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茵在美术馆忙活了一天,心里有意忽视外界的消息。
一直到当天下班的时候,周茵才仔细去翻看手机里面的消息。
晚上和陈舒一起吃晚餐的时候,刚进餐厅,就看见她欲语还休的复杂神色。
周茵知道她可能是要说齐屿的订婚宴,今日的盛大,想必是震惊全城。
只要齐屿有心,再如何盛大浪漫的订婚宴,都不在话下。
阿舒,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周茵端起桌上的茶杯,润了润口,说道。
再三犹豫,可不是你的风格。
陈舒这才神神秘秘地对周茵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你还真的是埋头工作了一天。
周茵轻笑说:我知道,齐蒋两家的订婚宴。
原来你知道啊?陈舒撇了撇嘴。
周茵微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无异:当然知道,你是不是要说订婚宴办得盛大无比,在兰城绝无仅有。
陈舒这才明白,她这位闺蜜是真的不知道今天的事情。
宝贝,你真的一点都不关注。
陈舒摇头叹息,紧接着说出令周茵震惊掉下巴的事情。
蒋家千金逃婚了!周茵惊愕地抬头,望向对面的陈舒。
蒋家千金逃婚了?不应该吧,她记得之前到医院去看望赵月明,偶遇过蒋语桐,她应该是蛮喜欢齐屿,不像是会要逃婚反悔的样子。
还有令你震惊的呢。
陈舒又抛出一个重量级的消息,就你那位前夫,他也逃婚了。
这次,周茵是真的震惊住了。
齐屿也没有参加自己的订婚宴?周茵想了想昨天晚上齐屿还来自己家小区说是在等她,忽然之间,一个念头涌入脑海。
他该不是忘了自己今天的订婚宴吧?不,也不可能,齐屿不是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
周茵不禁想不通,索性也不去细思。
陈舒感慨道:两个要订婚的人都逃婚了,这真是绝无仅有。
他们是都不愿意和对方订婚吗?既然不用不愿意,为什么还要联姻?周茵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难道齐屿他是被父母胁迫和蒋语桐订婚?陈舒神情中是浓浓的疑惑。
可是,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被家里逼迫的人啊。
周茵不赞同陈舒的这句话,她出声提醒陈舒:你忘了,我们当初结婚,就是齐妈妈逼迫他。
陈舒:那倒也是……*周茵在和同事商讨年末最后一场画展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因为大家正在开会商量工作,周茵就没有理会。
来电的人又打了两次,才作罢。
等到开完会,周茵拿起会议桌上的手机,想着回一个电话。
那边接通了,周茵先表示歉意:你好,请问哪位,刚刚我在开会,没有接您的电话。
我,韩淮。
那端的人自报家名。
……哦,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周茵心里却感觉应该是与齐屿相关的事情,否则韩淮不会平白无故给她打电话。
韩淮那边顿了顿,然后说道:周茵,你今天有时间吗?……能不能过来看看齐屿,他快喝死了。
周茵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语气努力维持住表面的平静无波。
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
他情况很差吗,不行送去医院看看?她和齐屿两个人已经离婚一年了,在他订婚宴过后,她去看望齐屿,如果让他的未婚妻知道,真的没有关系吗?她的确是不想再去他现如今混乱的关系中,掺和进去。
韩淮说:那行吧,让他一个人喝死吧,我也懒得管了…………哦。
周茵回答。
她知道韩淮不会不管齐屿。
所以说怎么都不要招惹女人生气,这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
韩淮在电话那边念叨说。
周茵忍不住纠正他: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人招惹我。
得,按理说你们两个已经离婚了,什么破事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但我这个人就是纯纯藏不住秘密的人。
韩淮轻拍了自己左脸颊一下,说道。
算我多管闲事了,想必你也知道今天齐蒋两家订婚宴的事情……周茵不想答话,但想了下还是应道:听说了一些。
这订婚宴本来就是想准备给你看的,目的达到了。
韩淮低沉地笑了声。
周茵不解,沉默不言,等韩淮继续说。
订婚宴是假的,就是单纯为了让你放心地回兰城。
齐屿他他不了解自己的脾性,但是很懂得你的。
为了令你安心回兰城陪在父母身边,不要担心他打扰你的生活。
周茵,你就那么讨厌他?周茵轻轻开口:我没有。
我只是觉得,既然离婚了,就都过去了。
当初她最在乎的门锁密码,昨天才明白过来,原来只是个乌龙,是她的猜忌被郑露利用了,如果真要说当初仓皇离婚是谁的错,如今看来,好像更多的错处是她的。
