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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 表白 “我喜欢你。”

2025-04-02 01:20:42

直到主子回了屋, 换了套衣服又出来,然后消失,李渠都直直跪在那儿, 满脸呆滞。

宫珏的院子,一般人不得接近,哪怕是王府的下人没令都不能靠近。

是以, 李渠跪了许久没回神,也没人来提醒他。

还是邛叔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拿王爷的宵夜,他不放心过来看了看,就看到李渠直愣愣跪在那儿。

他稍稍一怔, 被罚跪了?这都多少年没被罚跪了,李渠这崽子今日干啥了惹得王爷发此大怒?他问了问, 说是王爷确实寒着脸回来, 但并不曾听到发怒。

邛叔只得站在边边上示意问了李渠下, 到底怎么了, 李渠这才回神。

他看了看邛叔, 又收回视线, 一脸震惊地看着前方。

所以——主子压根不知道自己喜欢孟三小姐?他不知道?!李渠整个人都裂开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他们英明神武的主子,竟然不知道自己喜欢孟三小姐!这是有多迟钝, 才会连这样明显的事都不知道?到底咋了, 邛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王爷呢?走了。

李渠起身,心情稍稍平复了些。

邛叔:?他看着若无其事站起来的李渠,怪道:你不是在受罚?李渠看了邛叔一眼,一脸难以置信:当然没有。

他怎么可能会被罚?他那么懂主子的心思!邛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转身走了:没受罚跪那做什么?傻了么?李渠看了看邛叔,没说话,只在心里道,谁傻还不一定呢,他看主子还没他……呢。

对了,主子呢?李渠茫然四顾,完全不知道主子到底去了哪儿。

他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他就重新镇定下来。

这么晚,肯定失去找三小姐了。

主子走之前,特意去换了套衣服,这样看,也并没有特别迟钝。

宫珏才不知道李渠在院子里跪了许久,更不知道,李渠还背着他嘀咕了些什么。

从王府出来的时候,他心绪还很激动,被寒风吹了一路等快到庄子时,他已经冷静了不少。

轻轻跃进院子后,看着紧闭的房门,他心脏又狠狠在胸膛撞了一下。

他微微蹙眉,眼底的兴奋掺染着喜悦。

半晌,他嘴角轻扬,对着紧闭的房门,笑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只是,都这么晚了,他来这里一趟,要做什么?敲门,把她喊醒?看着紧闭的房门,宫珏眉心紧拧。

还是算了,她每日那样累,上次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会醒,他走得时候都已经很晚了,她指定没睡好。

今天还是站站就回去好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偏偏怎么都移不动脚。

站了好一会儿,他捡起一块小石子,在窗户上砸了一下。

自打那日宫珏俻夜而来,她又明了自己的心思后,这几日,她都睡得不是很实,更不用说这会儿子她不过刚躺下没多久,虽睡着了,却不沉,听到啪一声轻响,便醒了,只是还有些迷糊。

孟晚陶睡眼惺忪朝窗子看了一眼,风太大把什么东西吹落了?然后她就又听到了一声。

孟晚陶:?她起身,并没有往门口走,而后站在窗子后面稍远一些的位置,警惕地试探:阿覆?正要再砸一下的宫珏嘴角的笑顿时化开:嗯。

孟晚陶拿了大氅便快步走到门口,推开门,果然看到宫珏站在院子里。

被寒风一吹,她打了个寒颤,忙把大氅拢紧了:你怎么总是这个时间过来?大半夜的,黑漆漆不方便不说,还冷得紧。

宫珏犹豫了下,道:想你了。

孟晚陶:……她心尖颤了下,而后压着嘴角的笑,冲宫珏招手:冷不冷,跟我过来。

说着,便从廊下带人去旁边的暖厅里。

等点了灯,孟晚陶才看宫珏脸被风吹得有些发青。

她皱着眉头拿了个毯子给他裹上:在院子里站了多久?其实宫珏一点儿都不冷,但看着她细心地给自己裹毯子,心里还是非常喜欢的。

没多久。

他道。

没多久?孟晚陶嗔了他一眼:你脸都青了!许是刚刚发觉自己的心意,也许是两人此时的距离实在太近,低头便是她近在咫尺的脸,又或许是她这一眼,恼怒中全是关心,宫珏只觉得心尖暖暖的,热热的,有一瞬间特别想把她搂进怀里。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只放缓了呼吸,努力压着心底的躁动,只轻轻嗯了一声。

还嗯?孟晚陶又心疼又生气,却又不知道拿他如何,只能又嗔了他一眼。

宫珏嘴角上扬,眉梢眼底,全是笑。

孟晚陶:……罢了。

她最后只得道:再过来,直接把我喊醒,别在院子里傻站着挨冻了。

宫珏眼底笑意更浓,连嗓音里都带了笑:好。

离得太近,再加上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宫珏比她高了一个头,他下巴基本就在她头顶,这一声带笑的‘好’,让孟晚陶耳朵一下就红了。

她忙退开,却不敢抬头看宫珏,砰砰砰地心脏狂跳中,她转身去拿了小炉子烧水。

看着她红彤彤的耳朵,宫珏眉心动了动:刚刚是不是着凉了?孟晚陶正在往小炉子里添炭,闻言诧异道:没有啊,我裹着大氅呢。

添了炭,她伸手去够离得稍稍远一些的水壶。

这一伸手,胳膊便从大氅下伸出来。

她被吵醒出来的急,穿的还是睡衣,只不过刚刚被宽厚的大氅裹得严实,看不出来。

这一下便露了出来,还露出一节雪白的手腕。

宫珏:……他眸色沉了沉,轻咳了一声,移开视线。

你着凉了?孟晚陶往水壶里添了水,放在小炉子上烧着,听到咳嗽声,转生问宫珏。

宫珏:没。

孟晚陶:?对他这张口就是瞎话,孟晚陶已经免疫了。

她从抽屉里拿了姜糖递给宫珏:喏。

宫珏接过来后,又看了她一眼。

宫珏吃了一块姜糖,甜滋滋的,那点淡淡的姜味被他直接忽略,剩下的便只有甜,直是甜到心坎上去了。

小炉子起火很快,水壶本就不大,水很快就开了,孟晚陶冲了一杯八宝茶递给宫珏。

宫珏捧着茶杯,并没有喝,只是看看手里的茶杯,又看看孟晚陶。

孟晚陶被他这举动逗笑:总看我做什么,晚饭吃了么?原本以为宫珏又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就听到他道:没有。

孟晚陶:?难得啊。

她忍不住看了宫珏一眼。

宫珏抿了一口茶,见孟晚陶看过来,微微挑眉。

孟晚陶:……这人有没有点自觉,恃靓行凶?她收回视线,也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着杯子完的时候,她问了一句:为什么总是不吃饭?宫珏想了想:不好吃。

孟晚陶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好不好吃,饭总归都是得吃的。

看他身上的衣服料子和款式,家世定然不简单,那自然吃食也不会差。

是不好吃,孟晚陶迟疑道:还是你挑食?宫珏想了想,道:不好吃。

他不挑食。

孟晚陶做什么他都觉得很好吃,每次都会吃干净,这怎么能叫挑食呢,就是他们做得不好吃!看着他笃定的神情,孟晚陶:……你先坐着等一下,孟晚陶起身回屋:我马上过来。

宫珏嗯了一声,坐在那儿喝茶吃姜糖,上扬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孟晚陶很快换好了衣服出来,直接让宫珏跟她去厨房。

晚饭煮的米饭,没吃完,还有剩,孟晚陶便打算给宫珏做个腊肠炒饭,再煮个鱼丸汤。

鱼丸是晚上做得备着明早用的,现用又方便又营养。

她睡觉的时候,是把头发散开的,刚刚换了衣服,一时没注意,头发还散着,便直接拿了根筷子,三两下就把头发盘了一个丸子头。

目睹这一切的宫珏:……刚刚她是怎么弄的?怎么拧了几下,头发就盘好了?孟晚陶洗了手,见宫珏还巴巴看着自己,心里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打从来了,就一直盯着她看?先烧火罢,她对宫珏道:我切点腊肠。

话落,便去洗了手,开始切腊肠,舀米饭。

腊肠是入冬时,她们自己买了猪肉灌的,现在吃刚刚好。

把腊肠切成丁后,锅已经烧热了,她打了两个鸡蛋在碗里,打散,然后放油,油热后把鸡蛋倒进去,用筷子顺着一个方向,把鸡蛋搅开。

鸡蛋好熟,筷子划拉没两下便熟了,把鸡蛋铲出来后,再放油,葱姜爆香,然后把腊肠爆炒后,加入米饭。

放酱油鸡粉等调料,翻炒均匀后,把鸡蛋倒进去,继续翻炒,等出锅时,再加几片藿香叶子提鲜增色。

腊肠炒饭便做好了。

孟晚陶快速刷了锅,添水继续煮。

等水开的时候,切了几片白萝卜,然后下锅和鱼丸一起煮。

煮好后加盐调味,出锅前洒了些许葱花。

眨眼的功夫,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夜宵便做好了。

这次宫珏自己去把小桌子搬过来。

快吃罢,孟晚陶给他拿了筷子和勺子:这是晚上新打的鱼丸,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看着汤碗里飘的白嫩嫩的鱼丸,宫珏抿唇笑:嗯。

宫珏吃饭的时候,孟晚陶把锅和灶台收拾了下,等收拾好,过来坐在桌子另一边时,抬眼就看到宫珏一边吃还一边盯着她看。

孟晚陶实在好笑:到底看什么?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头发,是哪里不对么?没有脏东西,宫珏道:头发也没有掉。

孟晚陶撩起眼皮:那你看什么?宫珏喝了一口鲜嫩的鱼丸汤,道:看你啊。

孟晚陶抿起唇角。

他到底是故意撩他,还是不经意?就在她疑惑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打着哈欠的咕哝:小姐,这么晚了,你在厨房做什么呀?宫珏坐的靠里,再加上光线比较暗,还没完全清醒的小瓷并没有看到他。

她抽了抽鼻子:好香啊,小姐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啊?孟晚陶:……宫珏:……两人不知怎的,一时间都没说话,眼睁睁看着小瓷进了厨房。

做了腊肉炒饭,孟晚陶回过神,道:你怎么醒了,吵醒你了,快去睡罢,这边没事。

好香啊,小瓷揉揉眼睛就要坐过来:还有么,我也想吃。

等她找板凳时,一低头终于看到了另一边坐着的宫珏。

啊——大半夜的,小瓷这一声尖叫可是刺耳的不行,孟晚陶忙站起来捂着她的嘴:嘘!小声点!小瓷喊了一声,彻底清醒了,惊魂未定地看着正一口炒饭一口鱼丸汤的宫珏,眼睛瞪得滚圆。

唔唔!她轻轻动了动,示意小姐,她不会乱喊乱叫了,快点松开她。

孟晚陶这才松手。

小瓷直接拉了旁边的小墩子坐下,看着宫珏:公子你怎么大半夜的回来了呀?受欺负了?宫珏喝了一口汤,看她一眼:没有。

小瓷不信。

没有?谁会大半夜的跑别人家吃饭?但看着他面前香喷喷的炒饭和鱼丸汤,小瓷仰头看着孟晚陶:小姐,还有么,我也想吃。

孟晚陶皱眉,晚饭吃了那么多,这次过去多久,又要吃?没有,她板着脸:你快去睡觉。

小瓷不甘心,起身去看锅。

锅虽是温热的但干干净净。

小瓷不死心,又去看另一口锅。

你晚饭吃了那么多,孟晚陶提醒她:再吃要积食的!小瓷这才作罢,但她并没有回去,而是又坐回了小墩子上,继续看着宫珏:公子你都瘦了,还说没被欺负?宫珏看向孟晚陶,笑了下,十分好脾气地道:是回去太忙了,顾不上吃饭。

小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暂且信了他的话,不过这么晚了……公子你是回庄子上了么?她一脸惊喜地问:是不是以后就不走了?宫珏喝汤的手一顿。

开了那么久的铺子,小瓷已经学会了几分察言观色,见宫珏不说话,便肯定道:还要走啊?那什么时候走?宫珏放下勺子,有些心虚地看了孟晚陶一眼:等会儿就走。

小瓷:……她眼睛又瞪圆了。

过了好片刻,才面露不解:你这是刚回来没多会儿罢,我听到动静就没多会儿,吃了饭就走,大半夜的,这么冷,你这是图什么啊?话落,她看了小姐一眼,满脸好奇。

宫珏道:就回来看看。

小瓷还想再问,被孟晚陶制止:你快去睡罢。

小瓷十分想不明白,但小姐都这么说了,她只得道:那好罢。

走到门口,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看着宫珏:公子,你是不是想我家小姐做的饭了?毕竟她家小姐的手艺可是连国公夫人那样尊贵身份的人都惦记呢,还特意下了帖子请小姐再上门呢。

宫珏也不太想听小瓷继续问,便顺着她的话点头:嗯。

解开了谜团,小瓷这才开心了:我就说嘛。

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往屋里跑。

回去时看到同样被吵醒匆匆往厨房这边来的大枣和小枣,忙跟两人道:没事,是公子回来了,小姐给他做了点宵夜,别过去了,小姐让好生睡觉。

说完她就斯哈斯哈地钻进了屋子。

大枣和小枣互相对视一眼。

姐,小枣看了眼厨房问道:咱们还过去么?大枣犹豫片刻:不去了罢,小姐不都吩咐小瓷了么?两人又对视一眼,这才心知肚明地回了屋子。

听着外面传来的小瓷她们的声音,孟晚陶耳朵又红了。

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事,可这怎么感觉像被抓那什么一样,怪难为情的。

宫珏看着她认真道:不是想你做的饭,是想你。

刚刚对小枣那样说,只是敷衍一下。

还在难为情的孟晚陶:……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孟晚陶不仅耳朵,连脸都红了。

心里的小鹿又开始疯狂乱撞,孟晚陶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安静的厨房里,本就有些爱昧的气氛,更加窒息了。

孟晚陶脸如火烧,最先扛不住移开视线:嗯,我知道。

宫珏看着她绯红的脸颊,那红一直沿着脸侧延伸到脖颈……本就绝色的容颜,更加明艳,还多了几分娇羞。

整个人都红通通的,看的宫珏像是被什么不轻不重抓了下心尖一般,又痒又麻。

他舔了下嘴巴,嗓音暗哑:你知道什么?孟晚陶心脏跳地都快听不清这世界,抬头:嗯?宫珏嗓音稍稍收紧了些,但眸色却很是幽深,直勾勾盯着她:你说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孟晚陶:你说你想……话说到一半,孟晚陶话音便戛然而止。

她看着宫珏,心脏狂跳,撩她?还是?宫珏看着她,眸色坚定,缓缓道:我喜欢你。

正在胡乱猜测的孟晚陶:…………………………第88章 . 察觉 这玉佩,我在摄政王那里见到过……世界陡然安静, 连外头疯狂肆虐的北风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看着面前的宫珏,孟晚陶久久没有反应。

连心跳都几乎滞住。

见她不说话, 宫珏伸手想用手指触一触她的脸,但手伸了一半,想起什么, 又收回。

他看着她,嗓音温和:怎么了?孟晚陶这一口气终于缓过来,她轻轻眨了眨眼,脸立刻烧了起来,心脏更是跳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你、你说……她舔了下嘴巴。

宫珏:我喜欢你。

孟晚陶:……这次她终于听清了。

两人视线相接,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厨房里安静极了。

也爱昧极了, 那种黏腻的裹缠感更加清楚, 重重压下来, 孟晚陶又欢喜, 又有些喘不上气来。

好一会儿, 宫珏轻轻眨了眨眼:傻了?孟晚陶抿唇笑出了声。

她移开视线没再看宫珏, 借此机会平复自己的心绪。

相比而言, 宫珏就要镇定多了。

虽然他心跳得也有些快,但到底他已经被风吹了一路,有那么长时间缓和, 自然镇定得多。

没有。

她道。

宫珏唇角翘起, 眉梢眼角也全染上笑意。

末了他也笑出了声。

那股裹缠感就这么瞬间消散,只剩下让人心尖打颤的甜蜜。

宫珏从没有过这种经历,更不知道原来男女之情竟是如此……如此让人心神动荡。

他看了看桌子上吃完的碗碟,又看看孟晚陶。

像是什么把他整颗心脏都填满, 那种软绵绵的满溢,让他十分欢喜,前所未有的欢喜。

总看外头干什么?宫珏见她一直盯着外面,道:外面黑漆漆的。

孟晚陶便转头看着他。

宫珏正想说,你不要去国公府了,那个国公府的孙少爷就是个绣花枕头。

就看到孟晚陶冲他笑了下,轻轻道:我也喜欢你。

宫珏:……他几乎是一瞬间便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因为站得太急,小桌子又太矮,哗啦啦桌子被带倒,碗碟筷勺滚了一地,还有一些顺势砸到孟晚陶身上。

孟晚陶慌忙去扶桌子,宫珏又去扶她。

明明只有两个人,却颇有些人仰马翻。

没事罢?宫珏拉着她的胳膊,查看。

没事。

被宫珏一拉,孟晚陶便扶了个空,她正觉好笑,一抬头就对上宫珏近在咫尺的脸。

孟晚陶呼吸一滞。

见确实没碰到哪里,宫珏这才抬头。

厨房空间本就有限,两人坐在小桌子前本就很近了,这一通慌乱,已经挨在了一起。

两人呼吸交错,孟晚陶最先反应过来,红着脸推开宫珏,自己也往后退了一步。

宫珏一时不查,撞到反倒的小桌子上,又是一通噼里啪啦。

孟晚陶忙去收拾桌子和碗筷,并提醒宫珏:你该回去了,再晚你回去便没时间睡觉了。

宫珏看了眼空荡荡的手,有些留恋刚刚两人挨在一起的感觉。

片刻后,他嗯了一声,蹲下来帮着一起收拾。

我洗,他拿过孟晚陶手里的碗筷:你歇着。

说着便去洗碗。

这个时代向来是女主内男主外,也可以说是,在家里,女子是要伺候男子的。

倒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明明是个有尊贵的小公子,各种粗活累活都干,还抢着洗碗。

孟晚陶不自觉笑出了声。

听到她的笑声,宫珏抬头,见她笑意盈盈看着自己,他也笑了:在笑什么?孟晚陶:不告诉你。

宫珏笑笑,没再问,只是嘴角都快扬到耳朵根。

一共就两个碗,很快就洗好,宫珏擦了手,看了眼外头,他得走了。

就是他不需要睡觉,孟晚陶也是得睡的。

但两人对视着,都没有开口。

他并不想走。

哪怕就这样待着,什么也不说,安安静静的,他也很喜欢。

最后还是孟晚陶怕他再耽搁,等回去,连眯一会儿都不能,会更辛苦。

本就辛苦得瘦了许多,再休息不好,身子哪里受得了。

你回罢,她道:再耽搁你真睡不成了。

宫珏也不想耽误她睡觉休息,只得应声:好。

你先等我会儿。

孟晚陶想到什么,匆匆出了厨房,很快又折回来,手里拿了两个装了热炭的手炉,塞到宫珏怀里:夜里冷,这个你拿着。

宫珏摸了摸怀里的手炉,热烘烘的,隔着软软的手炉套子,制暖和并不烫。

好。

他道:那我走了,你快点去睡罢,有时间我会再回来。

孟晚陶一时间也有些不太适应两人之间这爱昧气息的突然转变,互相收敛克制着,又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有点磨人。

刚走到厨房门口,他才想起件重要的事情来:国公府给你下了帖子邀请你进府?孟晚陶微微一怔。

他都知道了?也是,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国公府那样的人家有点什么事,自然会传开,尤其又是跟府上孙少爷议亲有关的事。

虽然她并没有这个意向,可被他这么直白地点出来,孟晚陶还是有些脸红。

没等她开口,宫珏又道:你不要去了。

孟晚陶:不去不成,国公夫人特意下了帖子,很是抬举我了,国公夫人又是长辈,我不能不知礼数,放心好了,就喜欢你,不会去看那个孙少爷的。

人家也不一定就会看上她。

宫珏那句‘你不用管别人怎么想’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孟晚陶这句‘就喜欢你’。

他止住话音,耳朵尖红了。

站在门口,对视片刻,他这才抿唇笑笑:我走了。

未免自己不舍,说完,他便快步出了院子。

孟晚陶匆匆跟出来几步,看到宫珏身轻如燕翻身跃出了院子,从视线中消失。

站了一小会儿,孟晚陶轻轻叹了口气,这才关了厨房门回屋。

重新躺回床上,一点儿睡意也没有,闭上眼就是刚刚宫珏看着她认认真真表白的样子。

睁开眼是,闭上眼也是。

孟晚陶最后拉起被子蒙住头,然后三翻两翻,把被子裹在身上,像个虫子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

最后,到底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睡着时,嘴角都带着笑。

宫珏却压根没睡。

不是没时间,而是他睡不着,也不想睡,就揣着两个手炉,在那儿美。

等到时辰要准备进宫上早朝,李渠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愣了一下,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低着头道:主子,要进宫了。

宫珏这才把手炉揣衣袖里:嗯,走罢。

见主子衣裳也没换,李渠也不敢提醒,只默不作声跟在后面。

满朝文武发现,今日摄政王不止心情好,还挺有兴致一直把玩手里的两个手炉,那手炉远远瞧着,依稀有点是女子之物。

众人心头大惊。

摄政王这是已经物色好王妃了?哪家的小姐,怎地一点儿丰盛都没听到?这样大的事可得回去好好打听一下。

孟晚陶今日要去国公府赴约,便不再去铺子里,起得便也没往日里那么早,正好能多睡会儿。

等天蒙蒙亮了,她才起身。

小姐,留下陪着一道去国公府的小瓷,在外面探头探脑:你醒啦?孟晚陶心情好,这一觉只觉神清气爽,她点头:嗯。

小瓷端着热水进来,帮着去拿衣服鞋袜,一边拿还一边兴致勃勃道:小姐,昨晚公子什么时候走的啊?我回去后就睡着了,一点儿都不知道。

孟晚陶看了她一眼:吃完饭就走了。

小瓷点点头:哦,我猜也是,公子可真可怜。

孟晚陶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么说?都瘦了,小瓷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回去后到底忙什么,没时间回来还要大半夜的奔波,可不可怜么。

孟晚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瓷也只是随口一提,马上又道:今日去国公府,小姐可要穿的鲜亮点,穿这套新袄子罢,花色好看,最趁小姐了。

孟晚陶仔细盯着小瓷看了看,见她是认真的,不是打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心累。

算了,随她罢,这种事情,教也教不会的,等她自己悟罢。

怎么啦?见小姐不说话,只盯着自己,小瓷眨了眨眼:是不喜欢这套么?那穿这套罢!小瓷又拿了一套铅粉色的:这套也好看!穿那套藕荷色的罢,孟晚陶指着另一套:那套稳重。

小瓷一想也是,国公夫人身份尊贵,世家大族,自然注重礼节,稳重些好。

孟晚陶穿好衣服,吃早饭时,又听到小瓷在那儿嘀咕:其实,阿覆公子相貌就跟小姐很配。

这就悟出来了?抬眼见小瓷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孟晚陶就知道,她没有,她只是在胡言乱语。

快吃饭罢,她提醒道:去迟了失礼。

小瓷忙把心思收了,赶紧吃饭。

进城的路上,小瓷嗑着松子,又想起来了早饭时说起的话题,悄悄问孟晚陶:小姐,你觉得阿覆公子怎么样?孟晚陶正闭着眼睛想宫珏,听到小瓷的话也没睁眼。

你要说什么?小瓷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我仔细想了想,其实这勋爵人家,也不见得好。

比方说咱们家,外面瞧着怪尊贵的,其实宅子里,事情可杂乱了,反正我觉得小姐你定然是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小姐如果要嫁人呢,她嘀咕了一句后,又接着道:还是同心同德最重要。

孟晚陶睁开眼,对小瓷有些刮目相看。

她还能说出这番话呢?见小姐在看自己,小瓷凑过来道:小姐你觉得呢?孟晚陶笑了一声,没应她的话。

小姐!小瓷纠缠不休:你到底怎么想的啊,我觉得那国公府规矩好大啊!孟晚陶嗯了一声,再次闭上眼:你说得对。

被夸了,小瓷特开心,一边吃着松子,一边嘀咕:我这都是观察宋叔和兰姨观察出来的。

她家小姐身为伯爵府的千金小姐,都几次差点饿死,她就对勋爵内宅很没有好感。

这是他们小姐有本事,若万一哪天有个什么事,被人瞧不起出身怎么办?伯爵府又绝无给小姐撑腰的可能,还是普通人家就好,这样小姐日子能畅快些。

马车到国公府的时候,日头刚刚好,明艳又不刺眼。

巧的是,今日赵元秋和羽儿都来了,孟晚陶心下便安定了些,至少是有熟人可以说说话。

翌阳郡主和赵将军夫人在,国公夫人便顺势让小孙子前来拜见长辈。

孟晚陶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国公府小孙少爷。

相貌确实不俗,瞧着就是个金尊玉贵养大的。

至于旁的,孟晚陶并没有看出什么。

那日你说寿桃蛋糕好吃,国公夫人笑着指着孟晚陶给程旭文介绍:便是她做的,她是承誉伯府的。

程旭文其实是见过孟晚陶的,之前经过喜乐铺子的时候,因为店铺前排队的人太多,引起他的注意,便瞧了一眼,不过孟晚陶却不认得他。

他行了个君子礼:三小姐有礼了,三小姐蕙质兰心,我便替我祖母再谢谢三小姐那日的寿礼。

礼数倒也周全,听着也不像是那无法无天的。

孟晚陶回了一礼:程公子客气,国公夫人是长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国公夫人笑着接话:今日又让你过来,不怪我这老婆子劳累你罢?孟晚陶忙道:能得国公夫人青睐,是我的荣幸,不曾劳累。

国公夫人笑了。

孟晚陶又道:且国公夫人今日请我一趟,我那铺子可更出名了呢,平白沾了国公夫人的名气,照理,该我谢国公夫人才是。

她坦坦荡荡提及自己的铺子,大方又得体,丝毫没有什么小家子气,倒是让在座的几人都挺欣赏。

在座的多是女子,女子在世间本就不易,有家里养着倒好,没家里养着,能做的也就那几样了。

她样貌好,打从一开始,国公夫人相中的就是她样貌好,几次接触下来,见她如此得体,心中对她的评价便又高了几分。

你这丫头倒是嘴甜,国公夫人被哄得开怀,笑着指了指孟晚陶:那可快点去给我准备谢礼罢,谢礼若不合我意,我可是不依的。

孟晚陶今儿来府上,本就是打着给国公夫人做蛋糕的名头,自然是要去做的。

她应下后,便在丫鬟的领路下去厨房。

赵元秋不耐烦这种长辈坐一起喝茶聊天的场合,无聊得紧,她便偷偷摸摸从暖厅里跑了出来,寻了个丫鬟问了去厨房的路,便径直去厨房找孟晚陶。

她走到一半,遇上同样借口遁走的程旭文。

赵元秋理都没理他,直接跑了。

程旭文盯着赵元秋的背影,拧了拧眉,一点儿女孩儿家的样子都没有。

正皱眉暗自嘀咕着,衣袖被人拽了拽,一低头就对上了羽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旭文哥哥,你看到秋姐姐了么?程旭文马上露出一张笑脸,语气极其温和:羽儿要去找元秋啊?羽儿乖巧点头:嗯。

找她也没甚好玩的,程旭文道:要不我带你去斗蛐蛐?赵元秋风风火火的,羽儿跟着她,也学不到什么好,别在磕了碰了的。

羽儿马上摇头:我要找秋姐姐。

秋姐姐肯定去找孟姐姐了,她要去找孟姐姐的!程旭文没办法,只得带羽儿一路找过去。

孟晚陶正忙着做蛋糕,今日既来了,自然也不能就做个蛋糕,她打算再烤点蛋挞。

赵元秋会找过来,孟晚陶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程旭文的到来却让孟晚陶有些吃惊。

她正要行礼,被程旭文给拦住了。

不用这么客气,程旭文不在意道:你忙就是。

羽儿歪着小脑袋,笑眯眯冲孟晚陶挥手:孟姐姐!赵元秋有些不太自在,她最怕这个陆羽暒了,简直就是个人精。

不能对小孩子怎么样,她只能瞪了程旭文一眼。

程旭文:?瞪他做什么?赵元秋就是这样的性子,程旭文想了想没想到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便只当她在发癫,便把以后抛到了脑后。

把羽儿送到,他正打算走的,见孟晚陶手上熟练又新奇的操作,不禁多看了会儿。

原本他对祖母提过几次的孟三小姐,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同京城里其他女子一样,左不过就是糕点做得不错。

其他的便没有了。

但现在,他在一旁看了会儿,有些明白为何她的铺子会那么火爆了。

有点意思,他轻轻点头。

看得懂么?见他在那儿若有其事的点头,赵元秋一边吃着孟晚陶特意给她带的麻薯,一边问程旭文。

程旭文瞧了眼她和羽儿手里的吃食,想了想,小声道:还有么,分我一个。

赵元秋:?她看了看他,最后很不情愿地给了他一个。

麻薯是新品,还没在店里上,除了孟晚陶这儿,别处还吃不到,程旭文吃了一口,便称赞道:味道很不错,这点心,我还从未见过。

赵元秋得意道:那当然了,这可是新品,还没上市呢,阿榆特意给我带的。

羽儿在一旁强调道:我也有,孟姐姐也给我带了,还给我带了奶酪布丁。

什么都没有只能蹭赵元秋的程旭文:……他犹豫了会儿,凑过来,对孟晚陶道:三小姐。

孟晚陶刚把蛋挞皮放进烤箱,听到声音抬头:程公子请说。

程旭文犹豫片刻:日后再有新品,你也给我送点呗。

话落他忙补充:不白送,我付钱的!别的不说,孟三小姐手艺确实了得。

新客户,还是有可能给她带来更多客户的客户,孟晚陶自然应下:好啊,到时我让人给你送。

程旭文这才开心了。

孟晚陶看得出,程旭文对自己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能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样好的人脉和资源,孟晚陶自然不可能往外推。

因着想同孟晚陶打好关系,好和赵元秋还有羽儿一样能提前吃到新品,程旭文对孟晚陶客气热络了不少,这在国公夫人眼里可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于是今日,可谓是宾客皆欢。

等带着许多国公夫人送的礼品回去的时候,还没到庄子上,护院便迎到了半路上。

没等孟晚陶问,便道:刚刚宫里又来人了,赐了主子一座东城的宅子,但不是皇上赐的。

不是皇上?孟晚陶看着护院,沉吟道:那是太后?她这几次的赏赐,都是圣旨,皇上的意思。

当然她心里也清楚,皇帝年幼,怕也是太后的意思。

今日怎么太后下旨这么奇怪?护院:不是,是、摄政王。

孟晚陶:……摄政王与她又没有交集,为什么会突然赐她宅子?宅子可与其他东西大不相同。

这一日孟晚陶百思不得其解,生怕给自己招了祸事,可是坐立不安,晚饭都没吃,到第二日草草吃了几口瘦肉粥,不得不去铺子里。

又是提心吊胆一上午,到中午晌,圣旨直接下到了铺子里,可把孟晚陶惊得不轻。

皇上赐了她一块良田。

孟晚陶有些不懂,怎么一个两个,上赶着赐她东西,朝政不忙么?她记得,这几年,边疆并不安生罢?难不成都想拉拢她,然后去拉拢孟司壤旧部?也不对啊,孟晚陶的父亲孟司壤,死时还十分年轻,并无甚部下。

百思不得其解没几日,孟晚陶便明白了。

因为第二日,摄政王又赐了她许多贵重物品还有,第三日,皇上也再次下旨赏赐,到第四天又是摄政王赏赐……摆明了,摄政王与太后在斗法,而她则是那个伐子。

原本满京城都瞧着她越来越尊贵,又是皇上赏又是摄政王赏,又羡慕又眼热得紧,但看着看着,便成了看笑话了。

太后和摄政王只是把她做伐子而已,并不是真的看重她。

这样看来,说不定那一日,便遭殃了。

这种鱼在锅里游的体面尊贵,不要也罢。

别人这么想,孟晚陶这个当事人,自然想得更多。

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自己就成了太后和摄政王斗法的棋子,她就是个无关主线剧情的路人甲而已,她只是本本分分地开铺子过日子,怎么火就无缘无故烧到她身上了呢?这日,她依然在铺子里苦恼着,羽儿竟然得了郡主的应允,带着丫鬟出了门,跑到她铺子里来。

孟晚陶这几日心情都不太差,不过还是强打着精神招呼羽儿。

羽儿瞧出她有心事,甜甜地哄她开心。

孟晚陶倒是真被她哄笑了。

只是她刚笑没片刻,便听到羽儿摸着她腰间的玉佩,恍然大悟道:唔,我想起来了,我说之前怎么瞧着这玉佩眼熟呢,我之前在摄政王那里见到过。

孟晚陶笑一顿:……?第89章 . 撞破 孟晚陶突然觉得,宫珏段位有点高……连日来, 京城里为着太后和皇上斗法之事,颇热闹。

每日里,议论纷纷, 不少人甚至跑到了孟晚陶铺子里看热闹。

孟晚陶也很苦恼,可她生意还是得做,日子还是要过, 只能强撑着得体的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不给人看笑话的机会。

饶是如此,每日耳边依然不清净。

旁的事倒还好说,可牵着上皇家尤其是最有权势最尊贵的两人, 兰姨也没法子,只能日日来陪着她, 她也不是没劝孟晚陶这几日就先避避风头, 别来铺子了, 反正现在大枣小枣已经能全权接手, 就让她在庄子上松快两日。

但孟晚陶不肯。

她要躲在庄子里, 不是更让那些看热闹看笑话的人看不起?倒不如这么大大方方, 平心静气面对, 还能落个坦荡的态度。

这件事就是一个死局,运气差摊上了,云兰也只能由着她, 在铺子里陪着她时, 听到那些嚼舌根的,也听孟晚陶的强忍着怒火,不同他们争辩。

别说,她这个样子, 倒是让看热闹的人兴致淡了不少。

看热闹就是看别人的窘迫慌乱无措,人当事人都不当回事,围观的,自然少了乐子。

还把铺子里的生意又带起来了一些——毕竟看热闹也不能白白围着,围上来了,多多少少要买上点东西,虽不多,但原本铺子里的货每日里就不够卖的,倒是天天都能在午饭前结束。

能安安生生一起好好吃午饭,孟晚陶突然觉得,被当热闹瞧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承誉伯府可是翻了天了。

孟锦瑶和孟锦珊在家里摔杯砸碗,直是闹了好几日。

老夫人跟余氏她们也都气得昏过去好几次。

孟锦瑶和孟锦珊在家里摔杯砸碗,直是闹了好几日。

她孟晚陶被太后封赏的时候,成了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风头无量,伯爵府沾不上光就算了,还因着她不同伯爵府来往,害的伯爵府丢了大脸面,满京城都在看伯爵府的笑话。

现在她被当做了棋子,满京城也是看他们伯爵府的笑话。

这一切分明都是她孟晚陶惹出来的事,好的她们摊不上,坏的却要拉着伯爵府一起下水,天下竟有这样的道理?可不是要把他们气死了。

偏生,那孟晚陶现在还若无其事地继续开铺子做生意,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都不知道羞耻和体面是什么,这种人……这种人,竟害的他们伯爵府处处被动。

老夫人醒来后,就一直痛恨捶床大骂,家门不幸。

孟司远和孟思宾,更是直接休了假躲在家里不出门,免得去了衙门被同僚嘲讽,抬不起头来。

不止他们两人,伯爵府的主子们一应都不敢出门了,就连下人出门的频率都降低了不少,只日常采买的小厮丫鬟们,快快出了府,买了家用,又迅速回来,就怕被人堵着了询问奚落。

所有人都对孟晚陶咬牙切齿,偏偏这个档口上,满京城都看着,他们也不能对孟晚陶做什么。

背地里看笑话,可明面上,那也是太后和摄政王封赏的人,他们对她做什么不是打了太后和摄政王的脸么?宫珏这么做,原本是因为她日日要庄子和铺子来回奔波,太累,之前京城传过孟晚陶与伯爵府不和,在京城连个住的地儿都没有,便在宫中运作了一下,赏赐了她一座宅子。

宅子价值可比前几次圣旨的封赏大多了,太后以为宫珏这是在打她跟皇帝的脸,便在第二日下旨封赏。

宫珏本就是想给孟晚陶送东西,太后这一行为,正好给了他正当的理由。

于是,便成了今日这种局面。

宫珏听到李渠回来汇报坊间传闻时,很是诧异。

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的?看笑话?孟晚陶的笑话也是他们能看的?于是便又往孟晚陶那里送了一批东西。

价值连城。

太后得知后,在慈宁宫气的几欲吐血。

但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问身边宫人:前些日子都传,摄政王总是捧着两个女式手炉不离身,怕是有了心上人,难不成这心上人是孟晚陶?宫人恭敬道:那哪能啊,这孟晚陶虽说是伯爵府的三小姐,可出身却不行,母亲可是勾栏院出身的,摄政王那样眼高于顶的,怎么可能看上这样出身的女子?而且,选此女,对摄政王并无益处,他若真喜欢,把人接府里就是,何必这样把人置于风口浪尖,又没个表示?摆明了不可能是心尖上的人,就是同娘娘置气呢,打从摄政王回朝后,就处处同娘娘不对付,这次怕也是这么回事。

太后一想也是,摄政王妃这个位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他们这样身份的,婚嫁一事,那都是有众多考量的。

宫人说完,恭恭敬敬在一旁伺候着,默默等着太后自己想明白。

太后本性多疑,她说了这么多,绝对会动摇她的想法,就算不动摇,太后心里也一定会留个疑影。

这便足够了。

果不其然,太后沉吟了一会儿,便拧着眉头道:这事不对劲。

宫人没接话,静静等着太后接下来的话。

翌阳郡主宴席上,她想了想,道:宫珏是去了的罢?这是事实,满京城都知道,她回道:是。

孟晚陶也去了?太后又问。

宫人:是。

国公夫人寿宴宫珏也去了?是。

太后眯眼。

这也太巧了。

而且才过去没几日,宫珏其人冷心冷面,冷血狠厉,短短几日间,就把人装心尖上,换了谁都有可能,就是他不可能。

要么有所图,要么有所谋。

孟晚陶有什么好图的?承誉伯府没一个人才培养出来,空有其名,再等下一辈,这爵位便也没了,宫珏图她、图他们什么?那就是有阴谋了。

她仔细想了想:你之前不是说,孟晚陶同赵将军家的小姐关系交好?宫人:是。

太后静默片刻,突然笑了。

幌子。

孟晚陶就是个幌子。

宫珏看上的定然是赵元秋。

思及此,她眼神冷厉下来,连拳头都紧紧攥起。

还真是野心不小。

赵元秋可是虎威将军最疼爱的女儿,想借此把兵权捏在手里?呵!她冷哼一声,想都不要想!想笼络武将,妄图兵权,除非她死了!宫人偷偷看了太后一眼,见太后神色如此可怖,忙紧张地低下头,一脸戚戚。

只是眼底浅浅的笑意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太后怒气冲冲了好一会儿,突然冷笑了一声,往身后的软枕上一靠,道:去,把库房里那对玉如意赏给孟晚陶。

打量她什么都看不出来么?那她就暂时装个睁眼瞎好了,到适当时机好给摄政王一个惊喜。

宫人低着头,神色不明:是。

宫人匆匆去办事,太后在殿内,又笑了一声。

孟晚陶自然不知道这个当朝最尊贵的女人,在背后都脑补了些什么。

她这会儿正因为羽儿的话,愣在当场。

得亏今日的货已早早卖完,门口也放置了今日售罄的牌子,铺子里也都在收拾着准备关门歇息,没外人。

潜意识里一道声音告诉孟晚陶,不大可能。

她堪堪回神,又问了羽儿一遍:你刚刚说,在何处见到过这玉佩?摄政王呀,羽儿仰着小脸,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孟晚陶:他好讨厌的,我不喜欢他。

孟晚陶稳了稳心神,又问道:你确定一模一样?羽儿小手拿着那块玉佩又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而后抬起头,皱着小眉头:我不确定。

孟晚陶:……羽儿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只是瞧着眼熟,可能是款式或者色泽相同罢,毕竟他那么讨厌,我才不要靠近他。

孟晚陶看了看外面,忙轻轻捂住羽儿的嘴巴,小声叮嘱:这话在外面可不好乱说的。

摄政王那样心狠手辣的,翌阳郡主同他本就有嫌隙,若给他听到羽儿背后这样说他,可不是更对他们不利。

羽儿被捂着嘴巴也不挣扎,就眨着清澈又汪汪的眼睛看着孟晚陶。

片刻后,她突然眯起眼睛,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孟晚陶被她这个表情萌化了,心头的担忧和阴霾消散了些,笑着问她:你笑什么?孟姐姐你担心我呀?羽儿偏了偏头,甜甜地问。

孟晚陶松开她的嘴边,点头:是啊。

羽儿一把抱住她:孟姐姐你真好,我太喜欢你了!孟晚陶心都要化了,想要揉揉她脑袋,想了想,还是没动手。

没关系的,羽儿从她怀里抬起头,鼓着一张小脸:我不怕他!孟晚陶还是耐着性子又叮嘱了她一遍。

虽然羽儿背后有定远侯府和翌阳郡主,可摄政王是个冷血狠辣的大反派啊,他一发起狠来,不会顾及这些的。

她才多大个小姑娘?还是离大反派远一点儿比较好。

见她这么执着,羽儿抿着嘴巴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叹了口气道:那好罢,我在外面就不说了,回家我关上门说。

孟晚陶笑了:这样也行。

在定远侯府,翌阳郡主总有办法护住她。

羽儿冲她招了招手。

孟晚陶凑近了些,羽儿贴在她耳边小小声道:我是看刚刚铺子里没人才跟孟姐姐说的,一般我在外面都特别乖。

孟晚陶:……看她得意的小表情,孟晚陶被逗得笑出了声。

嗯,她捏了下她的脸颊:羽儿最乖!说着,她蹲下来,小声问她:那你跟我说下,是在什么时候见到这样样式的玉佩么?羽儿歪着头想了想:不记得了。

她到底年岁小,能记着眼熟,已经很不错了。

过了片刻,她又道:反正很久远了,在川蜀的时候罢,反正不是回京的时候。

孟晚陶想了想,觉得这也有可能是凑巧了。

毕竟她今年也才五岁,之前年岁更小,记不清都是正常的。

而且,阿覆与摄政王一点儿都不符啊。

哪里狠辣,哪里冷血了?阿覆明明温润的很!若他是摄政王,头一次见面,自己估摸这就没命了。

这般想着,孟晚陶心头稍稍松了一口气。

孟姐姐,羽儿坐在高脚凳上,看着正在收账本的孟晚陶,两条小短腿一晃一晃:我等下可以跟你一块去你庄子上玩么?孟晚陶下意识去看云果。

这她可做不了主。

云果忙道:小姐,出来好些时候了,在外面戴得时间久了,郡主会担心的。

羽儿不死心:去了逛逛就回来啊,天黑前就回去了,我又不在那边过夜!云果一脸为难:小姐……羽儿捧着小脸:孟姐姐那里有暖房,种了好些东西,还有草莓,我想去看。

这个草莓是本土的野生草莓,不是后世从国外传进来的那种常见草莓。

现在还未传入,孟晚陶倒是从山上移栽了不少本土草莓苗在暖房里培育,数量有限当果子吃怕是不够,但做糕点的点缀还是可以的。

云果还是不肯答应。

就这么说定了!羽儿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小大人一样,对云果道:我们去去就回,又不多耽搁,姑姑都说了今天任我玩耍的,你怎么这么迂腐!被比自己小快十岁的娃娃说迂腐,云果简直哭笑不得。

好了,她看孟晚陶收拾好了,忙跟上去,紧紧牵着孟晚陶的手:我们快点走罢,早去早回。

云果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可,幸好今日出来时带了几个守卫。

她让人回府里回了话,便跟在后面伺候着。

原本,孟晚陶是打算在城里吃了午饭再回去的,今日结束的早,也可在城里逛逛,买些日用品什么的。

但羽儿既要去庄子上,她便临时改了主意。

左右现在还早,就带她去庄子上吃顿便饭好了。

我要跟孟姐姐坐!见云果要抱她上马车,羽儿忙喊了一声。

云果无法,只得对孟晚陶道:三小姐要不坐府上的马车,上面有小姐的许多物品,不好挪的。

孟晚陶的马车太小了点,她怕委屈了她家小姐。

孟晚陶正要点头,就听羽儿道:不,我就跟孟姐姐坐她的马车。

府里的马车她都坐腻了,有什么好坐的。

自家小姐主意一直都大得很,别看年岁小,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云果没法子,只得再次妥协:那奴婢就把一应物什挪过来罢。

孟晚陶冲她笑笑:也可。

说着便把羽儿抱上了马车。

羽儿在马车里,小瓷她们便去同云果挤侯府的马车了。

小瓷很是兴奋,她还从未坐过这样豪华的马车呢。

翌阳郡主当自己女儿一样养在身边的羽儿小姐,寻常百姓不认得,但权贵家的仆人总归是知道一二的,就是不认得羽儿,也认得定远侯府的马车。

眼看着羽儿小姐同孟晚陶这样亲密,看笑话的人,一时间有些吃惊。

这……不会是他们都会错了意罢?这要嘲笑错了,热闹看错了,可是要倒大霉的。

不少人忙回府去汇报这边的情况。

有信息宽广的寻常百姓也知道了孟晚陶身旁那个一看就尊贵不凡的小姑娘是定远侯府的,看热闹的嘴脸可是僵得话都说不出。

等孟晚陶一行人一走,街道喧闹起来,但窃窃私语居多,不敢再明言嘲笑,甚至还有些后怕,生怕孟晚陶会找他们算账,那可就惨了。

孟晚陶哪里知道,羽儿就黏了她这么一会儿,这京中风向就变了。

这会儿,她正在车上给羽儿垫软垫。

羽儿倒不是个娇气的,她忽闪大眼睛打量了一圈,开心道:孟姐姐的马车很有趣,没那么多东西,倒是利落。

把简陋说成这样子,嘴也是真的甜。

饿不饿?孟晚陶笑着给她整了整后背的垫子:车上我放的有点心,还有茶水。

羽儿眼睛一亮:是有点饿了的,毕竟也快吃午饭了。

孟晚陶把车里备着的点心拿出来。

这么多呀,羽儿开心道:那我可要慢慢尝尝。

一边照顾着她吃点心喝水,一边问她:午饭我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羽儿啃着一块松软软的戚风蛋糕,眼珠骨碌碌一转:孟姐姐做什么好吃,我们就吃什么罢,我不挑的。

