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袅不适, 他她想要挣开李明博的手,谁知他却紧紧的攥紧了,根本不放开。
袅袅, 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他看着虞袅,嘴边带着笑, 眼睛却发红, 一滴滴的眼泪直接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奇怪的情态, 让虞袅又尴尬又不适:侯爷今晨才见过我, 莫不是烧糊涂了,才说些胡话。
你快放开我,别再胡说了。
我不放,这辈子都不会放。
李明博却压根听不懂一样,直拉着虞袅流泪。
何氏笑容有些难看, 嘴里却打趣道:你们小夫妻果然新婚燕尔, 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瞧瞧咱家侯爷, 都病糊涂了还抓着人不放。
何氏看着这一幕,心里又是醋自己的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又觉得虞袅手段太高,才过门没多久就将她儿子拢住了,这才让他发着高热, 都心心念念着她。
虞阮站在一旁, 指甲陷入了掌心,刺痛感让她笑容也有些不太好看。
之前安定侯分明还说,只要她立即答应嫁给他,他就想办法同虞袅和离。
这才过了几天,他就在她面前和虞袅卿卿我我了。
恰好此时, 于太医裹挟着风雪,提着药箱匆匆进了屋来,对着众人抱了抱拳:风雪愈发大了,老夫匆匆赶来,听闻是侯爷发了高热是吗?虞阮强颜欢笑:确实是我姐夫病了,还请太医为他好好瞧瞧。
虽然是她不要的男人,虞阮到底不想看虞袅和李明博这样恩爱。
她凑近了李明博和虞袅,甜笑道:侯爷快放开我姐姐吧,还是看病更重要些,仔细耽误了病情。
她刚坐到床边,白皙的手指亲昵的去拉扯李明博的袖子。
结果李明博就放开了虞袅的手,侧过头来用一双满含暴怒的眼神看她,好似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一般。
虞阮还没反应过来,他一个重重的耳光就用力扇在了她脸上,扇得她头歪到了一边去,身子也重重扑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刚来的于太医以及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虞袅惊得立即起身,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一旁伺候的素月和繁星默默站到了她身边,深怕侯爷一发疯就错手伤了她。
虞阮呆呆的坐在地上,捂着剧痛的脸,整个人都屈辱和不解到了极致。
李明博却双眼冒火的看着她,微直起身子,口不择言的骂道:好个人尽可夫贱.人!竟敢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可真是没脸没皮,竟比那窑.子里的花娘还不知羞了!虞阮从来没听过,更是没被人用这样刻薄的脏话羞辱过,她看向暴怒的李明博,又看向一脸惊讶的虞袅,只觉得自己最丢脸的事,都是这两人造成的。
巨大的羞辱感,让她双眼含着泪,死死咬着已经流血的唇,踉跄起身,捂着脸就直直往府外跑去。
雪娇又惊又气,她恨这莫名其妙就发疯的侯爷,也埋怨大小姐都不来阻挡一二,只是此时她顾不得再说些什么,只匆匆跟虞阮跑了出去。
那于太医尴尬又局促的站在原地,他曾经来来过安定侯府看病,但是从来没发现这位安定侯如此情状。
这安定侯爷话里话外,竟像是和虞二小姐这位小姨妹,有了私情一样。
这大户人家的阴私,果真让人觉得大开眼界。
何氏也羞得满脸涨红,她瞪了眼李明博,才笑道:太医快些来看看我家侯爷,他应该是烧糊涂了,这才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了。
您就当没看见,没看见啊!她眼角一瞥,杨嬷嬷立即从善如流的拿出一个装了银票的荷包,当做封口费递给于太医:太医千万收下,诊费是您应得的,这荷包里小小的意思,却是因您冒着风雪而来,我们侯府心怀歉意所给的。
这流程封口费的流程,于太医早已走过许多回了。
他深知只有自己收了这钱,安定侯府的人才放心。
于太医将钱收了,这才坐到床边替李明博把脉。
何氏着急的看着,却也知道不能催促太医。
虞袅熟练的捂住心口,站在素月和繁星身边,并不靠近。
于太医把了一会儿脉后,才收回手。
何氏忙问:太医,您看我儿如何了?严不严重?于太医捋捋胡子,笑道:侯爷今日原是受了风寒,兼之情绪大喜大悲之下,便诱发了高热。
令人庆幸的是,他发出了自己心里的郁气,病也就好了一些,后续只需开些降温治风寒的药,喝上几剂便能大好了。
何氏松了口气,忙让太医开药。
等送走了太医,她才想起被自家儿子骂走的虞阮。
那样的言辞,当着众人的面,她儿子竟也说出口了。
这就算是虞袅和虞阮关系不好,但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虞袅指不定也伤了面子。
果然何氏看着捂着心口,秀眉颦蹙的虞袅,想要道歉,又觉得损了自己这个做婆婆的面子。
于是,她只好笑了笑:你是不是吓着了?别怕,侯爷那些话原不是有心的,只是他烧糊涂了,说话才过了一些。