她后悔吗?好像是有一些。
齐屿也有不妥之处,可终究是她误会错怪了他。
周茵想,他是欠齐屿一个道歉。
只是,既然双方都开始了崭新的生活,那么就顺其自然,别去回头,让生活的波涛起伏着,向前奔去吧。
既然你不讨厌他,念在过往的情分上,过来看看他,或者劝一劝他。
韩淮语气中难掩对挚友的心疼,我不是道德绑架你,我只是知道他谁的话都不听,只听你的话。
当然,我也承认,身为他的朋友,我私心是希望他也能像你一样别再麻木地眷恋过去,至少稍微朝前看一点。
周茵觉得心尖上一阵锥痛,樱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心软地问出口:……他这一年过得很差吗?特别差。
韩淮总结道。
他这一年生活里只有工作、烟酒以及对自己的悔恨。
周茵刹那间觉得自己沉静了一年,没有起过波澜的心脏,带着钻心的疼痛在跳动。
……他在哪里,你发个地址给我吧。
感性先于理性,替周茵做了决定。
在兰湾1号,用不用我去接你过来?不用,我这就过去。
好。
周茵将一年前的误会,以及韩淮的电话,告诉陈舒。
陈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说道:去看看他吧。
阿舒,你陪我过去吧。
周茵思想了下,说道。
我的立场有些尴尬,单独去见齐屿,让蒋家知道了,总归是不好。
陈舒心里也不放心周茵以现在的状态开车到兰湾,答应说好,开车载周茵去兰湾。
到了三十层,周茵走到3001的房间门前。
她抬起右手,原本是打算敲门按门铃的,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将手指放在了门锁的指纹解锁上。
吧嗒——一声,门锁打开。
周茵回过神后,想要重新关上大门,可是为时已晚。
在屋里面的韩淮已经朝门口这边,迈步走过来,将房门拉开。
来了,进来谈吧。
韩淮对周茵说道,他就在客厅。
周茵微微颔首,抬步朝屋里面走。
这房子的构造,她再熟悉不过,绕过走廊一角,就看见倚靠在沙发里的齐屿。
平时干净利落的短发,不见了模样。
那双慵懒风流的桃花眼中,哪里还有散漫随心的笑意,满目只存朦胧醉意。
新长出来的胡茬,昭示着他的颓唐。
更不用说沙发案几和地上杂乱无章的空酒瓶,沙发案几上的玻璃杯中还残存着残汁酒液,旁边的烟盒里空空荡荡,空气中酒气未散还裹挟着浓浓的香烟气味。
许是听见了声响,齐屿抬眸望向走廊这边,看见周茵的身影后,明显身躯一怔,眼眸中的醉意也消解了几分,澄亮了不少。
……你怎么来了?齐屿拧灭香烟,隔着寥寥的烟雾,问道。
周茵没有说话,他这是什么鬼样子。
潦倒落寞又孤凄,不知道的还以为齐氏破产了。
……那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周茵面色寡淡,淡然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乒乒乓乓一阵响动,随后手腕被人攥住。
别走……齐屿的声音近在耳后,不许走。
周茵不由得一阵心火陡然窜起,我想走就走,你不许有什么用?说着去回过身去拽开,齐屿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
求你。
齐屿慌忙间张口说,生怕周茵真的离开。
韩淮在一旁见两个人这般,适时离开现场。
松开。
周茵背对着齐屿,要他放开自己的手。
齐屿怎么可能答应,根本不回答,也不松开。
知道周茵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轻轻摇头。
我不走了,你松开。
周茵转过身,微微叹息说。
齐屿观察着周茵的脸色神情,半晌才缓缓松开自己的手。
你为什么不参加订婚宴?周茵目光也不落在齐屿的身上,别过他落在别处,面无表情说道。
齐屿声音沉了沉:本来也不是真的。
韩淮说,订婚宴是为了让我以为你放下了过去?他怎么这么多话?齐屿眯眼,我是为了把你骗回兰城。
周茵气急:你……嗯?蒋小姐知道你的想法?周茵觉得不可理喻。
咱俩说话,不提外人。
这话语气平常事,但听起来很暧昧。
周茵:韩淮在电话里说的很严重,我看你现在状态还好,我先回去了。
谁说的。
齐屿将手上的伤口扬起来,给周茵看。
刚才害怕周茵离开,从沙发上急忙跌撞跑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按在了易拉罐口的毛边上,手指被割伤。
没事,你自己贴个创可贴就好了。
周茵忍住笑意,丝毫不在意地说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周茵没有离开的动作。
齐屿稍稍放下心来,去电视柜下找出一盒创可贴。
周茵认得,创可贴是她当时买回家。
齐屿拿出来一个撕下来,就准备贴在手上,周茵没忍住,开口同他说:你看看有没有过期?你和顾远意在一起了?齐屿根本不关心什么创可贴过没过期,他突兀地问周茵。
周茵:……没有。
周茵,对不起。
齐屿说道。
周茵接过他手里的创可贴,看了看日期。
保质期三年,才不到一年半,没有过期。
她解开创可贴,帮齐屿贴在小小的伤口上。
我也应该与你说,对不起。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