孟晚陶被她这机灵样逗得不行。

真是个大宝贝,也不怪翌阳郡主这么疼她,宠的跟眼珠子似的。

这样的小姑娘谁不疼着宠着?蛋糕热量挺高的,也撑肚子,孟晚陶怕她吃多了点心,等会儿吃不下饭,不太好,便道:这些东西不要吃太多了。

羽儿瞪圆了眼睛看着她,忽闪忽闪,写满了委屈。

孟晚陶:……她差点扛不住心软,但最后还是本着对小孩子负责的态度,解释道:吃多了,等会儿午饭就吃不下了,我给你做可乐鸡翅,菌子炖鸭,面鱼鱼还有蜜纯煎鱼好不好?羽儿眼睛立马眯了起来,点头:好!然后她便手里的蛋糕放下,好奇追问:鸡翅我知道,可乐鸡翅是什么?孟晚陶拿出干净的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侧的蛋糕屑:就是鸡翅的一种吃法,偏甜口的,到时你尝尝便知。

跟糖醋鸡翅一样么?不一样!羽儿开心了:那我要尝一下!她听都没停过,孟姐姐特意放到第一个说,肯定好吃!抱着这个念头,她便只吃了一小块蛋糕,外加几片肉脯,便没再乱吃了。

一路上都兴奋地拨着窗帘朝外看。

马车走动间,还是有冷风的,要不是怕她着凉,孟晚陶自然不打算管她,任她瞧,但这大冬天的,别来一趟回去病了,可不好。

别看了,把人拉回来后,孟晚陶道:风大,尘大,等会儿迷了眼睛。

羽儿恋恋不舍道:好罢。

一路倒也顺畅,很快便回到了庄子上。

孟晚陶下车后,把羽儿抱下来:到了。

羽儿牵着她的手,好奇地四处打量。

这就是孟姐姐的庄子么。

瞧着倒也还行,那个暖房在哪里?跟着进了院子后,就一直在找暖房。

孟晚陶被她这个鬼灵精的样子逗笑:你找什么呢?暖房呢?羽儿仰着小脸,笑得一脸乖巧:我可以现在就看看么?行罢,孟晚陶让大枣小枣去准备食材,她亲自带着羽儿去后面的暖房里玩:我这就带你去。

养的两只小奶狗听到动静就摇着尾巴从李婶那边的院子往这边跑。

哇,小狗!羽儿看着脚边围着她们打转的两只小奶狗,十分开心。

然后一抬头就在院子里的车架子上看到两只赖洋洋晒太阳的猫。

孟姐姐,你这里果然好玩,我过些天,还要来玩。

嗯,孟晚陶牵着她的手朝暖房走,笑着应下:随时欢迎。

羽儿开心极了。

暖房就在院子后面,走几步便到了。

旁的不说,里面倒是暖和得紧。

这是什么?羽儿盯着孟晚陶种的辣椒,好奇道:开的花这样小,结的果实倒是别致。

番椒这种盆栽也不是所有权贵都喜欢的,羽儿就没见过。

那是番椒,孟晚陶顺手拿起水壶浇水:也可以叫辣椒,做菜很好吃的,等果子能吃了,做给你尝尝,就是不知你能不能吃辣。

羽儿马上点头:我能吃的!那样子,像是生怕孟晚陶不给她吃一样。

草莓结果子了!盯着看了会儿番椒,羽儿又跑到草莓地面前,指着红彤彤的小果子,道:这样红,肯定甜。

孟晚陶顺手摘了几个草莓,洗干净了递给羽儿:喏,尝尝。

羽儿笑眯了眼睛接过来,吃了一个后,重重点头:好甜。

看过了草莓,还有反季的青菜,别看暖房不大,种的东西倒是多得很,羽儿像是发现了新世界一样,明明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却是好奇地这也摸摸,那也看看。

在暖房待了许久,吃了一小把草莓,这才心满意足出来:我再看看别的地方罢。

从暖房出来,看到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男孩拿着锄头。

大枣姐姐让我挖点菜,勺子看了眼羽儿,马上收回视线,跟小姐解释:中午要吃。

勺子一直在竭尽全力地找活干,除却每日里孟晚陶吩咐的,他还拼命学习各种技能,他机灵,学什么都快,暖房原本是李婶照看的,他跟着学了几日,便会了,现在浇水施肥培土,做得都极好。

暖房里的这些苗苗们,也都长得极好,为了让勺子有归属感,也是为了鼓励他给他自信,自打他开始打理暖房后,一应暖房里的事,小瓷她们都是直接交给勺子去办。

就连挖菜都是让勺子去。

勺子每次都特别有开心。

今日自然也一样,只是今日庄子上来了个身份尊贵的羽儿小姐,他有些拘谨。

嗯,孟晚陶冲他笑笑:去罢,暖房打理得很好。

被夸的勺子,脸立马红了,贴着墙进屋,埋头挖菜。

羽儿朝里面瞧了瞧,问孟晚陶:暖房是他在打理啊?得到肯定的答复,羽儿来劲了:他看着没比我大几岁,他可以,那我也可以,回府里我也搞一个,就种……种草莓,还有那个番椒!云果在一旁听着,有些头大,她家小姐,从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前几日,非闹着要垒烤箱,垒了一半,又闹着要骑马。

这就又要建暖房了?种这些要挖泥巴,孟晚陶看了云果一眼,跟羽儿解释:脏乎乎的,也不是那么好玩,你要是喜欢,就常常来我这里看看好了。

羽儿看了看自己的手,无意识抓了抓空气,要挖泥巴么……好一会儿,她才遗憾道:那好罢。

回了前面,就得准备做饭了。

羽儿在,今日午饭便是孟晚陶亲自掌厨。

好在一应食材小枣都已经处理了,她只要掌勺做就行,倒也简单。

孟晚陶先用小苏打红糖和醋调了可乐出来备用。

刚调好,就见厨房门口一颗小脑袋正盯着自己看。

孟晚陶冲她笑笑:厨房油烟重,你在暖厅里等着,很快的。

羽儿盯着她手里冒泡泡的碗:那是什么?孟晚陶:可乐。

羽儿眼巴巴追问:能喝么?孟晚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刚调好的可乐,想了想道:可以给你尝一口。

不是她吝啬,而是有点凉,别喝了闹肚子。

羽儿开心地跑进来,孟晚陶拿了个小碗给她倒了一小口:尝罢。

甜甜的,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味道。

好喝!喝下去好一会儿,她舔着嘴巴喊了一声。

说完,她眼巴巴盯着孟晚陶手里的碗。

而后抬头。

孟晚陶:……她抗住了。

不能再喝了,面对她恳求的目光,孟晚陶艰难道:万一闹肚子,就麻烦了。

羽儿一本正经摇头:不会的。

不能冒险,孟晚陶坚持道:等天气暖和了,你想喝,我再给你调。

羽儿:真的不会。

孟晚陶:闹肚子回去要看太医,要喝汤药,肚子还会痛。

羽儿:……好罢。

把羽儿先带出去罢,孟晚陶看向厨房外一直跟着的云果:等会儿烧菜时油烟重。

云果忙进来领着自己小姐出去。

刚回到暖厅没多会儿,小瓷便捧着早上走时在炉子旁煨着的红薯给羽儿送过去。

羽儿小姐吃个烤红薯罢,热乎乎的,吃了暖暖。

她是不太习惯同羽儿交谈的,放下红薯便跑回来继续烧火。

大枣最稳重,便由她在这里听吩咐。

按着小姐的吩咐,大枣给羽儿煮了个山楂苹果茶。

云果在给羽儿剥烤红薯,大枣倒了一杯山楂苹果茶。

唔!羽儿捧着烤红薯,吃得香甜:好甜呀。

她看了眼面前的山楂苹果茶,冲大枣甜甜一笑:多谢。

大枣行了个礼,退到一边。

小瓷拿来的红薯比较小,羽儿没吃几口就吃完了。

她其实想问问大枣,还有没有的,但想着孟姐姐今日要给她做许多好吃的,吃烤红薯吃饱了别的就吃不下了,便很艰难地忍住了。

她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喝山楂苹果茶。

这个也好喝,甜甜的,酸酸的,还是热烘烘的。

她美滋滋地晃了晃两条腿,喝了半杯,就开始四处打量,孟姐姐最是与众不同,她得看看她这里有什么稀奇好玩她没见过的。

暖厅其实不大,是之前的空凉亭改的,所以也放不下太多东西。

打量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稀奇的,她便收回视线,又喝了一口手里的茶。

喝着喝着,她便盯着手里的杯子细细打量起来。

咦?她小眉头微蹙。

这个杯子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啊?羽儿是贵客,所以招待她的一应物什,大枣都默默换上了庄子上最好的东西。

这套茶具是前几日摄政王赏赐下来的。

品色属这套最好,大枣便用的这套。

羽儿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冲云果招手。

云果以为自家小姐有事要吩咐,便凑过来蹲下。

羽儿贴着她的耳朵,小小声说:这个杯子,我好像见过欸。

云果:?羽儿说着,又去看茶壶。

唔!茶壶她也见过!云果看了看自家小姐手里的茶杯,还要和杯子成套的壶。

她看得出,这是套好东西。

但要说眼熟,她却是看不出的。

云果笑道:物有相似,许是在哪家做客,小姐也用过汝窑的这款茶具。

是么?羽儿小眉头微皱。

云果说得也又道理,可她就是觉得这套茶具她见过,一模一样的!她想了一会儿,决定好生记下样子,回去问姑姑,姑姑肯定知道。

没多会儿,孟晚陶便把午饭做好。

今日有贵客,桌上便只有孟晚陶和玉儿两人,其他人都在小桌子吃。

这个可乐鸡翅好吃!玉儿一边啃着鸡翅,一边不吝夸赞。

鱼也好吃!面鱼鱼也好吃!鸭子也好吃!鱼丸汤也好喝……鸡蛋,嗯?你不是爱吃螃蟹,孟晚陶笑着看她:这赛螃蟹像不像螃蟹肉?羽儿笑眯眯点头:嗯!孟晚陶忖着她的食量,没让她多吃,免得撑了积食难受。

这么大的孩子吃撑了可不好受的。

她本想多吃点,孟姐姐和云果都拦着她,她只得作罢。

原本的打算是吃饱了在庄子里溜达溜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跑了一天累了,吃饱了她便有些犯困,不大想动弹了。

然后她窝在孟晚陶怀里,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时辰不早了,庄子上回城也要些时间,云果可不敢再等了,这饭也吃,暖房也逛了,庄子也看了,也该回了,云果便主动告辞。

孟晚陶装了些草莓给羽儿拿回去,还包了些点心,这才把人送出门。

云果用厚毯子裹着自家小姐,上车前同孟晚陶道:三小姐心性豁达,想来是不会被那些子闲言碎语所扰,这便告辞了。

孟晚陶知她是在说城里的那些流言。

旁人的善意,她都是很感激的。

羽儿今日能来,估摸也是郡主的意思。

这份情,她记下了。

等人走了,孟晚陶也没再歇着,着手准备明日铺子里的货。

羽儿刚走没多会儿,宫珏就收到了庄子上来的消息。

听着李渠细数的,孟晚陶今日给羽儿那小东西都做了哪些吃的,再看看自己面前这些毫无胃口的饭菜,宫珏脸色就很不好看。

可乐鸡翅?他都没吃过呢!他放下筷子,十分不爽。

李渠只瞄了一眼,就看懂了主子的心思。

虽觉得有些离谱,但他不敢对主子的行为有任何评价,强逼着自己眼观鼻鼻观心。

想着自打那晚表明心迹后,两人就再没见过。

再加上近日被羽儿这待遇一激,当天晚上,宫珏便撂了公务,早早地到了庄子上。

孟晚陶正在餐桌前坐着,等小瓷把碗筷端上来。

想到今日那些凑热闹的人,再想想云果的话,孟晚陶思忖着,她是不是也休息一下别那么紧绷。

正想着,听到小瓷在外面喊:小姐、小姐!公子回来了!孟晚陶:?她愣了一下,忙起身,快步朝外面去。

刚走出来没几步便与刚踏进院子的宫珏,四目相接。

她停在原地,宫珏也没再动,两人便在这清亮的月色下,遥遥相对。

这是两人表明心意后,第一次想见。

谁也没有先开口,只是静静对视,一时间无言更胜千言万语。

小瓷拿着碗筷,看了看宫珏,又看了看小姐。

见两人都不说话,只互相看着对方,她不明所以,以为两人是要做什么来着,耐心等了一会儿,见两人还是不动也不说话,一脸奇怪道:公子,你怎么不进来啊,站在那儿做什么?跟着小姐出来的大枣和小枣:………………气氛被打破,孟晚陶先抿唇冲宫珏笑了下。

宫珏也扬唇回了她一个笑。

你、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孟晚陶朝他走过去,问道。

前几次都是大半夜,今儿竟这般早。

忙了这么久,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宫珏睁着眼谁瞎说:也是该歇一歇。

明日他不上朝,由得他们闹去,等闹个差不多了,他再去朝上收拾。

听他这么说,孟晚陶眼睛一亮:歇一歇?明日歇着,宫珏道:今晚就想着回来住一晚。

孟晚陶:……他这句回来住一晚,分明是为着她,孟晚陶还是听得出来的。

她脸颊微微有些烧。

宫珏满腔的躁动还有戾气,像是找到了归宿,一下全都安分了,整颗心都被塞得满满的。

小瓷盯着两人,觉得好生奇怪呀。

以往也没见两人总是这样互相看着对方不说话呀,而且也该吃饭了呀!公子晚饭吃了么?她问。

宫珏看着孟晚陶,回小瓷:没。

孟晚陶脸更红了,她抿唇笑得有些羞涩:正好一块吃饭,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再给你加个菜。

宫珏本想说,他也想尝尝可乐鸡翅。

可看着孟晚陶,他又觉得,吃什么都可以。

不用,他道: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就行。

小瓷还想开口,被小枣拽着衣袖拉了拉。

小瓷:?做什么?小枣已经不对小瓷抱希望了,小姐和公子又都听着,她也不好意思说太直白,只道:分碗筷,吃饭了。

小瓷心道,我正打算分啊。

吃饭的时候,小瓷本想跟小姐坐一块,被小枣硬生生按在了小桌子上。

暖厅里爱昧气息明显,除了小瓷,所有人都察觉出来了,就连勺子都察觉到了,跟别说当事人孟晚陶和宫珏。

两人什么也没说,就静静吃着饭。

气氛爱昧又甜蜜。

孟晚陶没有谈过恋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谈,尤其是他们表白后就开始断联,有种陌生,又羞怯的情感。

她终于明白了那句,初恋都是很美好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吃完饭后,小瓷想追问宫珏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被小枣给拽走了。

小瓷不服气,到了厨房甩开小枣的手,一脸不解:你老拽我做什么?今日不该我刷锅!勺子已经打了水,开始刷锅刷碗了,听到这话,忙道:我来刷!你放那儿,小瓷指了指勺子:今天该大枣刷!不该你的事!勺子恳切道:没关系,我刷就行。

小瓷也不管她了,就看着小枣。

小枣像是在看一根木头一样。

末了,她把小枣拉到一旁,小小声在她耳边道:公子喜欢小姐,你看不出来?还往前凑?小瓷:——!她呆呆愣了半晌,而后猛地转头朝暖厅里看去,又看向小枣,手指着暖厅的方向:他他他……他喜……小枣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小点声。

小瓷:?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小姐也这么捂过她的嘴,对了!上次公子回来!她突然有些激动,上次公子回来,跟小姐两人,就怪怪的!她早该发觉的!见她冷静下来,小枣这才松开她:别声张,关系到小姐名声呢。

小瓷一边震惊一边激动,一边雀跃:那是自然。

宫珏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对孟晚陶道:小瓷知道了。

孟晚陶:?她一怔,而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与他对视片刻,而后笑出了声。

这一笑,打破了两人之间那层诡异的爱昧的膜,孟晚陶自在了许多,给他倒了杯花果茶:明日真的是歇着么?宫珏坦率道:不是。

孟晚陶挑眉。

宫珏喝了口茶,看着她,轻声道:想你了。

孟晚陶:……孟晚陶突然觉得,宫珏段位有点高,她居然被动了。

但,还怪甜的。

她红着脸,捧着茶小口小口喝着,眉眼弯弯,没接他的话。

宫珏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正想问,就见她在那笑,微微垂眸,片刻后,也笑了。

小瓷她们既然都知道了,孟晚陶倒也没好多留宫珏,两人说了一会儿的话,宫珏虽不舍,但也为着她考虑,回隔壁他的庄子上去。

把人送到门口时,孟晚陶对宫珏道:明日我不去铺子,你有空过来一起吃饭。

宫珏无视偷偷往这边瞄的小瓷,点头:嗯,我明日一早就过来。

难得挤出时间,自然不能浪费。

孟晚陶想说倒也不用那么早,可以多睡会儿,但转念一想,便点了头:嗯,我给你做你爱吃的豆腐脑。

等宫珏离开,小瓷才凑过来,扭扭捏捏问:小姐,你跟公子……孟晚陶看她一眼:就是你想的那样,下次注意点,别总打扰我们。

乍然被嫌弃的小瓷:………………?看着小姐回屋子的背影,小瓷愣了半天,然后追过去,她想问到底怎么回事,但孟晚陶现在满脑子都是宫珏,并不想跟小瓷分享那些问题,就把她赶去睡觉。

小瓷无奈,只得憋着一肚子的问题,回屋睡觉。

一想到宫珏就在不远处的隔壁庄子,明日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孟晚陶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揣着这份欢喜,她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日一早,孟晚陶起床后就去开门,宫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明明和之前一样的场景,却是什么都变了。

大枣小枣早就有察觉,如今小姐更是同她们说明了,那自然要注意着些,她们吃完早饭,就紧着出门了,生怕多留一刻都打扰二人。

小瓷倒是没去,小姐今日虽不去铺子上,但也要备那些预定单的,她留下听吩咐。

以往的时候,若只有她,还有小姐和公子,必然是热热闹闹的,但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

哪怕还是做着和以前一样的事,却处处显得她很碍事。

这次多久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就在她郁闷不已时,赵元秋听说羽儿昨日来了孟晚陶庄子上,还吃了许多没吃过的美食,她按捺不住,央求了母亲准她出门,便找来了。

什么没吃过的好吃的,她也要吃!她最是性急,一大早就去了铺子,结果得知孟晚陶今日不来铺子,她便直奔庄子而来。

为了给孟晚陶惊喜她没让跟着下人提前通传,到院庄子还给人示意,小点声。

院门大开着,她蹑手蹑脚靠近,摸到门口,正要突然出现吓孟晚陶一跳——刚笑着喊了声:我来……就在看到院子里束了袖子正站在孟晚陶身旁热火朝天干活的宫珏时,话音戛然而止。

赵元秋:……………………听到动静抬头的宫珏:?第90章 . 偶遇 他们隔着人群,遥遥对视赵元秋愣在门口, 保持着扒着门框给院子里人惊喜又能随时踏进院子的姿势,整个人都因为处在极度的震惊中,连呼吸都窒住了。

那个人……是摄政王宫珏?假的罢!阿榆不是一直跟她, 她都没见过摄政王长什么样子,还挺好奇的,之前还曾一度想要偷偷看看, 但都被她以‘摄政王凶得很’给拦住了。

所以她一直都在骗她?什么没见过!这不都在家里了么?还、还帮着一起干活?看这个样子,根本就是刚认识,定然十分熟络。

等等,摄政王在帮着干活?撸着袖子,砍柴?她今日还没睡醒, 还是他、她……都疯了?屏息太久,她猛地呼出一口气, 像是受了莫大惊吓一般, 白着脸惊恐地看着院子里的两人。

就是长得像罢,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可这个念头刚起, 她便看到正在砍柴的宫珏, 看着自己, 眉心微微蹙起, 眸底的冷意,同、同她之前见到的摄政王一模一样。

就是他!就是摄政王!不是长得像!一个声音在赵元秋的脑海中大喊。

她死死扒着门框,刚染的指甲都抠进了门框里。

看着突然到来的赵元秋, 孟晚陶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就是一脸惊喜,她擦了擦手上的面粉,边解围裙,边往门口迎她:你怎么来啦?赵元秋惊恐地看着孟晚陶, 没有说话,浑身都在发抖。

见她不说话,就那么扒着门,孟晚陶笑着又道:是不是得知羽儿到我这里来了,你便也过来了?怎么不进来?还要我亲自迎你啊?那我就……你、你不要过来!赵元秋突然回神,指着孟晚陶。

孟晚陶:?怎么了这是?孟晚陶一脸茫然,站在原地,又朝身后的宫珏看了一眼。

宫珏原本冷着脸正瞧着赵元秋,见孟晚陶回头,眉梢眼底便又温和起来,只不过孟晚陶一转过头,他便又收了笑。

你怎么了?孟晚陶好笑道:这是要同我玩什么呀?累不累,进来喝口茶歇歇再玩,今日有新鲜的黑鱼,等会儿我给你……看着越来越近的孟晚陶,赵元秋终于从惊恐中找回点神智,她拎起衣摆,转身就跑。

孟晚陶:?孟晚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愣了片刻,就忙追出去。

赵元秋是习武之人,她要跑,许多将士都追不上,孟晚陶追出门外是,赵元秋已经跑出了老远。

刚刚为着给孟晚陶惊喜,赵元秋让马车和跟随的人远远的就都停下了不让他们靠近院子,免得发出声响,被孟晚陶提前发现。

现下倒是方便了她赶紧跑路。

跟随赵元秋来的将军府的人,正在笑着互相说话,说自家小姐同孟三小姐感情真好,都这么大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她们就在原地站着,等着一会儿小姐进了院子,示意她们了,再进去伺候着。

结果正开心地说着话,就见自家小姐突然转身就朝回跑。

还跑的甚是惊慌。

芳儿被自家小姐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忙跑过来:小姐!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快走!赵元秋看着要跑过来的芳儿,大声喊:走走走!快点驾车!芳儿愣了一下,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小姐都吓成了这个样子,还让赶紧走,她马上转身指挥车夫:快,掉头!一阵慌乱中,赵元秋爬上车,把芳儿和小雨拉上车后,都没坐稳就吩咐车夫:走!车夫也是茫然,但到底是将军府的人,稳重得多,他挥着鞭子就是一声——驾!马儿立马跑了起来。

孟晚陶追出来跑了一会儿,见赵元秋直接跑上了车,连头也没回,马车不一会儿便出了庄子,她追着追着,便停了下来,一脸茫然地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这是怎么了啊?孟晚陶十分想不明白。

刚刚也没发生什么事啊,她表现得哪里有问题么?孟晚陶拧着眉头仔细思考刚刚自己的举动。

没有啊。

她那么开心,连烤箱里的东西都顾不得了,就跑出来迎赵元秋,怎么她像是见了鬼一样,转头就跑?连句话都不说,就……不对,她说了一句。

她说了,‘你不要过来’。

孟晚陶实在想不明白。

怎么了?宫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在她身边轻声问。

不知道,孟晚陶一脸困惑:突然来了,又突然走了,好奇怪啊!罪魁祸首宫珏,看着慢慢消失在道路尽头的马车,面不改色道:许是突然想起有要事要办罢。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真的是突然想起来有急事要办,那大可以跟她说一声再走啊,也不差那一两句话的功夫罢。

外头风大,宫珏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先回去罢,下次你们再见面了,你再问她不就好了,走的这样急,定然是有急事。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赵元秋平日里就风风火火的,想一出是一出,这事发生在她身上,倒也能解释。

孟晚陶想了一会儿,只得先这么安慰自己,等会儿让小瓷进城去将军府问问,别真发生了什么大事,她虽帮不上什么忙,但到底是朋友呢,总要问问。

等明日她再亲自去将军府找她。

宫珏完全没想到,自己就这样牵住了孟晚陶的手。

她的手真软,小小的,裹在他手心,都能直接包裹起来。

他嘴角不自觉翘起,甚至对赵元秋的突然出现有些开心——刚刚看到她时,他还很不悦呢,觉得打扰了他跟孟晚陶。

孟晚陶心里一直在想赵元秋的异常举动,还有些担心,压根就没注意到宫珏牵了自己的手。

直到到了门口,要拎起裙摆跨门槛时,她这才发现。

孟晚陶:……宫珏眉眼含笑,嘴角不住上扬,见她突然不走了,问道:怎么了?孟晚陶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

宫珏这才知道,她是才反应过来。

于是,他又把孟晚陶的手往手心里裹了裹。

孟晚陶:………………手上传来另一个人温热的体温,孟晚陶整颗心都跟着暖烘烘的。

她垂眸,抿唇笑了下。

两人便这么手牵着手跨进了院子。

小瓷刚刚去库里取原料,明明听到什么动静,结果一出来,院子里空荡荡的,还以为是去了厅里喝茶,又去厅里找人,厅里也空空荡荡,再出来打算出去看看,就看到小姐跟公子手牵着手。

她一怔。

见孟晚陶和宫珏神色这么甜蜜,小瓷突然也觉得很开心。

她移开视线,不再盯着两人看,把原料放下,忙就要跑回去烧火去。

哎,孟晚陶喊住她:你别忙了,进城一趟罢,刚刚元秋过来,一句话没说就匆匆走了,怕是有什么事,你去将军问问去。

小瓷:?刚刚赵小姐来了啊?她转身,看了两人一眼,忙笑着不好意思地再次低下头:好,我这就去。

话落,她便跑了出去。

跑之前还看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一眼。

孟晚陶原本不觉得有什么,被小瓷这么一盯,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动了动。

宫珏却压根不松手。

烤箱里的蛋糕,孟晚陶抬头看他:要烤糊了。

宫珏哦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松开手。

见她这个表情,孟晚陶松开他之前,轻轻挠了挠他手心。

宫珏:——!酥麻感瞬间遍布全身,宫珏愣了一瞬,回过神的时候,孟晚陶已经系好了围裙,去翻烤箱里在烤的蛋糕。

看着她如画般美好有温柔的侧脸,宫珏笑着握了握自己的手。

前些日子,因着翌阳郡主还有国公夫人的青睐的缘故,订单量激增,今日的出货量也很大。

两人很快便又投入到工作中,只不过同之前相比,多了些眼神交流和默契。

相处也比之前更加自在舒服,倒也开心。

孟晚陶忙着忙着,突然想起来什么,抬头拧着眉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

宫珏见她神色有异停下手里的活: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个表情。

孟晚陶心里只是有个疑影。

刚刚赵元秋是一到门口,都没进来,刚探了个头,就惊恐地盯着院子,她走过去,她还冲她惊恐地大喊——你不要过来。

不会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到她了罢?她看了看院子里懒洋洋晒太阳的猫,难不成她怕猫?以前她在奶茶店打工的时候,一个顾客背着猫包过去买奶茶,她前面有个刚买了奶茶的小姐姐,怕猫,一转头看到猫包里的猫,直接吓昏了过去。

孟晚陶把自己疑虑跟宫珏说了。

宫珏眼角抽了下。

赵元秋是被他吓走的,所以,可怕的东西,是在说他么?明明是她自己有急事。

宫珏不想承认自己可怕,明明阿榆就很喜欢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他很好。

孟晚陶又想了想,赵元秋性子确实有点不大稳重,很多时候,羽儿都比她稳重得多,还总是一惊一乍的,听宫珏这么说,她又觉得是她想多了,干脆也不再多想,只等着去询问的小瓷回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忙到午时,小瓷也没回来,她去的本就不早,想来也不会回来吃午饭了,孟晚陶便没等她,而是跟宫珏两个人吃了烤鱼。

黑鱼肉质鲜嫩,比之前一直吃的草鱼口感好不少。

配菜有豆皮豆芽雪藕,还有各种菌子和暖房里刚摘的反季青菜。

看着简单,却十分丰盛。

孟晚陶还特意做了宫珏爱吃的豆腐羹。

这还是宫珏第一次吃这样的烤鱼,虽然他听李渠提过很多次,他还从厨房里偷偷拿了一些回去让他品尝。

但这般新鲜的,他还是第一次吃。

好吃是一回事,还有满溢的满足感与幸福感。

安安静静的小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这对宫珏而言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以往他没少在这里吃饭,但那时候,都是许多人,并不单单只有他和孟晚陶,不像现在这样让他开心。

安安静静的小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一起做饭吃饭,吃完了饭,一起收拾,然后再一起劳作。

宫珏第一次生出家的感觉。

他原本一直就很喜欢这种感觉和相处,现在就更喜欢了。

他甚至觉得,在朝堂上运筹帷幄,都没有在这里陪着孟晚陶给她打下手开心。

这就是寻常人家小夫妻的感觉么?宫珏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他抬头看了孟晚陶一眼。

孟晚陶正在往泡芙里打奶油,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冲他笑笑。

宫珏也笑了。

如果他们成了婚,那日后……累不累?孟晚陶收回视线继续忙活,问宫珏。

宫珏:不累。

他很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累了就歇歇,孟晚陶又道:别不吭声,你忙了这么久,好容易歇歇,又到我这里继续忙,也没个歇息的功夫。

宫珏:我愿意。

孟晚陶笑了一声。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能碰上一个心心相印的人。

可能是老天看她穿书还那么倒霉,在眷顾她罢。

你每日里这样忙,宫珏把奶油拿给孟晚陶,问道:起那么早,还许多都要自己来做,应该会很累罢?还好,孟晚陶笑着回:搞事业么,哪有不累的,这点程度,其实不算什么。

宫珏拿起一旁的帕子给她擦了额头的汗:之前,不是得了那么多的赏赐么?还有座京城的宅子。

赏赐是赏赐,孟晚陶冲他笑笑,谢他给自己擦汗,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人活在世,还是要有自己能立世的本事的。

你不用这么辛苦。

宫珏心道,他心疼。

之前使了那么多手段,封下来那么多赏,就是不想她太辛苦。

结果,他操作了一次一次又一次,明明她已经不缺钱了,还要这么累,还因为数次封赏的事名声大噪,生意火爆,更加忙碌劳累。

不辛苦,孟晚陶一脸开心道: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啊,我很喜欢,自己一手拼出来的事业,才是自己的,那些赏赐……她说着,话音顿了顿:对我来说都是意外收获,万一哪日,被收回去了,我也不至于陷入困境。

宫珏:……他才不会收回去。

孟晚陶又道:别人给的,和自己拥有的,是不一样的,完完全全自己拥有的,那才是底气,还活的自在,不会处处受辖制。

宫珏:……一直觉得她聪慧,温柔,还很坚强,不成想,她竟是这么想的。

果然是他的阿榆,就是与众不同。

而且,孟晚陶把手里的一批忙完,抬头看着他,笑得如山间明月:看着自己的事业一步步壮大,也很有成就感啊。

宫珏笑了:嗯。

孟晚陶把篦子端进储物间里,出来的时候又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把铺子开遍全国各地,明年我还要培育果树,还有番椒,增加新的产业。

听她这样讲着。

讲她的规划,讲她那小小的野心,宫珏心头一片温暖和欢喜。

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等她慢慢说完,宫珏道:好,我帮你。

孟晚陶看向他:是我们一起。

她想了想又道:当初的启动资金,可是有你一份的。

我们一起?宫珏很喜欢这个说法,他点头:嗯,一起。

小瓷到半下午的时候,同大枣小枣他们一同回来。

大枣小枣是早就察觉到孟晚陶与宫珏之间关系不同寻常的,看到两人这般,倒是接受得很快。

勺子就很震惊了。

他来得晚,并不认得宫珏。

但他向来谨慎,见大枣姐姐她们都习以如常,便没把惊讶表现得太明显,帮着卸了家伙什,便去暖房里忙活。

……我去了,小瓷喝了一大碗水,朝孟晚陶汇报:但没能进得了院子,赵小姐院子里的人出来跟我说的,她家小姐并没什么事,只是那会儿子偶感不适,就赶紧回去了,现已经没事了。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孟晚陶看着小瓷:你没听错?小瓷一脸认真:当然没有,一字一句我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从将军府离开后,我特意打听了下,确实将军府也没出什么事,连府上去铺子里取点心的下人,都眉开眼笑,真的没发生什么事。

宫珏在一旁补充道:她当时瞧着,确实像突然不适的样子。

孟晚陶眉头并没有舒展,她坐下来,一脸担心地道:早知道她身子不适,就该我进城,这也晚了,明日我带些补品去将军府看看她,刚好前几日的赏赐,有许多的补品,我给她带一些过去。

宫珏:……那都是他精挑细选给她吃的。

就先这样,孟晚陶又道:明日我早些过去。

他都这样说了,宫珏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他要不要提前同她说一下他其实就是本朝摄政王?看了眼跟那几个小丫鬟吩咐事情的孟晚陶,宫珏想了想,暂时还是先别说罢。

太后那些人又再搞事情,等他解决掉这些乱子的,免得她忧心。

有大枣小枣她们的加入,孟晚陶和宫珏轻松了不少,再加上上午本就一直在忙活着,现下基本不用怎么动手,只指点着她们几人去做就行。

往日里,她们几人都是围着孟晚陶团团转,就连以前宫珏在的时候,也是如此。

但今日,小瓷她们都不往孟晚陶跟前凑了。

除非必要,必须要凑过去送东西拿东西什么的,其他时候基本上就在一旁远远的忙活着,于是就形成了两个特别鲜明的小团体。

孟晚陶是忙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的。

她诧异地看了她们一眼,最后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不往前跟凑也好。

人手多,哪怕要完整的预定单多,也在太阳前收了工。

孟晚陶还特意给几人煮了奶茶,做了水果千层,作为奖励。

水果千层是新品,过几日便会上市。

一层皮,一层奶油,一层水果,十足美味。

小瓷他们纷纷道,这要一上市,定然会遭哄抢的,实在是太好吃了。

对此宫珏表示十分赞同。

且不说别出心裁,单单这些用料就已经秒杀了一大波点心。

喜欢么?听着小瓷他们的称赞,孟晚陶心如止水,这段时间,她都听了许多了,她凑到宫珏身边,小声问了句。

宫珏用小勺子挖了一块,正在细细品尝,闻言抿唇轻笑:嗯,喜欢。

还很喜欢做这道点心的人。

孟晚陶心情极好:这块也给你。

见她明目张胆的偏袒自己,宫珏笑得更加开心:嗯。

小瓷本来一直盯着多出来的那块,打算把那块撒娇搞到手的,但看到小姐放到了宫珏面前。

一边吃着自己的那份,一边在心里唏嘘,小姐可真偏心。

也不知道以后成婚了,又会是怎样一个光景。

歇了会儿子,孟晚陶便去做晚饭。

明日宫珏又要走,两人又是刚表明心意没多久,孟晚陶自然不会让小枣去做饭。

见小姐去厨房,小枣忙自觉地跟过去,要给小姐打下手,刚站起来——我帮你。

宫珏起身,跟着孟晚陶往外走。

孟晚陶看他一眼,笑了:好啊。

小枣:……她站在那儿想了想,最后又坐了下来。

虽然让小姐给他们做下人的做饭十分忤逆,可眼下这情况,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往前凑比较好。

她还拉住了要去烧火的小瓷跟勺子。

没人过来打扰,让宫珏十分满意。

他挽了袖子,一边烧热水给孟晚陶用,一边笑着道:你的人,还挺懂事。

孟晚陶正在给鱼改花刀,准备做个松鼠鱼,听到这话一怔,然后看了看厨房里发现只有他们两人,也笑了。

之前刚到庄子上时,便是小姐做饭给她们吃,大枣小枣对这会儿的情形倒也没有太别扭,小瓷就更不用说了,她根本就不会做饭。

但勺子很惶恐。

怎么能让小姐在厨房里忙碌,他们坐在这里等吃饭呢?这样太没有尊卑了。

但大枣还有小瓷姐姐,她们都不动,勺子也不敢吱声。

最后,他实在难安,小声询问了一句:真的不用去厨房烧火么?不用,小瓷安慰他:让公子烧罢,他什么都会。

勺子:……行罢。

他不再说什么,又缩了回去,过了会儿,他还是坐立难安,便去了暖房。

前两日秧的番椒苗苗,他去看看出苗了没。

小姐特意交待过,那些番椒非常重要,要好生照料,他自然不敢马虎,每日都要去看上无数遍。

因照料的好,还被小姐夸了,赏了他一把铜钱让他自己买零嘴吃,他一个都没花,全攒下来了。

因着明日宫珏又要回去,这顿孟晚陶做得十分丰盛。

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厨房忙活,也都没觉得累。

宫珏也是头一次觉得,原来做饭也这样有趣。

之前他夜里回来,也是他烧火,孟晚陶在灶前忙活着给他做吃的。

但今日却又是另一种心情。

他喜欢得紧。

这顿饭,因为太过丰盛,便做得有些久。

小瓷她们虽然等的有点急,但也没人去催。

反正她们不久前才吃过水果千层,还喝了奶茶,都还不饿呢。

等吃饭的时候,大家等的都有些饿了,但没人说一个字,吃饭的时候也极其安静,只有偶尔的一句‘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

等吃了饭,又略坐了会儿,宫珏便得走了。

倒也不是他急着走。

而是孟晚陶忙了一天,一直也没歇着,得休息了。

听到宫珏说走,孟晚陶静了一瞬。

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嗯,我送你。

稍微等一下,孟晚陶起身朝厨房走:我给你带回去一些吃的,忙起来顾不上吃饭的时候吃。

宫珏跟在她身后。

他们两人一从厅里出去,小瓷跟小枣就开始咬耳朵,除了说今日的晚饭有多好吃,便是孟晚陶与宫珏有多般配。

孟晚陶装了她做晚饭时特意给宫珏炸的鱼块、酥鱼还有小酥肉,还有腌的各式咸菜,还有山珍酱,以及一些糕点。

晚饭的时候,她还顺手烙了几个饼皮,奶油有剩,便现给宫珏做了一个水果千层。

看你喜欢吃这个千层,孟晚陶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放到明日也无妨的,明天睡前吃完就行。

刚刚下定决定要走的宫珏,看她这样,又不想走了。

再忙饭还是要吃的,都装好之后,孟晚陶把包裹递到宫珏手里:下次见到你,如果还这样瘦那么多,我要生气的。

宫珏拎着沉甸甸的包裹,笑着应了一声:好,都听你的。

把人送到门口。

回去罢,宫珏转身看着她:外头冷。

孟晚陶看了他一会儿:嗯。

关上门后,回去时,孟晚陶有些好笑。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这样对一个人如此牵肠挂肚。

回到厅里让她们都赶紧睡觉,刚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小瓷兴奋的叽叽咕咕:小姐和公子什么时候成婚啊,我们小姐自己一个人,也没长辈,伯爵府的那些都不管她,到时候可怎么办啊?谁给小姐做主呢?婚姻大事,自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小姐父母早早离世,现下也没有媒人啊,伯爵府那边又对小姐那般不好,别说做主,不来给小姐添堵都算好的了。

孟晚陶在原地站了会儿。

最后嘴角勾了勾。

她不需要那些条条框框。

而且,她现在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先把事业搞起来再说,自己强大了,自然没人能指摘什么。

至于阿覆,他的打算,孟晚陶现在还不清楚。

先这么着罢,婚姻是婚姻,那是另一番光景,她现在就先享受一下恋爱好了。

咳咳。

她故意咳了两声,也没进去,就在外头吩咐:很晚了,都去睡觉罢,明日还要早起呢。

话落,她便转身回屋。

小瓷从里面追出来,她追上了,也不说话,就一直跟着她进屋。

孟晚陶都洗漱完准备睡觉了,小瓷还在一旁欲言又止地站着。

怎么了?孟晚陶打了哈欠。

小姐,小瓷皱着眉头:你刚刚是不是都听到了。

孟晚陶把被子抖开:嗯。

小瓷又凑近了些:小姐就不担心么。

孟晚陶:担心什么?小瓷一脸严肃:婚事啊!孟晚陶想了想:担心有用么?小瓷:……孟晚陶又道:我是什么情况,阿覆他一直都很清楚,况且现在也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小瓷想说的是,看宫珏穿着,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她虽然开心主子找了个有身价的,可若他家里是那种很看重门第的,到时不同意怎么办?当初,三爷与三夫人不就是因为老夫人不同意,才闹成那样,最后远走边关。

你想什么我都知道,孟晚陶冲她笑笑:放心好了,你家小姐我自然会处理得妥当。

见小姐这般笃定,小瓷这才期期艾艾出去了。

现在说这些确实也没什么用,小姐那么聪明,阿覆公子对小姐又那么好。

而且,到底小姐同三夫人情况是不一样的,小姐还受了那么多次封赏,身份也是尊贵得很,就连翌阳郡主和国公夫人都对小姐青眼有加。

小姐还有将军府赵小姐这个好朋友,羽儿小姐也同小姐交好。

小姐还那么聪明,又生的这样美,配谁配不起?定然会顺遂的!这般想着,小瓷心里的担忧才消散了些。

小瓷走后,孟晚陶倒也没立刻就睡。

小瓷的话,她并非真的不当回事。

只是现在提这些确实太早了。

盯着账顶的月光看了许久,最后她闭上眼睛,临睡前,在心里道,她看阿覆不像是会负她的,不管发生什么,两人一起面对,总有解决的法子。

若他真负了她,那也无妨,反正她都会过得很好。

第二日一早,众人早早起来,准备了需要现备的货后,便坐上马车进城。

因着时辰尚早,孟晚陶便先去了趟铺子,查看一番,等太阳出来,她这才带着补品和给赵元秋做的水果千层去将军府。

孟晚陶与赵元秋交好,将军府的人都知道的,她也来过将军府许多次,门房的人都认得她,赵元秋之前更是吩咐过,她到了,不用通传直接把人请进去。

是以,她一到,门房便请她进府。

孟晚陶询问领路的小丫鬟:你家小姐身子今日好些了么?小丫鬟不再院子里伺候,并不伺候,但府里并没有请郎中她还是知道的,尤其二小姐这样的身份。

回三小姐,我家小姐身子还好。

听小丫鬟这般说,孟晚陶便放心了。

没什么大事就好。

但等到了院子,坐在厅里喝茶,等赵元秋过来见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赵元秋。

孟晚陶不禁有些惊讶。

虽然她来将军府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她一来,赵元秋便会迫不及待来寻她。

今日……难不成是那小丫鬟不知内情,赵元秋身子还不大爽利?孟晚陶刚舒展多久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芳儿却一脸为难道:我家小姐今日身子不适,不能招待三小姐,三小姐请回罢。

孟晚陶:?身子不适?孟晚陶起身,担心道:严重么?芳儿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是怎么了,被问得有些不太自在,但小姐都吩咐了,她只能硬着头皮道:还好,不太严重,就是不能出屋。

孟晚陶:……她静了片刻,把带来的补品,让小瓷给芳儿:这些是带给你家小姐补身子的,你给拿过去罢,等她身子好些,我再来看她。

还有这个,她又道:这是我做的新品,特意做了给她尝尝,你等会儿一块儿带过去给她罢。

芳儿谢过后,收下孟晚陶的东西。

在她看来,孟三小姐是真的很担心小姐,就是不知道小姐今日是怎么了,从昨日回来就不正常,不怎么说话,一直愁眉苦脸,连饭都不想吃,又没病,愁人的很。

可这话,又不能同三小姐讲。

从将军府出来后,小瓷奇怪道:小姐,我怎么觉着赵小姐没生病呢。

真要府上主子生病了,旁的人不说,近身伺候的,肯定着急。

她瞧着,芳儿并不怎么着急,反倒是在同小姐说话时,有些心虚。

孟晚陶也瞧出来了。

这种情况,要么是赵元秋本身这种不适就经常出现,不是大问题,她们近身伺候的人都习惯了,但也不能声张,便不好见她。

要么就是,赵元秋不想见她。

孟晚陶想来想去,觉得赵元秋不至于突然间就跟自己生分了。

估摸着是不太好见她。

那就等过两日,她好些了,她再来看看。

但,让她惊讶的是,之后,她又去了将军府两趟,都没见到赵元秋人。

第二次去的时候,还进了府,第三次直接连府都没让进。

只是,赵元秋没让她进府却给她写了一张条子,上面只有五个字:你个大骗子!孟晚陶看着纸条,百思不得其解,她什么时候骗过她?难不成有什么误会?她仔细想了想,她们两人之间其实见面次数并不多,也没发生过任何不愉快啊,当初,还是赵元秋主动与她结交的。

如今这般说,难不成是有人挑拨,她对自己有误会?只是她也进不了将军府,也没法当面同赵元秋问清楚,也只能写了张纸条让门房带进去给赵元秋。

只是,之后一连过去了好几日,她也没收到赵元秋的回信,更没见过赵元秋人。

意识到赵元秋可能是真的同自己生分了,孟晚陶有些难过。

她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

只是这难过没维持多久,就被羽儿的出现给打散了。

孟姐姐,羽儿垫着脚,使劲扒着柜台:今天还有水果千层么,我还想吃。

孟晚陶失笑:早上不是给你送去了些么?羽儿只露出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孟晚陶:我还想吃。

孟晚陶从柜台后面出来,把她抱上凳子坐着:一天不能吃太多的,牙齿会坏掉,还会影响正常饭食,对身体不好。

羽儿晃了晃两条小短腿,撇了撇嘴巴,无奈地道:那好罢。

说完,她仰着小脸看着孟晚陶:孟姐姐你是不是不太开心?嗯?孟晚陶诧异地看着羽儿,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你刚刚瞧着不太开心的样子,羽儿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孟姐姐我们出去玩罢。

看她这个样子,孟晚陶笑了:好。

她猜,羽儿就是想出去玩了。

出去走走,转移下注意力,倒也好。

见她答应,羽儿笑眯了眼睛,牵着她的手就朝外走。

两人在街上转了一会儿,孟晚陶想起来了,问羽儿:你今日不是要跟郡主去秦尚书府上参加府上长孙的满月宴么?羽儿不在意道:我觉得没意思,不想去。

为什么啊?孟晚陶问她。

就不好玩啊,羽儿仰头看着她:而且秋姐姐也去了,我找她,她不理我,我就不想待了。

孟晚陶:……秦尚书府上的满月宴并没有大办,与之前郡主的冬日宴不一样,她没有受到帖子,不好前去。

只是。

有些事情不说清楚,她总是有些纠结。

羽儿,她蹲下来看着羽儿:你帮我个忙好不好?羽儿正在玩刚刚孟晚陶给她买的布老虎和小兔子,听到这话,笑眯眯看着她:好呀,孟姐姐要我帮什么?孟晚陶:我跟你一道去秦府,你进去,把秋姐姐哄出来,我有事情找她。

羽儿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事情,歪了歪头:哄出来?就是不告诉秋姐姐,是你要找她?孟晚陶点头:嗯。

羽儿想了想,也点头:好罢,我帮你。

两人朝秦府去的时候,羽儿牵着她的手,问:孟姐姐跟秋姐姐吵架了么?孟晚陶笑了,这丫头未免太聪明了罢。

怎么这么问?羽儿一本正经道:如果不是吵架了,孟姐姐可以直接去府里找秋姐姐啊,或者直接说是孟姐姐要找她呀,不用哄的。

孟晚陶失笑:就你最聪明。

秦尚书府的满月宴,虽然没有大办,但往来的宾客也不少,今日府门口也十分热闹。

孟晚陶牵着羽儿的手,把她送到门口,人太多了,她不得不跟羽儿往旁边挪挪,再次叮嘱了她一番:不要告诉她是我找她。

羽儿一脸自信地点头:放心罢,我不说,她发现不了的。

秋姐姐又不聪明。

孟晚陶笑笑:那你进去罢,我就在外面等你。

羽儿重重点头。

不知怎的人群突然有些拥挤,孟晚陶怕羽儿被挤着,便没松开她的手,护着她上台阶,打算把她送到门口再走。

刚上去,就听到一道威严有力的——摄政王到!正要进府的羽儿,诧异了下。

讨厌鬼怎么也来了?孟晚陶只是下意识转身。

正惊讶,竟然今日偶遇了全书的大反派,就看到摄政王车辇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孟晚陶:?阿覆是替摄政王办事的?然而下一刻,她看到所有人冲那个熟悉的身影跪下行礼:参见摄政王——孟晚陶:——!!!宫珏面色微寒,正要让众人免礼,察觉到什么,抬头。