若你身子不适,不如早些回去歇息,侯爷这里我让人另外伺候就是了。
虞袅求之不得,她朝李明博和何氏微微欠身,抿唇淡笑道:我知道侯爷并非有心的,只是我心口有些痛,便先回去了。
李明博迫切的想要和虞袅待在一处,只是想到她上辈子也是因为心疾和风寒走的,他就有些犹豫。
何氏也巴不得虞袅快走,她有心疾,万一刺激病了,皇上还要找她家麻烦。
她抢在李明博面前就道:回去吧,仔细被侯爷过了病气。
虞袅笑着走了。
等走出了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素月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后怕道:那侯爷平素是个淡漠的性子,我见他除了对二小姐另眼相待外,也没有别的能让他放在心上了。
怎么今天竟然舍得用那样的言辞辱骂二小姐……她想了想虞阮的处境,忍不住道:若我被那样打了一巴掌,又被说成那地方的姑娘,只怕以后我连门都再不敢出了。
虞袅一向怕冷,她烤着錾刻如意纹的圆铜熏笼,等身子暖了起来,才漫不经心的说:想来他当真是被高热烧得头晕眼花了,把我和虞阮认错了也不一定。
繁星刚想说不可能会认错,但想到今日进宫的原因,她又有些静默了。
难道是侯爷今日因皇上与小姐的私情,恼羞成怒,病得头晕眼花了,所以才将小姐与二小姐混淆了。
可是这又不可能了,毕竟侯爷又不喜欢她家小姐,他们不过是表面夫妻而已,根本不值得他这么生气。
这件事怎么想也想不同,繁星只好道:谁管她什么失心疯,我只盼望着皇上快将小姐娶进宫去做皇后娘娘呢!她打趣的坐到虞袅旁边,笑嘻嘻道:到时候我和素月就是娘娘身边最最可心的大宫女,那些个小宫女小太监,都要奉承讨好我们!到时候,我和素月可就横着走路了!她不顾虞袅脸红,甚至朝她一本正经的行礼:是不是呀?皇后娘娘。
虞袅被她打趣的眼神看得脸色脸上飞红,她一把抓住繁星的手,对素月娇嗔道:这疯丫头竟敢开我的玩笑,你也不帮帮我。
素月笑着去摁住繁星的手,任由虞袅去挠她的痒痒。
素月:我自然要帮小姐的,繁星胆子大得没边了,不好好制裁她一下,她怕是连天都敢掀了。
繁星最怕痒,偏偏素月比她大两岁,她力气也不够,动弹不得,只能哈哈大笑出声。
她们玩笑着,虞阮却捂着脸哭哭啼啼跑到门外的马车上。
雪娇跟上她后脚上了马车,一上去她就探出头,对那车把式凶声道:还不快走,这安定侯府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真是晦气!车把式见了虞阮出来时,脸上红肿分明的巴掌印子,也不敢说话,只默默架起了车。
虞阮轻声哭泣,雪娇急得直骂:还堂堂侯爷,竟然像那些最下等的泥腿子一样打女人!之前还对小姐万般柔情,如今却一点情分也不顾了!他说的那些话,竟没有半点勋贵人家的教养!她看了眼死死攥着手心的虞阮,忍不住埋怨虞袅:还有大小姐也是!她还是小姐的姐姐呢,竟然任由自己的丈夫欺负自己的妹妹,这说破天去,也有她的错,说不定就是她大小姐故意说了小姐的坏话,侯爷气急了才打小姐的。
雪娇话音刚落,一阵强烈的掌风扫了过来,用你打在她的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雪娇刚要惨叫,却被虞阮死死捂住了嘴。
她眼圈红红的,眼神却恶狠狠的:谁允许你说我被打了?再给我听见你说我被打了,便仔细你的小脸。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雪娇被虞阮吓到了,她战战兢兢的点头,眼泪控制不住的淌到虞阮上手。
虞阮嫌恶的收回手,用帕子擦了擦:真是脏死了。
马车走到朱雀大街,行人甚少的街道上,三人三骑越来越近。
徐阶看到马车上徽记,突然勒马。
黑色骏马的前肢高高立起,它嘶鸣了两声后,虞阮就听到清朗的嗓音道:敢问是虞家的马车吗?虞阮立即就认出了外面的人是徐阶,她并不说话,只给雪娇使了个眼色。
雪娇半捂着脸,轻轻掀开帘子一角,带着哭声道:回徐参将对话,马车里的是我家小姐。
徐阶见到雪娇脸上的红痕,脸上爽朗的笑意沉了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一副狼狈的模样,你家小姐又情况如何?雪娇嗫嚅半晌,她视线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其余两人,道:没,没事,参将若是有事便先行吧,我们要回府了。
这吞吞吐吐,畏畏缩缩的模样,哪里会是没事。
大抵是女儿家面薄,不好当着外男面前说出口罢了。
徐阶对一旁的两人抱拳道:今日冬猎我只好不去了,往后二位兄弟有用着我的地方,千万别同我客气!那两人见状,只意味深长的朝徐阶笑了笑,就打马离开了。
不久,马上的徐阶就听到马车里传出了虞阮轻轻的啜泣声。
这一瞬间,他心疼极了。
徐阶抓紧缰绳:别哭了,前方不远处就是太白楼,是个谈话的地方,我们去到那再说话。
他不等虞阮拒绝,就对车把式道:驾车跟我来,今日听我的,回头你家小姐怪罪,便让她来同我说。
车把式犹豫了一下,轿子里也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虞阮才道:跟着去吧。
马车与高大强壮的黑马一同前行,此时雪花小了一些,他们慢慢成了朱雀大街上的两个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