震惊地看着他们,重逢的激动和欢喜被他们的熊猫眼冲击的七零八落。
你、你、你们怎么了?江森露出一个充满疲惫的微笑:没事,我很好。
相睢也露出一个充满疲惫的微笑,他的眼神有些朦胧,像个臆想症晚期患者:没错,我们很好。
白望哈欠连天,白毛凌乱,如一堆霜打的稻草,一边打哈欠一边说道:没错,他们说得对。
库里的眼睛没有焦距,他摇摇晃晃的推了一下江森,江森晃晃悠悠的走进来,四个alpha如摇摆的企鹅一样秩序井然的走向沙发坐下。
时隔半年,室友们依旧没有多大变化。
江月看着西薄雨:被流放到垃圾星挖矿的人是我吧,怎么他们看起来比我还惨?西薄雨说道: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江月想到书房里堆积如山的资料,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他嘴上说的狠,却从冰箱里拿出四瓶能量饮料递给他们,还特别贴心的把拉环拉开了。
因为天气炎热,大家都是一水的半截袖和牛仔裤。
四个室友缓了一会后才渐渐恢复活力,相睢强打起精神把空调调低了五个度。
我的天,你们俩不怕把自己蒸熟了啊!室内温度急剧下降,白望骂骂咧咧地把空调调高了三个度:相睢你有病是不是,你不知道考试周之后我很虚不能受凉么?相睢斜眼看他:是是是,不能产后受风。
库里甩了一下火红的头发,喝了一杯能量饮料后他终于活过来了,围着江月打量了一圈后说道:感觉你变高了。
江月说道:垃圾星的重力和这不一样,过一段时间就会缩回去了。
江森把一个鞋盒子递给江月,江月十分感动:不少钱吧?江森警惕起来:你可别卖啊,你要是卖了咱俩就绝交。
江月乐呵呵的打开鞋盒,一双黑色的跑鞋躺在里面。
相睢吨吨吨喝完了一罐能量饮料后看了眼手表:这都10点了,咱们一会去吃烧烤吧?江森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你能有点新意吗?白望甩头:怎么又是烧烤,我想吃火锅。
库里左右为难:我觉得都挺好的。
西薄雨提议:我都没问题。
众人齐齐把目光看向江月,等着她一锤定音,江月沉思三秒后说道:不去了,我得复习。
所有人都沉默了。
四双黑漆漆的熊猫眼齐刷刷的看过来,每一只眼睛里都是大写的同情。
江月退后一步,双手护胸:球球了,别这么看我,你们的眼神让我觉得我下一秒就要死了。
相睢揉了一下眼睛,呆呆的说道:怎么把这茬忘了,对啊,你是要补考的人啊。
江月悲痛欲绝地说道:好了,不要反复提醒我这个惨淡的事实,我今天的课程还没有看完,兄弟们,我不是有意要泼冷水,只是我实在没有时间。
相睢忙不迭点头:理解理解,那我一会把烧烤叫这来,你先去学习,等菜到了咱一起吃啊。
江月含泪说道:好的,我想吃蜜汁鸡翅和蜜汁梅肉还有无敌旋风纯肉烤肠。
说完,她脚步虚浮地去书房学习去了。
库里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转头问西薄雨:你给江月找心理医生了么,咱们军校今年期末考试,图书馆里可是有两个学生自杀未遂啊。
白望心有余悸:可不是,还都割的股动脉,解剖课可真没白学,幸好咱学校有先见之明,一早把救护停在门外,要不然还真救不回来。
江森痛苦地薅了一把头发:别说了,我不想回忆那份痛苦!我刚从噩梦里解脱!我都不知道我的解剖课能不能及格!谁能想到题目会出僧帽水母啊!我还以为会出毒蚊火焰山。
套房里的所有人,包括西薄雨在内都戴上了不同程度的痛苦面具。
相睢瘫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的说道:谁能想到会出僧帽水母,这都是上学期的课程了。
江森欲哭无泪:我问解剖老师期末考试为什么出上学期学习的题目,你猜解剖老师怎么说?他惟妙惟肖地模仿者解剖课老师的语气:什么!什么上学期!将来你们上战场面对虫族,虫族管你是上学期还是下学期吗!相睢懊悔不已: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我哥说水瓶星的僧帽水母又开始泛滥成灾了,怎么杀也杀不尽,咱们贝塔星也开始严防死守,就怕僧帽水母在咱们的水域泛滥起来,这不就是结合目前的形势出题吗,我的形策真是白学了,造孽啊!西薄雨坐在沙发上,一脸平静的说道: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们僧帽水母可能是这次考试的重点,我把上个学期僧帽水母的课件发在群里了,所以你们一点没看吗?话音刚落,哀嚎的众人都沉默了。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后悔是此刻的笙箫。
寂静中,库里发出一声呜咽,很悲伤地说道:西大学神啊,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晚了,谁还能记得上学期的知识呢。
相睢发出一声类似野兽受伤后的绝望低吼:啊!这踏马谁能想到。
江森发出绝望的抽泣,无语凝噎:啊这......西薄雨指指点点:你们活该。
说完之后,他也叹了一声:以后解剖课还要把前几个学期的课程复习一下,学习量又加大了,头疼。
连学神西薄雨都说头疼,那就是真的头疼,事实已经很严峻了。
江森看了一眼书房的位置,轻声说道:我记得咱们学校补考的题目会更难,江月没问题吧。
相睢非常小声的说道:应该没问题,她可是一个能将精神力具象化的天才,是国家的宝贝疙瘩,就算这次补考过不去联邦军校也会对她网开一面的。
江森痛苦地说道:我一定要让她复习僧帽水母,我感觉这次补考也会出。
江月在书房里聚精会神地听课,中午十二点,相睢喊她出来吃饭,她揉揉发胀的脑袋飘飘忽忽的去吃饭。
因为相睢嫌弃餐厅地方太小太憋屈,于是大家选择在客厅上的茶几上吃饭,茶几和餐桌一样大,六个人也坐的开。
新鲜出炉的烧烤铺满了桌面,桌子中间是热腾腾的火锅。
西薄雨往锅里下菜,白望削水果,江森摆盘,这是他们吃烧烤时必有的用来解腻的水果拼盘。
相睢撕开包裹着烧烤的锡纸,把一堆热腾腾香喷喷的羊肉串递给江月,库里把一堆冰块放在杯子里,清脆的叮当声中,倒入杯子的啤酒冒出雪白的气泡。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江月眼底的神色,抬睫时,往锅里下菜的西薄雨正在看她,江月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睛,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江森举起杯: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一起,是因为我们阔别已久的好室友江月,庆祝她的归来。
今天,我们要敬我们的好室友,祝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六个装着冰块和啤酒的杯子碰在一起,明亮炽热的阳光倾洒下来。
江月内心中那种长久以来都无法驱逐的飘零感突然消失了,内心在此刻获得了久违的宁静。
在离开垃圾星的那一刻,她已经准备好孤身一人去面对充满未知和危险的未来,她知道她这一生除了死亡将再不会得到真正的安宁,她知道她再也不是过去的自己,正如她再也无法回到故乡。
但是此刻她的内心是安宁的。
也许是因为她的心对这里的人生出了感情,便有了许多羁绊。
心之所向,既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