四目相接。

他们隔着人群,遥遥对视。

宫珏:………………第91章 . 懿旨 三小姐,请接旨罢。

孟晚陶愣在尚书府门口,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阿覆就是摄政王?‘绝不可能’四个字像疯了一样在她脑子里乱砸乱撞,震得脑海、耳旁全都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外界一丝声音。

哼!羽儿看着宫珏, 小脸气鼓鼓的,还哼了一声。

原本这种情形,若自家小姐真耍脾气了, 她们离得又远,赶紧走就是了,但现在摄政王已经朝她们这边看过来了,直接走,就是错, 云果忙拉着自家小姐蹲下行礼。

结果,刚把自家气鼓鼓耍脾气的小姐安抚住行礼, 眼风里就瞥见孟三小姐还站着。

云果脑子嗡了一声。

这三小姐莫不是第一次见到摄政王, 吓傻了罢, 站着干什么, 要行礼的啊!她家小姐就算偶尔耍此脾气, 背后是有郡主撑腰的, 摄政王也不好对个孩子如何, 可……承誉伯府能撑的起?云果到底是郡主身边的人,胆子比旁的府上的丫鬟大一些,她偷偷朝摄政王那边看了一眼。

就见摄政王, 正冷着脸, 死死盯着她们这边。

云果脸色立刻就白了。

摄政王动怒了?没有听到摄政王让免礼的声音,现场安静极了,几乎落针可闻。

气氛也格外压抑。

云果白着脸,伸出颤颤巍巍的手, 使劲拽住孟晚陶的衣袖——孟晚陶此时本就因为太过震惊而失了五感,被云果这样使劲一拽,便被拽着蹲了下来。

她蹲下时,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蹲下,只是被外力拉拽。

宫珏眉心蹙起。

刚刚她的反应和眼神,他看得分明。

连她是如何蹲下行礼的,他都看得分明。

他也有些惊讶,今日她不是不该来这里的么?为何出现在此处?他不是没想过同她说清楚,但绝不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

免礼。

他道。

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众人起身,有人要上前同摄政王攀谈,就见摄政王突然抬脚大步朝一个地方走。

孟晚陶是被云果拉起来的。

这一行礼总算让她神智稍稍回拢了些,只是面色还是很难看,依然还在震惊中。

刚站起来,就看到摄政王朝这边来。

孟晚陶只僵了一瞬,便松开羽儿的手,转身绕过石狮子,穿过拥挤的人群,跑了。

羽儿以为孟晚陶是有事,再加上她们俩刚刚的约定,并没有觉得孟姐姐此举有何奇怪。

而且摄政王那么凶,秋姐姐都怕他怕的要死,更别说温温柔柔的孟姐姐了,找来找去也就她陆羽暒不怕他。

之前欺负了他们,现在竟然还敢过来找她?羽儿气坏了,她丢开云果的手,迈着小短腿下台阶,快步朝摄政王走过去。

哼!众人见摄政王是朝羽儿小姐过去,了然的同时又有些八卦的心思在,加上摄政王脸色实在算不上好,便没人敢喧闹,只是偷瞄的人不少。

然后,就清楚地听到了羽儿小姐这一声童稚清脆的——哼。

众人齐齐觉得后背一寒。

虽、虽说羽儿小姐是郡主的心尖肉,可摄政王是何许人?岂容、容她这样放肆?羽儿拦在宫珏面前,仰着小脸气鼓鼓道:你还敢来找我?宫珏眉心紧拧,看着孟晚陶逃一般消失在人群里,眸底极沉。

云果快要哭了,她忙揽着自家小姐,同摄政王请罪:王爷恕罪,小姐、小姐还年幼,并非对摄政王不敬。

宫珏并没有在意羽儿,这会儿去追孟晚陶,并非追不上,只是时机不对。

慈宁宫那位已然疯了,若让她觉出什么……他眉心动了动。

我当然没有不敬,羽儿只当摄政王这是在对自己摆脸子:我是生气。

宫珏眸色幽深些许,抬头对上羽儿的视线。

云果心一横,抱着自家小姐就往院子里跑:王爷恕罪,郡主找小姐找得急,奴婢带小姐去见郡主了。

跟个五岁孩子动怒,确实不妥,再加上近日又是尚书府的满月宴,大喜日子,总不好成为旁人口中的谈资,秦大公子走过来道:府中略备茶点,王爷请进府用些茶。

宫珏今日是冲着秦尚书来的,他敛了心神,等会儿这边结束,他再去找孟晚陶,单独解释。

他拧着眉,冲秦大公子点头,进府的时候,不知为何,心头蓦然跳了一下,他下意识朝孟晚陶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大公子面色微怔:王爷请这边走。

等宫珏进了尚书府,一口气跑了两条街的孟晚陶这才因为体力耗尽,停下来扶着墙大口大口喘气。

太、太可怕了。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孟晚陶腿都在发抖发软。

为什么会这样?刚刚一定是假的!阿覆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暴力狠辣的大反派摄政王呢!肯定是假的!那个人肯定不是阿覆,就是、就是长得一样而已!孟晚陶拼命在心里找借口,脸色更是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三小姐?柒掌柜出来采买,走到这处,瞧见墙边的人,原本以为是看错了,走近一看,竟然真的是孟晚陶。

孟晚陶压根没听到这声呼喊,还在惊魂未定的大喘气。

柒掌柜见她不做声,脸色又这样差,以为她是犯病了,忙上前扶她:三小姐这是怎么了?孟晚陶如同惊弓之鸟,柒掌柜刚碰她的胳膊,她便立马往后躲,而后警惕地看过来。

柒掌柜:?这怎么瞧着不像是犯病,像是受了惊吓呢?三小姐,她没再伸手去碰她,只是放缓了声音:是我啊,锦衣坊的柒掌柜,三小姐不记得了?听到这些声音,孟晚陶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她扯起唇角冲柒掌柜笑笑:是您啊。

柒掌柜这才上手扶她:你这是怎么了啊?不舒服么?孟晚陶缓了缓心神,不管什么情况,她日子还得过呢,要镇定不能慌。

没,她笑笑:没有,就是刚刚着急回铺子,走太急了,喝了几口冷风,呛到了。

说着她掩饰性地咳了两声。

见她神色比刚刚好了不少,虽然脸色还白着,但到底不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们本就关系寻常,不与她说,也是常青,好歹缓过来,柒掌柜也放了心。

那就好,她笑着道:这天儿冷了,三小姐得多注意些才是。

孟晚陶冲她道谢:多谢柒掌柜关怀。

柒掌柜是挺喜欢这位背负众多传闻的孟三小姐的,旁的不说,性子就很对她脾气。

若要再加上手艺和开铺子的魄力,那就更是欣赏了。

虽然稍稍缓了缓,但思绪还是非常混乱,孟晚陶这会儿也没那个精力和心情同柒掌柜攀谈,她歉意道:铺子里还有事等着我去处理,我便不同柒掌柜多说了,等改日,定然亲去铺子里找柒掌柜说话。

柒掌柜笑笑:那你快去罢,别耽搁正事。

孟晚陶要走时,柒掌柜想起件事来,忍不住问了一句:对了,三小姐之前在我那里订做的大氅,有一件灰色的,款式是三小姐设计的,甚是好看,我便想问问三小姐,这款式我能否在店里也做?孟晚陶看着她,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之前给阿覆订做的那件,便道:自然是可以的,并不是什么稀罕的,柒掌柜随意就是。

柒掌柜笑了:怎么就不稀罕了,三小姐可别自谦。

我当时就瞧着好,前几日,我同舅母去国公府祝寿,那日摄政王也去了,正好刚下了马车,就瞧见了,摄政王身上披着的那件大氅,我远远瞧着就同三小姐设计的那件款式很相像,想来是有旁的人也见了三小姐那件大氅,都入了摄政王的眼,可稀罕得紧呢。

孟晚陶:………………哦、哦……孟晚陶勉强挤出一丝笑:柒掌柜随意就可,我得去铺子了,告辞。

话落,不等柒掌柜开口,她便转身走了。

柒掌柜身边的丫鬟奇怪道:夫人,三小姐这瞧着像是有事啊?谁家没有个大事小事的,柒掌柜沉吟片刻:走罢。

孟晚陶浑浑噩噩回到铺子。

大枣和小瓷还有勺子去送货了,还没回来,店里只有小枣在,见小姐面色如此难看地回来,她吓得不轻,忙出来扶:小姐你这么是怎么了?孟晚陶就觉得脑子耳边都嗡嗡的,还疼的紧。

我回庄子,她没进铺子:店里你们看着,结束就回去。

说着,她直接上了马车。

小枣担心得不行,要跟着,可铺子现在就她在,也离不了人,小姐更是不知道怎么了,上了马车,就让车夫调头走,她都没追上。

心焦如焚的终于等到姐姐和小瓷回来,她们合计了一下,只留了一个人在铺子,其他两人赶紧回去看情况。

留下的是小枣。

大枣和小瓷找了马车出城回庄子。

孟晚陶头疼得厉害,马车上颠簸了一路,回到庄子,脸色就更差了。

她到家后,直接进屋,把门一关,就合衣躺在床上睡觉。

大枣和小瓷紧赶慢赶回到庄子上,孟晚陶已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两人轻手轻脚进来看了下情况,担心得不行,但见小姐也没发热,还睡了,只好又忧心忡忡地出去守着。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瓷愁苦着一张脸:我还是去请个大夫回来看看比较放心。

大枣也赞同,就让小瓷去了。

等小瓷走后,大枣又进来看了下情况,睡着了都皱着眉,脸色还这么难看,实在让人担心。

宫珏过来的时候,小瓷刚请了大夫回来。

见到她请的大夫,宫珏面色一沉:谁病了?看到宫珏,小瓷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还以为他今日是又得了闲,回来看她家小姐的,忙把小姐的情况跟他说:小姐身子不舒服,今日跟羽儿小姐出去逛,回来就面色难看,当时铺子里只有小枣一人,小姐只说了一声她要回庄子,就自己一个人回来了,我送完货回铺子知道后,就跟大枣姐姐赶紧回来了,一回来就见小姐睡了,脸色瞧着特别不好。

宫珏心头一沉。

这么严重?他抬脚就进了院子,要进屋时,被大枣拦住了。

平日里也就算了,都是他们自己人,今日可是有大夫在呢,传出去那些人不定又如何编排她们家小姐。

宫珏心里着急,但想着她刚刚惊恐逃走的样子,还是先稳了下心神,给她一会儿时间消化,没有直接进去。

小姐,大枣轻声问睡着的孟晚陶:大夫请来了,哪里不舒服,让大夫诊一诊脉。

孟晚陶又烦躁又害怕,她本就睡得不实,听到大枣的声音,眉心直接拧起:不诊,让他走。

大枣:……她跟小瓷对视一眼。

小姐还是看看罢,小瓷凑过来:我们担心,阿覆公子也担心啊。

孟晚陶睁开眼。

小瓷以为小姐听到公子回心转意了,忙道:阿覆公子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外面呢。

孟晚陶脸色大变。

他这么快找过来,只有一个可能……是她最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相信的情况。

她直接坐起来:不看诊,不见人!大枣:……小瓷:……孟晚陶板着脸:你们都出去。

大枣和小瓷十分担忧,她们从未见小姐这样子过。

小姐脾气好得如仙女一般,平日里别说发火,就是大声说话都很少,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虽然困惑,她们也不敢违背,只得忧心忡忡地先退出去,免得惹得小姐更不开心,身子更难受。

宫珏本就在外面站着等,他耳力又极佳,她们在屋内的谈话,他一分不差,全听见了,见大枣和小瓷出来,他正要开口,屋里传出脚步声,他抬头,就看到孟晚陶直接过来,重重把门关上了。

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这会儿混乱得很,压根就顾不上去考虑这样做,会不会把宫珏惹毛了,给自己招来祸端。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赵元秋不肯见她,也不理她,还骂自己是个大骗子。

那日,她分明就是认出了摄政王,是被他吓跑的!她又一向视摄政王为蛇蝎,怕得不得了,那日开开心心来找她玩,本要给她个惊喜,哪成想,她的惊喜反倒给了她自己一个大惊吓。

怪不得,怪不得赵元秋对自己这样,她肯定是以为她什么都知道,故意骗她!当初羽儿说她瞧着玉佩眼熟的时候,她就该有所察觉!只是,她从未往摄政王身上联想过。

她是个跟剧情无关的路人甲啊?而且,他什么时候跟书里描写的大反派像了?他们俩现在还在谈恋爱?这是谈恋爱?她怎么就那么心大,为什么会以为他是有苦衷,不问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连个姓名都不知道,她谈的哪门子的恋爱?孟晚陶越想越崩溃,脑子里一团乱,直接拉起被子蒙上头。

大枣送了大夫出去,回来看到小瓷一脸苦恼,再看旁边的阿覆公子也是沉着一张脸,她想了想,道:小姐瞧着倒也没太大问题,公子要不去暖厅坐会儿,等小姐缓过来了,再见公子。

宫珏眼皮都没撩一下,只盯着紧闭的房门:我就在这等她。

不知道为什么,大枣觉得公子今日气场有些奇怪,往日里她们虽跟公子不是特别亲近,可也没这样让人胆寒。

许是太担心小姐了罢?既如此,她还是不要再说什么了。

要等就等着罢,她去小姐煮碗安神汤来,再煮完燕窝粥,小姐午饭估计都没吃呢。

大枣一走,便就剩下小瓷。

她盯着宫珏看了会儿,也没看出什么来,站在这里也没用,便去帮大枣。

等人都走了,宫珏想了想,上前敲门:我有话要同你讲。

孟晚陶听到了,但她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只装作没听见。

明知她醒着,却没等到回应的宫珏:……宫珏以为,她只是一时间被吓到了,等情绪稳定些了,定然会见他的,却没想到,这一等没等到孟晚陶见他,却等来了宫里人。

正在厨房炖燕窝的大枣跟小瓷,听到李婶匆匆跑来传话,忙丢下炉子上锅,跑过来喊小姐。

虽说这段时间,宫里赏赐不断,但宫里来的人,还是不能怠慢的。

小瓷也顾不得小姐心情不好,直接拍门:小姐,宫里来人了,应该又是圣旨封赏,已经到门口了,得接旨的呀。

孟晚陶:?猜到她会不见人,所以用圣旨逼她就范?孟晚陶心头一时间十分憋屈。

但最后,她还是披上了披风,从屋里出来。

奇怪的是,一出门并没有看到宫珏。

走了?还是到外面去跟宫里的人配合去了?注意到她的视线,大枣小声解释道:奴婢把公子先劝去了厅里,怕对小姐有影响。

孟晚陶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但心头的郁闷和烦躁又跟火上浇了油一样,更烈了。

出了院子,见此次来的,不是之前的李公公,孟晚陶稍稍诧异了下,但这种跑腿传话的事,本也不是固定差事,她又心烦意乱,便没多想。

三小姐,太后懿旨,请接旨罢。

懿旨?孟晚陶觉得有些奇怪。

虽说太后与皇帝都是一体,可一直都是圣旨啊,今日怎么是懿旨?她心里疑惑,也没敢表现出来,只带着小瓷她们跪下接旨。

原本,孟晚陶以为这次也左不过是跟前几次一样封赏的旨意,但听着听着怎么还提摄政王没有婚配?……承誉伯府三小姐孟晚陶秀外慧中,特赐予摄政王为妃。

她猛地抬头。

宫人读完懿旨,道:三小姐,请接旨罢。

孟晚陶:……第92章 . 生气 宫珏略白的嘴角轻轻翘起这是赐婚?她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怎么就跟大反派赐婚了?书里压根就没有这段,这不对!这本书她虽然只看了一遍,但这种重要角色的重要剧情, 绝不可能记错。

大反派摄政王并没有娶妻,一生远离女色,甚至都没有动过情, 到了最后都是孑然一身。

怎么就突然赐婚了?还是太后赐婚?剧情崩了?孟晚陶脸色煞白,怔怔看着面前笑得如同深山里大妖怪一样的公公,半晌没反应。

于公公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一双眼睛如同深渊利剑一般深不可测,哪怕笑眯眯看着你, 也会让人脊背生寒。

孟晚陶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想不通,为什么她会跟大反派有交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阿覆就是摄政王, 更无旁人知晓她与摄政王熟识, 太后又为什么会突然给她和摄政王赐婚?且不说身为大反派的摄政王, 在男主成长起来后, 下场有多凄惨, 单单和摄政王为敌的太后毫无预兆赐婚, 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

太后恨不能他死,绝不可能关心他是否婚配。

见她不动,于公公扯起嘴角, 皮笑肉不笑道:三小姐这是欢喜傻了?摄政王身份尊贵, 乃朝廷肱骨,太后体恤,三小姐如今赐为摄政王妃,也是要入皇家玉牒的,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还不快快谢恩?听到这暗含冷意的话,孟晚陶心神剧震。

看着于公公递到她面前的懿旨,大脑一片空白。

再不解,再震惊,她一个无任何依仗的孤女,也不能在宣旨的当头直接抗旨。

就在她懵愣着要伸手接过懿旨时,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从侧旁里伸出,一把拿过那道诏书。

她一怔,视线上移。

宫珏面色极沉,眸底更是淬了千年寒冰,冷冷挑起嘴角:太后替本王费心了。

孟晚陶:………………?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此举又是什么意思?于公公面上的笑一僵,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显然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上宫珏。

但好歹也是太后身边最得脸的宫人,很快就稳住了心神,他先冲宫珏行了个礼:奴才参见王爷,不知王爷何时到的,奴才忙着宣读太后娘娘懿旨,请恕奴才眼拙没跪迎王爷,这赐婚的大喜事,可是本朝第一例,太后娘娘千挑万选,就数承誉伯府的三小姐样貌品格最佳,才足以与王爷相配。

宫珏看都没看于公公一眼,只微蹙着眉看着孟晚陶。

他上前一步,伸手,要把还跪着的孟晚陶扶起来。

看到宫珏此举,于公公眼底划过一抹震惊。

他、他竟然会去扶孟三小姐,这是一点儿都不生气,接受了?绝不可能!摄政王是什么性子,旁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打从今上登基,他手上沾了多少人命,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接受此等屈辱的安排。

定然是装样子的!于公公登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紧紧盯着宫珏的一举一动,包括他每个眼神表情的变化都不放过。

今日这道赐婚的旨意本就是太后要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羞辱摄政王,下这道旨意之前,他们也早料到摄政王一定会雷霆大怒。

只是,眼前的一幕……于公公眉心动了动,摄政王其人,心思极深,狠辣狡诈,定是已经在谋划了什么!回宫后一定要再次提醒太后娘娘。

孟晚陶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以及伸到自己面前的这只手。

明明他们前几日才见过,这只手,她还牵过。

此时却觉得分外陌生,包括面前这个人,她都觉得陌生。

还有对不可预知的未来的恐慌。

五感稍稍恢复些许,她眨了眨眼,并没有去握宫珏的手,她行了一礼,哑着嗓子道:民女谢恩。

话落提着裙摆要自己站起。

原本听到宫里来人,小瓷她们的想法与孟晚陶是一样的,以为还是跟之前一样,是封赏,却没料到是赐婚。

还没从自家小姐与大魔头摄政王赐婚的震惊中回神,就听到阿覆公子与公公的对话,小瓷跟小枣直接吓懵了,也就大枣年岁大些,多少胆子也大上一些。

见小姐摇摇晃晃要站起来,大枣强忍着发抖忙过来扶小姐起身。

孟晚陶强忍着各种不适,在大枣的搀扶下起身。

宫珏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眸色黯了黯。

看着这一幕,于公公微微一怔,而后眼底露出得逞的笑意,他笑着道:奴才祝贺王爷和三小姐。

宫珏冷冷扫过去。

怎么也是代表着太后,他正要再说什么……宫珏:滚!于公公:……他面皮一僵,森然的杀意让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就是位活阎王,他若动了杀意,莫说太后身边人,就是……他动起手来都不会眨眼。

是是是,他马上躬着身子后退:奴才这就告……这就滚。

死谁不怕,眨眼的功夫,于公公就带着跟随的两个宫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等这些碍眼的人一走,院门口便再次安静下来。

小瓷和小枣回过神后,从地上爬起来后,忙护在小姐身边。

院门口便形成了两个截然分明的阵营。

一边是孟晚陶主仆几人,另一边则是宫珏。

孟晚陶没说话,就看着宫珏。

宫珏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

今日本就阴天,过了午便刮起风来,乌沉沉的,冷得紧,孟晚陶觉得耳朵都被风吹得生疼。

鼻子也疼,眼睛也疼。

最后还是小瓷护主心切,大着胆子盯着宫珏,颤声问:你、你是摄政王?宫珏没回答,像是没听见一样,看都没看小瓷一眼。

小瓷怕极了,摄政王谁人不知?一个随时就会要人命的活阎王,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把主子护在身后。

这防备的模样,让宫珏脸色有些难看。

孟晚陶比任何人都清楚宫珏,她怕小瓷做出什么举动来,把她拉到身后,直勾勾盯着宫珏:你是摄政王宫珏?随是疑问,眼神却很坚定。

宫珏嗯了一声:是。

哪怕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可亲口听他这么说,孟晚陶还是呼吸一滞。

今天的冲击一个接一个,把孟晚陶理智都冲没了,她甚至都快忘了眼前这个人,是书里那个暴戾狠辣的大反派。

她看着他,深吸一口气。

寒冬的空气冷极了,只冷得她心肺都冻得生疼。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她白着脸控诉。

向来运筹帷幄的宫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我没有。

孟晚陶此刻竟想到了赵元秋,她特别理解她。

不是编造事实才是骗,孟晚陶心脏砰砰直跳,苍白的面色也因着激动泛着不正常的红:隐瞒也是骗。

宫珏:……他没料到她会这么生气。

孟晚陶伸手夺过他手里的诏书,转身要走,宫珏拧着眉,一把抓住她手腕,压着嗓子道:你听我说。

事情发展,是小瓷她们完全没预料到的。

小姐、小姐冲摄政王发这么大的火,还骂他是个骗子?摄政王没生气就算了,居然、居然还有些委屈是怎么回事?大枣想了想,拉着小瓷小枣还有勺子,回了院子。

这不是他们能看的,也不是他们能掺和的。

她瞧着摄政王是十分在乎小姐的,还是让他们单独说话比较妥帖。

孟晚陶挣了挣,宫珏也没用太大力,怕抓疼了她,饶是如此,孟晚陶也没挣脱。

见小瓷他们都走了,宫珏这才抿了抿唇角道:我在等合适的机会,再跟你说这件事。

孟晚陶才不信。

他们认识了这么久,恋爱都谈起来了,还要等什么合适的机会?她是觉得他有苦衷,连男朋友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也心大的不追问,结果,在这里等着她呢。

是看她傻,好骗么!赐婚是怎么回事?她挣不脱,就盯着他。

提及赐婚,宫珏面色有些不是特别好看,他拧着眉,一脸凝重:我也是刚知道,今日之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见他这般反应,孟晚陶便确定,他确实不知道太后赐婚的事,没有用这件事套路自己,孟晚陶心里稍稍好过了些。

她就是再喜欢他,也不能对别人算计自己都无动于衷。

见她神色缓和,宫珏心头一松,上前一步,问道:你身子好些了么?还有没有不舒服?孟晚陶心绪复杂极了。

她喜欢他。

哪怕这会儿已经知道他的身份,看着他的眉眼,她还是很清楚自己的感情——她还是喜欢他。

可一想到他瞒了她这么久……她以为老天眷顾,给了她一份甜甜的恋爱,她不是只想恋爱不结婚,可以这种她完全无法控制的方式,赐婚,她就浑身不舒坦,还有些难以名状的委屈。

对上他担忧的视线,孟晚陶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推开宫珏,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不要你管!宫珏没防备,又怕伤了她,下意识送了手,还被推得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忙去追。

阿榆,你听我……砰——!两扇门在他刚到门口时重重拍上,把他关在了门外。

宫珏:……听到里面传来的闩门声,宫珏:………………阿榆,知道她还在,宫珏一边拍门一边道:你听我跟你解释。

孟晚陶背靠着门,重重喘了好几口粗气,这才回他:摄政王请回罢,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宫珏眉心紧拧:阿榆?孟晚陶稳了稳心神,对门外的人道:我需要静静。

说完,没等宫珏再说什么,便抬脚进屋。

小瓷他们都快惊呆了,那毕竟是权倾天下尊贵无双的摄政王啊,就这么被小姐用门拍了?他们也不敢靠近,就远远地看着。

孟晚陶进了屋,把太后的那道懿旨往妆台上一扔,就又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大枣在外头喊了一声,没听到应声,她想了想,端着燕窝粥进来。

小姐,她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被子包,轻声道:你午饭都没吃,吃点燕窝粥驱驱寒罢。

被大枣这么一说,孟晚陶确实觉得有些饿了。

也不知道是受得惊吓太多,还是今日太冷,她都觉得胃口有些空坠的疼。

人是铁饭是钢,无论怎样,日子还都得过,吃饱了她才有力气应付接下来的一切。

她在被子里眨了眨眼,最后掀开被子,坐在床上,结果大枣递过来的燕窝粥,一口口喝起来。

见小姐肯吃东西,大枣这才放心了些。

只是小姐只低头吃着,面色依然很不好看,大枣想了想,试着说一些别的让小姐开怀一些,视线落到燕窝粥上,便笑着道:这新开的一包燕窝,是上等的血燕,品质极好,冬日里炖了粥给小姐补身子是再好不过的了,还……孟晚陶喝粥的手一顿。

想到这燕窝来源的大枣,话音戛然而止。

她站在那儿,一时懊恼极了。

真是,怎偏偏就提起这个了?她说铺子,说订单,说账本,说什么不好?非说这个?孟晚陶什么也没说,若无其事继续喝粥。

等把粥喝完,她才问道:他走了没?没言明是谁,大枣也知道她说的是摄政王。

没,大枣接过空碗,轻声道:还在院门口站着。

孟晚陶嘴角动了动,最后道:随便他。

她像傻子一样,被瞒了这么久,难道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么?她又不是圣人!听到这话,大枣也不敢接。

小姐如何说,她左右不了,也管不到,她可不敢议论摄政王。

孟晚陶说完,便又躺下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

大枣:……她静静站了片刻,也不敢劝,只得端着碗先出去了。

这也怨不得小姐生气,今日的事,也确实太……小姐不生气那才该让人担心呢。

她出去后,小瓷小枣勺子三人忙凑过来。

大枣小声道:吃完了,这会儿在休息,都别进去打扰小姐。

小瓷三人忙点头。

大枣端着空碗往厨房走的时候,朝院门口看了一眼。

虽隔着门看不到什么,但她却是知道,公……摄政王这会儿还在门口。

小瓷在廊下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便站不住了。

她看了看小姐的屋子,又看了看院门口,最后轻手轻脚要往院门口走。

哎!小枣喊了她一声。

小瓷冲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悄悄地接近院门。

正要透过门缝朝外看摄政王这会儿在做什么,眼睛还没贴上,就听到门缝里传来一声:她怎么样了?小瓷:……怎么就被发现了?她装作没听到,是不是就可以假装没有来过?她转身轻手轻脚,打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悄悄溜走。

小瓷!小瓷只觉得一道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把她钉在了原地。

到底如何了?宫珏低沉威严的嗓音再次传进来。

小瓷实在扛不住这样的威压,只得转身,胆战心惊回到门口,小声回道:还、还好,吃了点东西,睡下了。

宫珏沉吟片刻,闷闷道:嗯。

小瓷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宫珏再问她什么,犹豫了一下,便打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转身,想到什么,又退回来,对门外的人道:公……摄政王还是先回罢,小姐今日应当不会见你。

她从未见小姐这样过。

哪怕之前被刘妈妈欺负,跟老夫人对上,小姐都没有这样过。

她形容不出来,但她看得出小姐很生气。

等小姐消了气,兴许就好了,今日确实事太多了,还是这样的大事。

她等了会儿,没等到宫珏的应答,也没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已经走了还是没走啊?小瓷一脑袋问号,想了半天,最后壮着胆子贴上门缝朝外面看了一眼……这一眼,小瓷吓得差点跌坐到地上。

怎、怎么站正中间啊?还板着个脸,吓死人了!宫珏脸色确实不好看,不过并不是因为孟晚陶,而是太后那边。

竟然能越过他,直接下旨到孟晚陶这里赐婚,他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瞒得这样严实,要么就是太后新得了什么助力,要么就是他的人出了问题。

孟晚陶现在不愿意搭理他,他暂时腾不出手去对付宫里,但不代表他会放过。

他与孟晚陶认识一事,知之者甚少,且都绝对可靠,太后绝不可能知道。

她若知道他与孟晚陶认识,今日就绝不可能是赐婚。

当然赐婚这个结果,他并不排斥,只是这个方式,让他十分不喜。

既不知道他与孟晚陶之间的事,那就是别有目的。

这个目的好查,太后来了这样一手,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绝不可能掩饰得了自己的目的。

他更在意的是,这个消息为什么会瞒他瞒的这样严实。

李渠得知赐婚后,就已经着手去查了,宫珏也知道李渠已经去了,但他还是很生气。

孟晚陶想想这个想想那个,脑子里一团乱麻,睡也睡不着,静也静不了,最后掀开被子,拧着眉坐起来。

她强迫自己一点点冷静下来。

骗她瞒她一事先不提。

宫珏的这个身份,就十分要命。

一个大反派,在男主成长起来后,下场凄惨,到时候她作为摄政王妃,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她是很喜欢他,可她不是那等为了爱情就枉顾自己性命的人。

说她薄情也好,说她冷血也罢,反正她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往火坑里跳。

可,现在婚都已经赐了,她连个自主选择走哪条路的权利都没有。

眼前就只有一个火坑,她不跳也得跳。

就算这婚事最后作废了,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想到这里,她胸腔就堵得生疼。

为什么别人都有甜甜的爱情,她的爱情就是刀山火海?她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恋爱刚开始,却当头给了她重重一棒,差点把她锤傻了。

今日本就阴天,天黑得比往日都早。

小枣做好了晚饭,轻手轻脚过来:小姐,晚饭做好了,你……我不饿,孟晚陶拧着眉,头也不抬:你们吃罢。

小枣:……她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还是默默退下了。

小姐瞧着心情实在差极了,她还是别烦她的好,把饭菜温着,等小姐饿的时候,再端过去好了。

这顿饭,是她们几人吃得最沉默,也是气氛最沉闷的一次。

默默吃了一会儿,小枣小声道:摄政王还在外面,不、不管么?天都黑了,外头那么冷,又没热饭吃,不管能成么?小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大枣,摇头:我不敢管,刚刚我就偷偷从门缝看了一眼,就差点吓死了。

大枣想了会儿,道:等小姐心情好些,再同小姐说说罢。

他们一直都一致认为公子特别喜欢小姐,也对小姐特别好,但那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公子就是摄政王啊。

若是旁的身份,再尊贵也好说,可偏偏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名声那……什么的摄政王,他们可不敢赌他对小姐的感情。

那样身份的人,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若是动了怒,小姐、小姐会是什么下场,他们可不敢想。

这般想着,大枣也吃不下了。

她本就没什么胃口,只是觉着,庄子上就他们这些人,小姐身边也就他们几个,若都打不起精神来,真有个什么,谁护着小姐啊?大枣一停下筷子,他们几个也都不吃了。

这个时候,年龄大便彰显出来了,她看了看他们几人,最后道:你们吃饭罢,我去看看小姐,若等会儿小姐有吩咐,都饿着肚子提不上力气怎好?等大枣出去,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小枣拿起筷子,小声道:吃罢,若是要护着小姐跑路,咱们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护着小姐啊!小瓷惊了一下。

但一想确实很有道理。

他们三人拼命扒饭,生怕到时候真跑路了自己会拖小姐的后腿。

这边主屋里,孟晚陶愁的快哭了。

见大枣进来,她叹了口气道:我不吃。

大枣走过来道:摄政王还在外面。

孟晚陶气顿时不打一处来:他愿意在外面就让他在外面。

大枣又道:天黑了,外头很冷。

孟晚陶:我又没有让他在外面站着,他可以回他的王府,再不济,隔壁也是他的庄子,他是摄政王,谁能强迫他?大枣:……她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又退了出去。

小姐真是气狠了。

她都不知道,原来他们一向温和的小姐,真动了气,会是这样的。

大枣只以为孟晚陶是气宫珏骗了她,压根不知道孟晚陶苦恼的真正原因。

平日里热闹的小院子,今日冷清极了。

哪怕到了睡觉的时间,也没人去睡。

勺子也没走,就守着。

又过了许久,小枣突然道:下雪了。

阴冷了一天,这雪终于落了下来。

他们心心念念着下雪,念了许久,但这会儿没一个人开心,反倒因为下雪,脸色更难看了。

下雪了,外面更冷了,摄政王真冻出个好歹来,可怎好?孟晚陶一直在屋里,不知道外面下雪了。

这会儿她心里有两个小人一直在打架。

一个义正言辞苦口婆心:大反派没好下场,他的王妃自然下场也很凄惨,回头是岸才是正道。

一个嚣张跋扈振振有声:剧情已经崩了,走向和原本的剧情已经不一样了,不一定下场就会很惨,你为什么不试一试?:试一试万一万劫不复了呢?:那万一美满幸福呢?两个小人吵个不听,孟晚陶头都要炸了。

她正想先蒙上被子睡觉,不想了,睡一觉什么事都明日再说,小瓷探头探头从外面进来。

说了我不吃!孟晚陶烦躁极了。

小瓷扒着门:不是劝小姐吃饭。

孟晚陶没再说话,小瓷想了想,扭扭捏捏进屋。

孟晚陶:什么时辰了?小瓷:子时了。

孟晚陶:——!竟然这么晚了。

那你们快睡罢,孟晚陶叹了口气道:我也要睡了。

小瓷咬着嘴巴,一脸欲言又止。

孟晚陶抬头看她:怎么了?小瓷:公……摄政王还在外面。

孟晚陶:……她下意识朝外面看了一眼,外头漆黑一片。

这么晚了,夜里那么冷,他还站门口不走……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可一想到今天的事,她正要硬着头皮嘴硬他爱在哪在哪,就听到小瓷又道:下雪了。

孟晚陶:?小瓷咬着嘴巴,目露恐惧地看着她:已经下了快一个时辰了。

孟晚陶:!!!她愣了一下,一句话没说,忙穿上鞋,拿起大氅就往外走。

雪已经下得很大了,鹅毛般的飞雪在昏暗的灯光下打着旋降落。

地上已经积了一层雪。

她几乎是小跑着到门口的。

颤着手推开门的时候,借着雪色,就看到宫珏披着一身雪,正静静看着她。

孟晚陶:……宫珏看着她,略白的嘴角轻轻翘起:你不生我气了?孟晚陶:………………第93章 . 道歉 ……你这枝太高了,我攀不上。

……入冬的第一场雪, 自然是冷的,只不过因着下午的一道赐婚懿旨,满京城都沸腾了, 无论天黑,还是下雪,都无法浇灭众人看热闹的热情。

这段时间, 孟晚陶在京城可是众人瞩目,但其实骨子里真把她这空中楼阁般的荣耀当回事的,并没有几个人。

圣旨封赏如何?摄政王赏赐又如何?承誉伯府都没落了,她一个还跟伯爵府不和的孤女,又有什么价值?厚待她, 不过是安抚武将老臣的手段。

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封赏她, 不外乎因为她爹娘为国牺牲, 做做样子罢了, 一些财帛而已, 哪个勋贵家缺这些?真要厚待, 怎不见对承誉伯府众为官之人有重用?也就看着花团锦簇, 并没啥用, 京城里的勋贵人家,哪个没点政治觉悟?都是人精,看得通透着呢, 众人对她客气, 那都是碍着宫里的面子。

再者,孟晚陶基本也碍不着他们什么事,以和为贵,无缘无故与人当场撕破脸, 不是脑子不好就是在发癫。

当然,翌阳郡主和国公夫人对孟晚陶另眼相看之后,京城里的贵女们,私下里倒也不是对孟晚陶没有说辞。

国公府最小的孙少爷,虽不能承袭爵位,可相貌人品都不错,再加上国公府的地位和人脉以及那么多年的世家累积,算是很不错的夫婿人选,盯着国公府的人家并不算少。

得翌阳郡主青眼,没人说什么,顶多说一句孟晚陶运气好,毕竟翌阳郡主可是太后一派的,向来与太后亲近,圣旨也是太后的意思,太后封赏抬举的人,翌阳郡主也抬举,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国公夫人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国公府不站队,单单程旭文的品貌,那都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国公夫人的青睐,便让孟晚陶成了许多贵女的眼中钉。

除却年龄尚小被宠坏了什么也不懂的陆羽暒,也就只懂舞刀弄枪没一点儿贵女样的大傻子赵元秋会与她深交。

原本孟晚陶的出身就不受待见,因着国公夫人看重一事,便在贵女中就更不受待见了,贵女们三三两两,私下里可是没少嘲讽她,只不过孟晚陶并不熟悉这些人,再加上每日里铺子生意那么忙,也就不太知道这些事。

直到摄政王突然也开始赏赐孟晚陶。

京城的风向就变了。

到摄政王和太后斗法,孟晚陶沦为棋子,她也就彻底成了贵女眼中的笑话。

看罢,以为自己得几个赏赐,就真的是贵女了?不过就是个好用的棋子而已。

而现在突如其来的赐婚,说的是太后体恤摄政王尚未婚配,这种说辞,谁信?这摆明了,是太后在羞辱摄政王。

摄政王是何等尊贵的身份,配什么样的世家女配不得?配一个家世不行,出身不行,对摄政王毫无助力的孤女?太后今日心情尤其好。

被摄政王压着权柄这么久,今日总算出了口恶气。

他不是前些日子同自己打擂台,非要抬举孟晚陶来打她的脸?行啊,那她就成全他们,给他们赐婚。

一个勾栏院女子所生 ,不被伯爵府承认的孤女,赐为摄政王妃,对宫珏而言就是耻辱,他若应了这事,那便是要把这屈辱吞下。

他母亲不也是勾栏院的么?与孟晚陶那可是绝配绝配!而且,孟晚陶一个不能给宫珏助力出身又卑微的孤女占了摄政王妃之位,便也斩断了宫珏要以联姻拉拢势力的众多可能。

他若不应,之前做的戏可就成了笑话,不尊忠烈,在武将里可就失了名声。

还会落个不仁义的骂名。

赐婚这事,于太后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呵,慈宁宫里,太后吃着茶,心情极好地封赏宫人:今日摄政王大喜,想必摄政王现在也顾不上这些,哀家就替摄政王赏赐你们。

满宫宫人跪下谢恩。

都起来罢,太后脸上的笑一直就没停过:记得明日见了摄政王同摄政王道喜。

宫人们只敢遵命,下去后,大多数人没敢说什么,无论太后还是摄政王,那都是主子,少数头脑清醒的觉得近来宫里的差是越来越不好当了只想着快些送些银钱早早放出宫去才是要紧。

等宫人都退下后,于公公上前伺候着:太后仁慈,为摄政王操心,想来摄政王是会感激太后的。

感激不感激的都无妨,只要他们日子过得好就好,太后脸上的笑都灿烂得有些瘆人了,她看了眼于公公:你不是说那丫头当着你的面给摄政王甩了脸子?于公公哪里不知道太后开心,听她提及这个,也笑得一脸开怀:正是呢,为此摄政王还动了怒,让奴才滚来着。

太后直接笑出了声,笑声的愉悦隔着老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几乎是幼帝登基以来,太后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咱们的摄政王位高权重,太后笑着道:脾气不太好,你一个做奴才的,让你滚,滚就是了。

于公公也笑了:那是自然的,奴才当时还要急着回来给太后复命的,自然就赶紧回宫了。

太后又道:那丫头甩脸子,咱们摄政王就没表示表示?于公公想了想:这个奴才可就不知了,总归瞧着摄政王脸子不太好看。

太后又笑了起来,她放下茶盏,笑得几乎要坐不住,靠着软枕歪在暖塌上:真是意外,他那样的脾气,竟然就这么忍了孟家那丫头甩脸子,我还以为……说着她看了于公公一眼:他会杀了她呢。

他那样冷血狠辣一人,居然能忍了?完全超出她的预料,当场没发作。

若他一怒之下杀了她,天下人,无论是读书人还是武将,都会讨伐他,到时就可以借机收回摄政大权,彻底扳倒他。

竟然没有?真是可惜了。

他这样隐忍,怕是在憋着什么。

不过无妨,她先出了气的,总归这一次她把他的颜面死死踩在了脚下。

日后的事,那就边走边看。

于公公恭敬道:孟三小姐怎么也是忠烈之后,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摄政王自然也会有顾忌。

听到这话,太后冷哼一声:顾忌?于公公没敢说话,安静静在一旁伺候着。

太后含笑的眼底划过一抹冰冷的杀意:明日宣孟家那丫头进宫罢,哀家也见见这摄政王妃。

于公公忙道:奴才遵旨,明日一早,奴才便去传旨。

想到宫珏,想到他今日会如何恼怒,太后又笑了起来:嗯,天晚了,哀家去看看皇帝。

于公公忙扶着太后前往承乾宫:皇上这个时辰应当已经睡了。

太后嗯了一声,瞧了眼灯光下飞舞的飘雪,笑了笑,什么也没再说。

打从接了赐婚的懿旨,孟晚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小瓷她们也是一样,庄子离京城又远,自然不知道这道懿旨在城里引起了多么大的风波,孟晚陶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众人怜悯笑话的对象。

她看着宫珏。

头上、身上,落满了雪。

还这样说?孟晚陶又生气,又心疼,瞪了他一会儿,一言不发走过去,拍掉他身上的雪,把大氅往他身上一披,冷冷道:生!刚刚翘起嘴角的宫珏:……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宫珏嘴角的笑消失,眉心微微拧着,小声解释:你不能问都不问就不理我。

孟晚陶抬头看着他。

说实话,她看着这张脸,心情极其复杂,甚至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还有就是——距离感。

陌生倒是不可能陌生,毕竟他们认识了那么久。

可距离感却是实打实的。

我问了,孟晚陶看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道:但你并没有说,我只当你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现在看来,我才是蠢不可及。

宫珏脸色微变:对不起。

孟晚陶:……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对不起?宫珏在跟她道歉?她听错了么?难不成剧情崩了,宫珏的人设也跟着崩了?孟晚陶心情一时间负责地无法形容。

看了他半晌,孟晚陶侧身:进来罢。

宫珏双眼一亮。

孟晚陶转身往回走的时候道:吃了饭,就走罢,让人看到,还以为我以下犯上,目无尊卑呢。

宫珏眼神黯了黯,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他道:你晚饭吃了没?孟晚陶没回他,只是带着他去厨房。

知道他不吃旁人做的,孟晚陶便没给他热晚上的饭菜,而是给他煮了碗阳春面。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但如今肉眼可见,以后都将是不安稳的日子,不吃饭,哪有力气面对腥风血雨?于是,她给自己也一块煮了一碗。

原本不觉得饿,等做好了,闻到香味,孟晚陶倒是觉得饿了。

给宫珏盛出来后,她盛了一碗,直接坐在小桌子上,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宫珏全程视线都在她身上。

她太过淡定,无论是神色,还是言行,都淡定的有些异常,这让宫珏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连现在,他盯着她看了那么久,她都没有看他一眼。

别说是他们互通心意之后,就是刚认识时,她都没有对他这么冷淡过。

想到这里,宫珏嘴角紧紧抿起。

孟晚陶吃了小半碗,只觉自己快要被宫珏盯出洞来,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后放下筷子,抬头看着宫珏。

说实话,不知道他就是摄政王时,她对摄政王的态度是害怕,是敬而远之,那星星点点的好奇,不过是因为书里的人设太过鲜明,才生出一些好奇心。

但现在,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拧眉抿唇盯着自己的宫珏,却并没有预料中的那样害怕。

但也再回不到当初的亲近。

怎么不吃?她压着满腔愁绪,问。

宫珏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孟晚陶顿了顿,又道:不想吃面?那我再给你做。

说着她便要起身,宫珏抬手拦住她:不用。

孟晚陶看了他的手一眼,而后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宫珏:……他的感觉没错,她就是对他冷淡了。

宫珏有些想不明白,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都能与他那样亲近,为何知道了,却会这么冷淡?他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后,道:你是生气我瞒着你,还是生气赐婚一事?孟晚陶头也不抬:都有。

这两件事,性质不一样,她生气的点也不一样。

宫珏骗她这事,她心情最复杂。

赐婚反倒比较明了一些。

她一个现代人,哪怕在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但对于一些事情还是无法改变的。

比如自由。

她是一个人,她不想被人摆布,也不愿意被人安排人生。

哪怕,她是喜欢宫珏的,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就被安排了婚事,她也不能接受。

更别说,这安排,完全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她像个笼子里的鸟或者旁的什么物件一样,随意被安排,这种感觉,太窒息了。

宫珏沉默片刻,道:瞒着你,确实是因为有别的考量,不是要戏耍你。

孟晚陶吃面的手一顿。

听他这么说,她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只是,这件事已经不能用情情爱爱来看待了。

这件事复杂到,孟晚陶觉得沉重。

宫珏又道:赐婚一事,我事先也不知道,你既如此不喜,我会让太后收回这道旨意。

孟晚陶看着眼前的面汤,以及里面仅剩的几根面,胸腔堵得更厉害了。

面也吃不下了,她放下筷子,抬头对上宫珏认真的双眸。

已经下发的旨意,她轻声道:还能再收回?宫珏挑眉:当然。

你可有想过,孟晚陶道:旨意收回后,会是怎么个结果。

无论是什么原因,让太后收回旨意,她都不会再有好下场了。

她不愿意?所以摄政王去要求太后收回成命,那她不是明晃晃地不识好歹,太后能放过她?摄政王不愿意,不要这门婚事,那她就是全天下的笑柄。

宫珏气息一滞。

他不是没想到,在门口站了那么久,他把所有的可能性想到了,只是刚刚想要让她消气,才脱口而出。

我不是这个意思,宫珏眉心紧拧,眼底压着翻涌的戾气。

她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想说,这件事无论如何处理,她都已经泥足深陷。

看着她冷淡的双眼,宫珏道:有没有这道旨意,我都会娶你。

孟晚陶:………………我娶你,他眉心又拧紧了些:是我愿意娶你,跟有没有旨意无关。

孟晚陶心跳加速,她怔怔看了宫珏半晌,而后移开视线,看了眼外面被雪覆盖的墙头,道:我们还是算了吧,你这枝太高了,我攀不上。

宫珏:……第94章 . 追妻 宫珏:我不答应。

厨房里一时间安静极了, 只剩下窗外簌簌的落雪声。

孟晚陶心里有点难过,只是这种事,本就要快刀斩乱麻, 长痛不如短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头。

重新对上宫珏双眼时,见他双眼泛红, 眸底在压抑着什么,她稍稍怔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再次压下情绪,视线转到他面前的汤碗上。

面凉了,她道:我给你热一下。

手刚伸出去,就被宫珏一把抓住。

我不答应。

他道。

孟晚陶:………她动了动, 想把手抽出来,宫珏却抓得更紧了, 还咬牙切齿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答应!孟晚陶不得不抬头。

他眼睛好像更红了, 红得像是要哭一样。

孟晚陶心脏抽了下, 她道:我去给你把面热一下。

宫珏就是不松手, 还强迫她看着自己。

我说, 他一字一句道:我不答应。

孟晚陶本来就很难过, 脑子也乱得紧, 被宫珏这般步步紧逼,她突然就很委屈。

她抬头,直视着他: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原因到底是什么?宫珏眉心动了动, 还不等他开口,孟晚陶又道:因为你也清楚,一旦你说了你的身份,我们之间就会因为身份太过悬殊, 产生隔阂,相处起来会不自在,连你潜意识里都这么认为,我又会怎么想?别人又会怎么想?她生活的现代社会,婚嫁一事,还讲究门当户对呢,更不用说是这个尊卑分明的封建社会。

打破世俗偏见的,不是没有,但很少,相对门当户对来说,要克服的困难也会多一些。

就算是在现代,普通人嫁进豪门,都磨难多多。

宫珏的身份,根本就不能用简单的‘豪门’来定义。

她没那个信心。

也不想冒这个险。

安安生生过自己的小日子,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宫珏定定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

她竟是这么想他的?我没这么认为,他语气略有些急促:也绝没有这个想法。

孟晚陶反问:那是什么原因?认识这么久,不肯吐露身份,若不是她偶然撞见,是不是还要继续把她蒙在鼓里?还喜欢?一想起这个孟晚陶就憋屈得慌,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子的?宫珏一时间语塞。

他要怎么说?说,是因为一开始怀疑她有问题,靠近自己是有所图谋?这当然不能说。

而他的沉默,在孟晚陶看来就是默认。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不是她努努力就能够得着的,若只是普通富贵,她还有心力拼一拼。

这差距,还是算了罢,别安生日子没过几日,就把自己给拼死了。

面凉了,她收回视线,动了动手腕:再不热,就坨了。

宫珏:……两人又僵持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宫珏先妥协,他松开她的手。

手腕被松开,孟晚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心尖尖被重重锤了一下。

她眼睫轻轻颤了颤,最后什么都没表现出来,端着碗往灶台旁走。

我说了,宫珏没回头,就静静坐在那儿,背对着孟晚陶:我不答应。

孟晚陶没说话,热了面,盛出来后,重新放到宫珏面前:又给你煎了两个鸡蛋,快点吃罢。

宫珏默了片刻,然后拿起筷子,把煎蛋和面都吃完了。

等他吃完了面,看着他把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孟晚陶这才忍着心酸道:太晚了,你该回了。

宫珏:……嗯。

孟晚陶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拿了个挡风的琉璃灯,这是前些天,得的赏赐。

摄政王,也即是宫珏赏的。

这个给你。

她把琉璃灯递到他面前:积雪滑,路上慢点。

宫珏一直看着她,但孟晚陶一直没有抬头看他的眼睛。

宫珏看了眼外面,道:不用了,看得到路。

孟晚陶静了片刻,点头:行罢。

这冷淡的态度,让宫珏万般不适应,但他还是忍着,没太逼她,又道:大氅也不用,给……你披着罢,孟晚陶打断他的话:风大,别着凉了。

宫珏假装解大氅的手,顺势便收了回来,他轻声道:你还是关心我。

孟晚陶抬眼,见宫珏一直盯着自己,她眉心动了动:就算做不成……她话音顿了顿,那两个字没说出口,只继续道:到底也还是朋友。

宫珏脸色登时说不出的难看。

孟晚陶走在前面给他带路。

宫珏一点儿都不想走,但留下肯定不成,最后他不情不愿跟在孟晚陶身后,朝外走。

风实在太大了,裹着雪打在脸上,又冷又疼。

孟晚陶把人送到门口:庄子上,想必一直都有人预备着,你回去也不用现收拾,到了后,早点睡罢。

如果知道身份曝露后,会是这样,宫珏绝对不会瞒她这么久。

偏偏,现在懊悔也无用,他甚至连让孟晚陶晚会儿再关门,与他再多说两句,都没有立场开口。

门再次在自己面前关上。

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很大力,却比下午时她把自己拍在门外,还要让他难受。

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宫珏这才转身离开。

他能确定,他若还这样站下去,她一定会更加生气。

反正他已经表明了态度。

他不答应,也不会放手。

先回去,让她安下心,好好睡一觉,其他的,明日再说!主屋。

小瓷偷偷跑出去看了一眼后,小声对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孟晚陶道:小姐,公……摄政王已经走了。

孟晚陶轻轻眨了眨眼,好片刻才道:知道了。

话落,她又道:你去睡罢,我没事。

发生这么大的事,小瓷哪里睡得着。

她在心里嘀咕,公子瞒了小姐这么久,难怪小姐要生气。

只是,公子身为摄政王,之前干活那么勤勉,不辞辛苦,明显是真的很喜欢小姐,要不然他一个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屈尊降贵,来做这些又累又脏的体力活?还不是因为喜欢小姐,看重小姐。

其实她觉得赐婚也挺好的,她家小姐与摄政王本就两情相悦,赐不赐婚都不影响两人的感情,赐婚了,还能不用再受伯爵府摆布,也不需要操心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以开开心心,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呢。

但这是她第一次见小姐生气,她也不敢劝,就在那儿站着。

小姐,她想了又想,最后小声提醒了一句:明日是不是得进宫去谢恩啊?之前的封赏的圣旨就罢了,这次可是赐婚。

来传旨的宫人,也没说不用去谢恩了,这要不去,太后怪罪可怎好?一提这个孟晚陶就头疼。

她一点儿都不想谢这个恩。

但这事又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只能压住满腔不开心:嗯,明日再说罢,帮我把灯熄了,我要睡觉了。

小瓷:……看着小姐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她只好不再说什么,过去灭了灯,轻手轻脚出门。

大枣和小枣都外面等着她呢。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屋里,示意小姐已经睡了,她们也先去睡觉去。

三人并不知道这道赐婚的旨意在京城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更不知道太后此举的真实用意是用她们小姐羞辱摄政王,只因着小姐与摄政王之前的情意,心里头有些窃喜。

小姐生气就是一时的,刚刚还心疼摄政王,亲手给他做了饭呢。

这般想着,三人倒也没有多担心。

反正摄政王心里有小姐,有什么事都会给小姐撑腰的,以后他们就是有后台的人了,看这满天下,谁还敢欺负他们小姐!见三位姐姐都不是很担心的样子,勺子也放了心,抱着两只在厅里呼呼大睡的小奶狗,就跑回了前面院子去睡觉。

孟晚陶今日身心俱疲,再加上伤心也是真,闭上眼睛听着簌簌落雪声,很快便睡着了。

这边庄子上众人都陷入了黑甜乡,隔壁庄子上却是灯火通明。

本就心情不佳的宫珏,听着李渠带回的京城关于赐婚一事的诸多议论,一张脸沉的能滴出水来。

若单只赐婚这件事的结果,李渠是觉得也不算坏事,但此事的出发点和目的,别有用心,就真算不得好事了。

尤其这事还涉及到主子的母妃,只怕……啪一声。

宫珏手里的茶盏应声而碎。

李渠:?他马上跪下。

宫珏面色森寒,冷冷道:太后既喜欢热闹,那就多送她点热闹,让她好好热闹热闹。

李渠:……是。

话落,他便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当天夜里,摄政王府彻夜无眠忙着给他们未来的王妃准备礼物时,宫里也分外喧闹。

太后心腹,于总管在睡梦中被人杀了,被起夜的小皇帝看到血腥,吓得昏过去后,后半夜便起了梦魇,一直发着高热。

又是命案,又是惊吓到皇帝,宫里简直人仰马翻。

太后刚睡下没多久,便急匆匆往承乾宫赶,下午以及晚上都难掩喜色的脸,此时难看几看了。

宫珏!定然是他!这个疯子,竟然敢在宫里动手,还敢吓皇上!他这分明是在警告她!他就这么肆无忌惮?太后又急又怒,往承乾宫的路上,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已经彻底撕破脸,不能再留他了!要不然,不定哪日他们母子就身首异处了!宫里遭遇行凶,死的还是太后的心腹,这事明眼人都知道,定然是摄政王的人干的,可没证据,谁也不敢乱说。

禁卫军四处盘查,寻找凶手,皇帝又一直高热不退,宫里都乱成了一团。

偏偏这日早朝,摄政王也告假不来,太后又在守着皇上,大殿内,可谓是群龙无首,原本还因着凶杀案和皇上尚昏迷不醒,都克制着,但慢慢的,两派人便在大殿上互相骂起来。

就在宫里朝堂混乱不已时,一支八十驾的队伍,满载各式名贵珍品,从摄政王府出发,浩浩荡荡出城,前往城郊孟晚陶的庄子。

摄政王府的车架,又如此隆重,本就极扎眼。

满京城都忍不住凑过来看热闹。

这一看,可是了不得。

八十驾的名贵珍品,主街上,一眼都看不到头,全都是是送去承誉伯府城郊的庄子上,给孟晚陶的。

原本昨日就太后赐婚一事凑热闹,等着瞧好戏的众人,看到这排场,登时就傻眼了。

哪怕只是事不关己只旁观的一众人,也都被今日的架势给震惊到了。

摄政王竟然对赐婚一事没有丝毫不悦?还、还这样看重承誉伯府三小姐孟晚陶?除却知道内情的翌阳郡主,还有赵元秋等人,其他人都快惊掉了下巴。

原本因着宫里出了命案,小皇帝还高热不止,再加上昨日的赐婚,一大早满京城就杂噪不休,但摄政王这些车架一出,所有人的焦点全都集中在了这件事上。

车架还没出城时,就有人偷偷窃窃私语,等车架一出了城,整个京城便彻底炸开了锅。

连带着昨天被嘲笑了一天的承誉伯府,今日都有人登门拜访。

承誉伯府因着赐婚一事,满府都被黑气笼着。

不说老夫人余氏她们,单单孟锦瑶和孟锦珊两人就气得摔了一屋子东西。

孟晚陶那个孽种,一直害她们丢脸,害得伯爵府没了颜面,这就罢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如今成了太后羞辱摄政王的棋子,太后摆明了不把他们当回事,摄政王一定会因此记恨上他们伯爵府。

他们伯爵府现在还有什么出路?满府里都等死么?现在已经不是脸面的事,而是性命之忧。

老夫人气得吐了几次血,尤为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掐死在回京的路上,偏偏留下这么个灾星,祸害他们伯府满门!就在伯爵府紧闭府门,阖府上下提心吊胆为性命担忧时,前来拜访的人快把门都拍烂了。

门房原本是照着吩咐说不见客,但人越来越多,再加上他们带来的消息,门房知道事情有变,忙过来传话。

老夫人与孟司远等人,听到府中下人来回,摄政王一大早就备了八十架奇珍异宝浩浩荡荡送去了庄子上给孟晚陶,都不信。

那个孽种,何德何能?摄政王会这样抬举她,给她这个脸面?可当下人又说,前来拜访祝贺的人快把门拍烂了,老夫人等人这才信摄政王真的抬举孟晚陶。

于外人看这是伯爵府的荣幸,可于伯爵府而言,这却是另一个噩耗。

无论摄政王看不看得上伯爵府,看不看得上孟晚陶,他们伯爵府都没好果子吃。

摄政王看不上孟晚陶,他们自然再无立足之地。

若看得上,摄政王会不给孟晚陶撑腰,追究之前的事?笼着伯爵府的黑云更加沉重,他们把自己关在府里,谢绝了所有前来祝贺的客人。

听着传回来的,摄政王竟日送去给孟晚陶的厚礼。

珍贵不说,还稀少,价值连城之物都不知凡几。

有人总结了单子,在京城流传,伯爵府下人也弄来了一份,回来读给众位主子听。

老夫人他们,每听一份,心就凉一分。

彼时,孟晚陶还在梦中,压根不知道伯爵府在经历着什么噩梦。

她昨日身心俱疲,今日铺子临时歇一天,又不用早起进城,孟晚陶这一觉睡得极沉。

这一觉,她睡到了辰时末才起。

睡饱了,心情和精神都比昨日要好不少。

她抱着被子坐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正想喊人进来,就听到外面传来细细碎碎不太真切的嘈杂声。

她一愣,侧耳听了听。

确实不是幻听,而且听着有点像是脚步声,人还不少的那种,只是不知何缘故,故意把脚步放得极轻。

怎么回事?孟晚陶眉心拧了拧。

她穿好衣服,裹了披风,推开门。

外头一片银装素裹,她刚适应了这满眼的雪色,就被院子里的情形,惊得愣在当场。

满院子,堆满了箱子,没有一块空地,堆得满满当当。

看箱子规格,无一不珍贵。

孟晚陶整个人都懵了。

宫珏披着她的大氅,站在院子里,不知是在查看物什,还是在忙什么,听到动静,抬头。

对上她的视线,清隽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映着身后苍茫雪色,好看极了。

醒了?他道。

孟晚陶:………………第95章 . 报复 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她愣了好一会儿, 才再次扫了一圈院子。

真的是满满当当,一个挨一个,也就剩个下脚的地, 再多一分都不成了。

孟晚陶心情十分复杂,她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宫珏:你这是什么意思?宫珏:想着这些你可能会喜欢, 就送过来给你赏玩,还有一些料子和补品。

孟晚陶:……吓死她了,还以为是聘礼!等等,她为什么会联想到聘礼?之前就想送过来了,宫珏道:怕你多想, 现在就不用顾虑这么多了。

之前想给她送些什么东西,还要巧立名目, 要么是圣旨封赏, 但那数量也都是有限的, 不能太多。

后面他想到了法子, 以他的名义封赏, 这才送的多一些。

现在, 根本就不用再找什么名目, 他想送就送。

看着他脸上的笑,说完全无动于衷,那是不可能的。

孟晚陶心头又酸, 又有些欢喜。

并不是因着这些东西, 而是他的做法和态度。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点矫情。

可她到底是孤身一人,把命都赌上的冒险,她还是没那么大魄力。

见她不说话,宫珏又道:我把单子拿给你看, 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我都给你找过来。

小瓷她们见小姐脸色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也都收了笑,从四处查看各种奇珍异宝,默默退了出去,回到了小姐身旁。

见她还是不说话,宫珏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但很快他就又恢复如常:若有什么不喜欢的,送人或者赏人都可,既送来了,就都是你的,你怎么处理都可。

王府里的人只把东西送进来就都退到外面去守着了,院子里也就小瓷他们,外加一个宫珏。

见他这样,明显带着小心翼翼,孟晚陶心情更复杂了。

书里的大反派宫珏,人设可不是这样的。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最后男主成长起来,他伏诛之时,都是骄傲肆意的。

哪跟现在这样,像个小媳妇似的。

剧情崩了,所以人设也跟着崩了?还崩成了这样?但很快,她就发现,完全不是她以为的这么回事。

李渠在外头报,宫里来人了。

孟晚陶清楚地看到宫珏含笑的一张脸立马沉了下去。

还阴沉得厉害。

这变脸的速度,孟晚陶都看愣了。

什么事?宫珏冷声问。

说是来传太后口谕,李渠嗓音也有些冷:宣三小姐进宫谢恩的。

孟晚陶眉头都拧了起来。

虽然她是个现代人,可上赶着来喊人去谢恩的,可是匪夷所思得很。

这摆明了有鬼。

不等孟晚陶想明白,就听到宫珏寒涔涔的嗓音在院子里响起:让他滚!李渠:……是。

孟晚陶:……外头立马有个声音喧闹起来,显然也是听到了宫珏的话。

宫珏面色更难看:不滚就杀了,以逆贼之名报给太后。

外头那个尖细的声音,立马没了。

等外头彻底安静下来,宫珏面色这才缓和,再抬头看过来时,脸上又带上了熟悉的和煦的笑。

只不过门口的主仆几人已经彻底傻了。

小瓷他们几个尤其呆愣。

昨天的时候,因着宫珏待他们与往日无异,虽然知晓了他的身份,但到底没有对摄政王这个身份感受得那么清楚。

而现在,他们是真的感受到了。

原来,摄政王,是这个样子的啊?公子才是假象,摄政王才是真的!小瓷脸色尤其难看,她昨天还鬼鬼祟祟去门口偷看摄政王,瞧摄政王的笑话,她不会也要被处理掉了罢?越想,小瓷越怕,连现在瞧着他脸上与往日无异的笑,她都怕得浑身发抖。

呜呜呜呜,她以前没少私下里嘀咕摄政王,她是不是死定了?相比而言孟晚陶就淡定多了。

果然人设是刻进骨子里的,就算他再改变,有些东西还是不会变的。

这也正常,真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那该换她害怕了。

日后无论太后那边过来说什么,宫珏看着她,温声道:你不愿意,就不用理,一应推到我身上。

孟晚陶:……我不过是出身皇家,宫珏又道:算不得什么高枝,你不用想那么多,也不用有压力,旁的任何人任何事你都不用操心,也不必在意不相干的人说什么。

只管做你自己想做的,你开心最重要。

这近乎无底线的宠溺,孟晚陶听得心脏狂跳,连呼吸都有些窒住。

宫珏走过来,在廊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又道:你若是还担心,我们可以先试试,若你还是觉得不妥……孟晚陶挑眉,紧张地等着他后面的话。

她到时候还是觉得不行,要怎样?驳了这赐婚?放她自由?宫珏话音顿了顿,眉宇间染了几分凝重,好片刻,才又接着道:若还是觉得不妥,那我就再想办法。

孟晚陶:………………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院子里的雪是被清理过的,但墙上还有门楼上都积着厚厚的雪,瞧着就冷得紧。

风又大,她站在门口,有屋里的热气顶着,尚觉得冷,更不用说外面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宫珏道:你先去厅上罢,太冷了。

听出她态度里的软和,宫珏眼底溢出几分笑意,不过他倒是没去厅上,而是对孟晚陶道:这些东西,我给你搬屋里罢,外面太冷,不方便你查看。

这些东西,孟晚陶并不想收。

就算是情人间送东西,也没有这种送法的。

太吓人了。

她又没这么多钱去还礼。

宫珏见她面色,又道:若不喜欢,送人或丢掉,都随你处置。

孟晚陶:——!他是会读心术么!这分明就是在威胁她。

没有威胁你,宫珏又道:原本这些东西就全都是要给你的。

——当然有一部分是他存放多年的,他的东西就是她的,这话也不算撒谎。

看着他,孟晚陶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吃了你那么久的饭,宫珏又道:总不好白吃。

算了。

孟晚陶已经发现了,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宫珏总能找到别的借口来。

进厅里罢。

她道。

看他脸都冻得有些发青了。

宫珏却道:不忙,我先帮你把东西搬进屋。

说着,他便解了斗篷,细心地团成一团,递给一旁的勺子帮他拿着,这便开始把东西往屋里搬。

女子闺房让他别乱来的话,孟晚陶都说不出口了。

若以没屋子放为理由,宫珏肯定会当场给她建个院子来存放这些东西。

他就是瞧着温柔,其实行事态度,还是原书里那个说一不二的摄政王。

虽说是满院子的东西,但真搬起来,倒也快。

孟晚陶就在一旁看着,看他进进出出。

很快她的这三间主屋,便被这些东西都给塞满了。

是真的塞满,还有一些箱子都是摞起来的,摞得老高。

余下她屋子放不了的,才搬进了库房里去。

这个庄子本就只是作为主子们临时来小住的,库房并不算大,库房装满后,余下几个箱子,全放到了厅里,廊下也放了些大件摆件之类。

孟晚陶瞧着他忙来忙去,到最后,都麻木了。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要让自己心疼,孟晚陶还是无奈入套。

确实是心疼。

歇一会儿去罢,她道:想喝什么茶?宫珏压住要上扬的嘴角:都可。

孟晚陶看他一眼,给他冲了八宝茶。

小瓷她们从震惊缓过来后,大枣过来小声问孟晚陶:小姐可要用饭?这马上都中午了,小姐连早饭都还没吃呢。

孟晚陶看了宫珏一眼:先端过来罢。

她早饿了。

大枣应了一声,下意识看了宫珏一眼,而后又看向孟晚陶。

这眼神太过显眼,孟晚陶想当做没看到都不成。

她轻咳了一声,问宫珏:早饭吃了么?怎么可能吃?一大早就开始忙。

但这话说出来,装可怜就装得有点太明显了,她刚刚都已经发现了,只是没有拆穿他,反正这都快午时了,肯定会吃午饭,他又不走,到时总有他一口饭吃。

于是,他道:吃了。

孟晚陶诧异地看他一眼。

这还是她头一次问他吃饭了没,他回她说吃了。

见他敛着眉眼,孟晚陶眼角抽了抽,对大枣道:都端过来罢。

因着小姐心情不好,小枣也没敢问小姐今日想吃什么,又怕她起来后,胃口不好,便每样都做了些,端看小姐喜欢吃什么,立马就能吃到。

是以,这温着的早饭就有些多。

大枣她们端上桌的时候,孟晚陶看着满满一桌子早点,差点以为她们是畏惧宫珏淫威,也做了宫珏的饭,所以才有这么一大桌子。

昨日忘了问小姐今日想吃什么,小枣看到她的面色,解释了一句:便每样都做了些。

孟晚陶嗯了一声,坐到桌前。

正在喝茶的宫珏偷偷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孟晚陶看到了,假装没看到,继续吃饭。

宫珏:……孟晚陶突然间心情就变好了。

她先喝了一小碗皮蛋瘦肉粥,吃了两个素包子,又去吃虾饺。

吃着吃着,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宫珏的视线实在太明显了。

又喝了碗芙蓉山药羹,孟晚陶这才抬头看向宫珏。

宫珏正在佯装喝茶,特意等了片刻,这才抬眼,对上孟晚陶视线。

你饿不饿?她问。

宫珏早饿得不行了。

见他没说话,孟晚陶收回视线,自言自语般到:既然不饿,那这些就都……早饭吃得早,宫珏打断她的话:是有些饿了。

孟晚陶突然就很奇怪。

人物崩人设,内里的人物逻辑不能自圆,会怎样?宫珏这崩得委实有些狠。

不知道的,都以为他跟摄政王是两个人。

哦,孟晚陶压着要笑,道:那要不要吃一点儿?剩了这么多呢。

宫珏没再矜持,怕孟晚陶像刚刚似的,直接说不吃就算了。

他放下茶盏:好罢。

孟晚陶:……大枣退出去后,看了眼墙头的积雪,笑了。

提心吊胆为小姐担心,现下可总算是放心了。

摄政王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啊,对小姐还是这样温柔,这样好。

小枣看了姐姐一眼,不敢发出声,只以口型问她:笑什么?大枣朝厅里看了看,推着妹妹往厨房那边走:没事了,不用担心了。

小枣不太明白,她边走边回头看了眼暖厅,被推进厨房,她才明白姐姐的意思,脸上也是一喜:那……以后不就再没人敢欺负小姐了?之前小姐被嘲笑的事,她到现在都还记着呢。

也就是她家小姐没人撑腰,但凡伯爵府有一丁点顾念着小姐,小姐也不会那样孤立无援。

那是自然,小瓷摸进来,道:公……摄政王送来的那些东西,你们也看了罢,都是好东西,可见王爷对小姐极为看重,谁再敢欺负小姐,都是嫌命长了。

三人兴奋地叽叽喳喳。

压根忘了,昨日收到圣旨,得知公子就是摄政王时的恐慌。

压根忘了,昨日收到圣旨,得知公子就是摄政王时的恐慌。

暖厅里,等宫珏放下筷子,孟晚陶便起身:我还要看账本,你要再坐会儿就坐,要是有事就走罢。

说完也没管宫珏,直接出了暖厅,朝主屋走。

宫珏没再追过去,只是眉头却在孟晚陶出去时,皱了起来。

这样还不消气?片刻后,他抿唇,那就再换个别的法子。

总归有消气的那一天。

孟晚陶回到屋子里后,找出账本,窝在暖塌上,翻开后,并没有看,而是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小瓷从厨房偷偷溜进来:小姐,你怎么把摄政王一个人放厅里啊?以往他不也是一个人在厅里坐着?孟晚陶反问。

小瓷一怔,而后急声道:不一样的啊,以往那不是不知道他是摄政王么?孟晚陶:那就当不知道他是摄政王,还把他当成以前那个不知道身份的公子。

小瓷:……这,不太好罢?孟晚陶想了想,这样确实不太好,知道了装不知道,跟完全不知道,那是两种概念。

没等小瓷再说什么,外面传来脚步声,小瓷忙跑到门口去看。

这一看,就急声对孟晚陶招手:小姐!摄政王走了!孟晚陶朝外头看了一眼,视线被阻挡,没看到宫珏人。

嗯,她收回视线,假装不在意:知道了。

小瓷跑回来:我们不去送送么? 嘉(丽)孟晚陶:不送。

瞒了她这么久,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才公平。

小瓷:……万一摄政王怪罪呢?孟晚陶假装翻账本的手一顿。

真怪罪了,那就说明他们不是良配。

见小姐不说话,小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在一旁站了会儿,她只好出去,去找大枣和小枣商量。

可她们能商量出个什么呢?不过就是几句车轱辘话来回说,也没什么有用的,只能在心里祈求,祈求小姐快些消气,祈求摄政王不会生小姐的气。

再说京城这边,因着这声势浩大的车架大清早就从王府出来去了孟晚陶到饿庄子上,满京城关于赐婚一事的口风便变了。

看笑话的,也都成了艳羡。

摄政王明显没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反倒很看重孟三小姐。

那可是摄政王妃!一个没落的还不得看中的伯爵府孤女,还是个她们都看不上的人,一跃成为了超一品摄政王妃。

许多贵女心情都可复杂了。

赵元秋心情也很复杂。

昨日,羽儿来找她,还各种借口非要哄着她出去,她当时就猜到是孟晚陶要见她。

其实昨日她都不怎么生她的气了。

她也想过。

孟晚陶的身份,还有她与家里的关系,瞒着她,怕也是无奈之举。

她平日里对自己都挺好的。

她之所以一直躲着不见她,是因为,她真的太怕摄政王了。

她也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每次去找孟晚陶时,都会与摄政王碰一面。

所以,羽儿来找她,她假装没发现,就跟着羽儿出去了。

只要孟晚陶好好跟她道歉,再给她做许多好吃的,她就决定原谅她。

可,没想到的是,她跟羽儿一块出来后,却便寻孟晚陶不得。

因着羽儿是瞒着赵元秋,不让她知道,她是同孟晚陶一块来尚书府的,赵元秋一开始并不知道在尚书府门口发生了什么。

还是宴席结束,回了府上,芳儿同她说起今日在尚书府门口发生的这一幕,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孟晚陶不是同摄政王,很熟的么?那她跑什么啊?他们吵架了?思及此,赵元秋一颗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跟摄政王吵架,孟晚陶不会有事罢?毕竟摄政王那么凶!紧接着就传来了太后赐婚一事。

还有所谓的,太后赐婚就是为了用孟晚陶羞辱宫珏,让他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赵元秋直接就傻了。

任凭她有旷世奇才,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关窍吗,别说她并没有旷世之才。

她就更想不通了。

听着芳儿和小雨带回的外面对孟晚陶嘲讽,还有一众刺耳的声音,赵元秋没忍住,当即就要去庄子上看孟晚陶。

但被嫂嫂拦住了。

赐婚毫无预兆,稀奇得紧,如今孟晚陶正在风口浪尖,他们将军府也不得谨慎着些。

但赵元秋不肯啊,她非要出去,谁知,嫂嫂却是发了狠,直接把她绑了关了起来,还派了人看守。

她气死了,又气又着急。

到了晚上,嫂嫂过来喂她吃晚饭,她不肯理。

嫂嫂跟她说,昨日太后的人宣旨时,摄政王也在,孟晚陶并没有受到什么屈辱,还劝她不用太担心,瞧着摄政王不像是会把怒火发到她身上,赵元秋这才稍稍放心些。

她原本打算着,先应了嫂嫂的,不私自出府,等放了她,她就翻墙去找孟晚陶。

摄政王那么凶,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不亲眼看到孟晚陶,她不放心。

只不过,嫂嫂压根就没打算放她。

还言明,这一个月,她都不能出府,更不让她掺和孟晚陶与摄政王赐婚一事。

她气死了,可她被五花大绑着别说出府,就连房门都出不去。

这一夜她都没睡着,绞尽脑汁想寻个法子出府,然后一大早就听到芳儿跟她说这八十驾奇珍异宝的事。

以及京城里口风转变的事。

赵元秋脑子本就不够灵光,现下更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正同芳儿咬耳朵,让她帮自己去跟母亲求情,小雨匆匆从外面跑进来。

小姐,小鱼跑得气喘吁吁,白着脸道:摄政王来了,指名要见小姐呢!从来视摄政王为洪水猛兽的赵元秋:………………第96章 . 喜欢 你真的打算嫁给摄政王为妃吗?……见她?见她做什么?她跟他又不熟!赵元秋愣了好一会儿, 才回过神来,问小雨:他为什么要见我?小雨哪里知道,只摇头:前头没说呢, 只说摄政王要见小姐,让小姐赶紧去前厅。

赵元秋:……我不去!她才不要见他。

他那么凶,脾气还那么坏, 这两日肯定因为太后特别不爽,她才不要去当靶子。

小姐,小雨苦着脸:福妈妈说了,让你务必赶紧过去,不可耽搁了, 要不然老爷就要亲自过来了。

显然,府上的人都摸清了自家小姐的性子。

赵元秋:……老爷和大少爷都在呢, 小雨又道:自然不可能看着小姐受委屈, 兴许摄政王见小姐, 只是有话要跟小姐说呢?赵元秋没好气道:他同我有什么好说的?除了偶尔碰上行礼请安, 我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小雨冲赵元秋眨了眨眼:小姐是没有, 但……小姐的朋友兴许就有呢。

赵元秋看着小雨, 好一会儿, 才拧着眉头道:你是说孟晚陶?小雨看着她,认真道:思来想去,也就孟三小姐与小姐是有关联的, 旁的奴婢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了。

赵元秋脸色大变:孟晚陶不会是出事了罢!快快快, 她一边起身,一边冲她们道:快给我松绑了,我这就去问问他!一点儿也不像刚刚吓得恨不能有遁地术原地跑路的样子。

前面发话了,看守赵元秋的婆子们自然不再管小姐松绑出门的事。

等小雨和芳儿手忙脚乱给自家小姐把绳子解开, 赵元秋扒拉着松开的绳索就快步往外走,连仪容都来不及整理。

小雨和芳儿忙跟上她,提醒了她一句:要不先换套衣服再过去罢。

赵元秋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赶紧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才要紧,换什么衣服。

赵元秋是习武之人,武艺还很不错的那种,她快步走起来,就跟飞似的,小雨和芳儿虽说也练了几天拳脚功夫,但到底比不上自家小姐,基本上是小跑着跟在自家身后的。

芳儿边跑边道:那小姐梳洗一下再过去罢,如此到了前厅见客,很是失礼的。

赵元秋随手把头发重新挽了个髻,用簪子重新固定好,道:可以了,别啰嗦了!自家小姐的脾气,小雨和芳儿如何不知,她们也清楚,眼下这个情况,再劝也没用,只好闭了嘴,在心里祈祷,等会摄政王不会怪罪。

前厅,赵将军与赵大少爷正陪着宫珏喝茶。

摄政王今日上门,他们父子两人,心里就很疑惑,如今迎进了府,张口就是要见赵元秋,父子两人就更疑惑了。

若不是瞧着宫珏面色不像是来找茬的,赵将军断然不会答应让宝贝女儿出来见这个阎王。

摄政王权势虽大,但他们将军府也不是吃素的,断断不可能让人找上门来欺负自家女儿。

王爷今日没有上朝,赵将军试探着道:可是身子不适?今日宫里发生了大事,太后身边的掌宫太监被杀,还被皇上瞧见,皇上受惊过度,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呢,早朝更是没有出现。

太后守着皇上,也没有上朝,今日早朝简直乱成了一团,到最后还是秦尚书主持了大局。

但就算如此,许多事也都未曾处理。

下朝后,自然有人私下里讨论摄政王为何今日没上朝,只不过没讨论出个结果。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夜里宫里发生的事,绝对与摄政王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这话,没一个人敢乱说,只是心照不宣。

太后赐婚一事确实也不地道。

可说到底,这也是皇家内部纷争,他们这些人都是外臣,也不好掺和太多。

大内禁军统领是太后的亲弟弟,皇上的亲舅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禁军统领绝对会被斥责看守不力,至于最后到底会怎么处理,还要看太后和摄政王到底谁更强硬。

目前来看,还是摄政王更强硬一些。

赵将军虽是武将,可朝堂的局势他看得分明,要不然赵家也不会这样屹立不倒。

他从未参与过皇室内斗,若是有可能,他压根就不想让宫珏进他赵家的门。

只是现在宫珏明显是只被惹怒了的狼,连宫里都敢动手,没必要在这个档口惹他不痛快。

做人,还是要圆滑一些好。

然而,等他看到宝贝女儿像个疯子一样匆匆过来时,英明神武的赵将军差点把手里的茶盏给直接摔了。

怎、怎么回事?他站起来,瞪着赵元秋:贵客在堂,你如此失礼,成何体统,还不快回去换了衣衫再过来见客。

因着被捆绑着,乍然松了绑,衣服皱巴巴的,头发被赵元秋重新挽过,倒是看不出什么,但这衣服,着实不成体统。

赵元秋伸手扒拉了两下,道:女儿次次从演武场回来,都是如此,有何不可?宫珏都没注意赵元秋的衣着,见她人过来,便立刻起身:我有事找你,你随我出城一趟。

赵元秋还没开口呢,赵将军便道:王爷有什么事同小女在这里说就是,小女顽劣,近日正在家里闭门思过呢。

宫珏看了赵将军一眼。

他当然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便道:赵将军若不放心,可让赵大公子一同去。

赵将军:……他虚与委蛇,他直接拆开了明白分说,倒是让他不好再推脱。

赵大公子也甚少见宫珏这样的说辞,眼见父亲面色有些不自在,他直接道:今日倒也有时间,我妹妹自幼顽劣,我便一同前去,免得妹妹冲撞了王爷。

宫珏轻轻颔首:嗯。

话落,他起身,对赵元秋道:走罢。

虽然一直都挺怕这个冷面阎王的,但为着朋友,赵元秋想了想,依然没犹豫,抬脚跟上。

赵大公子赵元英看了眼没一点儿城府的妹妹,面上十分担忧,冲父亲行了个礼,便赶紧跟上两人。

宫珏的马车就在将军府门外停着。

赵元英拿着下人送来的披风可妹妹披上,而后道:摄政王先行,我与小妹坐府上的马车紧跟在后面,断断不会误了王爷的事情。

宫珏看了两人一眼,原本他是打算路上同赵元秋说一下情况的,赵元英这般护犊子。

他沉吟片刻,道:随你。

等宫珏上了马车,赵元英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都差点以为,刚刚宫珏要当场发作。

还好,他到底还有几分道理可讲,没有在他们家门口,逼迫他们。

两人上了马车后,两架马车便直奔城门口。

近来朝堂定然不安稳,赵元英看着不住朝窗外看的妹妹,叮嘱她:你最好待在府里,尽量少出门,就算要出门也跟着娘或者你嫂子,别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乱跑。

赵元秋看了她哥一眼,不高兴道:我若不答应,你们就还把我绑起来?朗朗乾坤,勋贵人家,绑自家女儿/妹妹!还五花大绑,她不要面子的吗!赵元英无奈道:你若听话,又怎会绑着你,不是怕你闯祸么!赵元秋更气了:我闯祸了吗?我闯什么祸了?什么都没做,就给我扣一个闯祸的罪名,窦娥也没这么冤罢?知道小妹心里是有气,赵元英也不同她分说这个,只道:绑着你确实不对,但也确实是为着你好,快别气了,回头,我把书房里那把你最喜欢的狼刀送你。

赵元秋脸色这才好看点:哼!摄政王今日不知道为着何事,赵元英又道:等会儿,你说话注意一些,不要任性,若不知如何应对的,便低头不说话,凡事有我替你应付。

赵元秋嗯了一声,又盯着外面看。

她是去过孟晚陶庄子的,还是不久前刚去过,所以这条路,她熟得很。

应当不会有事的,她看着外面熟悉的道路,安慰哥哥:摄政王应当是带我去见孟晚陶的,她肯定出事了。

赵元英如何不知是为着赐婚一事。

懿旨一下,他同父亲就当机立断把小妹给绑在了家里。

小妹同孟晚陶交好,满京城皆知,但那时毕竟没人料到会有赐婚一事,所以他们家与摄政王牵扯不能算多。

但若赐婚后,小妹还主动去找孟晚陶,这对外,就是说,他们家是站了摄政王的。

但现在,摄政王亲自上门‘请’人,他们就是被动的,便不存在主动站队一事。

朝中形势不明,明哲保身才是正理。

不过这事,他们都没同她讲。

雪积得后,路上倒也没耽搁,到了庄子上,三人下马车。

赵元秋听着安安静静的庄子,眉心蹙了蹙。

不会出什么大事了罢?她抬脚朝院门口走,快到跟前时,宫珏伸手拦住赵元英。

赵元英脸色立马就变了。

宫珏却道:令妹一人进去即可,赵小将军,就与本王一同在外面赏雪即可。

他也不进去,赵元英脸色这才好看些。

赵元秋要进去时,宫珏又道:赵小姐。

赵元秋停下,抬头看着他。

怎么说呢,她还是很怕。

她对摄政王的怕是刻在骨子里的,但她还是为了朋友直视他:王爷有话请说。

天知道,她都快怕死了,披风下的腿都在打颤。

宫珏看了眼院子,道:她不是有意要骗你,是我一直瞒着她,她一直都不知道我的身份。

赵元秋:……她心情不太好,宫珏又道:你进去看看她。

赵元秋满脑子都是:我的天啊!孟晚陶好惨!她迷迷糊糊进了院子,还是被小瓷惊讶地喊了一声‘赵小姐’才从刚刚的震惊中回神。

怪不得呢。

怪不得孟晚陶一直说自己从未见过摄政王。

这样算起来,孟晚陶比自己惨啊!她不过是受了些惊吓,孟晚陶这……一想到若是这样一个活阎王隐瞒身份与自己接触,然后又被突然赐婚,知晓他的身份,那她得疯了。

再不济,她还有父兄,有外祖家呢,孟晚陶可没人给她撑腰。

赵元秋也顾不上什么摄政王不摄政王的,看到小瓷就急冲冲地问:你家小姐呢?小瓷被赵元秋这急匆匆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她指了指主屋:小姐在屋里看账本呢,赵小姐怎……话没说完,赵元秋就径直朝主屋走。

小瓷忙跟过去。

孟晚陶哪里有什么心情看账本。

看账本本就是个幌子。

正靠在暖塌上思考宫珏这会儿去哪里了,又会做什么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眉心动了动,心道,小瓷这臭丫头又干什么?就不能矜持点,大雪天的,跑这么快也不怕摔了。

抬头要叮嘱她,就看到赵元秋一脸担心地冲了进来。

孟晚陶:……以为孟晚陶出了什么事,正愁眉不展的赵元秋:?欸?怎么这么悠闲?面色红润,哪里有忧愁的样子。

孟晚陶怔了一下,便立马从暖塌上下来,惊喜道:你怎么来了!她快步走过来:积雪那么厚,你怎么来的啊?赵元秋拧着眉头,怀疑道:你没事?冷不冷?孟晚陶抓着赵元秋的手,把人拉进屋里:小枣去煮珍珠圆子,再把牛乳和大红袍拿来。

手炉先拿着捂捂,孟晚陶又道:披风先别脱的,免得着凉,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还以为,她再不想见她了呢。

赵元秋完全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晚陶没难过?也没害怕?而且瞧着还像是挺开心的样子?是她出现幻觉了么?不对……你怎么了?见赵元秋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孟晚陶敛了笑,面色稍稍严肃些,看着她: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小枣端了牛乳进来,还沏了八宝茶。

赵小姐请用茶。

小枣把茶被放下就要走。

刚转身,就听到赵小姐难以置信地一声——你没事啊?你竟然没事!没事摄政王特意去她家把她‘请’到这里来,干什么?孟晚陶示意小枣先出去,让赵元秋坐下,然后笑着看着她:你是说赐婚的事?几日前赵元秋就已经不恼她欺骗自己的事了,她这会儿只想知道,她到底怎么回事。

不然呢?听她这么问,赵元秋盯着她,反问。

孟晚陶坐下来,把小炉子端上案子,准备煮奶茶:事已至此,我能做什么?赵元秋:……也是,那可是太后赐婚。

她愿不愿,都没她发表意见的机会。

除了接受,别无他选。

赵元秋突然就很心疼她,尤其是昨日赐婚懿旨刚下达时,满京城对她的嘲讽。

哪怕今日一早,摄政王送了许多东西过来,那孟晚陶也是委屈的啊。

婚姻大事,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总要参考下本人意愿的。

她根本就没这个机会。

就在她替好友难过时,一抬头就看到孟晚陶屋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各式箱子盒子。

赵元秋:……她直接从暖塌上弹起来,指着满屋子的箱子,问孟晚陶:这、这都是摄政王今日一早送来的?孟晚陶点头:是。

焦糖炒好了,她把牛乳加进去。

嗤啦……热气氤氲。

见她如此淡定,赵元秋觉得自己可能太过一惊一乍了,便又坐了回去。

她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想不明白。

最后,她直接问孟晚陶:你是怎么想的啊?孟晚陶把煮好的珍珠圆子舀了两勺放进宽口碗里,加上刚煮好的热奶茶,递给赵元秋。

赵元秋接过奶茶,只是捧着,并没有喝。

孟晚陶抬头看着她,笑着道:边走边看罢。

赵元秋想起什么,试探道:摄政王瞒着你应该瞒了挺长时间罢,你不生他气?孟晚陶嘴角抿了抿:生。

赵元秋这才平衡了。

这才对嘛!怎么可能不生气!不过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赵元秋喝了一口奶茶,问道。

你不生我气了?孟晚陶不答反问。

赵元秋搅了搅碗里的珍珠,吃了一大口:早不生气了,我那天就是被吓到了,一时间没有缓过来,不知道见到你说什么,就一直躲着你。

说着,她蹙起眉头想了想: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怕摄政王,他好凶的!孟晚陶想了想,书里面关于摄政王的描写确实是有一些让人犯怵。

她倒是也能理解赵元秋。

你还没说呢,赵元秋继续道: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孟晚陶之前在京城基本是查无此人,承誉伯府又这样苛待她,她哪来的机会认识宫珏?你怎么知道摄政王瞒着我的?孟晚陶还是没答,继续反问。

这事,她也是昨日撞破才知道的,小瓷她们也是昨天回了庄子才知道,今日她们主仆都没出庄子,赵元秋哪里得知的?摄政王亲口告诉我的啊!赵元秋一脸认真:刚刚到门口,我要进来时,摄政王同我说的,还让我不要生你的气……其实我压根就没生你的气,不过我担心你,就没同他说。

门口?孟晚陶朝外面看了一眼:他现在也在外面?嗯,赵元秋点头:我们一起过来的。

孟晚陶:?赵元秋放下喝奶茶的勺子,一脸惊讶:你不知道?孟晚陶:知道什么?赵元秋一怔,旋即便想明白了。

怪不得呢!她看着孟晚陶,突然捂着嘴笑起来。

孟晚陶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哭笑不得道:你笑什么?赵元秋视线又在孟晚陶屋子里那些满满当当的箱子上扫过。

再想想她上次过来时,看到的,让自己受惊许久的那一幕。

那日,摄政王瞧着可是熟练的很,根本不想刚接触,还做得像模像样,开心得不得了。

敢情,她全白担心了!白被绑了一夜!想到因着她,自己被绑了一夜,赵元秋便佯装生气地瞪了孟晚陶一眼。

孟晚陶:……?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赵元秋反问孟晚陶。

孟晚陶自然不知,她刚还奇怪呢,这大雪天的,路又不好走,她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赵元秋突然就激动起来,她放下手里的奶茶,站起来,情绪十分激动地道:是摄政王刚刚特意去我家里,把我请过来的!孟晚陶:……宫珏去请赵元秋?赵元秋又道:他可能以为我还在生你的气,特意跟我解释,是他一直瞒着你,你也不知道,并不是故意要骗我的。

孟晚陶:………………赵元秋有些热了,把披风解掉放到一旁。

孟晚陶心情却复杂极了。

宫珏是什么身份?他多骄傲的一个人啊!书里的他,可是最后都不曾对谁低过头的。

竟然为了哄她开心,亲自去将军府,把赵元秋请来。

还跟赵元秋解释。

不知怎地,孟晚陶有些心酸。

他干嘛要为自己做这些?就在她满怀心疼和感动时,抬头就看到赵元秋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脸色顿时变了:你、你怎么了?衣服怎么回事?赵元秋不在意地拍了拍:在演武场摔的,不碍事。

衣服上分明就是绳索绑出的印子,孟晚陶立马就明白了。

站在将军府的角度,赵元秋确实不宜与自己多牵扯。

赵元秋,孟晚陶冲她笑笑,认真道:谢谢你。

赵元秋坐回去,继续喝奶茶:你真要谢,就给我做点好吃的,今日你们铺子不开门,我都没得吃了。

孟晚陶笑着点头:嗯,等会儿就给你做,想吃什么给你做什么。

赵元秋这才满意了。

她把一碗奶茶喝完,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跟摄政王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孟晚陶便把宫珏住在她庄子隔壁,她不小心收错了他庄子上的花生,这一乌龙认识经过,跟赵元秋说了。

很多事情,她省略了,只说了个大概。

饶是如此,赵元秋都听得目瞪口呆。

摄政王可真是不简单。

为了隐瞒身份,竟然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她实在佩服!等孟晚陶说完,赵元秋迟疑了一会儿,问道:那,你真的打算嫁给摄政王为妃吗?孟晚陶:……见她不说话,赵元秋:嗯?孟晚陶看了看她,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

他这会儿跟我大哥在院门口赏雪呢。

赵元秋道。

赏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两人都心知肚明。

赵元秋突然想笑了一下,问孟晚陶:其实,你是喜欢他的,对吧?孟晚陶也笑了一下,并没有对好朋友说谎,直接点头:嗯,之前不知道身份的时候确实喜欢。

赵元秋:知道身份就不喜欢了?那当然没有。

孟晚陶笑了声,道。

赵元秋了然点头:那你就是不确定,到底要不要嫁给他。

孟晚陶看着她: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赵元秋不高兴地皱眉:我本来就很聪明!孟晚陶失笑:嗯,聪明聪明,你最聪明了。

赵元秋这才满意了:我看摄政王挺在乎你的,应该十分喜欢你。

孟晚陶看她一眼没说话。

赵元秋今日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立刻明白她这个眼神里的深意:我猜对了!所以,现在是摄政王在想着法的讨孟晚陶开心!对啊,她怎么那么笨呢,今早那声势浩大的八十驾珍品,不要钱一样往孟晚陶这里送,还屈尊降贵去府上请她过来陪孟晚陶,简直就是把人放在心尖尖上宠啊!不得不说,这一刻,赵元秋有点酸了。

见孟晚陶似乎有些苦恼,赵元秋敛了激动和羡慕,平心静气对孟晚陶道:其实,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就别放在心上,自己开心最重要,总在乎旁人的眼光,活的多累呀,开心一日是一日。

孟晚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当初,我习武,满京城都嘲笑我,赵元秋撇撇嘴道:后来我拳头硬了,把嘲笑我的偷偷打了一顿,就没人敢嘲笑我了,我乐意习武,关她们什么事。

嗯,孟晚陶心头一片清明,笑了笑道:你说得也对。

赵元秋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那你喜不喜欢摄政王啊?孟晚陶:喜欢。

赵元秋有些奇怪:喜欢为什么还生气啊?我看摄政王挺紧张的。

孟晚陶:瞒了我那么久,我不高兴。

赵元秋愣了片刻,噗嗤乐了:你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着急!孟晚陶抿唇,点头。

赵元秋乐得不行,指着她,正要说‘你也学坏了’时——外面传来一动清朗的裹着几分笑意的嗓音:我听到了。

赵元秋:……孟晚陶:……第97章 . 霸道 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孟晚陶和赵元秋都没想到宫珏竟然会在外面偷听。

一时间两人都怔在了当场, 谁也没有开口,安静得有些诡异。

院子里,宫珏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并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只是过来问孟晚陶想不想吃鹿肉。

这大雪天,吃点鹿肉可以暖暖身子。

不想却正好听到了她们说的这些话。

不开心是不可能的,哪怕是会被认定为偷听, 他还是没没忍住接了这一句。

孟晚陶回过神的时候,见赵元秋还张着嘴一脸惊讶,眉心不自在地拧了拧,冲外面大声道:堂堂摄政王,怎么偷听?赵元秋也回过神来, 附和孟晚陶:就是!刚说完,她就立马捂住了嘴巴。

外面那位可是摄政王, 她怎么敢吼他?宫珏嘴角勾了勾, 微垂的眸子, 笑意浅浅:嗯, 不小心听到了。

听都听到了, 还能怎样?孟晚陶见赵元秋已经回过神又开始怕宫珏了, 便下了暖塌, 走到门口见宫珏。

宫珏脸色比上午瞧着好看多了。

眉宇间更是染着笑意,就那么站在那儿,玉树临风, 格外俊逸出尘。

对上她视线时, 还冲她笑了下。

孟晚陶:……都被听到了,现在再板着脸,杀伤力也不大了。

孟晚陶想了想,脸色倒是没再佯装——毕竟装样子也挺累人的。

什么事?她看着他, 问。

宫珏: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兔子和鹿肉想吃么?孟晚陶挑眉:这还是第一次听你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以往,都她问他,想吃什么给他做。

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宫珏敛眉低笑了下,而后道:嗯,以前多有不足,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同我说。

屋里,赵元秋听着宫珏温柔的嗓音,还有说出来的这些话,整个人都快傻了。

这是摄政王么?不会是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上身了罢?这变化也、也太大,太可怕了!孟晚陶笑了下,什么也没说。

宫珏想到什么,冲外面喊了一声:赵小将军!赵元英应了一声,而后才进了院子。

宫珏道:雪天路不好走,赵小将军带着令妹早些回城罢,免得天黑了不好走。

赵元英:……?都直接赶客了,赵元英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应了一声,便对孟晚陶行了一礼:孟三小姐,鄙人这便要带着小妹回城了,待天气好些,再让小妹过来。

赵元秋从里面跑出来,十分不服气:时辰还早,我等会儿再走。

孟晚陶说了要给她做好吃的草莓千层,她没吃上呢!走了就吃不到了!临走前父亲吩咐过,赵元英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不可让你在外面逗留太久,天儿太冷了,还是早些回去才是。

赵元秋还是很想吃草莓千层,并不想走,被哥哥警告地瞪了一眼后,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跟孟晚陶道别: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孟晚陶让大枣去装些点心,等会儿给赵元秋路上带着吃。

前些日子烤了些蜂蜜肉脯,孟晚陶对赵元秋道:自己留着吃的,给你带一些,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赵元秋自然是喜欢的,她点头。

孟晚陶又进去把刚刚煮的奶茶用长嘴壶装好,用编织绳随手挽了个提手,拿出来给赵元秋:路上喝罢,天冷,喝点热的能暖和些。

赵元秋差点被孟晚陶的体贴得哭出来。

等跟着哥哥出门上了马车,驶离庄子后,赵元秋猛地反应过来。

哥!她抬头,拧着眉头,眼底带着深深地疑惑:我们是不是被人赶出来的?确切地说,是被摄政王赶出来的!赵元英看了自己的傻妹妹一眼:你才反应过来?赵元秋:……她瞪圆了眼睛。

摄政王也太过分了!用她的时候,就让她来,用完了,就把她赶走,也太过分了。

他不是个好人!赵元秋恨声道。

赵元英头疼地看着自家小妹:小妹你可慎言罢,那可是……也是你能这般评价的?赵元秋自知刚刚说错了话,撇撇嘴道:知道了,刚刚嘴秃噜了,以后再不说了。

院子里,赵元秋兄妹走后,小瓷她们也都识趣地全都去暖房忙着浇水除草,便只剩下宫珏和孟晚陶两人。

孟晚陶朝外面看了看,道:我想出去踩雪,你有时间么?宫珏:嗯。

孟晚陶进屋披上了斗篷,出来的时候还给宫珏拿了一件:用完记得还我,昨天那件还没还我呢,回头我都没得披了。

宫珏接过,把斗篷披上,又嗯了一声。

他才不说,昨天那件,他今天上午就带过来了。

斗篷刚从屋里拿出来,暖烘烘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披在身上,又暖和又熨帖。

院子里的雪今日一大早就已经清理干净了,但外头确实冰天雪地,银装素裹。

这还是下雪后,孟晚陶第一次出院子。

空气中带着雪后特有的沁凉,远处苍茫雪山,旷远神怡,让人心情都跟着大好。

烦恼和疲累也都随之消散一空。

宫珏看了眼揣着手走在前面的孟晚陶。

想了想,问道:你还在生我气么?刚刚她跟赵元秋说了,不是不想嫁他,就是气不过,故意折腾他。

生啊。

孟晚陶带着笑意的嗓音从前面传来。

宫珏笑出声:嗯。

她没解释,他也没再追问。

她想生气就生罢,只要别不理他就行。

庄子大得很,除却院子那块经常活动区域的雪被踩得比较厉害,其他地方还没有被踩过,一眼看过去纯白一片,厚底雪鞋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心情想不好都难。

走了一会儿,原本落后孟晚陶两步的宫珏,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上来,两人并肩在雪地里走了好一会儿。

你今天没上朝?孟晚陶看了眼紧挨着自己的斗篷,问。

左右没什么大事,宫珏道:一日不去,也不影响什么。

孟晚陶想了想:赐婚……京城肯定又传了不少不中听的话罢?送赵元秋走的时候,她贴在自己耳边偷偷说了几句。

其实就算她不说,她也能猜到。

平日里只是一些风吹草动,整个京城就跟炸开了锅一样,更别说是赐婚,还是同摄政王赐婚这样的事了。

只是她没想到,太后竟是要用,把她赐给宫珏的方式,羞辱宫珏。

旁的不说,同样作为一个女人,她对太后此举十分不齿。

若她之前没有机缘巧合认识宫珏,那她真的就只有思路一条了。

还是非常不堪的死法,死了名誉都要扫地的那种。

争权夺利,再寻常不过,你用正当手段,爱怎么斗怎么斗,牵连无辜,用这种毁了一个女孩子一生的下作手段,只为‘羞辱’一个男人?孟晚陶实在难对太后有好感。

换句话说,就是卑鄙。

赵元秋还跟她说宫里也出事了,宫里出的事自然跟宫珏脱不开干系。

她只听了几句,就断定定是宫珏所为。

用这种卑鄙手段,别人不反击,才真是奇了。

孟晚陶不觉得宫珏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换做是她,她也不可能就这么轻飘飘地把这件事揭过。

她没问他宫里的事,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不用问那么清楚。

放心,宫珏偏头看着她澄净的侧脸,轻声道:没人敢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人说你。

孟晚陶嘴角勾了勾。

她停下,踢了踢脚下,厚厚的,白白的雪,没说话。

宫珏看了她一眼,见她只是低着头,忍不住道: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孟晚陶踢雪的脚停下,揣着手,抬头,语气平静地问:你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么?人生在世,过日子固然重要,却也不能白活一场,爱就爱了,做出这个决定,她也不会后悔。

但开始前,这个问题,还是要问清楚的。

若他有坐享齐人之福的想法,那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同他走下去。

宫珏眉心微拧。

见他这个反应,孟晚陶又道:如果会有的话,那就算了,我不——话没说完,宫珏便打断她:不会。

孟晚陶:……见她不说话,只看着自己,宫珏眉心蹙起:你不信我?孟晚陶眨了眨眼。

倒没有不信。

宫珏在书里的人设是很鲜明的,言出必行。

她嘴角勾了勾:回答这么快?也不多想想?宫珏眉心直接拧成了毛毛虫:多想想什么?这有什么可想的。

孟晚陶打趣道:万一你以后后悔了呢?宫珏死死盯着她:你这话,是想说,自己以后会后悔?孟晚陶:……?你想都不要想,宫珏拧着眉,嗓音也沉了几分:你既答应了我,这辈子都别想反悔!孟晚陶失笑: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刚刚,宫珏脸也沉了下来:在屋里,你同赵元秋说的,我听到了。

原本只想打趣他一下,见他突然这么认真,孟晚陶敛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宫珏又道:还有,你问我的这个问题,他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眼睛:若不是答应,为什么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孟晚陶到嘴边的话,全被他堵了回去。

他一字一句道:你就是答应了。

孟晚陶:……什么人设崩了,根本就还是书里的那个人设!漫山遍野的雪色,两人站在雪里,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彼此。

过了片刻,孟晚陶先扛不住了。

算了。

她感觉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宫珏都要吐血了。

嗯,她道:答应你了。

宫珏眼睛登时一亮。

双眸中的狂喜,炙热得让孟晚陶都有些惊讶。

嗯,他嘴角翘起又压下,翘起又压下,最后翘得高高的,他笑出声道:这次我听得真真的,不能再抵赖了。

见他像个孩童般,兴奋又雀跃,孟晚陶觉得可爱极了。

她嗯了一声:记得了,回罢,太冷了。

踩了一路的雪,也过瘾了。

今日本就阴天,这会儿天已经有些黑了。

往回走的时候,孟晚陶不用偏头都能看到宫珏一直上扬的嘴角。

末了她也扬起嘴角笑了。

走了一会儿,宫珏道:没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成婚,现在、以后,都只有你。

孟晚陶脚步停下,抬头看着他。

宫珏也跟着停下。

不知道是被冷风吹的,还是激动的,他眼睛有些红。

但他眼底的坚定,十分清明。

孟晚陶看了他好一会儿,而后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见她不说话,正要再下保证的宫珏:——!!!第98章 . 纯情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亲完看到宫珏一脸呆滞的样子, 孟晚陶嘴角勾了勾。

这么纯情的啊?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终于做出了她一直想做却没敢做的事。

她抬手, 在宫珏脸上捏了捏。

手感果然不错。

走了。

她压住上扬的嘴角,嗓音淡淡,话落, 便转身,往回走。

宫珏:………………他站在原地,等孟晚陶走出好几步远,这才回神。

看着孟晚陶的背影,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刚被她亲过的地方。

天儿很冷, 冷得人浑身都没太多热乎气,但那块肌肤, 却热烘烘的。

就连被她玩趣似的捏了下的脸侧, 都还麻麻的。

她亲他了。

意识到这点, 宫珏后知后觉亢奋起来, 眼睛亮的如同被雪后山泉淬过一般。

孟晚陶走了一会儿, 发现宫珏还没跟上来。

她眉心轻轻动了动, 怎么回事?亲一下还把人亲傻了不成?她转身。

就看到宫珏还站在原地, 映着身后茫茫白雪,谪仙一般笑得分外好看。

孟晚陶自认自己不是个肤浅只看皮相的。

但宫珏实在是太好看了。

哪怕单纯从欣赏美好事物的角度来看,他都十足十的赏心悦目。

还不走?她站那儿欣赏了好一会儿, 才敛了心神, 对宫珏道:再不走,等会儿天就黑了。

宫珏有行动时,孟晚陶便转了身,径直朝着大雪中的小院子走去。

宫珏腿长, 没多会儿便追了上来。

两人肩并着肩,虽然都没有开口,沁凉的空气里却流转着丝丝密密的暖意和甜意。

孟晚陶看着脚下刚刚两人来时走过的两行脚印,嘴角一直上扬着没落下来。

爱情这个东西,果然很神奇。

它让你忘记一切烦恼,所有曾遭遇过的磨难,也都觉得值得——如果磨难后是为了遇见你。

她从未抱怨过命运不公,过往,为了活下去都要花费很大力气,根本没有功夫让她去想这些。

但每每遇到家里面的一些熟人,总会有人看着她,满目怜悯,再说一句:这孩子真是太可怜。

可怜么?她从没这样觉得过。

因为这是没用的。

她觉得自己可怜,就能吃饱饭了么?她要做的,不过是努力生活,努力活得更好。

哪怕是后来学业有成,她再回头看,都不觉得自己可怜。

但现在,她突然觉得,可能是因为老天爷给她准备的惊喜太大了,所以她才过得艰难了些。

这个惊喜她非常满意,还非常喜欢。

走了一会儿,孟晚陶问身旁的宫珏:晚上想吃什么?宫珏正在思考,到底该怎么自然且顺利地牵孟晚陶的手,听到这话,视线直接定在她侧脸上。

她皮肤比寻常人都要白皙,睫毛也长,鼻子挺翘,眨眼时,睫毛忽闪忽闪,看得宫珏心头有些痒。

都可。

他道。

孟晚陶踢了一下脚下厚厚的雪,嘴角的笑更浓了。

中午吃了没?她偏头,看向宫珏:是不是没吃?正明目张胆盯着她看的宫珏,乍然对上她的视线,神色稍稍顿了顿。

孟晚陶:又想骗我?宫珏笑了:没,没吃。

孟晚陶点了点头:就知道你没吃。

说完,她又道:有件事,我有点好奇。

宫珏掩在大氅下的手,蠢蠢欲动,听到这话,嗯了一声:你说。

孟晚陶眉心微拢:你身为摄政王,为什么总是没饭吃?之前的时候,有一阵人饿的瞧着都要营养不良了,现在回了朝堂,怎么还时不时没饭吃。

这很奇怪啊!她也饿过肚子,可她那是因为没吃的,他身为摄政王,还是有实权说一不二的摄政王,总不可能没吃的罢?太忙了,宫珏沉吟片刻,道:有时候想不起来。

孟晚陶:?想不起来就不吃了?不吃你不饿么?孟晚陶又问。

宫珏:习惯了。

孟晚陶心道,这也能习惯?她饿了那么多年,都没习惯,怎么你就习惯了。

但转念。

她想到了宫珏的生平。

书里,在剧情的最后,男主反杀成功后,有回顾过大反派的生平。

宫珏虽曾登顶过摄政王,但幼时遭遇极悲惨。

从小在冷宫长大,曾经宠贯六宫的母妃被当时的皇后陷害获罪,连带着她都被父皇厌恶,把尚在襁褓中的他扔进冷宫自生自灭。

在冷宫度过了异常艰难的童年,十三岁时,先帝也即是宫珏的大皇兄即位,他才找到机会走出冷宫。

他的黑化倒也不是出冷宫后,而是在冷宫里时就已经黑化。

那样的身份,那样的处境,很难不黑化。

到先帝病逝,他揽权成为盛极一时的摄政王,不过筹谋了仅仅六年。

论手腕和魄力,绝对无人能比。

到如今幼帝登基三年,他也当了三年的摄政王。

书里轻描淡写,把他的悲惨童年几句话带过,孟晚陶却知道,那几年,他的日子,定然十分痛苦。

她那时,偶尔还有人接济,也不曾受过什么□□,都过得异常艰辛,更不用说宫珏了。

所以,他说的习惯了,不是因为政务太忙总是顾不上吃习惯了。

而是,打小就经常饿肚子,饿习惯了。

思及此,孟晚陶脚步停下。

心脏挺疼的,闷闷的堵着疼。

宫珏也跟着停下,他自然不知道孟晚陶在想什么,只是看她脸色不是很好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太冷了?孟晚陶没敢看他,只是抬手,抓住他的手:不冷,快些回去罢,我饿了。

手上传来的热度,让宫珏嘴角不住上扬。

他嗯了一声:好。

话落,他反手把孟晚陶的手裹进自己掌心。

孟晚陶没挣扎,就让他这么牵着自己。

宫珏:——!早知道这么容易,他刚刚就该牵!你不饿啊?孟晚陶压着心口的闷痛,柔声问宫珏。

宫珏其实并不太饿。

今日事情实在太多,他又一直担心着孟晚陶不肯原谅他,并没有太多注意力放在吃饭上。

但听她这么问,他顿了片刻,还是道:我也饿了。

孟晚陶把他的手握紧了些:以后饭要按时吃,饿了就……过来找我。

话说一半她拧眉止住话头。

她这庄子离京城那么远,等他饿了,再跑到她这里,实在太过折腾。

说不定吃了饭,再跑回京城,就又饿了,再跑回来?那他什么也别干了,天天就跑来跑去吃饭好了。

饿了我就来找你,感受到她手上的力度,宫珏眉眼都扬了起来:我记得了。

孟晚陶想了想,她还是准备准备,早些搬京城里住好了。

原本的安排就是年后搬到京城去,这边就偶尔回来小住,现在一件事赶一件事,还是提早搬过去好了。

而且,她现在也又现成的宅子,还是之前……那个……孟晚陶抬头,看着宫珏:之前,赏的宅子,是你特意买给我的?随时疑问,但眼神语气基本是肯定的态度。

嗯,宫珏以为她是嫌那座宅子不好:你若不喜欢,我再给你买一座。

孟晚陶:……之前那些呢?孟晚陶又问:是不是都是你特意找了由头给我送过来的?之前不知道他就是摄政王的时候,收到摄政王的赏赐,她还惊慌了许久,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如今便全解释通了!嗯,宫珏笑笑:怕直接拿给你你不要,还会有心理负担,总想着,还我什么。

别看她表面看着柔柔弱弱,但骨子里要强的很。

他帮过她些什么,送了什么,她总要想办法还他,一时还不了的,就给承诺,之前不过是提供了一锭金子,她就非要给他算入股,还要给他分红。

又倔又可爱。

听他这么说,孟晚陶稍稍有些不太好意思。

怎么能平白拿别人的好处,不管是亲情、友情、爱情,都是需要维护的。

她收回视线,不好意思的同时,心里又特别暖。

又走了两步,她突然想起什么,停下,一脸惊讶地看着宫珏。

宫珏:怎么了?孟晚陶绷着脸:一开始的时候,皇上下旨,封赏,赏赐特意点名了要给我,是不是也是你的手笔?宫珏轻笑出声:这么快就猜出来了?还以为你要再过段时间才会反应过来呢。

孟晚陶:——!!!竟然真的是。

那都是多久的事了?那个时候,他们才认识没多久罢?宫珏就为她做了这么多了?孟晚陶十分震惊。

宫珏是一个这样乐于助人的人设?还是说,他本就是一个特别容易动心的人设?书里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这般想着,孟晚陶又盯着宫珏看了看。

宫珏有些得意,但他还是压着情绪,佯装平静地道:也没多麻烦,只不过是在赏赐里添了几笔,一些寻常之物,也没甚稀奇。

孟晚陶又盯了他一会儿,在宫珏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时,她问他: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总不可能那个时候就喜欢她罢?第一次封赏的时候,他们才认识了不到半个月!宫珏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一时间有些语塞。

见他不说话,孟晚陶继续追问:应该不是第一次封赏的时候。

宫珏眨了眨眼:嗯……不是。

孟晚陶:那是什么时候?宫珏脸满满变红,眼睛也不与孟晚陶对视了,瞧着周围的雪景,迟疑道:我也不是很确定。

孟晚陶:???这是什么回答?不是很确定?什么时候喜欢的,很难么?瞧着宫珏越来越红的脸颊,孟晚陶:………………但很快孟晚陶就想通了。

估摸着宫珏之前压根就没开窍,喜欢了也不知道,后面不知道什么契机,突然就明白了。

这纯情的也太过了,孟晚陶瞧着宫珏已经红到耳根的侧脸,再想想刚刚她主动亲他那一下——怎么衬的她像个小流氓似的?这般想着,原本很坦然的孟晚陶,反倒后知后觉有些难为情了,她动了动,想把手抽回来。

察觉到她的意图,宫珏直接抓紧了,不让她得逞。

你做什么?宫珏看了她一眼。

矜持啊!还能做什么!宫珏把她的手又往掌心里细细裹了裹,而后哑着嗓子,轻声解释道:之前的时候就很喜欢了,就是一直没察觉。

孟晚陶虽然想矜持,可看他这个样子,她是真的好奇,也想顺便逗逗他。

那是什么时候察觉的,怎么察觉的?她像个小恶魔,循循善诱。

回京,宫珏脸上的热意退了些,也没那么红了,他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羞涩道:回去后,我很想你。

孟晚陶:……明明只是一句很简单的情话,偏偏,被他这样子说出来,孟晚陶登时就扛不住了。

心脏狂跳不说,脸也噌一下就红了。

我就回来找你,宫珏又道:然后就知道了。

孟晚陶隐约觉得这之间应当还有什么事,但这会儿她脸红心跳得厉害,根本没办法动脑子思考。

半晌只哦了一声。

宫珏看了她一眼,话说出了口,他就镇定多了,脸也不红了,也不觉得难为情了,直勾勾盯着孟晚陶:你呢?孟晚陶还懵着,脑袋都有些晕,听到这话:嗯?宫珏:你呢,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孟晚陶:……也是那个时候罢。

其实要再早一些,但她就不说。

宫珏嘴角翘起,这个答案已经让他开心得不行,便也没再追问。

孟晚陶好容易心跳平复下来,忙带着他赶紧回去。

再耽搁,天真的要黑了。

两人出来走了挺长一段时间,等回到院子里,天已经擦黑。

不过因为大雪的缘故,视野倒是亮堂堂的。

小瓷他们开心了一下午。

小姐与摄政王在一起了呢,以后他们都跟着鸡犬升天,最主要的是,摄政王特看重小姐。

这可是比什么权利地位都重要。

几人忙着收拾院子,到天快黑了也不见小姐跟摄政王回来,不免有些担心,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就看到小姐和摄政王手牵着手回来了。

所有人:……孟晚陶一开始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一抬头看到小瓷他们都红着脸目光闪躲不敢看她,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宫珏的手。

掌心的柔软没了,宫珏突然觉得小瓷他们几人,有点碍眼。

孟晚陶稍稍有些尴尬,但这种事,你越尴尬,气氛就越尴尬,她干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他们走过来:准备下,做晚饭罢。

话落,便往厨房去。

小枣回过神,忙应了一声,跟着往厨房跑。

大枣也应了一声,说要处理食材。

勺子机灵得紧,喊了一声,就跑去花房摘菜。

然后外面就只剩下了小瓷与摄政王面面相觑。

原本开开心心,恨不能围着庄子跑两圈的小瓷,登时有些腿软。

这、这可是摄政王啊!她迟疑了一会儿,正要给自己找个借口也赶紧溜走时,就听到摄政王开口了:你很忠心,把你家小姐照顾得挺好。

小瓷迟疑片刻,而后行了个蹩脚的礼:谢王爷夸赞。

宫珏嗯了一声:去罢。

小瓷如蒙大赦,赶紧跑了。

宫珏让人送来了不少食材,兔子、鹿肉,还有山鸡,山珍……是以,这顿晚饭,尤其丰盛。

孟晚陶还特意从结出的辣椒中拿了几个,做了个麻辣兔丁。

鹿肉是蘸了足足的料后,放烤箱里慢慢烤的。

除此之外,还做了个炒菌子,还有山珍炖鸡,辣子鸡丁和虾仁蒸蛋。

除了硬菜,孟晚陶还做了两道甜点。

一道拔丝草莓,一道南瓜饼。

等晚饭做好,小瓷他们都非常识趣,没一个人往桌子上凑。

不仅不往桌子上凑,连暖厅都不去,就分出菜,围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吃,不敢去厅里打扰摄政王与未来的摄政王妃用膳。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单单孟晚陶与宫珏一同用饭的情形,只是那会儿,他们也都在厅里,一边吃一边笑的,倒也不觉有什么。

今晚厅里就他们两人,爱昧气息就跟长了脚一样,没片刻便把整个暖厅都占满了。

两人僵硬了一会儿,再一次夹菜时互相碰到对方的手,孟晚陶最先绷不住,乐了。

你干什么?她笑着看了宫珏一眼:怎么这么别别扭扭的?宫珏也笑了一声,目光在孟晚陶脸上打了个转,而后收回:你想吃兔丁?我给你夹。

话落便给孟晚陶夹了好几块兔丁。

打破了刚刚的僵硬之后,两人相处反倒比之前还是‘朋友’身份时更加自在。

若按宫珏的意思,这顿晚饭,他愿意一直吃下去,吃一辈子不停才好。

可到底只是一顿晚饭,再磨蹭,也有吃完的时候。

晚饭后,孟晚陶送宫珏出去。

小瓷他们一个都没跟着小姐去送人,全都躲在厨房里,朝外面偷瞄。

孟晚陶假装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把宫珏送到门口后,对他道:明日得去早朝了罢?回去早点睡。

宫珏:明日也不去早朝。

孟晚陶讶异了下,但想了想,朝堂的事,她也不动,宫珏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便没多说什么,只道:那回去了也要早点睡。

宫珏点头:嗯。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都听你的。

孟晚陶笑着对他道:快回罢,怪冷的。

宫珏视线朝院子里扫了一眼,抿着唇,并没有走。

孟晚陶等了会儿,见他并不打算走,笑了: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宫珏,嘴角抿得更紧了。

片刻后,他抬眼,看着孟晚陶:那个……下午的那个……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满眼期待:可不可以再来一下?孟晚陶:……索吻都索得这么纯情?不会都是……装出来的罢!第99章 . 揭穿 宫珏:……孟晚陶没想到, 宫珏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盯着他看了又看。

实在瞧不出他是真纯情,还是在套路自己。

好半晌,她勾起嘴角, 冲宫珏招了招手:你凑过来些。

宫珏嘴角翘起,兴致勃勃弯腰倾身。

孟晚陶抬手在他脸上捏了捏。

宫珏:……好了,孟晚陶收回手, 忍着笑,一本正经道:快回罢。

宫珏:……他十分不情愿地直起身:哦。

孟晚陶假装看不出他的委屈,又道:快回罢,回去早点睡觉,明早等你吃早饭。

宫珏脸上这才荡出笑来:嗯。

等他转身离开, 孟晚陶这才关上院门。

刚关上门,转身往主屋走的时候, 小瓷她们便从厨房跑出来。

小姐!小姐——小瓷小枣两人活像刚出窝的麻雀, 围着孟晚陶叽叽喳喳个不停。

小姐, 小瓷拉着孟晚陶, 眉眼飞舞:小姐你和摄政王, 是什么情况啊?小枣在一旁不自觉道:那自然是相亲相爱, 多明显啊, 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小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与摄政王成亲呀?赐婚真好,摄政王给撑腰, 婚事就可以略过伯爵府, 小姐也不会去受那边的委屈,完全自己做主。

哎呀你别打岔,小瓷忙道:我知道一眼就看出来,我是说, 上午还生着气呢,怎么下午就和好了?赵小姐过来也没说什么啊!赵元秋过来后,她就在外面守着伺候呢,她与小姐都说了什么,她全听到了,并没有一句是劝小姐消气,不要与摄政王生气的。

孟晚陶抬手示意两人安静,等两人安静下来,她才道:我今天太累了,要去睡觉了。

小瓷还要再问,孟晚陶看她一眼:再问就去抄十遍千字文。

小瓷立马闭嘴了。

小枣看了看小瓷,又看了看小姐,也不问了。

孟晚陶却对小枣道:把之前的预定单子拿来,这两日铺子不营业,订单也一直没派送,总不能让客人白等着,我看看单子,每个单子加个小小的补偿。

小枣对小姐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想着铺子的事,心里头十分佩服。

小姐可是要做摄政王妃的人,还这样亲力亲为,她得好好跟小姐学习。

好的,她转身就往房间跑:我这就拿给小姐。

爱情是爱情,事业是事业。

她是个理性的人,自然是要两者兼顾。

回到屋里,看着满屋子宫珏塞进来的箱子,再一想库房里的那些箱子,孟晚陶不禁有些头大。

光这些东西,她都得一天时间整理。

原本听她说要睡觉,大枣便没跟着进来,孟晚陶这会儿又不得不把大枣也喊进来。

我们把这些箱子挪一挪,孟晚陶指挥着大枣和小瓷:时辰还早,先紧着屋里这些收拾一下。

小瓷好奇宫珏今日送来的这些箱子好奇一天了。

只不过因为上午的时候,小姐心情不好,她总不能在小姐还生着气时,兴致勃勃地央求小姐打开箱子看看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罢?再者,摄政王还在呢,她可不敢那么造次。

下午小姐倒是心情好了,但不是同赵小姐说话,就是跟摄政王一块儿,她也没那个机会。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虽然单子她早就看过了,也知道箱子里装了什么,可单子是单子,实物是实物,许多东西,她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见了。

摄政王又是诚心的,送来的大部分都是些奇珍异宝,她当然更想看看东西到底都长什么样?主屋里这些,多是些首饰和小摆件,还有一些时新的布料和皮料。

什么夜明珠、南海大珍珠、宝石簪子、钗环、项圈、璎珞……单子上可是列了快一整张,她光看单子都眼晕,更别说这样一件件都从箱子里取出来摆在面前了。

一盒子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哪怕吹熄了烛火,也把屋里映的亮堂堂的。

其他的就更自不必说。

还有一些精巧的玉器,主仆几人一边整理,一边开眼界,不知不觉夜就深了。

孟晚陶打了个哈欠,面带疲色:好了,今天就先整理这么多,其他的明日再整理,都快去睡罢。

小瓷临出门前,问出了她担心了一天的问题:小姐,现在咱们庄子上,这么多好东西,万一被什么贼人盯上了可怎好?孟晚陶被她这话问得登时就不困了。

倒不是怕招贼,而是她突然想起件事来。

见她这个反应,小瓷以为自己是问到了正点上,一只脚都踏出了房门,又折回来,蹭蹭蹭跑到孟晚陶身边,一脸严肃道:是罢!孟晚陶看了她一眼。

但小瓷今日反应很快,见小姐这般担心,马上又道:但摄政王的别庄就在咱们隔壁,他那边庄子上,肯定有人守着,应该也会一起守着咱们这边的罢?他们庄子虽说招了两个护院,可若真遭了贼那两个护院并不能起太大的作用,还是靠着摄政王那边更靠谱更安全一些。

孟晚陶却压根没把小瓷的话听进去。

宫珏之前回城的时候,留了十三给她使唤。

使唤只是其一,保护她估计才是宫珏给十三的任务,帮着干活,只是顺手。

能被宫珏留下来,武力值必然不低。

所以,那几日她院子里招了贼,为什么十三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没反应就罢了,还像模像样地给她寻了两只逮老鼠的猫。

她忙活了那么几天,没有任何收获,只能说明一件事:贼在内部。

十三是奉了宫珏的命令,他自然不可能也不敢跑到他这里当贼。

那边只能是比他地位要高的人过来,他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或者,他们里应外合。

想到这里,孟晚陶眉心蹙了起来,神色很是复杂。

小姐?小姐……小瓷伸手,在孟晚陶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不用那么担心的,摄政王那边的人肯定会一起保护我们的,我就是想起来了便提了一嘴。

孟晚陶看了小瓷一眼:嗯,你去睡觉罢。

小瓷又认真的说了一遍,宫珏如何看重小姐,让她不要担心,这才出去,把门也帮孟晚陶带上。

孟晚陶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又觉得匪夷所思。

熄灭了烛火,躺在床上时,孟晚陶盯着账顶看了会儿,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有时候,不可能,才是最大的可能。

越匪夷所思,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往往就是真相。

孟晚陶盯着账顶怔怔出神,半晌,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滚,最后摊平,长舒了一口气,疲惫感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依然不去店里。

不过一大早,孟晚陶就醒了。

说好了宫珏要过来吃早饭,孟晚陶起来后,便去厨房做早饭。

以往,不知道身份的时候,宫珏来吃饭,小枣还都自告奋勇主动要求她来做饭,好让孟晚陶歇着。

但昨晚她就没提,今日自然也一样。

不知道的时候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那么没有分寸,去给摄政王做饭?她可不敢这么自大。

早饭孟晚陶一向都是奉行清淡为主。

不过这几日下雪了天冷,今早便加了道山珍清汤。

主食还是经常吃的皮蛋瘦肉粥,孟晚陶还特意给宫珏做了豆腐脑。

其他主食做的是水煎包,和小酥饼,外加一道清拌鸡胗,和两碟小菜,一顿简单又营养的早饭便做好了。

做好饭后,孟晚陶正奇怪宫珏怎么还没来,不会是睡过了头罢,一抬头就看到他正站在厨房门口,一瞬不瞬盯着她。

就在小枣犹豫要不要行礼时,就听到小姐笑了一声:来了怎么也不吭声?孟晚陶把饭盛出来,示意小枣端出去,又抬头看了宫珏一眼:别再门口站着了,水汽大,油气也重,准备吃饭罢。

小枣端着饭,走到门口时,屈膝冲宫珏行了一礼。

宫珏侧开身,让小枣过去后,抬脚直接进了厨房:见你正忙着,就没喊你。

孟晚陶把水煎包和小酥饼递给他:那你端过去罢。

一夜没见,原本想再多说几句话,诉诉衷肠的宫珏:……孟晚陶没瞧出他的这点心思来,以为他饿了,胳膊肘轻轻怼了怼他:快点去,马上就吃饭了。

宫珏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认命地听吩咐办事。

这段饭,和昨天的晚饭一样,暖厅里依然只有孟晚陶和宫珏两人。

你有没有特别偏好的菜式或者口味?孟晚陶吃了两个小酥饼后,喝了小半碗汤,浑身热烘烘的,看了眼吃什么都吃得很香的宫珏,好奇地问了一句。

虽然他们认识挺长时间了,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做什么宫珏就吃什么。

偏好也不是特别明显,就好像,他什么都挺喜欢一样。

都好,宫珏把已经喝完的皮蛋瘦肉粥的空碗放到一旁,端过旁边的豆腐脑,回道:你做什么我都挺喜欢的。

我做什么?孟晚陶精准地抓住了字眼。

宫珏却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点头:嗯。

孟晚陶想了想,有些诧异,但还是问他:平日里,小枣也总是帮着我做饭,她做的菜,和我做的菜,你吃得出区别么?宫珏看她一眼:吃得出。

孟晚陶:……好罢。

还以为是为了哄她开心才说出男朋友统一语录——‘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他就说,纯情得不得了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套路的话。

当然,宫珏也没少套路她。

吃过早饭,天边已现微光,今儿倒是个好天气,不过积雪尚厚,还是挺冷的。

孟晚陶就是有心想玩雪,这大清早正冷的时候,也不是个好选择。

昨日的东西还有许多都未整理,正好宫珏在,孟晚陶便带着他去了库房。

她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算是对着单子,知道这一个个东西叫什么,也不知道具体是何用,一些文玩又有何出处,孟晚陶都一概不知。

甚至有些东西,她拿着单子都对不上号。

小瓷她们所见所闻也有限,昨日就有许多物件认不出,都暂且先在一旁搁着了。

宫珏本就是想同孟晚陶多待着,最好是只有他们两人,也不拘着做什么,只要一抬头能看到她就行。

孟晚陶派他的这个活,他倒是很乐意。

尤其是看着她满脸好奇和惊喜地拿着他送来的一件件物什,问他是什么,有什么来历不曾,宫珏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诡异的宁静和喜悦。

他一一作答。

孟晚陶觉得有宫珏在,简直太方便了。

昨日他们主仆几个人,又是翻单子又是翻箱子,效率都没宫珏快。

不管她从箱子里拿出什么,宫珏都能对上号,还能给她解释清楚,这些东西的出处来历,有些还有一些奇闻异事,宫珏也都捡了有趣的说给她听。

一时间,小小的库房里,只有两人一个欢快地询问,一个娓娓解答。

虽是寻常事,两人却品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孟晚陶喜欢听宫珏平心静气同她介绍这些东西,宫珏则很喜欢孟晚陶一边翻找,一边笑着拿着自己认不得的东西来问他。

有种被依赖的感觉。

她看向自己时,眼睛也很亮,看得人心里都暖暖的。

难得闲下来这么一天,宫珏还什么都知道,再加上孟晚陶也确实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便一箱子一箱子地整理,一上午基本没怎么歇着。

翻累了,就坐在一口大箱子上,歇歇,喝两口茶,便继续。

有个词叫累并快乐着,孟晚陶现在就是这样。

两人兴致高,不知不觉,一上午便过去了。

若不是小瓷来喊她是否要歇歇用些茶点,再确定中午吃什么,孟晚陶还打算继续。

听小瓷说都午时了,她朝外头看了一眼:都中午了?库房内光线不好,孟晚陶一直忙着翻箱子,并没太注意外面。

探出头,孟晚陶才发现外头阳光大好,浓烈的阳光照在厚厚的白雪上,雪粒子折射后,都有些刺眼。

小姐,小瓷朝库房里偷偷瞄了一眼,小小声跟孟晚陶说道:一上午了,该歇歇了。

嗯,孟晚陶揉了揉眼睛,回头看着还站在箱子前准备继续的宫珏:不整理了,歇歇罢,等会儿该吃午饭了。

宫珏抬头看她:嗯。

他把单子折好,原本要随手放在眼前最近的箱子上,想了想还是给了孟晚陶。

孟晚陶把单子收好,跟宫珏并肩往前院走。

平日里小瓷都是跟在小姐身旁的,这会儿,她看了看小姐身旁的摄政王,并没有立刻跟上,而是等两人走远了一些,她才锁上库房门,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

别的不说,小姐跟摄政王瞧着就是般配。

满京城里,她就没见过像小姐和摄政王这么配的。

越瞧小瓷就越喜欢,回到院子后,她也没跟着进暖厅,直接去找小枣咬耳朵,同她说她的新发现。

两人略坐了会儿,孟晚陶便去准备午饭。

你有什么想吃的没有?去厨房前,孟晚陶问宫珏。

宫珏抿了下唇,正要开口,就听到孟晚陶揶揄道:什么都可以?宫珏:……他笑了一下:嗯。

孟晚陶轻轻叹了口气:好歹也是个摄政王,怎这般好养活?宫珏微怔了下,回过神时,孟晚陶已经出去了。

先坐会儿,等会儿饭就做好了。

清越的嗓音从外面传进来。

半晌,宫珏轻笑了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缓缓化开。

昨日的山鸡挺多,处理了一些后,特意留下了鸡腿。

大雪天吃炸鸡还是很不错的。

孟晚陶便把鸡腿鸡翅处理了,先腌,再炸。

要腌入味,按摩很重要,处理好腌上后,又去煮了酒酿圆子。

等酒酿圆子煮好,又炒了两个小菜,便开始炸鸡翅和鸡腿。

不管是炸鸡翅还是鸡腿,挂糊也很重要。

糊挂不好,炸的就不好吃。

孟晚陶可是在打遍所有小时工的人,炸鸡对她而言,早烂熟于心。

等把这些鸡翅和鸡腿都炸出来,那边的海鲜汤也炖好了。

小瓷一看今儿吃炸鸡,就开心地跟勺子在外面嘀嘀咕咕。

满院子都是炸鸡的香味,勺子也忍不住抽鼻子,但他现在已经学得很规矩了,并没有表现的太明显,更别说,摄政王还在他们这里呢,他不能给小姐丢人。

幸好,这顿饭他们还是分开吃的,勺子是挺开心的,这样他吃起来比较凶,也不会让摄政王觉得是小姐没教好他。

孟晚陶炸了这么多鸡翅鸡腿,有些不适太饿,先舀了一碗海鲜汤,小口小口喝着。

宫珏在一旁吃炸鸡腿,吃得很是欢快。

孟晚陶盯着他看了会儿,问道:好吃么?宫珏点头:很好。

刚出锅,热热的口感就是好。

孟晚陶嘴角勾了勾:跟你上次吃的比着怎么样?都挺好的,宫珏吃完了一个炸鸡腿,又拿了一个鸡翅,听到这话,下意识道:今日是刚出锅,口感更好一些,不过上次的味道也很好……说到这里,宫珏话音停住,抬头。

孟晚陶笑眯眯看着他:我记得,我并没有给你做过炸鸡,你在哪里吃的?宫珏:……第100章 . 调戏 宫珏疑惑皱眉:他怎么了?宫珏自认, 打从他决意要走出冷宫的那天开始,便从未再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心情。

他发怒也好,开心也好, 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真实情绪是从未被影响过的。

但最近他发现,不是了。

他总是被影响,哪怕已经意识到, 告诫自己不要如此,依然杜绝不了。

尤其这两日,被影响的尤甚。

喜怒哀乐全牵一人之身,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种体验。

有新奇,也有警惕。

不是警惕眼前这个总是能牵引自己情绪的人, 而是,警惕暗处伺机而动的人。

可能是这两日情绪起伏太大了, 导致他有些飘飘然, 行事上便少了几分以往该有的谨慎, 这便露出了马脚。

然后就被她给抓了个正着。

看着笑眯眯盯着他, 满眼深意的孟晚陶, 宫珏偏过头, 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是我记错了, 可能是哪日……他话没说完,就听到孟晚陶哼笑了一声:骗子!宫珏:……孟晚陶盯着他:还骗我?宫珏和她对视半晌,而后道:我只是, 不想打扰你休息。

总不能说, 都是李渠来给他偷的罢。

她逮老鼠都逮了好几天呢。

孟晚陶眯眼。

她就说,她逮了那么多天,最后什么都没逮到,还以为老鼠成了精。

搞半天, 问题出在内部,她就是不睡觉天天守在厨房都逮不住。

越想,孟晚陶眉头拧得越紧。

大半夜,从京城跑到她这边庄子,就为了吃点剩菜。

这……怎么想怎么不合逻辑。

见她眉头都拧了起来,宫珏抿了抿唇角,认真道:抱歉,没有告诉你,让你折腾了许多天。

孟晚陶看着他,发出深深的疑问:王府的伙食不好么?按理说不应该啊。

王府的伙食怎么可能不好,宫珏还不是一般的王爷,是手握天下大权的摄政王。

就是一个厨子两个厨子做的饭菜不合口味,他可以找更多的厨子,哪里的伙食不好,王府的伙食都不会不好。

又不是皇帝,御膳房到殿里,饭菜都凉了,可能会口感不好。

王府还不是围着宫珏转。

怎么可能连口吃的都吃不上?不是,宫珏看了她一眼,道:就是味道不好,便吃得不多。

孟晚陶盯着宫珏上上下下打量。

吃得不多?看他这瘦削的身形,怕不是基本都没吃罢?想起初见他时,他瞧着可比现在消瘦,脸色还很白,营养不良得十分明显,要不然她也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误以为他在府里是被苛待脸饭都吃不饱的,这才感怀两人身世的相仿,可怜他,帮衬他。

现在看,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挑食?孟晚陶给她盛了一碗汤。

宫珏看了眼面前的汤,冲孟晚陶笑笑:还好。

话出口,孟晚陶自己也觉得这个借口不成立。

宫珏在她这边的时候,可不曾挑食,吃什么都吃得美滋滋。

连剩菜都要跑那么远过来偷……不是偷,是拿。

想来想去,孟晚陶也想不出为什么,到最后只能归咎于,可能她们这边做的饭菜带着独特的味道罢,估摸着可能是跟水质有关?除此之外,她也实在想不出别的缘由来。

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孟晚陶不去想这个想不出为什么的问题,只是不解:我都把饭菜给你留出来,何必要吃剩下的。

刚刚还有被揭穿的窘迫,不过这会儿,宫珏已经差不多适应了,他看着孟晚陶:你每日都很忙,不想让你更累。

那会儿,确实没想到这个法子。

主要也是没理由,更没立场。

平白无故,让人家给自己留饭,像个什么样子?对宫珏给出的这个解释,孟晚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回去才多久,她抬手在他脸上捏了捏,皱眉头叹气:瘦了这么多。

她好容易才养出了一点儿肉,又没了。

宫珏浑身一僵,抬头,目光灼灼盯着她。

孟晚陶佯装没看到,收回手后,便一脸认真地对宫珏说道:想吃什么了,就让人来给我说,我给你做,你顾不上回来也没关系,拿回去后,热热就行。

摄政王府上,肯定不缺少跑腿的下人。

宫珏不答,还是盯着她。

孟晚陶加了个鸡翅,慢条斯理吃完后,这才偏头看着不说话的宫珏,一脸不解:嗯?宫珏:……她刚刚又摸他脸!摸他的脸!她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宫珏内心十分激动,可孟晚陶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该吃饭吃饭,连神色都瞧不出有任何异常来。

宫珏不禁有些困惑。

是他太敏感了?其实她刚刚的举动都是寻常?只是因为他一直不曾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大惊小怪?见他还是不说话,孟晚陶没忍住,又上手捏了捏他的脸:高兴傻了么?怎么一直不说话?宫珏:——!!!他浑身更僵硬了,连心跳都无法抑制地再次加快。

他压住心底的躁动,很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嗯。

孟晚陶压着要上扬的嘴角,故作不解:嗯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宫珏撩起眼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哑着嗓子道:好,同意。

孟晚陶这才满意地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落,她转过头,继续吃自己的饭,假借吃饭的动作,掩饰自己不住上扬的嘴角,和眼底的笑意。

让你之前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撩我!她虽是没谈过恋爱,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在情侣主题甜品店打工的时候,她见多了,多少有些耳濡目染。

孟晚陶是开心了,宫珏却很是困惑,还有些说不出的郁闷。

总觉得哪里不得劲,可他又找不出缘由。

坐那儿看着孟晚陶又吃了一个鸡腿,他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对劲,才稍稍缓解了些。

孟晚陶虽然一直在偷笑,却也一直注意着宫珏的举动。

宫珏一直盯着自己,孟晚陶可是清楚得很。

他越是如此,她就越开心。

等吃完午饭,也没有立刻就去库房,而是又喝了一会儿的茶,孟晚陶这才和宫珏一起,继续上午没完成的工作——整理库房。

明日你该上朝了罢?朝库房走的时候,孟晚陶问宫珏。

宫珏偏头看她一眼:你想让我去?孟晚陶:?这话问的,反了罢?怎么好像她才是昏君,而宫珏才是祸水呢?朝政不是很忙么?孟晚陶认真道:你之前都忙得顾不上吃饭,瘦了那么多。

中间宫珏回来的那一次,孟晚陶问他怎么瘦了那么多,他说是太忙了。

孟晚陶以为是家里的事情——学业、生意之类,太忙了,现在看,完全就是朝堂事情太多,政务繁忙。

现下幼帝不过八岁,正是宫珏一力掌权的时候,自然朝政都要经他的手,过他的眼。

可不忙么。

历史上那个四大爷,就是朝政太忙,累得英年早逝。

想到这里,孟晚陶又道:还是不要太累了,朝政再重要,也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身子才是最重要,身子垮了,什么都白搭。

宫珏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些,但他十分喜欢,她实在关心自己。

嗯,他嘴角勾了勾:知道了。

孟晚陶继续问:那你明天去上朝么?宫珏想了想:去罢。

两日没上朝了,宫里怕是乱成一团,前朝必定也不安稳。

两日也差不多了,他也该去见见太后,想必这两日她已经气疯了,明日去正好看看成果。

顺便告诫她,不该打的主意,不用打,否则,下次他就不会这么心慈手软。

孟晚陶点了点头:明日我也得去铺子看看了。

两日没开门,再不去老客户怕是要有意见了。

晾了两日,明日再去,估摸着大家看戏的热情已经冷下来许多,不会再一窝蜂跑到铺子门口凑热闹,又把路堵个水泄不通。

宫珏静了片刻,认真道:我让李渠跟着你,有什么事,就让人来找我。

孟晚陶笑了:还怕有什么欺负我么?现在谁敢欺负她啊?就算前日刚下旨赐婚的时候,有那么极个别人不怕死,昨日宫珏搞出那样一出,也没人敢了。

除非是活腻了。

太忙了也可让人去找我,宫珏又道:我去帮忙。

孟晚陶失笑:那还是算了,你若在铺子里帮忙,保管没人上门。

凶名在外的摄政王在店里,谁敢去?更不用说,还是在店里忙活,进去了看到不该看到的——摄政王整理铺子,说不定有得命进,没得命出。

宫珏心道,我可以让人上门,这有何难?不过他最后还是尊重孟晚陶的意见:反正你记着,你还有我,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与我商议,你不是一个人。

正在开库房门的孟晚陶停下动作,抬头看着他。

好半晌,才扬唇一笑:好。

虽然宫珏送来的都行都是分门别类一箱箱装好的,但整理起来,也挺复杂,孟晚陶需要一一看过,对上号,才放在固定的位置,免得等取用时不好找。

工作量委实有些大。

整理着整理着,孟晚陶便有些头大:你都从哪里寻来这么多东西?宫珏按着她的指挥,把一个大箱子搬到角落里放好。

有之前存的,宫珏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也有前些日子搜罗来的。

孟晚陶打开一个不算很大的小箱子,里面全是田契、地契。

什么庄子、铺子、宅子……看得孟晚陶眼花缭乱。

送她这么多?你不会是把你手上的资产,孟晚陶愣了好一会儿,抬头看着宫珏:都送给我了罢?宫珏笑了:那倒也没有。

孟晚陶这才放心了。

还以为他把所有财产都送过来,交给她保管打理呢。

她可还没做好管理摄政王府偌大家业的准备。

就在她一口气还没松完时,就听宫珏又道——我留的还有聘礼呢。

孟晚陶:……?宫珏对上她的视线,一脸认真道:聘礼本就是我原计划中的,有没有赐婚这茬,聘礼都是要给的。

孟晚陶:………………宫珏又道:谁家娶妻不下聘?孟晚陶心头有些复杂。

她是真的没想到,宫珏想了这么多。

连聘礼都安排好了。

她又感动,又有些歉疚:你聘礼应当没准备太多罢?宫珏挑眉。

没等他开口,孟晚陶就已经明了了。

这两日宫珏的行为她已经猜到了,只是……见她眉心微拧,宫珏沉默片刻:怎么了?你有什么顾忌?孟晚陶看了看他:要不,你聘礼就准备得少一些罢?宫珏眉心拢起:什么?孟晚陶心一横,干脆直接坦白:我的情况你是清楚的,我没什么嫁妆,聘礼太多了,我觉得不太好。

聘礼丰厚,相应的嫁妆也得能匹配。

这样才是相得益彰。

孟晚陶名下,值钱的也就这个庄子而已。

城里的那个铺子,她都还只是租来的呢。

这段时间挣得那点钱,之前她是还挺满意的,但跟宫珏一对比,简直没眼看。

没什么不好,宫珏指了指库房的箱子:这些都是你的嫁妆。

孟晚陶:这些都是你送来的!我送来给你的,宫珏一脸认真:就是你的,有什么区别么?孟晚陶:……宫珏挑眉,又道:还是说,你不打算收这些东西?孟晚陶:……她确实不是很想收。

一箱两箱就算了,三四箱,或者哪怕是一二十箱,她收了就收了。

这、这也太多了。

无功不受禄,拿这么多东西,她于心不安。

宫珏脸色沉下来,眉头也跟着拢起。

孟晚陶想了想,干脆实话实说:你这样子,我们之间就是不对等的。

宫珏不理解她这话:哪里不对等?孟晚陶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最后只得把话揉碎了,直白道:好像我在占你便宜。

感情这事,互相付出,彼此平等尊重,才是健康的感情,才能长久。

单方面付出,时间长了,或大或小,都会出现问题的。

这是她打工时观察了许多对情侣总结出的心得。

宫珏静了片刻,而后笑了:这也算问题?孟晚陶觉得这是个很大的问题,拧着眉头点头。

看着她认真又苦恼的表情,想起她中午捏自己脸时的情形,他犹豫了下,然后抬手,在她脸上捏了捏,蕴着笑意的嗓音,柔声道:这便宜,我愿意给你占。

手刚碰到她的脸,宫珏神色就变了。

唔!手感果然很好。

软软的,暖暖的,还很……心里还很欢喜。

孟晚陶正想着聘礼嫁妆的事,便没太在意自己脸被捏了。

甚至都没太大感觉。

他愿意归愿意,但她心里还是不安的。

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宫珏见她是真的很苦恼,又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听到这话,孟晚陶没忍住,笑了。

钱财身外之物,这事不差钱的人才会真的这么认为。

这个东西,不说要有多少,至少生存没问题,才有立场说不重要。

譬如她刚穿过来时,饿得饥肠辘辘,饭都没得吃,钱财当然是重要的!因为能救命。

不过这个问题,跟宫珏说,他可能不太理解。

但他这话,也让孟晚陶那点苦恼,一扫而空。

你是没缺过钱,她笑着看向宫珏:所以这么觉得。

宫珏看着她,并没有立刻开口。

孟晚陶敏锐地察觉到,他这个眼神的意思。

她嘴角的笑顿住。

他缺过。

是她刚刚一时忘了。

他幼时,在冷宫长大,皇宫那样的地方,他肯定要比她还要艰难百倍。

嗯,宫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别想这么多了,嫁妆是多是少,你都还是你。

言外之意,你在我心里才是最要紧的。

孟晚陶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宫珏一直在学着她吃午饭吃的捏脸举动,在捏自己的脸。

虽然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很感动。

可……你总捏我脸是怎么回事?孟晚陶心情复杂极了。

宫珏眉头一挑,又道:现在就考虑嫁妆,你打算何时嫁给我?孟晚陶:——!!!她脸登时爆红。

回过神后,她拍开宫珏的手,迅速拉开两人的距离,假装整理东西,不回宫珏的话。

宫珏看了看脸颊绯红的孟晚陶,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

原本他还没来得及思考成婚的事,现在看来,是该着手准备了。

缓了好一会儿,孟晚陶脸上的热意才退下。

明日不是还要上朝?孟晚陶看了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宫珏:今日早些回城罢,路上积雪厚,不好走,明早怕是会不大方便。

不方便是一回事,主要是那么早往城里赶,那么冷,忒受罪了。

宫珏脑子里在过成婚的流程和细节,听到这话,抬头。

两人视线相接,他突然特别好奇,孟晚陶穿嫁衣会是什么样子。

嗯,他静了好一会儿,才应道:听你的。

孟晚陶朝外面看了看:要不然等会儿你就回城罢,天黑了再走也冷得紧。

宫珏:不急,晚饭后再回也无妨。

孟晚陶想了想,便没再劝,继续整理箱子。

整理着整理着,见宫珏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犹豫片刻,走到他跟前,戳了戳他的腰:在想什么?宫珏腰上登时一紧,浑身绷紧,眸光锐利地看过来。

孟晚陶并没有太在意,正半个身子越过他,去够高处的一个小匣子。

两人半边身子轻轻擦过,鼻尖更是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孟晚陶把匣子拿到手,见宫珏绷着脸,笑了:累了?这两日确实让他累够呛。

匣子里是一箱子小摆件,孟晚陶翻开一遍后,合上匣子,放到架子上,标注好。

走罢,她回头对宫珏道:今日先不整理了,回屋歇着去。

宫珏眸色沉了沉,漆黑的眸底在压抑着什么,还片刻,他才吐出两个字:不妨。

孟晚陶诧异地看着他:不累么?看你脸色不太好。

宫珏调整了下呼吸,抬头,佯装平静地看着孟晚陶:没,挺好。

孟晚陶点点头:那好罢。

孟晚陶点点头:那好罢。

等孟晚陶转身,再次开始翻箱子时,宫珏这才伸手摸了摸腰侧被她戳过的地方。

他拧着眉,眼底现出几分疑惑:他刚刚怎么了?两人正合作着,整理库房整理地热火朝天,孟晚陶顺便再时不时调戏宫珏一下,她正假装不经意故意擦着宫珏去拿刷子——小姐!小瓷在外面喊了一声:兰姨来了!宫珏已经从最初的疑惑,变成了喜欢。

就在他打算伸手往她腰上搂一下时,孟晚陶听到小瓷的声音,立马转身,朝外走:兰姨来啦?!搂了个空的宫珏:……孟晚陶开心得不得了,放下刷子,就出了库房。

被遗忘在库房的宫珏:………………片刻后,孟晚陶从外面折回,拉着他的手,快步往外走,边走边道: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她叫云兰,是我娘以前的朋友,我都喊她兰姨,她一直都很照顾我的,是我很重要的长辈。

因着搂了个空有些不太开心的宫珏,看着被她主动抓着的手,嘴角又翘了起来。

云兰担心了两日,今日好容易打听了所有的消息,匆匆过来庄子上,一到,就听小瓷说,阿榆在库房里整理东西。

她便前后脚跟着小瓷到了库房这边。

远远地听到孟晚陶欢喜的声音,云兰担忧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

抹过拐角,一抬头就看到孟晚陶牵着一个男人的手,带着笑的朝她走来。

她稍稍一愣,视线上移,落到她牵着的人脸上。

这一眼,让云兰登时僵在当场。

摄政王?阿榆与摄政王这是……就在她震惊两人的关系时,她看到了宫珏身上披着的大氅。

这个大氅,她见孟晚陶在郡主冬日宴那天穿过。

因为不太合她的身,她便多留意了几眼。

此时正披在宫珏身上,合身极了,分明就是宫珏的大氅。

云兰眯眼,原来他们从那时便已经开始了,瞒了她这么久!第101章 . 诱惑 这是他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想保护……看到兰姨, 孟晚陶愣了下,反应过来自己还牵着宫珏的手,马上松开。

宫珏:……他眉心动了动, 眼底有些不悦。

才牵了多会儿?也就从库房走到这里,几步远而已。

不满意。

兰姨!孟晚陶到底是个现代人,跟男朋友牵手被看到了, 也没有太大反应,反而是见到兰姨,让她更激动一些。

云兰稍稍愣了下了,就很快调整好了神色,见孟晚陶朝她跑过来, 便也快步迎上去。

这两日还好罢?云兰拉住孟晚陶的双手,上上下下打量:怎么瞧着瘦了?孟晚陶笑了:哪有, 也就两三日没见, 哪里就瘦了。

云兰不信, 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就是瘦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怎么可能一点儿影响都没有?连铺子都关了两日, 可见对她的影响十分大。

若不是头一日知道消息的时候太晚了, 又要顾着伯爵府不给撑腰, 她只能靠着自己那点人脉去打听消息,她早来庄子上了。

这几日冷得很,云兰挽着孟晚陶的胳膊, 边走边问:睡得好不好?屋里有地龙, 孟晚陶知道兰姨的意思,以眼神示意她自己真的没事:入冬的时候刚修的,暖和得很,睡得当然安心。

云兰瞧了眼跟在她们身后的宫珏。

她对摄政王的记忆还是好几年前, 那时新帝登基,游街祭天时,她远远地瞧过一眼。

作为摄政王走在最前头,矜贵又威严。

哪怕是现在,在云兰心中,摄政王其人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甚至心里会下意识有些怵。

在他成为摄政王之前,她倒是也见过几次,那时他还是个少年,已经是超出年龄的沉稳。

在加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她对摄政王的印象,一直都是:冷漠、威严、睥睨众生。

以及,绝对不能招惹,能敬而远之,就务必要敬而远之。

所以赐婚懿旨传到她耳朵里时,她差点昏过去。

只是之后发生的事,太过诡异,既定印象太过根深蒂固,哪怕满京城都在传摄政王怕是很看重孟家三小姐,云兰都不信。

她提心吊胆,还有印象中的摄政王,怎么……跟眼前这个人不大一样。

尤其刚刚他跟阿榆两人还手牵着手。

怎么都跟她印象里的那个人不一样。

这会儿,还静静跟在她们身后,这……真的是摄政王本人?反差实在太大,云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按理说,应该是的。

阿榆就是再年幼,也不可能在赐婚后同别人拉拉扯扯罢?可……摄政王有这样好相处?而且,阿榆同他是怎么认识的?冬日宴都多久的事了,阿榆同宫珏定然是在冬日宴之前就认识许久,她可从没听阿榆说过有认识什么人。

再加上庄子又偏远,阿榆那个时候每日里忙着,也没机会认识旁的什么人,总不能凭空蹦出来的罢,这总……等等。

之前阿榆有跟她说过隔壁庄子住了京城里哪家勋贵人家的私生子,偶尔会送一些东西过去。

那个私生子,不会就是摄政王罢?震惊实在太多,云兰反倒冷静了下来。

再又一次看了宫珏一眼后,她问阿榆:之前,你跟我说,隔壁庄子上住了个公子,那位公子不会就是摄政王罢?宫珏:?孟晚陶自然知道兰姨是在问她和宫珏认识了多久,又是怎么认识的。

她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自然不能瞒着兰姨,要不然她不明情况,会担心的。

嗯,她点头:那会儿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也是前两日才知道他就是摄政王的。

云兰:——!!!竟然不知道!怪不得。

要是一开始就知道,阿榆指定不敢跟他有牵扯。

还好。

还好摄政王与传闻中不太一样,要不然……想到这里,云兰有些后怕。

都是她太大意了,当时她提到私生子时,她就该多留心的。

幸好没出事,要不然,她以后可怎么有脸去见凤潇。

摄政王在,很多话云兰就不太方面问,她这两日打听来的消息,自然也不太方便说。

原本她就是担心阿榆,见她挺好的,心里便也安心了,至于那些个不中听的传闻,她看了看满眼只有阿榆的摄政王,倒也不太担心了。

摄政王其人,她虽没接触过,可总是有耳闻的,旁的不说,护犊子是肯定的。

更别说,还是心上人,他自然更是会护着。

怪不得昨日一早,摄政王府就浩浩荡荡往阿榆这边的庄子上送东西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如今一看,就全都明白了。

风声转变那么快只怕也有摄政王的手笔。

越想,云兰心情就越好。

我就是来看看你,跟着孟晚陶进了主屋后,宫珏没跟着,云兰这才小声道:如今便可放心了。

孟晚陶冲她笑笑:让兰姨担心了,这几日事情多,本想着明日铺子就照常开了,到时再跟兰姨说,害的兰姨白担心了这几日。

那都不妨,云兰喝了口茶:明日铺子就照常开?你还要继续开铺子么?开啊,孟晚陶笑着道:为什么不开,我那铺子别看小,还是挺能挣钱的。

这是钱的事?云兰眉心微蹙。

孟晚陶又道:我知道兰姨是在担心什么,放心好了,我没事的,而且宫珏也没说不让我开,我正经做生意的,不偷不抢,有什么可怕的?云兰想了想,这两人的遭遇都不大寻常,连相识都这么传奇,到现在……算了,是她白担心了。

阿榆主意可比她大着呢!你要觉得没问题,那就好。

她道。

对了,云兰又道:伯爵府有人来过么?提及伯爵府,孟晚陶脸上的笑淡了些:没,他们来做什么?想到伯爵府此时的情形,云兰有些快意:哼,那自然是来给你行礼的!那么欺负阿榆,他们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会有今日!估摸着,觉都睡不好罢?这般想着,云兰脸上的表情就更快意了,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算了罢,孟晚陶道:少到我跟前给我添堵,我忙得很,没空搭理他们。

那倒是,云兰想了想,认真道:别到了你跟前,又变一张脸,是怪膈应人的,就让他们都烂着罢,恶毒之人不配出现在你面前,反正他们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都注定了结局的人,也没必要再出现,惹得阿榆不开心。

说到这里,她朝外面看了一眼,见门外也没人,尤其是宫珏不在,便压低了嗓音同她说了,这两日京城的情况。

听到兰姨说,太后赐婚的本意是要羞辱宫珏,孟晚陶眉心拧了拧。

又听到兰姨说起宫里出了事,就是那日来宣赐婚懿旨的太监,被杀了,还吓到了小皇帝。

孟晚陶眉心拧得更紧了。

太后与宫珏本就势同水火。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次暗杀,定然是宫珏所为。

两人这是已经明着撕破了脸啊!原书里,这个时候,太后与摄政王还是在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呢。

这剧情真是崩的一泻千里。

不过这样也好,对孟晚陶来说也是个好消息,剧情越崩,宫珏走向原书结局的可能性就越小。

这般想着,她眉心又舒展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提心吊胆的,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说,好好的日子也过不安生。

京城怕是要乱一阵了,云兰担心道:你也多注意一些,这边庄子离京城实在太远了,我觉得你还是早些搬去京城住比较好。

那座宅子,云兰也是知道的,赏赐下来后一直空着,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总归也是要搬的,早搬晚搬都要搬,那倒不如早些搬,还免了总是日日来回奔波的辛苦。

嗯,孟晚陶点头:是有这个打算,如今天冷了,早晨那么早起确实辛苦。

听她只说搬府的事,云兰凑近了些再次提醒她:太后拿摄政王没办法,但身为女人,她有的是法子拿捏你,你做好心理准备,最好提亲同摄政王商议下,别到时不知如何应对。

嗯,孟晚陶冲兰姨笑笑:我知道的,这件事会同他说。

昨日宫里来人宣她进宫谢恩,就被宫珏直接骂走了。

太后怕是已经恨她恨得不行了。

若是没答应宫珏也就罢了,既然答应了他,决定和他在一起了,自然是要两人一起面对。

这次把人骂走了,总归还是会有下次下下次,宫珏不可能一天十二时辰都同她一处,她跟太后,总是免不了要见面的。

现在满京城都传摄政王对孟晚陶很看重,云兰现下亲眼见了,确定了,这才真的放心了,虽然知道摄政王一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帖,她还是把自己担心的事,又叮嘱了孟晚陶一番。

该说的话都说完,摄政王还在,云兰也不便多留,便提出要回城。

这就走啊?孟晚陶一脸惊讶:兰姨才来了多会儿?看你好好的,云兰笑笑:我也就放心了,庄子上离城里还是太远了,路上还有积雪不太好走,不能再待了,要不然天黑前就进不了城了,我明日会去铺子里帮你看着些,反正明日也就能见面了。

路上不好走是实情,孟晚陶也不好多留。

送走兰姨后,刚转身要回院子,宫珏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差点撞了她一个趔趄。

见她要摔倒,宫珏忙伸手揽住她的腰。

小心!孟晚陶被他搂着腰往前带,本就因为惯性往后倒,身体极度失衡,这一下,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贴上他胸膛后,耳边传来他强有力的心跳,孟晚陶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下意识伸手要推开他,谁知,刚伸手,还没用上力去推,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就收紧了力道,把她又往他怀里搂了搂。

距离再次被拉进的孟晚陶:……怎么这么不小心?宫珏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孟晚陶:?她有些好笑,又觉得无语。

恶人先告状就罢了,还一点儿都不加掩饰自己的得意?她闷闷嗯了一声:呼吸不了了,要窒息了……宫珏忙松开她:没事罢?孟晚陶顺势推开他,回院子,翘着嘴角嗔了他一眼:没事。

宫珏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他追上去……要是让太后知道我们早就认识,孟晚陶偏头看向追上来的宫珏:怕是会气死罢?她是个人,不是个什么物件,用她来羞辱宫珏,何尝不是对她的蔑视。

虽然知道这是身份地位还有时代决定的,但孟晚陶就是很不爽。

宫珏本想同她分说,刚刚骗他的事,听到这话,稍稍收敛了些,但还是伸手,再次搂住了她的腰。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他道:我都会处理好,你只管安心做你想做的事,每日只需开心就行。

孟晚陶笑了:我就坐享其成啊?宫珏:不好么?也不是不好,孟晚陶想了想,道:但这样,我好像并没有什么参与感,你也不是不会面对危险,我是想,你有什么事,也会同我说一下,毕竟我也是会担心的。

宫珏眉头一扬:担心我?孟晚陶点头:当然。

话落她又道:感情是相互的,你保护我,虽然我的能力有限,但我也想……也想保护你,哪怕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宫珏静静看着她,一时间什么也没说,只是眸光深邃地看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想保护他。

心里暖暖的,痒痒的,还有些说不清楚的揪痛。

很复杂,可有一点他很清楚——眼前这个人,他要一辈子放在心尖上。

见宫珏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孟晚陶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不说话?还是她刚刚的话有问题?不自量力了?宫珏抓住她的手。

孟晚陶:?嗯,他嗓音有些暗哑,低声道:我知道了。

孟晚陶有些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样子:哦。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宫珏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抓着她的手——的姿势,静静对视。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孟晚陶想问宫珏他到底怎么了时,就听他拧着眉头,迟疑道:那个,保护我先不论,你现在可不可以……孟晚陶挑眉:可不可以什么?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表情也奇奇怪怪的?宫珏抿了抿唇,好片刻才道:就是前天晚上那个……孟晚陶:?以为她是没听明白,宫珏指了指自己的脸:就是这个。

孟晚陶:……她突然对宫珏的纯情有了全新的认知。

这未免也太纯情了,纯情得像个小傻子一样!孟晚陶想了想,踮起脚尖。

宫珏呼吸立马窒住。

但,孟晚陶并没有亲他,而是凑到他耳边,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带了几分魅.惑:为什么总让我主动亲你,你也可以主动亲我的啊。

宫珏:——!!!第102章 . 恶果 宫珏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你故意……见宫珏整个人完全僵在当场, 连表情都如凝固了一般,孟晚陶心底觉得好笑,又觉得怪可爱的, 忍不住想再逗逗他。

这般想着,她抬手拨了他耳垂一下,然后, 压抑着低笑敛眉退开,大步往回走。

宫珏:……宫珏:!!!一股热气直冲头顶,他整个人像是要炸开了一般。

全身更是升起一股他从未有过、说不清的感觉。

他站在那儿,大脑一片空白。

等他回神的时候,始作俑者已经到了厨房门口, 正在低声安排晚饭。

傍晚的金色余晖下,映着她如画的侧脸, 嘴角的笑都像是蕴了甜酒。

察觉到宫珏的视线, 孟晚陶嘴角笑意加深, 而后抬头, 笑着看过来:站那儿干什么呢?晚饭有什么想吃的?看着她眼里如星子一般的笑, 宫珏眉心微微动了动。

他没应声, 而是抬脚朝她走过来。

见他不说话, 还绷着一张脸,连眉头都拧得十分复杂,孟晚陶心里更觉好笑了。

要不是突然兴起, 她都不知道宫珏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走到她跟前, 宫珏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什么都可以。

孟晚陶嘴角翘得更高了,眼底的笑意也越发浓。

她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也忍着没再去撩拨他, 免得把他惹急了,可能就看不到这么可爱的样子了:好,那就把你喜欢吃的都做上。

宫珏觉得哪里不大对劲,明明他已经回神了,脑子还是有些混沌,旁人、旁的声音,他全都听不见看不到了,所有的五感,都只跟眼前这个人有关。

直觉告诉他,他该做点什么。

可,他该做什么呢?见他眉头拧得更紧了,孟晚陶忍着笑道:要不你先去厅里坐坐歇会儿,我去准备晚饭。

不要。

他一口回绝:我和你一块。

孟晚陶笑出声:那好罢。

说着,便转身进了厨房。

宫珏立马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厨房。

厨房外头,小瓷和小枣两人,眼睛都快瞪圆了。

刚刚摄政王是怎么回事?怎么反应那么奇怪?跟、跟个傻子似的,小姐说什么,就是是什么。

虽然往常摄政王也都是听小姐的,可今日很不一样。

今日不是往常的那种体贴,而是有点像中了蛊一样。

对小姐言听计从,亦步亦趋。

明明刚刚还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去送了兰姨回来,就成这个样子了?小瓷和小枣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解。

那个……小瓷压低了嗓音,凑到小枣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你有没有觉得……他不对劲。

小枣不说话,只点头。

小瓷往厨房里瞄了一眼,又道:小姐不会做什么了罢?小枣想了想:不能够罢,摄……多厉害啊,小姐能对他做什么?小瓷一想也是:那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小枣学着小瓷,蹑手蹑脚摸到厨房窗子,偷偷往里面看。

两人偷看了好一会儿,除了摄政王太黏着小姐这一点,旁的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算了算了,小枣胆子比较小,也比较谨慎,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后,她就拉着小瓷赶紧跑了:别看了,兴许小姐跟摄政王在玩什么游戏呢。

小瓷觉得小枣这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摄政王是什么人啊,她敢说他们院子周围定然围满了保护摄政王的人,这些人能眼睁睁看着摄政王出什么事。

所以,小姐到底在同摄政王玩什么?竟然能把人调/教的如此乖顺。

厨房里,孟晚陶佯装没发现宫珏几乎黏在她身上的目光,任凭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忙活着忙活着,孟晚陶突然笑了一声。

宫珏这个反应实在是太好玩了。

让干什么干什么,干完了,就继续黏着她,哪怕是烧个火,都死死盯着她。

正在烧火的宫珏,听到笑声,马上抬头,看过来。

孟晚陶调整了下表情,对宫珏道:去打点水来,加锅里,等会儿焯青菜。

宫珏又添了两根柴,把灶膛挡好,起身去打水。

小姐和摄政王在厨房忙活,小瓷和小枣很识趣地没往跟前靠,当然她们也不敢就在厅里坐着,便在廊下远远地等吩咐。

等着等着,小瓷对小枣道:这也算是摄政王做饭给我们吃罢?小枣:……小瓷:怎么跟做梦一样。

小枣:………………她看了小瓷一眼,她到底都在想什么,这种事,心里清楚就好了,怎么还说出来!在小瓷又要开口时,她忙捂住了她的嘴,唯恐让摄政王还有外面那些不知道藏在哪里的人听到。

小瓷当然知道轻重:松手松手,我不说这个了。

小枣松开她。

小瓷不服气道:我只是感慨,摄政王好在意小姐,为了小姐都能放下身段,我是替小姐开心。

那倒是,小枣想了想,点头:小姐和摄政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两人找到了共同话题,凑在一起叽叽咕咕。

两位姐姐……勺子弱弱的嗓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小枣转头。

勺子把篮子里刚刚在暖房摘的青菜递过来:你们帮我送厨房罢,我、我不敢……小瓷自告奋勇,拿着就往厨房走:我帮你。

但被小枣眼疾手快抢下:你别过去了。

别再说出什么话来。

小枣到了厨房门口,瞧了眼立马各忙各的,却意外温馨和谐的两人,把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自己的突然出现打扰了两人。

她没进厨房,把篮子往门口的架子上一放,就赶紧转身跑了。

宫珏和孟晚陶齐齐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看到篮子里的青菜后,又下意识对视。

那个……孟晚陶话还没说完,宫珏便起身:嗯。

看着过去拿菜,择菜洗菜,与她默契无比的宫珏,孟晚陶抿唇笑了笑,收回视线时,她心道,要不就别逗他了,怪可怜见的。

这顿晚饭做了很长时间。

吃也就用了十分之一不到的时间。

往常,但凡吃孟晚陶做的饭食,宫珏都吃得十分认真且美滋滋。

但今日,他颇有些食不知味。

明明一大桌子菜,还都是他喜欢吃的,他却没什么胃口,总是忍不住抬眼去看孟晚陶。

孟晚陶吃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宫珏,好笑道:总盯着我做什么?怎么不吃饭?宫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满桌子的菜,而后有看向她:你好看。

孟晚陶笑容顿了顿,眉头不自觉挑了下,说起情话来,还挺懂啊?嗯,她点头,突然又想逗他:我知道。

宫珏:……孟晚陶又吃了几口菜,对还盯着她的宫珏道:你也好看,快吃饭罢,等会儿都凉了。

说着,她给宫珏加了一块鱼:尝尝这个松鼠鱼。

宫珏这才拿起筷子把碗里的鱼吃了。

吃完,他便再次放下了筷子,继续盯着孟晚陶看。

孟晚陶:?她想了想,又给他夹了一块樱桃肉。

宫珏把肉吃了,再次放下筷子。

孟晚陶又给他夹了豆腐、青菜……无一例外,她给他夹,他就吃,她不夹,他就不吃。

孟晚陶挑眉,沉吟片刻,决定不给他夹了。

宫珏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只是自己吃,不管他了,嘴角微微抿起。

怎么不夹了?眼风里瞥见他的表情,孟晚陶幽幽道:故意想让我给你夹菜啊?宫珏好不脸红,承认地特别爽利:嗯。

孟晚陶转头看着他:那你怎么不说?宫珏看着孟晚陶的眼睛,和她脸上的笑,怔了片刻,突然就悟了。

他道:我想吃鱼。

话落,他又道:我想你帮我夹鱼。

孟晚陶:……聪明人果然一点就通。

还以为他要一直跟着小傻子似的呢。

之后的晚饭时间,孟晚陶特别忙,快成了个布菜的,一直给宫珏夹菜。

到最后,孟晚陶觉得再吃下去,宫珏要撑出问题来,这才制止他:不能吃了,你已经吃太多了。

刚尝到点甜头的宫珏,听到这话,有些许不满。

见他还要继续的样子,孟晚陶想了想,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乖!宫珏:……终于得偿所愿的宫珏抿起嘴角,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做晚饭耗费了许多时间,两人晚饭又因为夹来夹去,吃得也有些久,等结束,时辰已经不早了。

孟晚陶只让他喝了点消食的蜂蜜山楂水,便催促他回城。

再晚就更冷了。

上次他半夜过来,孟晚陶给他揣的两个手炉被他珍藏在书房了,一直也没还回来,孟晚陶只能又给他找了两个揣上。

下次过来把手炉给我送来,孟晚陶给他把手炉塞好,又给他理了理斗篷:就上次的那两个。

她这边手炉都快不够用了。

宫珏:……他不想送回来。

见他不说话,孟晚陶对上他的眼睛,目带询问。

宫珏沉默片刻:那两个,你送我了。

送出去的东西,不能要回。

孟晚陶:?她什么时候说送他了?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孟晚陶试探着问:你弄丢了。

宫珏:当然没有!孟晚陶:……见他欲言又止,孟晚陶突然就懂了。

她笑了下,道:哦,那就你留着罢。

宫珏这才开心了。

他嘴角翘了翘,看着低着头给他整理衣衫的孟晚陶,再想到下午时她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心头一动,弯腰倾身……快要亲上时,孟晚陶突然弯腰,去拍他斗篷上沾的雪。

亲了个空的宫珏:……路上慢点,孟晚陶若无其事起身,看着宫珏,叮嘱他:回府就赶紧休息……宫珏嗯了一声,不死心地再次凑上去。

孟晚陶转头冲院子里喊:刚刚收拾的包裹都拿了么?再次亲了个空的宫珏:…………小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都拿过了!孟晚陶这才转身,看着宫珏道:好了,都妥当了,没有落东西,路上慢点。

宫珏皱着眉头,死死盯着她。

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动,孟晚陶抬头,诧异地看着他:怎……她话还没说完,宫珏便上前一步。

孟晚陶下意识后退,然而退了空。

宫珏伸手搂住她的腰,阻止了她后退的意图,并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一切发生的有些突然,孟晚陶抬头……宫珏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脖颈,有些急促,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你故意的!孟晚陶觉得脖子被他呼吸打到的地方有些痒,这痒顺着脖颈传遍四肢百骸,呼吸声就在耳边,还有混杂在呼吸声中,沉闷的心跳。

孟晚陶腿有些软。

她抬手推了推他:别闹,都、都看着呢。

宫珏没松手,反倒把手上力道又收紧了些,两人本来距离就极近,几乎是被他揽在怀里,这一下,孟晚陶几乎要贴到他身上。

她脸立刻就红了,腿也不听使唤地更软了。

孟晚陶后悔了。

不该这么撩.拨他的。

宫珏却又在她耳边重复了一遍:你是故意的。

依然是咬牙切齿,可因为嗓音低哑,颇像暗夜里的情话。

孟晚陶整个人都站不住了。

脸和脖颈几乎是烧起来的。

她、真、的、后、悔、了!她试着动了动——压根动不了。

也不知道宫珏是怎么使的力,明明察觉到力度,却把她在他怀里禁锢地死死的。

感觉再不认输就要出事,孟晚陶只得投降:嗯,我、我故意的。

声如蚊呐。

宫珏嘴角勾了勾,但却没有放开她。

孟晚陶只觉得自己心跳也不正常了,宫珏的呼吸实在是太烫了,她、她有点扛不住,不得不主动求饶:你松开我……宫珏不应声,不仅不放,还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两人距离再次拉进,孟晚陶:——!!!孟晚陶快疯了。

她是真的后悔了,她再也不撩宫珏了!她忘了,他的智商和心机,在书里可是碾压男主的!她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这么招惹他?宫珏翘着嘴角,故意压低了嗓音:求我。

孟晚陶:……求、求你。

快放开我!宫珏嘴角翘得更高了,只是眸底翻涌的情绪却更加汹涌。

怀里的人小小的,软软的,热乎乎的,还香香的,他不想松手。

孟晚陶是真的扛不住了,小声嘤嘤:宫珏……她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宫珏翘起的嘴角便瞬间压了下去,还紧紧抿了起来。

见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孟晚陶继续嘤嘤:阿覆?宫珏:……他深呼一口气,艰难忍了许久,哑声道:那你亲我。

孟晚陶:………………自食恶果的孟晚陶轻轻动了动,宫珏强忍着,松开她一些。

孟晚陶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下:可以了罢?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她通红的脸颊,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宫珏:……他更不想松手了。

见宫珏还是不动,以为他是不满意,孟晚陶想了想,再次垫脚,在他嘴巴亲了一下:这样可以了么?只想耍赖再抱一会的宫珏:……??!!!第103章 . 撑腰 轻轻抠了抠他的手心奇异的酥麻感传遍全身, 宫珏看着怀里的人,眸色不自觉加深。

见他还是不松开自己,孟晚陶有羞恼。

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 还不满意?她红着脸,压低了嗓音,威胁宫珏:快点松开我, 他们都看到了!宫珏:?看着脸颊红红,略带薄怒瞪着自己的孟晚陶,宫珏心尖狠狠颤了一下。

他嗯了一声,然后低头在她嘴巴上亲了一下。

孟晚陶:……她压根没想到,宫珏会主动亲她。

还是亲嘴巴!她瞪圆了眼睛, 呼吸也不自觉屏住。

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看着他眼底映出的自己, 孟晚陶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眨着眨着……怎么回事?亲一下不就放开她了么?怎么不松手, 也不松嘴了?孟晚陶犹豫片刻, 试着动了下。

察觉到她的意图, 宫珏直接扣住了她的脑袋, 不让她动。

孟晚陶:……孟晚陶:………………世界突然一片寂静, 孟晚陶就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眼里也只剩面前这个人。

脑子里,像炸开了一样,不住放烟花。

良久, 久到孟晚陶都快喘不上气了, 宫珏才终于恋恋不舍放开了她。

一被松开,孟晚陶就大口喘着气退开。

宫珏怕她摔了,忙扶了她一把。

结果,他挨了一记瞪。

孟晚陶抿着唇, 嗔了他一眼。

哪有这样子亲人的!她脸红的要烧起来,因为屏息太久,眼睛也有点红,还泛着星星水光。

宫珏却一点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相反,连她瞪他的这一眼,他都很受用。

他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等缓过气来,孟晚陶面色稍稍好看了些,她压下那股强烈的羞耻感,对宫珏道:快些回罢。

话落,她朝不远处的马车看了一眼。

李渠低着头,看不出表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又看到了多少。

想到这个,孟晚陶就有些头大,忍不住又嗔了宫珏一眼。

可惜,她这一眼又一眼的,落在宫珏眼里,全都是两人之间的小情趣。

他笑了笑,朝她凑近了些,压低的嗓音里,满是得意与开心:我学会了!孟晚陶:?看着退开后,脸上笑意更浓,眼底得意尤甚的宫珏,孟晚陶:……我走了,宫珏也知道,确实该走了:你回罢,外面太冷了,明日怕是比今日还要冷,你早上就不要去那么早了,可以多睡会儿。

孟晚陶满脑子都是他那句‘我学会了’。

以为她还没彻底回神,宫珏抬手,食中二指关节处在她脸侧轻轻蹭了蹭:走了。

话落,他转身。

看着他的背影,孟晚陶眉心缓缓拧起,神色也变得十分复杂。

你学会了?你学会个铲铲!谁接吻是嘴巴紧紧贴着嘴巴一动不动的?孟晚陶一时间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亦或是羞耻的,表情复杂极了。

等他上了马车,冲她挥手,孟晚陶这才揣着一颗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的心脏转身回了院子。

等她回到屋里,被屋里的暖气一熏,整个人彻底回过神来。

坐在暖塌上,怔了片刻,她突然抿唇笑出了声。

大傻子!以后找机会拆穿他!小姐在想什么啊?这么开心?小瓷好奇地问了一声。

孟晚陶抬眼,眉梢眼底,笑意盈盈:想起来一个傻子,言行好笑得很。

小瓷没懂:什么傻子?哪个傻子?孟晚陶没回答她,而是道:快些去睡觉罢,明日还要早起京城。

小瓷本就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多好奇,听到小姐这话,马上点头:东西我们都已经收拾好了,也都装了车,明日定然不会耽搁。

孟晚陶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再过几日,我们就搬京城那座赏赐的宅子里去好了,这样来回奔波,路途太远,实在是太累。

小瓷眼睛一亮:就是之前摄政王赏赐小姐的那座宅子?除了那个,孟晚陶失笑:还能有哪个?她也没……哦,不对,她现在已经有足够的钱买京城的宅子了。

不过都有现成的,何必要再花一大笔钱去买?她是很喜欢挣钱攒钱的乐趣的。

看着财富不住累积,日日增多,是件让人十分开心的事情。

过了年,大面积栽种果树,还要花上好大一笔钱呢,她得好好规划一下。

那座宅子好,小瓷笑着道:又大又气派,我听李渠说,那座宅子给小姐之前,摄政王特意找人好好修葺打理过,家具都是全新的,直接就能搬进去入住。

这一点孟晚陶也猜到了,毕竟那么大个宅子赏下来,就算暂时不住,也得去看看不是?那座宅子,她是真喜欢——好东西她都喜欢。

布局和装修,都是舒服,气派却又不张扬,有种婉约的美。

只不过……孟晚陶抬头看着小瓷:李渠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事了?她都是自己猜的,李渠犯得着跟小瓷说这些么?那可是摄政王身边的第一亲卫,平日里嘴巴就紧,现在身份挑明了,自然更加规矩。

小瓷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笑笑:是我追着他问的。

怪不得呢。

他身边的人,孟晚陶想了想,还是叮嘱了小瓷一番:你们还是同他们保持些距离,跟大枣和小枣还有勺子也说一下。

到底身份不同,保持距离也是为了双方考虑。

道理小瓷自然也是懂的,她忙点头:我知道,我会跟他们说的。

孟晚陶笑了下:嗯,去睡觉罢,明天只怕是要有的忙了。

小瓷讨好地笑笑:我们现在都可能干了,小姐不用担心。

孟晚陶笑笑,什么也没说,示意她赶紧去睡觉。

有的忙,自然不单单指铺子的生意。

还有更忙的呢。

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明日到底会如何,多想也无益。

孟晚陶略坐了会儿,便洗漱睡觉。

这两日,体力上倒是不累,但因为心绪一直不停,想得比较多一些,孟晚陶还是觉得有些累的。

闭上眼睛,眼前就不自觉浮现宫珏的脸。

尤其是他走时,亲她的样子,还有他一脸得意地跟她说,说他学会了的样子。

想到这些,孟晚陶就不自觉翘起嘴角笑起来。

笑着笑着,慢慢沉睡。

摄政王府,宫珏回到府里,时辰已经不算早,不过他并没有去睡觉,而是去了书房,先把紧急公务处理了,夜很深了,才准备休息。

——若是放在以往,他定然是通宵达旦批折子处理公务,但孟晚陶叮嘱过他,要好好休息,爱惜自己的身子,他听她的。

哪怕躺倒床上,脑子里眼前都是她的样子,并没有一点儿睡意,宫珏也没有睁开眼,更没有起来。

如此这般,虽然睡得慢,最后倒也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孟晚陶穿戴好,从屋里出来,刚走到门口,就被外面的冷气冰得打了个寒颤。

好冷!今日也忒冷。

小姐,大枣把大氅给孟晚陶披上:今日冷得紧,小心别冻着。

孟晚陶嗯了一声,把大氅裹紧了,对大枣道:把搬家这事提上日程罢,早上也太冷了,就这几日罢,把东西收拾了,分批先运到京城的宅子上,等都安顿好了,就搬进去住。

大枣忙应下。

吃了早饭,主仆几人在夜色中前往京城。

进城的时候,听到有人小声交谈,隐隐约约似乎听到有人在说她与摄政王赐婚一事。

这种皇家大八卦,老百姓都喜欢听,也喜欢瞎编。

孟晚陶听了一耳朵,便没再在意——瞎编的太多,有些离谱。

马车停在铺子门口时,旁边铺子的人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朝他们这边瞄。

且不说孟晚陶如今一跃成了权倾天下的摄政王王妃,单单她两日不曾快门,众人都以为这铺子要就此关门,再不开了呢。

毕竟人现在绝对是不缺钱的主了,何必开这样一个小铺子自降身份?就算真的要开什么铺子,那也是开钱庄、绸缎庄子这样的大铺子,才衬得起身份。

是以,压根没人知道,孟晚陶会今日来铺子里,更没人知道今日小铺子继续开门迎客。

那可是未来的摄政王妃!可不得多看看!摄政王妃经营小美食铺子,也更让人觉得好奇,哪怕这这个小铺子,连通这铺子里的掌柜的和做工的,众人都已经熟的不得了,依然挡不住好奇心继续伸长了脖子看。

孟晚陶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迎接她的就是这些打量的探究目光。

她像往常一样,跟隔壁铺子的掌柜的笑着打了个招呼,便进了铺子,开始张罗着准备开启一天的生意。

被打了招呼隔壁胭脂铺子的掌柜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摄政王妃同自己打了招呼。

她又惊讶,又害怕,还有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

她可是在摄政王妃铺子隔壁开铺子的,虽然同她没甚关系,但她颇与有荣焉。

而且,孟家的这个三小姐,实在太温和了,平日里就很和气,如今成了摄政王妃,身份尊贵,竟还这般和气。

掌柜的唏嘘半晌,由衷地觉得,这是好人有好报。

虽然摄政王传闻来看,脾气不大好,可出身尊贵啊!而且摄政王还看重她,前日的那八十驾京城早就传遍了,如今京城的贵女们,哪个不羡慕死了孟晚陶?在她看来,这真真是大喜事。

至于旁的那些谣传,反正她是觉得当不得真的。

有这样一飞登天的机会,谁会拒绝?她瞧这个孟三小姐是个顶顶有福气的。

喜乐美食铺开张的事,没多会儿便传遍了。

买货的,取订单的,以及揣着好奇过来打探情况的,或者单单只是好奇来瞄两眼的,很快就排起了长龙。

好在如今店铺已经步入正轨,大枣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工作,有序进行,毫无杂乱,孟晚陶看了一会儿,便彻底放心了,没插手,都交给大枣来处理。

——就当是让大枣提前练手了,反正过不了多久,铺子就要全权交给她了,她就不会再常常到铺子里来。

孟晚陶一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淡定如常反应,不禁让人有些惊奇。

装的?还是宠辱不惊?若是装的,这装得也太像了。

若是宠辱不惊,那这孟三小姐,心性也实在是了得。

铺子里忙得紧,人来人往,还要安排人去各个之前下了订单的府上送货,瞧着红火得不得了。

原本一些怀着羡慕嫉妒准备奚落孟晚陶有失身份的人,看着这一幕,慢慢也觉得奚落得不得劲。

而不远处,承誉伯府的马车上,透过车窗一直朝这孟晚陶这边看的老夫人,脸色可就难看得多了。

母亲,余氏也朝孟晚陶那边看了一眼,而后小声劝道:她如今已然翻身,就算她有再多的过错和不是,我们总也要顾着皇家的颜面。

她都已经快是摄政王妃了,可千万别再惹她了!阖府上下,是死是活,可都在摄政王一念之间。

打从赐婚懿旨下了后,承誉伯府就没安生。

观察思量了两日,最后,老夫人还是决定亲自来见一见孟晚陶。

——之前没摄政王撑腰时,她都能不给任何人面子,每每都把派过来让她回府的人奚落的不行,这一次干脆也没派人来。

免得倒是再传出什么话来,惹了摄政王不快。

余氏自然是赞同老夫人亲自来见孟晚陶的。

毕竟,孟晚陶与伯爵府不睦,也是老夫人一手造成的,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总归要老夫人出面才妥当。

再者就是,余氏也不想再独自面对孟晚陶。

那丫头太鬼,骂人骂得尤其不留情面,她才不会再蠢到主动碰这个钉子!在余氏看来,老夫人惹出来的事,她出面收拾,本就是应该的。

之前,她惹的事,让她这个儿媳出来被奚落,她心里还挺不高兴的。

只是现在情况已然不同,老夫人的脾气她又是知晓的,只得多次提醒老夫人可别再跟以前似的对孟晚陶。

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孟晚陶了!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拧着眉,不耐道:知道了,你都说了五遍了,我会不知道?虽然很生气,可为了阖府上下,老夫人不得不先按下自己对孟晚陶的厌恶。

下去罢,老夫人淡淡道:去见一见这个未来的摄政王妃。

孟晚陶正划单子呢,听到大枣小声同她道:小姐,老夫人来了。

孟晚陶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夫人?什么老夫人?大枣又道:就是伯爵府的老夫人,你的祖母。

孟晚陶:?她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伯爵府呢。

转头便看到老夫人和余氏站在铺子门口。

孟晚陶面色稍顿。

片刻后,她嘴角一挑,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这还是继她穿来大闹了一场拼出一条活路后,第一次见这位人面蛇心的老夫人呢。

她收了单子,笑着看着两人,笑吟吟道:两位今日怎么屈尊来我这小铺子?贵步临贱地,实在稀罕。

见她没说请两人进去,还端端正正在那儿坐着,老夫人脸色很是不好看。

但现在,无论时机还是场合,她都不能再发作,只能咬牙忍着。

那么多人看着呢,总不能让人看他们的笑话。

至少,表面功夫要做到位。

她不尊重她们,没关系,正好让大家看看,伯爵府是仁至义尽的,是这位三小姐没规矩不成体统!这般想着,老夫人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她也没再在乎孟晚陶的态度,直接抬脚进了铺子。

余氏跟在她身旁,扶着她一起进来。

瞧着竟然如此忍气吞声的老夫人,孟晚陶眉心动了动。

知道她们来者不善,现在看,怕是有些不好对付。

前些日子,喊你回府,老夫人进了铺子后,一脸慈和地道:你不肯,非要顾着铺子,如今你与摄政王赐婚,是未来的摄政王妃,倒是不好喊你回府上,只能我们亲自来了。

孟晚陶:……她在心底冷笑了声,嘴角依然挂着恬淡的笑:老夫人有话不妨直说,铺子里生意忙,我实在顾不得同老夫人叙旧。

老夫人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回府罢,她道:日后你要同摄政王成亲,总要从娘家出嫁,以后伯爵府也会是你的后盾。

言外之意,摄政王府那样的府邸,你当是好嫁的?没有娘家支撑,你就是被赐婚了,也没得好日子过。

威胁她?孟晚陶觉得很好笑。

伯爵府的人真的是把自大刻进了骨子里。

他们凭什么认为她会就范啊?这种娘家,她一点儿都不需要。

还是算了,孟晚陶道:我同伯爵府关系一般,何必要回伯爵府,碍彼此的眼,不用看旁人的脸色,我现在过得挺开心的。

见她如此不留情面,还说得这么直白,老夫人脸上险些挂不住:就算你愿同我们多有牵扯,你父亲呢?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父亲拿命换的,你连生身父亲都不管了?孟晚陶:?她正想说,爹爹一定会想她过得开心,才不愿她在府上受欺负,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摄政王到!孟晚陶:???她一脸惊讶,这个时辰,宫珏不应该在上早朝的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正疑惑着,宫珏已经带着人快步走了进来。

身上还穿着朝服,一看就是匆匆从朝堂直接过来的。

老夫人和余氏也没想到摄政王会来,她们是特意算好了时间的,怎么还是过来了?过来了事情可就难办了。

两人揣着一肚子心思,行礼。

在场所有人齐齐朝宫珏行礼。

参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声音震得孟晚陶险些耳鸣。

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她还没行礼,忙从柜台后走出来,屈身行礼。

还没蹲下,就被宫珏抓住手拦下:跟你说过,见了我不必行礼。

话落把把人强势地护在身侧,而后,抬眼冷冷看向还跪在那里的老夫人和余氏,寒声道:三小姐曾在自家庄子,遭遇纵火谋杀,老夫人可查清了?老夫人:……余氏:???两人反应不同,但有一件事却是十分明了:摄政王是赶过来给孟晚陶撑腰的!正奇怪宫珏怎么不上朝出现在这里的孟晚陶,顿时就明白了。

虽然她并不惧老夫人和余氏,也不怕伯爵府,但宫珏这般,她还是很感动。

察觉到她的视线,众目睽睽之下,宫珏伸手,直接牵住了她的手。

看着这一幕,不明内情的其他人都傻了。

摄政王是被下蛊了么?还是在做戏?可就算是做戏,也不用做到这般罢?难不成这孟三小姐真如传闻一般,是狐狸精变得,把摄政王迷得神魂颠倒?孟晚陶还是顾忌着一些,她动了动,想把手抽回,结果她越动,宫珏抓得越紧。

想到他那些固执的坚持,孟晚陶想了想,回握住他的手,并轻轻抠了抠他的手心。

正沉着脸,要好好给孟晚陶出出气的宫珏:——!第104章 . 偷亲 ……乖,听话。

……老夫人和余氏既没想到正在上朝的宫珏会这个时候过来, 更没想到宫珏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及这件已经埋于尘土的往事。

自打孟晚陶与伯爵府不睦的事情,被揭开了遮羞布成了众人口中的谈资之后, 伯爵府就没再与孟晚陶有任何来往,孟晚陶更是一次也不曾主动联络过伯爵府,更别提去伯爵府了。

无论孟晚陶发生了什么, 好事也好,坏事也罢,满京城都是在看他们伯爵府的笑话。

她好,众人嘲讽伯爵府有眼无珠。

她不好,伯爵府一并跟着丢人。

总之一句话, 伯爵府现在里外不是人。

伯爷孟司远现在腿伤还没养好,一直告假, 可家里还有其他人在朝中任职, 嘲讽奚落就罢了, 还处处被辖制, 动不动就被上峰训斥, 三爷和大公子现在已经连手里的差事都保不住, 坐冷板凳了。

眼瞅着, 再不想法子,伯爵府就得真的没落了,余氏和秦氏这便苦口婆心地请老夫人出马。

现下, 孟晚陶与摄政王赐婚, 不管内情到底是什么,都是飞上枝头的凤凰,伯爵府要改变现状,唯一能做, 也最容易达成目的的就是同孟晚陶缓和关系。

就算不能交好,至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难看。

明眼一看就是有仇,这可不行。

尤其现在摄政王表现出的又是很看重孟晚陶,伯爵府就更不能与她交恶了。

当下与孟晚陶交恶,就是在与摄政王交恶。

嫌命长了么,做这等蠢事?一开始,太后赐婚懿旨刚下来,都传太后在拿孟晚陶羞辱摄政王时,满京城都在看笑话,看孟晚陶的笑话,看承誉伯府的笑话。

伯爵府众人气得差点吐血,可伯爵府没落,被太后当了棋子,他们再气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为了发泄心里不满,把错都归到孟晚陶身上,骂她是个丧门星。

压根没有人去想过,就算没有孟晚陶,太后想要用这种手段来与摄政王斗法的话,伯爵府还有另外两位姑娘呢,反正千错万错,都是孟晚陶的错。

骂孟晚陶骂了没多久,便传出了摄政王看重孟晚陶还有那浩浩荡荡的八十车架,风向顿时大转变。

满京城又开始艳羡孟晚陶命好,顺带着再奚落承誉伯府一番。

此时,伯爵府众人是真的有人气吐血了。

老夫人差点没再晕厥过去。

京城热闹了几日,伯爵府就被阴霾拢了几日。

放在别家,这就是天大的喜事,但对承誉伯而言,却是天大的耻辱。

可他们内里再耻辱,在外人眼里,孟晚陶都始终是承誉伯府出来的,总得给伯爵府留几分颜面。

老夫人气了几日,最后终于彻底想明白了。

虽然让她朝孟晚陶低头,先服软是件屈辱无比的事,可伯爵府还有上百口人呢,前程总归还是得要的。

为了日后,这屈辱她咽下了。

她就亲自来请这个孽障回府,至少在大义上,不好再挑伯爵府的错了罢?至于旁的,再慢慢谋划就是。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孟晚陶竟然还不满足。

她就不想想,她真嫁进了摄政王府,那样的门第,没有娘家支持,摄政王妃的位子她能坐得稳?原本她也没想着孟晚陶一下就能接受缓和,但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她会同孟晚陶分说清楚。

关系缓和一事,于孟晚陶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但凡是个头脑清醒的都会能想明白。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把利害关系说给孟晚陶听,摄政王就来了。

还直接把她苦心准备了几日的说辞,全都给堵了回去。

更是当众抛下一个这样大的难堪给伯爵府。

这样、这样明晃晃毫无掩饰地给孟晚陶那个孽障撑腰。

一口血腥涌上喉头,老夫人身子晃了两下,震惊中的余氏见状忙扶住她。

老夫人到底还是没再孟晚陶面前太过狼狈,硬生生把那口血气咽了下去。

她竭力保持冷静,心电转念间,准备好了说辞,抬头要分解时,就看到摄政王竟然与孟晚陶手牵着手,旁若无人的手牵手,气场竟还那样和谐。

她一下就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摄政王其人,暴力狠辣,最是冷血无情,怎么同这个孽障……不可能!她满脸不可置信。

坚决不信孟晚陶在短短几日间就得了摄政王欢心。

这怎么可能呢?摄政王自掌权以来,多少人家想要攀附,明里暗里送了多人女孩子,摄政王都没留一个。

早就有传闻,摄政王不近女色,怎么偏偏孟晚陶就入了摄政王的眼?事实摆在眼前,老夫人就是再不信,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都没消失。

意识到,孟晚陶是真的入了摄政王的眼的瞬间,老夫人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承誉伯府要完了。

余氏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没比老夫人镇定多少,她脸色煞白,满心里也是同样的念头。

宫珏牵着孟晚陶的手,强势地把她护在身侧,瞧着跪在地上傻掉的老夫人和余氏,冷声道:老夫人这是还没查清楚?老夫人:……余氏:……余氏回过神来,看了看孟晚陶,又看了看身旁的老夫人。

一个猜想在脑海中炸开,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尽数褪尽。

谋杀?老夫人想杀了孟晚陶?她、她竟然真的动过这个心思,还去做了!这件事,她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老夫人真的很冷血。

她就是再看不惯孟晚陶,再被满京城夫人们嘲笑,都没想过动手杀孟晚陶。

纵火?是那日,老夫人去庄子见孟晚陶那次?那么早就动了手!余氏瞧着老夫人,不由自主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若是孟晚陶提及此事,自然是有千百种说辞,可现在是摄政王在问。

那日天干物燥,老夫人努力把事态化小:不过是下人不当心发生的意外,已经惩戒过了,王爷费心了。

宫珏神色更冷了,瞧老夫人的目光如同在瞧一个死人。

跪在老夫人身旁的余氏不免也被这道视线波及,整个人僵在那儿,寒气一股股地往头顶和后背冲。

是不是意外,宫珏嗓音冷到了极致,冷嗤了一声,道:总要细细问过才知道。

老夫人:……余氏:……今日余氏只是本着为了日后着想,朝孟晚陶低头,左不过受些屈辱而已,却没想到,竟然要遭受这种晴天霹雳。

这哪里是屈辱,这分明是在要命!可能是绝境下的求生欲爆发,余氏忙道:王爷说得对,臣妇回去定然亲自查问清楚,定然会给三姐儿一个交代。

如今,她也不求孟晚陶能与他们缓和了,只求阖府上下能平安活着就好。

早知今日,当初……哎!宫珏没说话。

他不说话,其他人自然更是不敢发出声音,一时间,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余氏是真的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现场气压极低,不管是波及的还是看戏的,都觉得呼吸不畅。

宫珏只是看着她们 ,寒意沉沉。

还是李渠搬了两把软椅进来,才打破了这要命的窒息。

可下一刻,更加让人窒息。

宫珏像是什么没发生一样,坐到了软椅上,还拉着孟晚陶的手,示意她也坐。

孟晚陶哪里好意思,便冲宫珏轻轻摇了摇头。

宫珏却不答应,就看着她:站着怪累的,坐,听话。

孟晚陶:……?这么多人呢,你说的是人话?震惊归震惊 ,孟晚陶还是迅速落了座,免得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然而,这几个字已经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尤其是老夫人和余氏。

余氏呼吸都已经开始不畅,若不是还有一口气强撑着,她定然就晕死了过去。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万万不可再得罪孟晚陶!就算今日关系缓和不成,也绝对不能再得罪她!她也顾不得看老夫人了,忙又道:王爷放心,臣妇一定会尽快把此事调查个清清楚楚。

就是同老夫人撕破脸,这一次她也必须要这么做!今时不同往日,孟晚陶早就不再是那个能任他们拿捏的小孩子了,别说拿捏,现在就是在她面前他们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再不下定决心,那就全家一起去死吧。

她自认自己态度已经足够诚恳,却听到摄政王突然冷笑了声。

余氏:……宫珏这声笑,笑得寒意岑岑。

罢了。

他冷声道。

余氏先是一愣,进而狂喜,这是不追究了?可下一刻,就听摄政王又道:都这么久了,承誉伯府还没查明白,效率实在太低,这事,本王自会派人查明。

余氏整个人都懵了。

摄政王要查他们伯爵府,那他们还能有活路么?不……余氏慌了,语无伦次道:还是,还是臣妇,臣妇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定然不……宫珏视线冷冷扫过去,淡淡启唇:伯夫人是信不过本王?余氏登时僵在原地。

这样罢,宫珏又道:承誉伯与府上大公子近日也没甚公务,就一同调查此事好了。

余氏:…………余氏欲哭无泪。

这分明,分明是在威胁他们,若不给孟晚陶一个公道,就要让伯爷和大公子好看。

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一点纰漏,平日里,也没人会揪着,可若是摄政王非要让他们不好过,那他们真的只能等死了。

余氏知道,摄政王是打定了主意,这一次一定要给孟晚陶撑腰,她就是诅咒发誓,甚至立刻死在当场,也不顶用。

意识到这一点儿时,余氏肩膀顿时就垮了,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生机。

她只愣了片刻,便认了这事:王爷既想得如此周到,臣妇自无不可。

余氏认了,老夫人却是不肯。

本就是意外之故,老夫人脸色虽然也很难看,但到底心肠硬:王爷这是……只不过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余氏捂住了嘴巴。

母亲大病初愈,余氏忙解释道:记忆不清晰了,臣妇这就带母亲回去好生休养,王爷的吩咐臣妇也会儿伯爷说的,这便告辞了。

老夫人没想到余氏竟然这么大胆,气得脸都红了,可余氏力气实在是太大,她挣不开不说,也不想如此丢脸只能小幅度让她松手。

余氏却是铁了心,坚决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免得带着他们一起去死。

得了宫珏的应允后,她便示意下人,以扶为拖,把人给带上了车。

老夫人和余氏一走,外面那些远远地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也马上四散。

看伯爵府的热闹可以,可,谁敢看摄政王的热闹啊?这一下,铺子里可安静了。

孟晚陶都觉得安静得有些不太自在,她朝外面看了看,这才转头看向宫珏:你没上朝么?上了,宫珏道:特意出宫看你。

孟晚陶先是一愣,然后抿起嘴角笑了:谢谢你。

谢谢你特意过来,给我撑腰。

宫珏眉头轻扬:谢?你打算怎么谢?孟晚陶:……她笑了:你想让我怎么谢?在余氏她们走后,其他人也都自觉地从铺子里退出去,此时铺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听到她这话,宫珏想了想:先留着,等我想到了告诉你。

——他过来本就是给她撑腰的,这谢礼本就是意外之物,他确实没想好。

难得得个谢礼,他自然要用在刀刃上。

好罢,孟晚陶笑着道:那就先保留着。

话落,她又道:其实你今日不用特意过来的,我自己能应付。

她一不在乎名利,二不在乎脸面,之前一无所有的时候,都能让老夫人不得不退让,更不用说现在了。

对上伯爵府,她完全没再怕的。

他们投鼠忌器,她可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宫珏盯着她看了半晌,而后道: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她不会吃亏。

只不过……只不过……他又道:我就是想给你撑腰!孟晚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看着她笑得这样开心,宫珏喉头动了动,很想亲她一下。

但这铺子实在太扎眼,未免她受什么风言风语,宫珏还是忍住了。

他想到什么,有样学样地捏了捏孟晚陶手心——刚刚她就是这样抠他手心来着。

孟晚陶挑眉,带着疑惑对上他眼睛。

伯爵府众人,得寸进尺,宫珏想了想又道:你太温和了,虽说能应付,也不会吃亏,但总归不能彻底做了断,日后还是会给你找麻烦,对付他们,就要把骨头连着筋都一起打折了,让他们再站不起来,只能依附于你,才能以绝后患,再不敢烦你,到时,也能为你所用。

孟晚陶:……她有些震惊,却也是醍醐灌顶。

釜底抽薪,恩威并施。

若不是宫珏跟她说,这辈子她都不会想到这个法子。

当然这也与出身和个人经历有关。

孟晚陶到底是个现代人,想得最多的也就是好好学习,打工挣钱,毕业找个好工作,哪里会使什么阳谋和心机,更别说宫珏这等权谋了。

她以往的生活里,哪接触过这种事情?她想不到,也是正常的。

不过从现在开始,她有许多东西,要同宫珏学习。

比如今日这番,她要好好复盘,认真学习——毕竟日后他们两人就是一体的,她不进步,如何帮他?如何与他并肩?群敌环伺,总不能一直躲在他身后,让他护着自己。

见她不说话只看着自己,宫珏又捏了捏她手心:想什么呢?孟晚陶回神,冲他笑笑:我知道了。

说着她朝外头看了一眼:你还要进宫的罢?上朝上了一半,也是任性。

事情既已解决,确实得回了。

他点头:嗯。

孟晚陶忙道:那你快去罢,我这边没事的,就算有什么事,我也都能解决的。

宫珏看着她,认真道:不管什么事,你都不用有任何顾虑,有我呢。

孟晚陶抿唇笑笑:好。

快回罢,她站起来,拉着宫珏把他拉起来。

宫珏今日才明白一句话——从此君王不早朝。

可如今形势未定,还有好多事情必须要他处理,他也只得离开。

走之前,他朝外看了一眼,而后拉着孟晚陶朝西南方走了几步,等完全挡住外面视线时,他倾身,在她脸上偷亲了一下:等我回来一起吃午饭。

话落,这才转身,大步离开。

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才乖乖跟着他往里面走了几步的孟晚陶:………………第105章 . 腰侧 你还瞒了我多少事?等宫珏走后, 小瓷他们才从外面进来。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出去后,铺子里又发生了什么。

更不知道两人又说了什么。

但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摄政王离开的时候, 心情很是不错。

要知道,他刚刚来的时候,一张脸可是沉得滴水。

短短片刻的功夫, 心情就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就算宫珏性情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名声在外,也不妨碍围观群众好奇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对而言,小瓷他们与宫珏接触的时间还算多,他们见过摄政王太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再加上在庄子上时常都能看到摄政王如此,早就习以为常, 是以, 对于刚刚摄政王离开时的神色, 并不好奇。

反倒是伯爵府, 颇让小瓷担心。

小姐, 小瓷进来后, 就赶紧凑到孟晚陶身边, 皱着眉头,担心道:府里会不会对小姐不利呀?自打小姐有接到圣旨封赏后,日子就一日日好过, 身份也越来越尊贵, 外头关于小姐与伯爵府的传言也越来越烈,府里几次想同小姐缓和,但也都是伯夫人出面,老夫人可是从来都没露过面。

今日老夫人都露面了, 可见形势已经十分严峻。

小瓷不懂什么弯弯绕绕,但她知道老夫人有多厌恶小姐,不是万不得已,她才不可能主动来见小姐。

当初可是要放火烧死她们的,要不是小姐反应快,她们早就化成灰了。

现下这种情况,难保老夫人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摄政王是很看重小姐,可小姐到底还是承誉伯府的小姐,若老夫人真发起狠来……想到这里,小瓷更担心了。

不会,孟晚陶看了她一眼,宽慰她道: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快去送单子吧,两天没送,再不送贵宾都要跑没了!再怎么样,安身立命之本还是不能抛弃的。

小瓷还是很担心。

孟晚陶看着她,笑了: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摄政王?小瓷:……她不信老夫人。

孟晚陶想了想,无论是眼下来看还是按着书里的剧情,宫珏现在都没有危险。

他没有危险,自己就更不可能有危险。

不过剧情已经崩成这样了,也不确定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向不到的事,多谨慎些还是好的。

这么想着,她对小瓷道:你别去送单子了,和大枣一起回庄子,先把东西收拾一下,不等过几日了,这两日就搬到城里来。

小瓷一想,也是,搬到京城那个宅子里,肯定要方便得多,而且离摄政王府也近,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再者,早上也不用起那么早赶路了。

嗯!她当即就点头:我这就去。

正要走,又想起来:那我们也没那么多车子用啊?虽然他们要搬的东西不算多,可一辆车两辆车也不够用的,还有前两日摄政王送去的那些东西,这可不是个小工程。

你们只管收拾,孟晚陶:车马人手,等中午的时候,我问摄……阿覆借人用一用。

许久不曾听到‘阿覆’这个称呼,小瓷很是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姐说的是摄政王。

她马上笑眯了眼:好,嘿嘿,这样好!看她笑成这样,原本不觉有什么的孟晚陶,不禁有些脸红。

原本她喊宫珏都是喊名字的,突然知晓身份,总不能一直喊摄政王?又别扭,又有距离感,喊‘宫珏’这个大名,又不太合适,干脆还喊之前一直喊的小名,又亲近又方便。

要搬新宅子了,小瓷开心得不得了,压根没看到自家小姐被她笑得不好意思的样子,转头就去找大枣,就想赶紧回庄子收拾,恨不能现在立马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即可就搬进去。

大枣听小瓷这般说,忙完手头的事,过来找小姐。

孟晚陶叮嘱她一番都要收拾什么,如何收拾,还有要注意的地方,最后给她临时写了个小条子,大枣和小瓷这才坐着马车回庄子上。

她们两人一走,送订单的任务便都落在了勺子身上。

我行的,勺子挺了挺胸膛:东家放心,我跑得快,京城的每条路我也都熟得很,一定不会耽搁。

孟晚陶给了他块松糕,又把毡帽给他,让他戴上,这才给了他写好每家的单子,让他去送货。

勺子以前自然是不识字的,但他十分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日子,学做什么都特别卖力,包括识字,他聪明,学得快,现在比小瓷她们认的字都要多。

今日要送的订单量不算大,但因着就他自个了,勺子没再耽搁,拿了条子和货,就出了门。

不知道是因着赐婚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摄政王来过的缘故,亦或是因为关了两天店的缘故,今日生意并不太好。

以往店门口都是排了长龙,今日却并没有太多客人。

不过今日这条街上的行人明显比之前多了不少。

来来往往,瞧着还挺热闹。

既然没太多生意,孟晚陶便也难得清闲,她就坐在柜台后,一边写单子,一边画图纸——现下手里的银钱宽裕,她打算再建几个大暖房,这样才能更快地培育辣椒,还可以多种点水果,尤其是草莓,用来做甜品是再好不过的,好吃又好看,如果产量上来了,到时候也不止能用来做甜品,还可以卖。

草莓园也是一个不错的项目,孟晚陶觉得这也可以着手规划一下。

这个时代,虽然女子也能出门娱乐游玩,但毕竟项目有限,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多,到时草莓园经营好了,作为女子们出门游玩的一个项目,也挺好。

建暖房就还找李婶的娘家侄子柱子就行,庄子上现在那个暖房就是他修的,她瞧着就很好。

她随手画了庄子的简易地图,划了一块地出来用来建暖房。

画好,便把这件事写在重要亟待解决的一栏上,做完这些,便是铺子里新品的事。

有日子没推出新品了,现在暖房里的草莓也有了一定的产量,就做水果千层好了。

简单好做,还好吃,最主要的是,颜值还高。

另外再加一个麻薯,这东西她已经教过小枣了,现在小枣手艺可不得了,教一遍就会,很多东西做得比她还要精致美味。

正一件一件事情规划着,孟晚陶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会儿,总算明白了。

她就说今日怎么街上行人这么多,铺子里生意却很冷清呢。

感情这些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往铺子里打量。

准备地说,是打量她。

她放下手里的笔,盯着外面看了会儿,不禁失笑。

大冷天,这些人可真是闲的。

就这么好奇?她有什么好看的?她仔细观察过了,大多数人可能就是好奇,毕竟论飞上枝头变凤凰,她现在绝对属于个中翘楚。

因着大部分都没什么恶意,孟晚陶也就没太在意。

不过她还是注意到了,有个别别有居心的人混迹其中。

到底是谁派来的人,她其实还真分不出,但猜也能猜到。

左不过是与宫珏不对付的,这里面定然有太后的人,肯定也有承誉伯府的人。

那一府的人简直无耻至极,孟晚陶都不知道他们的傲慢都是哪里来的,上上下下全都如此,也不怪承誉伯府会没落。

她略思量一会儿,便继续忙自己的事,但慢慢的,她发现,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她不禁有些疑惑,送完一批订单,回来取货继续去送的勺子正好回来,给她解了眼下的不解。

刚刚摄政王来过铺子一趟给孟晚陶撑腰的事,满京城已经传开了。

若说前几日,那浩浩荡荡八十车架,还能让人怀疑摄政王是为了维持体面,故意不让太后得逞而装出的样子才这般做的可能,那今日便是实打实的,他就是看重孟晚陶这个人。

送东西有什么打紧的,摄政王的身价别说八十车架,就是再翻一倍,于他而言都不算什么,可早朝上急匆匆赶过来,来这么个小的不起眼的小铺子里,就为了给她撑腰。

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于是满京城都对这个早就在京都城出了名的孟三小姐更加好奇了。

譬如,她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竟让不近女色的摄政王,都能为她如此?再联想到之前她在京城的事迹,众人对孟晚陶的好奇,可比宫珏大多了。

满京城沸沸扬扬,勺子要满城穿梭去送单子,自然都听了个全。

现下外面都在议论东家。

为了把订单尽快送完,他都是跑着去送货的,大冬天的出了一脸一身的汗,回来就喝了一壶水。

他咕嘟咕嘟,又喝了一大碗水,这才继续道:都说要来看看东家到底有多美,能把摄政王迷成这样。

见勺子喝水,想起来自己一上午也没顾上喝水的孟晚陶,也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正喝着呢,听到这话,差点没呛了。

什么叫她到底有多美?这些人,简直可笑。

这是在羞辱她,还是在羞辱宫珏呢?她是以色立世的?宫珏是贪图美色的?这满天下,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宫珏不也一直后院空落。

八卦前都不动脑子的么?勺子抹了把脸上的汗,一脸认真地对孟晚陶道:东家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那些人都愚昧得很,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就会瞎说,以前我在城里乞讨的时候,都知道他们的脾性了。

孟晚陶哭笑不得。

我也没在意,她笑着道:你倒是比我还上心了。

勺子嘿嘿乐了一声,便拎着食盒又出去送货了。

等他走了,孟晚陶再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心思多少有些复杂。

正想着如何让这些人别这么凑热闹了,净影响她做生意,赵元秋就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你真的来了!她一进铺子,便开心道:我还以为芳儿诓我的呢!孟晚陶视线从外面那些行人身上收回,看着赵元秋:肯定要来的啊,我还要做生意呢?赵元秋也朝外面看了一眼,也是有些无语,不过想着现在京城里的传言,她兴奋地凑到孟晚陶跟前:你原谅摄政王了?那日她从庄子里走的时候,孟晚陶可都还没消气呢。

这次几日啊,竟然这么快就消气了?正在给她泡茶的孟晚陶抬头瞪了她一眼。

赵元秋先是一怔,然后捂着嘴,笑了起来。

孟晚陶:……眼见她脸上尽是揶揄了,孟晚陶无奈地拍了她一下:别笑了,再笑不给你做好吃的了!赵元秋忙收了笑,但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这笑怎么也收不住,不能明目张胆地笑了,就使劲憋着偷偷地笑。

孟晚陶:?算了,孟晚陶也不管她了。

你现在能出府了?她把茶递给她。

赵元秋抿了一口,开心道:当然。

提起这个她又想起件开心事来:不过羽儿被郡主关府里了。

孟晚陶挑眉:嗯?之前我不是出城去庄子上找你么,赵元秋道:羽儿知道,就也要去,可那日后便下起了雪,郡主不同意,她就自己偷偷翻墙,然后就被郡主给关府里了。

孟晚陶压根不知道,竟然还发生了这事。

确切地说,不是关在府里,是不准她出城。

赵元秋示意她再给自己倒点茶,继续道:她去我家找过我,朝我打听你的情况,还讨好我,你要是来京城了一定要去通知她,她要来找你。

孟晚陶又感动又好笑:郡主也是为了她好,雪天路上不好走,天又冷,她还那么小,与我们大人还是不一样的。

赵元秋点头,不过她还是乐不可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在我面前那么乖巧呢。

孟晚陶看她一眼,凉凉地提醒:你嘲笑她,她知道了,会记住的。

赵元秋:……想到羽儿那个鬼灵精的样子,赵元秋打了个寒颤,而后道:那就不管了,我跟你说……说着她凑到孟晚陶跟前,压低了嗓音:羽儿让我转告你,摄政王心思深,让你一定要小心点。

孟晚陶:……她看着赵元秋,赵元秋一脸无辜:这是她让我转告你的,你不要这么看我啊!虽然她也觉得摄政王是有些太凶了,而且还那样位高权重,说实在的,换做是她,这亲事她就是死都不会答应的,一想到要日日要面对那样一个人,她就浑身打颤。

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想到上次赵元秋去庄子上找她时的担心,孟晚陶问她。

赵元秋眨了眨眼,认真想了想,而后谨慎措辞:倒也还好,以前确实是觉得摄政王挺凶的,但那日去庄子上,见到……就觉得,可能我对他有误解罢。

话出口,赵元秋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起这个,正要转移话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沉沉的——什么误解?赵元秋浑身一僵。

孟晚陶却是眼睛一亮:下朝了?宫珏嗯了一声,而后走到孟晚陶身边,视线落到赵元秋身上:什么误解?赵元秋:………………她又惊又怕,只能去求助孟晚陶。

看到他来了,竟然也不提醒她!她说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细心,孟晚陶替赵元秋打了个圆场:在夸你呢。

宫珏眉心动了动,看着孟晚陶,眉眼间带上了几分喜悦:是么?连嗓音都裹了笑意。

赵元秋看着眼前这个说变脸就变脸,还变得完全陌生的宫珏,哪怕之前在庄子里见过一点端倪,此时也是震惊得不行。

这……变化也太大了罢?她看了看宫珏,又看了看孟晚陶,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

宫珏盯着孟晚陶看了会儿,察觉到还有个碍眼的,便对赵元秋道:你父亲让你尽快回府。

赵元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我父亲,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么?宫珏面不改色:可能罢。

赵元秋也不敢耽搁,跟孟晚陶告别一声:我得空再来找你,你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去家里找我,我先回了。

等赵元秋匆匆忙忙走了,孟晚陶才在他后腰掐了一把:又骗人?宫珏浑身一僵,酥麻感从腰间传开,那感觉很奇怪,不是疼,就是有些诡异,他拧着眉,看了孟晚陶一眼,继续面不改色:没有,赵将军确实家教甚严。

话落,他牵着她的手,挑起嘴角: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你不是最喜欢向玉斋的鱼汤么?我带你去……孟晚陶吩咐了小枣一声,闻言抬头看向宫珏: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向玉斋的鱼汤?这事她从未跟他提起过。

宫珏:……孟晚陶眉心微蹙:你还瞒了我多少事?宫珏:………………他眨了眨眼,脸上瞧不出一丝心虚:没有,我是问的……小瓷。

孟晚陶盯着他的眼睛:小瓷现在不在,你就说问了小瓷?真的。

宫珏一脸认真。

不可能,孟晚陶直接道:你若问过她,她一定会跟我说,她最藏不住事。

宫珏:……孟晚陶:想说你叮嘱过她不要同我说?宫珏眉心一跳。

孟晚陶继续道:那也不可能,她绝对忍不住。

宫珏:……孟晚陶嗔了他一眼:还想骗我?宫珏马上道:没有。

孟晚陶一点儿都不信。

宫珏沉吟片刻:那你再掐我一下。

说着便侧身。

掐就掐,孟晚陶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下次再骗我,我就还……她抬头看到宫珏眉心紧拧,话音立刻戛然而止。

拧疼了?孟晚陶一脸茫然:我没怎么使劲啊?原本就是故意诈他的,怎么可能真上手掐。

宫珏看了她一眼,嘴巴微微抿起。

孟晚陶:……真拧疼了?孟晚陶马上伸手去摸他腰侧,还帮他揉了揉:还疼么?宫珏眸色渐深,一把按住她的手:别、别动了。

孟晚陶:……………………她脸蹭一下就红了。

孟晚陶愣了好一会儿,才抽回自己的手,抬脚就往外走,看都没敢再看宫珏一眼。

只是刚出了铺子,就对上一双双好奇地视线。

孟晚陶脚步下意识顿了下。

没等她调整好心情,手就被抓住。

走罢,宫珏走到她身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吃饭去。

坦坦荡荡,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孟晚陶:……她抬头,见他正看着自己。

眼神温柔坚定,让孟晚陶刚刚的羞恼一扫而空,嘴角更是不自觉上扬。

嗯。

她道。

第106章 . 轻颤 我来教教你,接吻的正确方式。

……向玉斋掌柜的今日十分紧张。

他们是万万想不到摄政王竟然会到自家酒楼用饭。

又是兴奋, 又是提心吊胆。

兴奋的是自家酒楼得了摄政王认可,提心吊胆的是,怕哪里做得不好, 惹得摄政王不高兴,那他们可就惨了。

但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摄政王原来这般好说话。

除却面色冷一些, 也没传说中那么凶残吓人。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摄政王对孟三小姐——他身旁那位是孟三小姐罢?他虽没见过,但瞧着肯定是了,他对孟三小姐也太体贴了。

不少人觉得摄政王对孟三小姐好,是装出来的, 故意同太后打擂台,他之前还有疑虑, 现在是一点儿都不信。

摄政王权势滔天, 用得用这种法子同太后打擂台?现在整个大齐朝几乎都是摄政王说了算, 太后现在哪里能压得了摄政王的头?摄政王分明就是倾心于孟三小姐。

这样看, 那太后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得气坏了。

当然这些, 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是万万不敢乱说的。

吃过午饭后,喝茶消食时孟晚陶同宫珏说了朝他借人搬家的事。

嗯,听到她终于肯搬进那座宅子了, 宫珏眼睛一亮:我让李渠带人过去办。

说着, 便冲外面喊了一声。

李渠马上推门进来:主子。

话落,李渠想了想又行了一礼:三小姐。

对于李渠此举,宫珏很满意。

把搬家事宜吩咐了后,他问孟晚陶:不若今日就先住下, 让他们把要用的都先带过来,其他的明后两日便都能处理妥当。

孟晚陶看着宫珏。

宫珏假装自己没有私心:早上太冷,你起那么早赶路,太辛苦。

低着头等吩咐的李渠,嘴角轻轻抽了抽。

主子竟然撒起谎来这么自然。

孟晚陶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是不行。

早起,尤其是大冬天早起,在什么时代都挺反人类的。

也好,她点了点头,对李渠:你跟小瓷说,她知道怎么收拾。

对于孟三小姐居然被主子的谎话骗过去了,李渠表示震惊的同时,也有些钦佩。

是他小看主子了,一直都当他是个感情小白,却忘了,绝顶聪明的人,学什么都是很快的,尤其是感情一道!是。

李渠应声。

孟晚陶想了想,又道:让她们今日早些回城,太晚了夜路不好走。

李渠:是。

等李渠走后,孟晚陶问宫珏:下午不用当值么?宫珏:还好,并没有那么忙。

孟晚陶点了点头。

宫珏眉头一挑:怎么?你有安排?孟晚陶:倒也算不上什么安排,就是想去宅子上看看,除却刚赏赐下来时去过一次,就一直空置着。

嗯,宫珏点头:我陪你去看看?孟晚陶:不会耽误你处理公务么?摄政王摄一朝之政,肯定是很忙的,之前他忙得时候,都瘦了不少,孟晚陶可不想因为这点小时,害的他又废寝忘食。

不会,宫珏起身,把手伸到她面前:走罢。

孟晚陶没伸手只仰头看着他:青天白日的,那么多人瞧着呢,牵着手太招摇了。

宫珏抿了抿嘴角,显然十分不在意:理他们作甚。

孟晚陶笑了,也没再矫情,把手放到他手里,借着他的力道,起身:那走罢。

从向玉斋到宅子,这一路,两人手就没松开过,自然也被偷瞄了一路。

一开始孟晚陶还有些不太习惯,但看宫珏这么我坦然,她慢慢便也习惯了。

若是没有太后的这道赐婚懿旨,他们怕是还要有些顾忌,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可以大大方方‘秀恩爱’。

孟晚陶之前去看过一次,走了一会儿,觉得奇怪,四处看了看:是不是走错了?她上次来,走的并不是这条路。

没走错,宫珏一本正经道:这条路近。

孟晚陶也就去过一次,并不是十分熟悉,听宫珏这么说,便信了。

又走了会儿,便渐渐远离闹市,越来越清净。

不止清净,还有贵。

孟晚陶眉心动了动,这块她虽不熟,但也清楚,达官贵人的住所。

定远侯府就在这片。

又走了片刻,孟晚陶觉出不对劲了:是这条路么?怎么还没到?走到这里,她已经有些不认得路了。

就是这条,宫珏认真道:马上就到了。

孟晚陶:?她抬头看向宫珏:你是不是在骗我?宫珏眉头一挑:没有。

孟晚陶肯定道:你就是在骗我,每次你骗我的时候,就会先挑一下眉,然后绷着脸。

宫珏:……真没有。

孟晚陶:那怎么越走越远了?这里她都不认得了!宫珏睫毛颤了颤:快了。

他这反应,孟晚陶更怀疑了。

宫珏笑了下:真的。

见她还是一脸不信,宫珏抿了抿嘴角:那你再掐我下好了。

孟晚陶:……她假装没听到他这句话,收回视线,一脸平静地道:既然你说没走错,那就继续罢。

反正今日铺子里也没什么生意,她从向玉斋出来时,让宫珏身边的人去铺子里给小枣递话了,等送完了单子,半下午就可以关门歇着了,不用一直守着,倒时就去宅子上找她。

见她一脸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宫珏对于这一次没能哄住她,有些遗憾。

不过没关系,他们日后还有的是时间,他也有的是机会。

又走了没多会儿,孟晚陶瞧着不远处的宅子,停在了原地。

那四个金光闪闪的‘摄政王府’差点闪瞎孟晚陶的眼。

她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宫珏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还一脸无辜地骗自己。

摄政王府。

门房的人瞧见主子回来了,忙进去通传。

很快府里管家便出来迎接。

主子。

大管家看着跟自家主子手牵着手的孟晚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三小姐。

他们哪里想得到,主子这就突然把三小姐带过来了。

这么突然他们都没来得及准备好好迎接一下。

正要再奉承两句,就听到主子淡淡道:不用出来,我们不进王府。

管家:……???他还没明白主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时,就看到主子牵着三小姐的手,从他们面前走过。

到王府门口时也没有停下,径直朝东走。

管家和其他一众下人:………………主子和三小姐怎么走了?不回家的么?这是要去哪儿啊?所有人都懵了,惊讶归惊讶,也没人敢说一个字,更没人敢上前去追问,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和未来女主子,越走越远。

好半晌,管家才突然恍然。

那个方向……不是三小姐之前得的那座宅子的方向么!这样一想,就说得通了,管家招呼人都回去,但府里该准备还是得赶紧准备着的。

照目前来看,三小姐到王府里来坐坐看看的日子,也不远了。

走出一段距离,孟晚陶才偷偷转头朝摄政王府瞄了一眼。

这是她第一次到摄政王府这边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的王府。

之前也有好奇过,只是因为碍着对书里关于摄政王的描写,比较怵得慌,就没敢靠近这里,免得招惹上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和事。

现在看。

果然气势汹汹。

但也是真的气派。

门口的两个石狮子,都威严得不得了。

在看什么?注意到她的视线,宫珏低声问:想进去坐坐么?孟晚陶转头,对上宫珏的视线,笑了:还是不了,怪突然的,改日罢。

宫珏嘴角勾了勾:嗯,那就明天罢。

孟晚陶:……我说的改日,不是明日!宫珏:你明日没有时间么?孟晚陶眉心动了动,看着宫珏,隐约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但明日确实……她突然想起件事来:明日,我打算进宫朝太后谢恩。

宫珏嗯了一声,面色没有任何变化,道:我陪你一块,谢恩回来,就可以去府里坐坐了。

明明她还没有答应,可被宫珏这么一说,孟晚陶就觉得很紧张。

连进皇宫跟同宫珏为敌的太后谢恩,她都没觉得紧张。

又看了眼摄政王府,孟晚陶道:还是改日罢。

她还没有准备好。

宫珏笑笑:嗯,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孟晚陶:?明明主动权都在他手里,怎么说得好像真的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样?正疑惑着,就见宫珏嘴角一直翘着。

你在笑什么?孟晚陶问。

宫珏看她一眼:开心,所以笑。

孟晚陶被他这个回答逗笑了:开心什么?宫珏:你。

孟晚陶下意识反问:我怎么了……但话刚一出口,她就明白了。

她不由自主又看了宫珏一眼,这人是甜言蜜语成精了么?又走了没多会儿,便到了宅子门口。

因为宅子还空着,所以大门都是紧闭的。

这宅子虽然不如摄政王府那样气派,但在这样一个地段上,也不算小了,还很清净。

钥匙孟晚陶随身带的有一把,开了门后,两人一起进去。

想先看哪里?宫珏牵着她的手,自动当起了向导。

孟晚陶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对这里很熟么?宫珏看着她,笑笑,没说话。

孟晚陶顿时就明白了。

穿过影壁往前院走的时候,孟晚陶四处看了看:你怎么想着买这座宅院?离王府那么近。

宫珏:凑巧。

孟晚陶瞧着院子里的绿植,心情很好地道:什么时候买的?宫珏:……孟晚陶:不会是认识我后买的罢?宫珏:嗯。

孟晚陶:……竟然真的是。

孟晚陶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她看了一眼远远地跟着他们的随从,又看了看宫珏。

宫珏对上她的视线,微微挑眉。

孟晚陶什么也没说,更没做什么,只是绕过假山,朝后面走去。

宫珏不知道她此举何意,也没追问。

绕过假山回廊后,便到了前院。

布局很有意境。

哪怕已经来过一次了,孟晚陶还是瞧着很稀奇。

这宅子你是不是刚翻新过不久?孟晚陶拨了拨一棵柏子松,问宫珏。

嗯,宫珏道:还有哪里要修整的,或者不喜欢的,你尽管跟我说。

越问,孟晚陶心绪就越复杂。

也因为对宫珏这个角色的人设十分清楚,孟晚陶才更觉宫珏此番用心更加难得。

她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一腔热忱了。

见孟晚陶不说话,宫珏又道:你不用同我客气,王府的人,你尽可以差遣,不过你身边伺候的人确实太少了,过两日,我会派几个人到这边来伺候你,这宅子大,需要的人手也多一些。

话落他又解释了一句:这个时间,就先不买新人了,你先用着王府的那些人,若喜欢,就一直留用,若不喜欢,就再换新人。

这个时候买新人进府,容易被安插眼线。

若是摄政王府就罢了,宫珏自然有的是法子,可孟晚陶这里不一样,她这里绝对不能出现一丝差错。

但总要解释一下,不能让孟晚陶觉得自己在监视她。

孟晚陶当然明白宫珏的考量,她捏了捏他的手心,冲他笑笑:好。

等会儿我就先派两个丫鬟过来供你差遣,宫珏道:今晚住这里,你若是哪里不习惯,尽管让她们去王府找我。

孟晚陶嗯了一声,并不是很关心这件事,而是问他: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绕路,特意从王府门口过的?她已经反应过来了!那条路明明要远很多!宫珏:……嗯。

既然瞒不过,他便直接承认了。

不过他紧跟着解释道:这里离王府进,你现在已经知道路了,得空的时候,可以常常去王府。

孟晚陶正在盯着院子里一从竹子看,闻言嗯了一声,没正面回答:再说罢。

宫珏嘴角抿了抿。

再说罢?他有点不甘心:这里到王府,比城外两处庄子离得要近很多,你去着也方便。

孟晚陶心里只觉好笑。

她还是没正面回答,就在那儿欣赏竹子——让你又骗我!见她不说话,宫珏眉心轻轻蹙起,最后道:当然,你若累了不想走动,我也可以过来这边,离得近些,你有什么事,也方便。

孟晚陶嘴角翘了翘,很快又压下。

宫珏:?他敏锐地发现她在偷笑。

怔了片刻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故意的?孟晚陶笑着躲开他的手:没有!就是看他一直解释,一直找补,怪可爱的。

到了后院,随行的人便没在跟着,所以现如今,这偌大的院子,就他们两人。

孟晚陶自在许多,躲开他的手后,见他眉头还蹙着,连还故意板着,佯怒地看着她,不禁笑得更开心了。

宫珏眉心动了动,以眼神询问她,又在笑什么。

孟晚陶想了想,突然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去点。

宫珏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什么,也没多想,便走过去。

孟晚陶继续勾手指,示意他弯腰。

宫珏刚弯下腰,脸颊便突然一热。

孟晚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声道:谢谢你。

见她亲完就跑,宫珏伸手,直接把人拦腰拖了回来。

孟晚陶看着他,眨了眨眼,以眼神表达疑问。

宫珏想也没想,俯下身,吻住了她。

这个姿势保持得有点久,孟晚陶看着他轻阖的双眼,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这个角度看,更加浓密挺翘,好看极了,也乖巧极了。

孟晚陶盯着他看了会儿,而后伸手推开他。

宫珏睁开眼,幽深复杂的眸底,染上几分不解。

孟晚陶凑到他耳边,轻轻道:我来教教你,接吻的正确方式。

话落,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印在他唇上。

宫珏:!!!!!!第107章 . 顿悟 脊背一凉的孟晚陶:?????……原本宫珏从宫里回来的时辰就不算特别早, 在向玉斋又坐了挺久,再从向玉斋绕了个原路到宅子这边时,已经是半下午了。

进来后看宅院, 也废了点时间,所以这会儿日头已经不明艳,正慢慢西沉。

孟晚陶有猜到宫珏反应可能会有点大。

但她没想到, 他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孟晚陶觉得自己嘴巴都快被被啃没了,相比而言腿软站不住都算不得什么不得了的事。

听到她的痛哼,宫珏理智稍稍回笼一些,暂时放缓了力道,半阖着眼瞧着她。

两人呼吸都很是急促。

孟晚陶眼眶微红, 还泛着水光,看了他好一会儿, 轻轻眨了眨, 以眼神示意她, 可以了罢, 快放开她。

宫珏:……原本他还有一点儿理智, 被她这样的眼神盯着, 好容易找回的那点儿理智, 嗡一声,化为了灰烬。

孟晚陶:——!!!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孟晚陶实在撑不住。

她脑袋都要炸了, 整个人处在一个极端割裂的状态。

又抓狂, 又有点喜欢。

不过最后,她还是竭力从唇边挤出一句‘可以了’,恳求宫珏放过她。

宫珏其实也没比她好哪里去。

当然体力上,自然是宫珏好出更多, 至于精神状态和旁的,他比孟晚陶还要更甚一些。

听到她低低的轻哼,宫珏勉强松开了她一些。

孟晚陶马上两手握拳,抵在他胸膛,用尽全力,把他推开了一些。

宫珏退开一些,孟晚陶马上往后躲。

只是因为腿软,踉跄了一下,要不是宫珏眼疾手快扶住她,她差点要摔倒。

孟晚陶自己扶住旁边的大石头站稳,然后使劲挣开了宫珏的手。

但……没能成功。

别乱动。

宫珏嗓音还有些哑,落在她耳边,简直就像毒.药。

她后悔了。

不该逗他。

之前逗他也没像今日这般过,她哪里知道,今天只是……宫珏就变成了这样?她以后还是,还是收敛一些好了。

再纯情,他也是头狼,不是小绵羊。

逗出火来,还是自己遭罪。

这般想着,她摸了摸自己嘴巴。

好痛!肯定肿了。

一想到这里,她没忍住瞪了宫珏一眼。

宫珏可不知道她这会儿心里都想了什么,见她这样,眉心蹙起,凑过来了一些:疼?孟晚陶没好气地又瞪他一眼。

宫珏抿了抿嘴角,有些许心虚:给我看看。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克制不住。

瞧着嘴巴是肿了。

他抬手要查看……孟晚陶哪里敢让他查看,她忙后退了一步躲开:没事,不用管,过两天就好了。

宫珏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抱歉。

孟晚陶:?他这一声抱歉,把孟晚陶整懵了。

盯着他看了半天,孟晚陶心绪复杂极了。

说他跟个狼似的吧,他某些方面又纯情得不得了。

被他克制有歉意的眼神盯着,孟晚陶反倒有些不自在了,她轻咳了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好了,我们继续再逛逛罢,我想去厨房看看。

话落,她主动走在前面。

看着她飞也似的身影,宫珏眸光闪了闪,片刻后,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扬起嘴角笑了。

后院离厨房有些距离,去厨房的路上,孟晚陶想要化解刚刚的黏腻,她没话找话,问宫珏:晚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中午去向玉斋虽说宫珏主动提出的,但孟晚陶看得出,他并不是很喜欢向玉斋的饭菜,吃得也不是很多,主要是为了迁就她,才往那边去的。

宫珏见她步子不再那么急促,面色也恢复了许多,便快走两步,与她并肩。

都可,他道: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孟晚陶抬头看着他:你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宫珏认真想了想:辣子鸡。

味道很特别,他很喜欢。

孟晚陶笑了下:行罢,晚上给你做。

宫珏挑眉:你笑什么?笑你会点,孟晚陶看他一眼:夸你优秀。

辣子鸡,鸡并不稀奇,吃多少,她现在都是吃得起的。

但辣椒对于现在她的来说,是很珍贵的。

目前为止,她统共也没有种出多少,上次做那一顿,已经很是割肉了,现在……看着宫珏明亮的双眼,孟晚陶心道,行罢,谁让她贪恋人家美色呢。

总不能什么都不付出罢?不就是几根辣椒么,她吃得起!宫珏自然不可能知道,孟晚陶答应给他做辣子鸡,到底有多爱他,多宠着他。

还想吃什么?辣子鸡都答应了,旁的在孟晚陶看来,也没啥了,再想吃什么,她都能接受。

宫珏想了想:花生露?这让想到之前厨房失窃的事,孟晚陶笑了:嗯,行,炸鸡吃不吃?宫珏没听出孟晚陶在揶揄他,一脸笑意点头:好。

孟晚陶笑得不行。

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又跟个傻子似的。

宫珏眉头再次挑起:又在笑什么?问这话的时候,他也是笑着的。

无他,实在是孟晚陶笑得太开心了,连带着他都不由自主跟着笑起来。

孟晚陶看他一眼,没回答,只摆了摆手:没什么。

宫珏明显不信。

被他盯着,孟晚陶只好一本正经地扯瞎话:这不是要搬新宅院了,高兴么。

宫珏还是不信。

明明宅子给她都已经很长时间了,之前也没见她开心成这个样子。

但瞧着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宫珏便没再追问。

只是见她视线一直往自己身上瞟,宫珏终于反应过来:你是在笑我?孟晚陶脸上的笑顿了一下,马上矢口否认:没有。

这个反应……那肯定就是了。

再问她肯定也不会说,宫珏干脆不问了,而是微拧着眉头反思,自己刚刚到底有哪里做的失分寸值得她笑成这样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刚刚在后院时的那一件事了,其他的,他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他又没有跟别的女孩子有过亲密接触。

除了孟晚陶,他人生里,关系最近的女人,也就是堂姐翌阳郡主了。

所以……他看了看孟晚陶,见她嘴角还是一起翘着,笑得好不开心。

她是嘲笑他刚刚笨拙生疏什么都不会?想到这里,他嘴角抿起,眸色也深沉了不少。

孟晚陶一无所觉,还在因为宫珏的迟钝,独自傻乐。

她一边笑着,一边四处看。

旁的不说,宫珏的审美还是很在线的。

这院子真真是无一处不精致。

她想了想,问宫珏:这里你给我之前是不是重新修葺过。

嗯,宫珏又看了她一眼:怕你会不喜欢,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了些调整。

孟晚陶看着他,嘴角笑意更浓,眼睛也弯了起来:喜欢!宫珏:……他点点头:喜欢就好。

孟晚陶瞧着院子也太精致了,问宫珏:你请的哪里的工匠,手艺这么好?宫珏这次却没有回答。

不过孟晚陶也没在意,她就是顺口一问。

反正她现在心情好得很。

走着走着,快到厨房时,她摘了一片万年青叶子在手里把玩,刚要闻一闻万年青叶子的味道,手才抬起来送到鼻尖,就听宫珏很是凝重的嗓音喊了她一声:阿榆。

凝重之余,还有几分迟疑。

孟晚陶闻着万年青的清香气,诧异抬眼看过去。

宫珏绷着脸,眉心微拧,面色有些严肃,还有些……羞涩?孟晚陶瞧着他,诧异更浓了。

怎么了?见他这个样子却不说话,孟晚陶问了一句。

宫珏抿了抿唇,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片刻后,他重新对上她的视线,认真道:你刚刚……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接吻一事,继续道:为什么这么熟练?孟晚陶:………………她看着宫珏,呼吸都顿住了。

这是……在怀疑她?不不不,瞧着好像也有点不太像。

那是……吃醋?也不对啊,他这吃哪门子醋。

心电几转后,孟晚陶试探着反问:你为什么问这个?宫珏嘴角抿的更紧了。

见他不说话,孟晚陶一颗心顿时高高提起。

不是罢!不会真的误会她什么了罢!那她可就比窦娥还冤了!就在她想要找出合适的说辞解释时,就听宫珏又道:问问,也学习一下。

正疯狂想措辞的孟晚陶:???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宫珏倒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干脆直白道:你不是嫌我……生疏?孟晚陶:…………她有些服气了,她都没发现,他这么会脑补呢?不过这个问题,还有他这个反应,实在是……太可爱了。

又傻又可爱。

论纯情,他应当是本书第一。

宫珏又道:你是怎么这么熟练的?还什么都会。

目前他们两人的亲密接触,全都是孟晚陶主导的,他也就是牵手是他主动。

孟晚陶又好笑,又有些语塞。

这要怎么回答?她并没有特意去学啊。

光那些电视、电影还有动漫什么的,还有日常生活中也会碰到一些情侣接吻什么的,看看就都懂了啊,这种东西还要特意学习?但对上宫珏认真又期待的目光,孟晚陶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轻咳了一声,谨慎道:书上看的。

——只有书上看的最合理,也能免了宫珏诸多疑问。

然后她就看到宫珏双眼,立刻就亮了。

孟晚陶:……宫珏抿起的嘴角溢出几分笑意,他点了点头,很认真地道:我知道了。

脊背一凉的孟晚陶:?????你知道什么了?!第108章 . 打动 ……我去藏书阁。

见孟晚陶愣在那儿, 宫珏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上前牵着她的手:走罢,厨房就在前面, 快到了。

孟晚陶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宫珏牵着,一路牵到了厨房。

等到了厨房, 孟晚陶才从刚刚的懵怔中回神。

她看了宫珏一眼。

宫珏含笑地眼睛正看着她。

怎么样?他道:这厨房很大罢?孟晚陶不太懂宫珏是怎么做到这样自如的,但他都这样自如了,自己再别别扭扭,未免也太矫情了。

调整好心情好,她转头四处看了看。

不得不说, 这个厨房真的很大。

不仅大,还新, 而且布局和装修风格都是她喜欢的, 十分符合她一个现代人对厨房的要求。

上次过来, 她只看了主院, 并没有到厨房这边看, 不禁被吸引住了目光。

四下打量了一圈, 她转头看着宫珏:这个厨房安排很合理啊, 完全照着我的喜好建的一样。

虽然早知道她一定会很满意,亲口听她这么说,宫珏才彻底放心。

这样的话, 王府就可以照着这个厨房重建了。

等回去就动工。

因为实在喜欢, 孟晚陶又在厨房转了一圈,转着转着,她瞧着熟悉的水槽结构,眉心微微动了动。

这……她脑子里立刻冒出一个念头来。

虽说有点太过于自以为是, 可这熟悉感太强烈,容不得她不多多想。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问出了口。

阿覆……她转头,喊了宫珏一声。

宫珏正美呢,听到喊声,抬头:嗯?这个厨房,孟晚陶看着宫珏的眼睛:是不是你重新修建的?宫珏笑了下:看出来了?果真是!既然都看出来了,宫珏也不再瞒着,走到她身边直接问:你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么?孟晚陶心里像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还十分感动。

他权势滔天,尊贵无双的摄政王,为了她,做这种小事情。

钱也舍得给她花,还愿意花时间和精力,简直是一个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情人。

相比而言,孟晚陶觉得自己可能有些不太合格——虽然她也没少为他付出。

但就现在而言,他们两人之间,还是宫珏付出得更多一些。

想到这里,孟晚陶心情有些复杂。

她并不是不喜欢宫珏,也不是不爱宫珏,只是相对而言,宫珏更加浓烈。

孟晚陶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踮脚,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而后笑着道:暂时没有,等以后觉得哪里需要改进了再同你说,好罢?被需要被依赖,对情人而言也是十分必要的。

宫珏嘴角立马上扬。

嗯,他笑着点头:当然可以,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不用怕麻烦。

她之前就是,总是怕麻烦别人,怕麻烦云兰,怕麻烦他,什么事,基本上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

让他想帮她分担一些,都要绞尽脑汁。

知道啦,孟晚陶笑笑:你到时别嫌我烦就好。

那自然不会。

宫珏立刻道。

孟晚陶由衷觉得,遇见宫珏是她最大的幸事。

从厨房出来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只剩下夕阳的余晖,金灿灿的光笼着这座宅院。

小瓷和大枣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一同回来的还有铺子里的小枣和勺子。

虽说还不是正式乔迁,但今日也算是第一次在宅子里留宿,第一次开火,也算是件喜事,自然该隆重一些。

大枣和小瓷先收拾了日常经常要用的物什,一道带过来,其他暂时用不到的就等收拾好了,一并再运过来,食材什么的倒是也有不少,不过孟晚陶还是又写了一张食材单子给小瓷: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又是新宅子的第一顿饭,吃点不一样的,你去把菜买回来。

本来住新宅子就让小瓷兴奋不已,现下又得知要吃好吃的,小瓷可不更开心了。

宫珏也道:你去找李渠,让她同你一起去,若有不好买的,直接去王府取。

小瓷眼睛一亮,立刻大声道:谢谢王爷!话落,便转身跑了,生怕跑慢了会被自家小姐喝止,不准她去王府。

孟晚陶看着她几下便不见了身影,眼角抽了抽。

算了,随她去罢。

不再管小瓷,她便吩咐大枣小枣和勺子先收拾起来。

虽说这院子打理得很干净,但到底是搬进来要住的,自用的东西什么的,还是要归置一番。

大枣和勺子去忙,小枣则是和孟晚陶一起去厨房先处理现有的食材。

所有人都去忙了,只剩下宫珏站在那儿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他抬脚,朝厨房走去。

所有东西都是打包了带过来的,要处理食材做饭,得先把打包的东西收拾了,孟晚陶和小枣正蹲在厨房拆包裹,一边拆一边听小枣汇报她走后铺子里的情况,一抬头就看到宫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

你怎么又过来了?孟晚陶笑着问。

宫珏看了看地上的包裹,自然地走过来挽袖子:我帮你。

小枣:……以前不知道身份的时候,小枣还敢同摄政王笑说几句,现在可是连看都不敢正眼看的,听到这话,忙失去地托着一个包裹往一旁挪了挪,把位子给摄政王腾出来。

孟晚陶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把手里的重物交给他,让他放到指定位置去——既然过来了,那也不能闲着,她现在可是正缺人手的时候。

宫珏一点儿都没有摄政王的自觉,在孟晚陶的指挥下,一会儿跑到这儿,一会儿跑到那儿,小枣也不得不满厨房地躲。

李渠拎着一大堆食材,跟着小瓷送进厨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怎么说呢,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在三小姐面前,主子一向没有摄政王的样子,但这也太接地气了。

他愣了下,就赶紧移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把食材放下后,就要退出去——以免主子日后看他不顺眼借由今日之事让他不好过。

他刚退到门口,就听到他那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主子,一边推小石磨,一边吩咐他:去把鱼宰杀洗干净,腾不出手了。

李渠:……李渠心情很是复杂。

可以往什么活他没干过?柿子皮都削过好几天,杀个鱼又算得了什么?厨房这边热火朝天,前院那边,大枣和勺子别看就两个人,也是忙忙碌碌。

沉寂许久的院子,顿时便鲜活热闹起来。

人多,分工之后,倒是也没费多少时间,很快一顿丰盛十足的晚饭便做好了。

除了宫珏指明要吃的辣子鸡丁和花生露,孟晚陶还做了鸡茸金丝笋、麻婆豆腐、东坡肉、酸辣藕丁、清蒸鱼和秘制小羊排。

还有炖得浓浓的佛跳墙。

丰盛十足。

孟晚陶和宫珏两人在正厅上吃,小瓷他们则在一旁的小房间吃。

其实打从赐婚懿旨下了后,小瓷她们基本上就自觉地不再跟小姐一起吃饭了。

以前是因为在庄子上小姐自己不愿意同他们讲这些规矩,还有就是那个时候条件也不允许。

现在条件允许了,他们可不能再那么没大没小。

旁的不说,若是让人知道,以此嘲讽他们小姐不懂规矩,那可就不好了,小姐对他们这么好,可不能因为他们害的小姐被人议论。

因为参与了采买和杀鱼等环节,李渠也被允许留下一起用饭,这让李渠十分开心,他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在心里美滋滋地像,日后赶上饭点的时候,他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帮忙,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留下来蹭吃蹭喝了。

旁的不说,三小姐这边的伙食那是极好的。

饭后,厨房这边便由小枣她们收拾,孟晚陶和宫珏换了个厅子坐着喝了会儿茶,吃了些水果消食。

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孟晚陶朝外头看了看,对宫珏道:你都陪了我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了,也该回去歇着了。

她料定,宫珏定然有公务要处理,只是为了陪她,往后推了,若回去太晚,不知道要加班到什么时辰呢,还是早些回去处理了,早些休息的好。

宫珏一点儿都不想现在走。

今日不备货么?他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极好的理由:我帮你罢。

孟晚陶:不用了,这两日订单量不多,不用备多少货,小枣她们就能解决,你快些回去歇着罢。

宫珏还是不想走:东西都收拾好了么?要不要我帮你?孟晚陶:都收拾差不多了,这点小事,你就不用管了。

实在吗没办法,宫珏最后只好道:这茶好喝,我再喝一杯。

孟晚陶不疑有他,又给他倒了杯。

一杯茶能喝多会儿的?宫珏连着喝了三杯,最后他自己也知道,再不走,就太明显了,只好起身告辞。

你早点休息,走到门口,他对孟晚陶道:进宫的事,等我一起,别自己一个人去,宫里若是来人,就直接告诉他们,你等我一块过去,不用怕。

孟晚陶点头:知道了。

等孟晚陶关上门,宫珏这才带着李渠离开。

这边宫珏自然早就让李渠安排好了人暗中保护,安全问题,他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的。

明日从府里拨一队人来这边伺候。

他吩咐道。

李渠:是。

主仆二人走了一会儿,李渠诧异道:主子这是要去哪儿?回府该走西街。

宫珏头也不回道:进宫。

李渠:?他神色一下紧张起来:主子进宫是去慈宁宫么?提前敲打太后,免得她找三小姐麻烦。

宫珏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得极快:不是,我去藏书阁。

李渠:???李渠一脸茫然,他们王府的藏书可比藏书阁丰富且珍贵的多,主子去藏书阁做什么?第109章 . 夜袭 孟晚陶站在门口,一脸茫然宫珏走后, 孟晚陶也没立刻去休息,而是指挥着小枣他们处理了一些之前积压的订单。

铺子里的生意怕是要冷淡两日,这也没甚妨碍, 原本他们铺子的生意就火热的有些过头了,现在冷下来,也在她一开始的期许之内, 她并没有产生什么落差。

正好这几日,她事情也多,忙得分不开身。

再者,他们订单还是一直很火爆的。

只订单维持就已经十分良好。

铺子里冷淡下来,上货就可以适当减少一些, 订单则是比往日多加了半数。

等忙完,夜已经深了。

新宅子不止房屋家具陈设新, 其他的设施也都很到位。

取暖尤其完善, 孟晚陶坐在暖塌上写单子和条子, 一小会儿的功夫就热得额头冒汗, 不得不把外衫脱了, 只穿了里衣。

过了会儿, 觉得里衣穿着多有不便, 便自己去翻柜子……今日事忙衣物都还在柜子里没来得及收拾,找出新做的睡衣,换上后, 这才终于舒服了, 继续写单子。

小瓷她们今日可是累了一整日了,又是整理东西,又是赶路的,宅子虽新, 但到底久不住人,要收拾的地方可多呢。

但就算累,三人也不怎么困——兴奋的。

这么大的宅子呢。

还是京城特别贵的地段的大宅子,在他们看来庄子上住的院子就已经极好了,没想到还能住上更好的。

小瓷跟小枣两人也不睡觉,挤到一张床上,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开心地在那儿说笑话。

大枣比她俩稳重得多,虽有些睡不着,但没有去吵,只是躺在床上认真盘算着,小姐吩咐的这些事,她要怎么完成。

马上要过年了,他们人手不多,她得细细规划一下的,一定要在年前把这一应事都办妥帖了,让小姐过个安心年。

她又躺了一会儿,瞧见主屋的灯还亮着,犹豫了下,起身披上衣服过来叩门。

进来。

孟晚陶头也不抬,继续写单子。

这份细致的暖房规划都快写完了。

小姐,大枣进来后,看到孟晚陶在趴在案子上写个不停,轻声道:还不睡呢?孟晚陶听到声音,抬头朝她笑了一下:马上就睡,你怎么醒了?大枣笑笑:睡不着,见小姐房里还亮着灯,过来看看小姐有没有什么吩咐。

快去睡罢,孟晚陶笑着道:这几日忙得很,得休息好了才行。

大枣迟疑了一下,道:新宅子这么大,小姐可有打算再买些人回来伺候?孟晚陶停下笔,抬头:暂时不了,也用不上那么多人,这个你看看……她把先前写好招工计划给大枣。

铺子那边,总不能一直都他们盯着,总归是要放手的,尤其是供货这块,早就该招人来做,把各项任务分派下去,让大枣和小枣负责人手和技术以及质检,也就可以让自己歇一歇。

原本她是打算等开了春再这么着办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身边现在也不能离了得力又信得过的人,至少出门什么的,总要顾及一些体面。

虽说她不在乎那么虚的,但到底盯着宫珏的人多,她现在跟宫珏是一体的,总得为宫珏多想想。

不能因为她,让人对宫珏有什么指摘。

目前自然是大枣最得力,也最妥帖。

这事早晚都要实施,干脆现下就着手 好了。

大枣看了看单子上的安排,虽有些惊讶,但并不意外。

这事小姐之前同她提过好几次,只是之前一直都说的是过了年开春后再办的,怎么……现在情况特殊了些,孟晚陶道:我身边你年岁最大,也最稳重,就交给你去办,小瓷跟小枣都还小,你平日里多带带她们,尤其是小瓷,让她长长心。

大枣又激动又开心,她重重点头:小姐放心,我定然办妥,她们现在也都在用心学,我会按小姐吩咐去做的。

嗯,孟晚陶放下笔:这是新的三个暖房的规划,你拿着让李婶再去找他娘家侄子柱子,问他年前接不接,什么时候能开工。

大枣把单子收好一一应下。

快去睡罢,孟晚陶打了个哈欠:睡太晚,明日起来干活没精神。

大枣笑着应了一声,这才出去。

她走后,孟晚陶又打了哈欠,还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不过她没有去睡,而是喝了半盏茶,继续写她的单子。

事情太多了,她这边宅子用人,城外庄子用工,还有铺子里的生意和人手培养以及安排,还有最重要最要用心的暖房以及辣椒、水果的培育。

现在还得再加一件也很忙很要命的——开山头,种果树,建果园。

她这边在灯下奋笔疾书。

而另一边,守卫森严的皇宫,宫珏也在灯下奋力寻找。

大半夜,摄政王突然进宫,宫里可是吃惊不小,一应宫人纷纷打起精神来,太后这几日受到的打击颇大,现如今皇上都还没清醒,她听人来报宫珏进宫了,更是如临大敌。

结果她严阵以待,正等着若宫珏胆敢用强,她就同他鱼死网破,却等来,宫珏进宫直接去了藏书阁,并没有要他们这边来的意思。

太后面色阴鸷,盯着来回话的宫人:你说什么?他去哪儿了?这两日皇上受惊一直在发热,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太后因着皇上的事,大怒,杖毙了那日伺候皇上的宫人,更因为寻奸细生了魔怔,看哪个可疑,便直接拉出去杖,生怕再发生大内行刺之事。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于公公被杀,与摄政王有脱不开的关系,就连太后也清楚。

但苦于找不到证据。

不仅找不到证据,还因为大内禁军统领是皇后的亲弟弟,皇上的亲舅舅,而被摄政王借题发挥,直接被撸去了禁军统领的职位。

如今大内禁军统领换人,无外乎斩了皇后最后一条臂膀。

她自然不能安心。

尤其是,这两日,宫珏看重孟晚陶的消息,时不时便往她耳朵里钻。

宫珏送了多少珍品与孟晚陶,又是如何火急火燎去孟晚陶那个小铺子里给她撑腰,替她教训承誉伯府的人,还去接她一道吃午饭,饭后手牵着手散步回京城那座宅子里。

太后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原以为的羞辱,恼羞成怒,都没再宫珏身上看到。

这就罢了,自己还成了他同孟晚陶之前的助力,这如何不让太后抓狂。

她潜心谋划,好不容易做成这样一个局,只等着宫珏进入圈套,她一箭三雕,让他既失人心,又失权势,却没想到,竟然是她被斩了臂膀!还、还让皇上跟着受惊,到现在都还没有清醒。

赔了夫人又折兵。

太后现在是恨宫珏恨得牙痒痒,她恨不能直接生吞了他!太后这两日情绪不稳,宫里已经被处置了不少宫人,回话的宫人听到太后愤怒的嗓音,就控制不住浑身发抖,生怕自己也会被太后拉出去杖毙泄愤。

他哆哆嗦嗦:回太后,摄政王去、去了藏书阁。

太后眉心死死拧在一起,原本很是清秀的面容也因为愤怒和仇恨,而扭曲,偌大的宫殿里,灯光昏沉,显得格外可怖。

她怒哼了一声:他去藏书阁干什么?深更半夜,大摇大摆开宫门,进宫。

去藏书阁?当她是傻子不成?他定是有什么阴谋。

宫人听到这话,额上冷汗都下来了:摄政王去藏书阁做什么,奴才、奴才不知。

太后狠狠拍了一把扶手,怒道:不知道你不会去问?太后现在在气头上,比较可怕,可摄政王那可一直都是个杀神,可怕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宫人哪里敢问这个?奴、奴才不敢。

他嗓音打着颤,哆哆嗦嗦回道。

太后大怒:废物!宫人顿时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趴在地:太后息怒,太后息怒!瞧着他这废物的样子,太后就心烦,她冲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宫人吓疯了,不住磕头哀求:奴才知错,太后息怒,求太后饶命!很快就有侍卫进来,太后看都不看地上磕头的宫人,冷声道:无用之人,不必留了,拖出去杖毙!鬼哭一般的求饶声响彻大殿,没多会儿便没了声音,宫殿登时安静下来,这份安静中流淌着血腥气,一寸一寸都是令人胆寒的恐惧。

慈宁宫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藏书阁这边可就平静多了。

宫里的藏书阁,是历经了几朝的藏书,藏书非常丰富,基本什么种类的书籍都有。

只不过因着先帝自幼体弱,从先帝即位后,藏书阁就很少动用。

到了今上,即位时年仅五岁,更是甚少来藏书阁,这边便渐渐没什么人了,只有两个宫人看守着。

今日两人和往日一样,随便打扫了下,就准备休息了,却突然听人来传摄政王朝藏书阁来了。

两人吓懵了,回过神后,就连滚带爬地出来迎接。

他们原以为摄政王是来找他们麻烦的,毕竟这几日宫里朝堂都十分不太平,两人战战兢兢,摄政王却理都没理他们,径直进了藏书阁。

他们不明所以,惊恐地跪了好一会儿,最后互相搀扶着起来,提着灯笼去问李渠,要不要进去帮忙,毕竟这里他们熟——免得摄政王以他们伺候不力降罪。

李渠朝藏书阁看了眼,道:不用,在外面等着就是。

主子都不让他进去,这两个宫人自然更不可能了。

两人听到李渠这么说,便放心了些。

李大人都说了不用,那摄政王有什么事也降罪不到他们。

冬日的夜里,冷得很,两人出来得慌忙,就随意穿了件衣服就赶紧跑出来了,这会儿冷得紧,但摄政王在呢,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硬扛着,静静等摄政王出来。

宫里的藏书阁,宫珏很少来。

以前是他没有资格过来,后来,他便不屑来此处。

真论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到藏书阁来。

不得不说,几朝积累,藏书阁的藏书量惊人。

许多珍贵孤本,还有一些字画都已绝迹,宫珏对这些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但因着对藏书阁不熟悉,他又不愿开口问那两个宫人,他要找的那类书籍在哪里存放着,只能自己一个书架一个书架找过去。

李渠在外面守着,听着藏书阁里,时不时的脚步声,还有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心里很是好奇。

与看守藏书阁的宫人相比,他的好奇心可就重多了。

主子从三小姐那里出来,就直奔皇宫,他都不知道,到底什么书籍,能让主子这么晚了,非要进宫一趟,到藏书阁来找。

这就罢了,还不让他一起帮着找,真不知道主子到底是在找什么东西。

李渠揣着满心疑问,静静在廊下守着。

守着守着,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主子是从三小姐那儿出来才决定来藏书阁的,难不成,主子是为了帮三小姐找什么书籍?比较隐私一些?所以主子才不让任何人进去?这么一想,便说得通了。

李渠朝藏书阁看了看,而后无声笑了笑。

另外两个一起受冻的宫人,见到李渠脸上突然现出诡异的笑,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不、不是要杀他们罢?他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战战兢兢,兢兢战战……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终于传出声音。

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两人浑身一凛。

李渠也朝里面看:主子?宫珏淡漠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无妨。

李渠便不再担心了。

宫珏找了块布,把他精心从一整面墙的书籍里挑选出的二十多本册子还有手绘图,整整齐齐摞好,然后包起来。

特别有分量的一个大包裹。

宫珏单手提了提。

微拢的眉心轻轻动了动,有点少。

他想了想,把包裹打开,又往里面摞了十多本,这才重新包上,一手提着往外走。

他一出来,李渠就看到了他手上提着的包裹。

李渠着实惊了一下。

主子这都拿的什么书?三小姐需要这么多书籍的么?那两个守藏书阁的宫人,有心想问,却不敢问。

他们守着藏书阁,里面的书籍都是记录在册的,谁过来拿了什么看了什么,都要记录下来的,但这会儿,他们看着摄政王,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宫珏看都没看那两个宫人,只看了李渠一眼,淡淡道:走罢。

嗓音听着虽淡,可李渠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一下就听出来,这冷淡中,是带着几分喜悦的。

李渠:?他嘴角翘了翘,看来三小姐要的书主子都找到了,所以才这么开心。

两人从藏书阁离开后,看守的两个宫人这才看着对方:这怎么办?问不敢问,可书要少了,回头他们可是要遭罚的。

我们进去查查罢。

另一个,十分谨慎地道。

看看都少了什么,虽然麻烦一些,但总归问起来,他们也要应对不是?另一个宫人其实很想回去睡觉的,可这么大的事,再想到近来太后处置了那么多人,便打了个寒颤:好。

两人十分愁苦地提着灯笼一面书架一面书架地检查,也幸好平日里他们不太偷懒,书架有整理过,要不然今日他们得哭死。

两人刚进藏书阁不久,太后那边便来了人询问,摄政王到藏书阁做什么来了。

知道是来找书的,又问都是些什么书。

两人这哪里知道,如实回禀了之后,就被命令快些找,耽误了太后的事,有他们好果子吃。

好容易送走摄政王这个杀神,太后又来,两人几乎要吐血,也不敢多言,只赶紧查看书架。

找的眼睛都快瞎了,终于在中间阁找到了,被翻动缺失的书架。

两人对视一眼,狂喜。

终于找到了!但等他们看清楚书架上摆放的书册种类,齐齐傻了眼。

这……?太后宫里的宫人不耐烦的看着两人:找到了吗?快点记下来,我还得赶紧回去回太后的话!两人只得哆哆嗦嗦把缺少的书籍都一一写下,交给太后宫里的宫人。

这宫人不识字,拿了单子便气势汹汹地走了。

慈宁宫,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五官都快扭曲的太后,看到单子后,脸色直接就黑了。

又黑又沉。

宫珏什么意思?故意挑衅她,还是嘲讽她?以此告诉她,她给赐的婚正合他意?本来这两日她就怒不可遏,这一下更是气得差点吐血。

再想到这两日发生的事,她的儿子,当朝皇帝,尚在昏迷,她的亲弟弟在押,而宫珏……啊——!她气疯了,把案子上的茶具全都掼扫在地。

混账!她怒吼一声,发丝散落在册,猩红的双眼,透出浓浓的仇恨和疯狂: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慈宁宫宫人哗啦啦跪了一地,没一人敢说话,全都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慈宁宫的情况,宫珏现在还不知道,知道了他也不关心。

出宫后,时辰尚且不算很晚,他原本打算直接回王府的,但都到了王府门口了,他想了想,把手里的包裹交给李渠:送去书房,我去那边一趟。

那边,指的是孟晚陶那里。

李渠:?他很疑惑。

这些书籍不是给三小姐找的么?怎么去三小姐那里,不带书啊?他下意识结果书籍,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不好多问,只是遵命。

两座院子离得很近,宫珏到了之后,并没有叩门,直接绕到孟晚陶闺房后面的墙头,翻.墙进去。

孟晚陶正在写最后一份单子,她已经有点困了。

说实话,今天还是有些累的,早上起得又早,她又伸了个懒腰,打算写完这最后一点儿就睡觉。

刚写完,笔还没放下,窗户就传来两声‘叩叩’。

孟晚陶:?她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又传来两声‘叩叩’。

她拧眉,想起了之前在庄子时,夜里宫珏来找她,就是……可,他不是刚吃了晚饭回去么?这里离摄政王府很近,她又非常确定宫珏定然会派人守着她这里,虽然奇怪,但还是穿上鞋,直接走到了门口。

一开门,果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宫珏。

她一下就乐了:你不是刚回去么?见他衣服上竟然有灰尘,孟晚陶眉心微蹙,抬手帮他拍了拍: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脏?难不成钻狗洞进来的啊?不至于吧?宫珏偏头看了看,没太在意,只是盯着她。

她穿的是一件浅青色绣荷花的睡衣,乌发尽数垂下,看着恬静极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孟晚陶。

想着你还没睡,想到在藏书阁挑选时,看到的一些图,他压了压情绪,道:来给你送这个。

孟晚陶看着他手里一个十分精巧的巴掌大小的琉璃灯,十分惊讶:哪里来的,也太好看了。

看她惊喜的表情,宫珏觉得自己冲动更浓了些,他屏了屏气,不让她看出来异常,嗓音极平静地道:猜到你会喜欢,就给你送来了。

孟晚陶是挺喜欢的,她看了一会儿,抬头冲他道谢:谢谢。

宫珏朝屋里看了一眼:你怎么还不睡?在写几个单子,孟晚陶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小琉璃灯:刚写完,正打算睡觉呢,你就来了。

宫珏点了点头:嗯,那你睡罢,我回了。

孟晚陶:?真就是为了送个灯啊?不过转念一想,这事发生在宫珏身上,再正常不过。

她笑得不行:那你走罢,这次我就不送你了。

宫珏心绪稍稍稳住了些,转身要走时,孟晚陶突然扯住他衣袖:等等。

宫珏转身。

孟晚陶捏掉他身上的蛛网:你干什么了啊?有灰尘就算了,怎么还有蛛网?不会真的钻狗洞进来的罢?宫珏不想她碰到这些脏的,便抬手自己把衣服上的蛛网灰尘拍掉:进藏书阁找了点东西,蹭上的,并不……啪——一块画布之类的东西,从宫珏衣袖掉出来,正正掉在两人之间。

孟晚陶看了眼,瞧着画布花纹很有些念头,花花绿绿还怪好看的,她下意识蹲下,把画布捡起来。

原本这块画布就是宫珏挑选时,不经意在书架缝隙里看到的,当时包裹已经装好了,他看着内容尚可,便直接叠了两下塞到了衣袖里,没想到会自己掉出来。

他正愣着呢,孟晚陶没拿好,只拿住了一个角,那画布便直接摊开了。

孟晚陶:……她眉心刚动,宫珏就眼疾手快从她手里把东西抢下,塞回袖子里。

一张布防图而已,他不眨眼地撒谎:我回了,你早点睡。

话落,人就转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孟晚陶站在门口,一脸茫然。

刚刚那是……?还是说,光线太暗,她看错了?第110章 . 欲动 宫珏眸色闪了闪宫珏离开好一会儿, 孟晚陶才一脸疑惑地关上门。

瞧着那块布料有些年头了,能让宫珏随身携带,估计是什么阵图罢, 瞧着也不是很清楚,光线也暗,她也困了, 就是她看错了。

孟晚陶累了一天,熄了灯后,很快便睡了。

摄政王府里,宫珏则是在书房挑灯夜读——从藏书阁带回来的书籍。

第二天一早,因着早起习惯了, 到了那个时间,孟晚陶就醒了。

醒来后, 她还诧异了下, 怎么今日小瓷和大枣没来喊她起床, 她醒了会儿神, 终于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在庄子上了, 不用起那么早, 至少可以再赖床一个时辰。

大冬天,不用早起,可以尽情睡懒觉, 想一想就格外惬意。

外头廊上亮着灯笼, 孟晚陶朝外看了一眼,然后视线落到床头的小琉璃灯上。

怀里是暖烘烘的被子,抬眼是宫珏昨夜特意送来的小礼物,这一瞬间, 孟晚陶只觉得幸福得冒泡。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滚,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正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小姐?大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孟晚陶停下滚来滚去,揪着被子看向门口:嗯?小姐醒了?大枣道:时辰还早,小姐再睡会儿罢,我和小枣去整理下厨房,小瓷也起了,小姐有事喊小瓷就行。

昨天告诉过她们今日不用起那么早的,不过这个点她都自己醒了,大枣她们估计也是一样,等过几天习惯了就好了。

是以,她也没说让她们再去睡,便应了一声。

把抱着被子,又滚了一圈,然后摊在床上,无声笑了笑,然后翻了个身,又睡了。

这一觉,便睡到了天蒙蒙亮。

孟晚陶彻底睡饱了,坐起来时,都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小瓷推开门朝里面看,正正对上孟晚陶的视线。

她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推开门进来。

小姐。

她道。

孟晚陶披上衣服下床,一边穿鞋子一边问道:怎么了?昨天开心地不得了,按照她的性子,今儿应该持续兴奋才是,怎么瞧着神色有些怪异。

那个……小瓷拧着眉头,凑近了些,小小声道:摄政王府来人了。

孟晚陶:?来人了?大清早的来什么人了?宫珏?这个时辰他不是去上早朝了么?小瓷又道:好多人!孟晚陶:什么人啊?怎么还好多人。

不认识,小瓷绷着脸道:说是摄政王命她们来伺候小姐的。

孟晚陶了然,昨天宫珏说给她派几个人手使唤,没想到速度这么快,一大早天都没亮,人就来了。

来多久了?孟晚陶穿好衣服,问小瓷。

小瓷帮着整理衣服:挺久了,天没亮就来了。

孟晚陶洗漱过后,这才道:让她们进来罢,我问问话。

出去喊人前,小瓷小小声道:瞧着都可能干了!宫珏派过来的,肯定是摄政王府的得用人手,自然都是能干的。

不能干,不机灵,宫珏还不会派她这里来。

不过她跟小瓷相处久了,最清楚她的性子,见她这个表情,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知道了,她笑了笑:再能干,也没你们贴心,快去把人喊来,这么大的宅子,要忙的地方多着呢。

小瓷笑着嗯了一声,出去喊人。

孟晚陶原以为宫珏借她三四个人就够了,没想到宫珏给她送了一屋子人!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以及八个粗使的小丫鬟,外加四个看守宅子的妈妈。

屋子里根本就站不下,四个妈妈连并那八个小丫鬟都在廊下站着,只有大丫鬟和而等丫鬟进来见她。

看着屋里屋外一二十人,孟晚陶一时间有些语塞。

她一个人,哪里用得到这么多人伺候?大丫鬟之一的冬桃,恭敬道:王爷吩咐我等,一应听小姐差谴,从今日起,奴婢们便都是小姐的人了。

是小姐,而非三小姐。

从属立分。

冬桃能这么说,自然是宫珏吩咐的。

这么周到贴心,让孟晚陶心情十分复杂。

对着她们,她倒是不好表现出什么,只道:我也是昨日才搬来这边,家里许多事还没捋清,一应事,你问大枣,让她给你说。

冬桃并没有因为孟晚陶把她们丢给大枣一个丫鬟而不满,十分恭敬地应下。

行了礼退出去时,孟晚陶又道:我一向随和,你们也不必太过拘谨了,也不用动不动就行礼。

冬桃她们马上行了礼:奴婢们知道了。

孟晚陶:……算了,摄政王府上的人自然是规矩森严,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宫珏送来的人,孟晚陶是可以放心用的,再加上现在搬家,事情多,人多有人分担,速度会快不少,大枣也很清楚这一点,很快就把事情分派下去。

别说,她们一加入,宅子里人气直接翻倍,虽然都规规矩矩不说话不喧嚣,可来来回回地忙碌着,瞧着也是热闹不少。

孟晚陶今日不去庄子上,她吃过早饭后,把昨日写的单子给了大枣和小枣,关于种植培育一事,便都交给了勺子,众人都各自去忙后,孟晚陶回屋准备进宫朝太后谢的事。

进宫是件挺隆重且严肃的事,孟晚陶并不知道宫里规矩是怎样的,便让冬桃给她梳妆。

冬桃没想到,她第一天过来,竟然就能得到孟晚陶的重用。

孟晚陶笑着从镜子里看她一眼:王爷派你过来,想必你定是个伶俐能干的。

冬桃行了个礼,一脸恭敬道:是王爷不嫌奴婢粗笨,这才让奴婢来伺候小姐,小姐这么说,奴婢实在当不起。

不必多礼,孟晚陶笑笑:我看着你就很聪明,等会儿进宫,你跟我一块罢。

头一次进宫,又是见太后。

这个档口上,太后和宫珏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小瓷她们都不懂宫里的规矩,还是别带去宫冒这个险了。

冬桃恭敬应诺:是。

给我梳个简单点妆,孟晚陶又道:衣服,就穿那套藕荷色的袄裙好了。

冬桃一边给她梳妆,一边道:小姐今日的着装,王爷已经备好了,奴婢来的时候,一并带过来的,还有首饰,一并都备着的。

孟晚陶挑眉。

想这么周到,宫珏真的不近女色么?这也有点太熟练了罢?冬桃不知道孟晚陶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她初来乍到,虽然聪明,可到底还不了解孟晚陶,是以也不敢多言,只管认真做事。

孟晚陶心里头想着宫珏熟练地与人设不符,又对宫珏派来的人十分信任,便没太注意,等冬桃给她梳好妆,她一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惊得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这、这……她拧着眉头,瞪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也太华丽高调了罢!满头珠翠金饰不说,妆容也太艳丽了!虽说是很漂亮,还是那种让人移不开眼的明艳的漂亮。

可她今日是去朝太后谢恩的,又不是去压艳群芳的,这妆容不合适。

她原本是想着今日低调简单一些的。

冬桃捧着宫珏让她带来的衣服进来,见孟晚陶这个反应,面色稍稍一顿。

小姐是觉得哪里不妥么?她过来,看了看:可是觉得耳坠太小了?要不换这一个……孟晚陶拦住她:不是,太华丽了,你给我换个简单的妆容就行,别这……她话没说完,视线就落到了冬桃手里捧着的衣服上,话音戛然而止。

这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去参加什么正式的场合,这么隆重!冬桃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恭敬道:王爷特意吩咐了,让小姐今日穿这套衣服。

孟晚陶:……她并没有对冬桃以宫珏的话为先产生什么不悦。

宫珏既然特意吩咐了,估计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她看了看镜子里很是陌生的自己,又看了看冬桃手里捧着的一看就华贵无比的衣服,好一会儿,才点头:行罢。

原本她就对宫里不熟,也不知道太后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仅有书里的那点了解,现在也是不够的,就听宫珏的好了。

等换好衣服,孟晚陶更不敢认镜子里的人了。

人靠衣装,果然十分有道理。

镜子里的自己,妆容精致明艳,雍容华贵得特别不真实。

冬桃伺候她穿好衣服,稍稍退开一些,笑着道:小姐可真好看,奴婢再没见过比小姐还好看的人了。

孟晚陶并没有特别开心。

倒不是讨厌,就是不适应。

就像一个穿惯了休闲服的人,突然穿高定礼服,哪哪都不太自在。

小瓷没跟着大枣回庄子,小跑着进来:小姐,摄政王现在到咱们大门口了,来接小姐一同进宫的,小姐你梳妆好了……没!看到屋里盛装之下的孟晚陶,小瓷眼睛都瞪圆了。

这还是她家小姐么?这是天上的仙女罢!不不不,可能仙女都没她家小姐这么好看!孟晚陶无奈地看她一眼:知道了,你在家里罢,让冬桃跟着我进宫,你想去铺子里也行。

话落她便抬脚出门。

宫珏都到了,总不好让他在外面等着。

这宅子地处繁华,虽不像平邑街那样来来往往都是行人,但各府上的人来往还是不少的,给人看见不是特别好。

寻常来说,这个时辰,早朝自然还没结束。

宫珏今日是特意早早散了朝,回来接孟晚陶的。

大白天,他便没有进门,就在大门口等着。

来往的人,虽躲着这边走,可眼睛却一直在朝这边偷瞄,满心里都是震惊:孟家的三小姐到底能有多出色,把摄政王迷成这个样子?那些偷瞄的视线,宫珏察觉到了,不过他一点儿都不在意。

他还怕没人看,没人往外传呢。

正思量着如何再造势,眼风里瞥到孟晚陶出来了。

他抬头,神色顿时僵住。

今日他给她准备的是一套绛紫色宫装,花纹考究繁复,尺寸恰到好处,无一处不妥帖,无一处不完美,再配上如此明艳的妆容,衬的孟晚陶昳丽又大气。

宫珏是头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孟晚陶。

他有想过,她穿上这套衣服可能会是什么样,但等真的看到,依然满心惊艳。

孟晚陶看到他,扬唇冲他笑笑:今日怎么这么早下朝?宫珏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并没有立刻开口,等她走近了,到了他跟前,他才道:回来接你进宫谢恩。

孟晚陶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脸颊有些红:总盯着我看什么,是不是不好看?她仰着头,带着几分谨慎地看着自己,脸颊又泛着淡淡的红晕,美得不可方物。

宫珏喉头滚动了两下,不知怎的,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昨日在书籍上看到的……他呼吸顿时窒住。

见他不说话,表情还有些诡异,孟晚陶脸更红了:不好看是罢?我还是重新换一套衣服去……话落她转身就要回去。

宫珏伸手抓住她的手,强硬地把人拦下。

没有,他嗓音有些哑,还有些紧:很好看,非常好看。

孟晚陶被他夸得脸更红了,她抿了抿唇角:是么?宫珏点头:嗯。

孟晚陶冲他笑笑:那我们快走罢。

说着,拉着他就要上马车。

赶紧去了赶紧回,她还好多事情呢。

感受着掌心的柔软,宫珏眸色闪了闪,心头颇有些蠢蠢欲动。

不如……还是快些成亲罢!第111章 . 进宫 孟晚陶:???……今日进宫, 做的是宫珏的马车。

车架很大,也很豪华,孟晚陶上车后好奇地四处看了看。

坐垫不知道是什么毛, 又软又厚实,摸上去特别舒服,坐着也舒服。

她忍不住伸手多摸了几下。

宫珏好容易才压住翻涌的冲动, 看到孟晚陶的动作,嘴角勾了勾:喜欢?孟晚陶头也不抬地点头:嗯,很软和。

宫珏:等会儿回来就给你。

不用,孟晚陶这才抬头,冲宫珏笑笑:我就是感慨一下, 不是朝你要东西的,哦对了, 你怎么给我派了那么多人啊?我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的。

你身边伺候的人太少了, 宫珏看了她一眼:若不是怕你不习惯, 给你人会翻倍。

孟晚陶:……翻倍?三四十人伺候她一个?没这个必要罢。

不过她也没再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两人到底观念上是有些很大诧异的, 没必要做这个争执。

不用了, 不过她还是道:这么多人就够了, 别再给我了,养那么多人,还要花钱呢。

宫珏一听就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 并不是真的养不起。

他嘴角轻扬:我帮你养着, 不用你花钱。

孟晚陶:……那不行。

她毫不犹豫道:既然是我的人,那自然该我养,怎么能让你来养,你养不就成你的人了么?宫珏看她一眼, 眼角微微动了动。

你的、我的?需要分这么清楚?见他盯着自己,孟晚陶偏了偏头:怎么?宫珏嘴角轻抿:没事,你昨夜睡得好么?嗯,孟晚陶点头:你早饭吃了没?宫珏:……孟晚陶挑眉:没吃?宫珏:……嗯。

这次真不是故意,是他没来得及吃。

那些书,他翻看了一夜,临上朝才把手里那本看完,压根没顾上吃早饭。

但这话可不能跟她说。

忙了一会儿,他换了个说辞:没顾上。

孟晚陶眉心蹙起。

要不,好片刻,她对宫珏道:以后早上我让人把早饭给你送去罢,反正离得也近。

之前在庄子上住时,她早上还有给他送过不少次早饭呢,后来更熟了一些后,都是宫珏亲自去庄子上她吃东西。

现在在城里,两人虽不是拘泥小节的人,可到底也不能太过随心所欲,天天上门,不成样子,让人去送饭,还好些。

宫珏冲她笑笑:好啊。

孟晚陶没瞧出他平静下翻滚着的汹涌,不住拨开窗帘朝外看。

她还没去过皇宫呢,好奇地很。

越靠近皇宫,越僻静,也越庄严,孟晚陶瞧着外面闪过的街道,原本还算平和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等会儿我见了太后,孟晚陶看了宫珏一眼,道:除了谢恩还要说些什么合适?宫珏: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孟晚陶视线一下落到他身上:?宫珏认真道:有我呢,你不用顾忌太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宫里也一样。

孟晚陶稍稍有些惊讶。

宫珏又道:我认真的。

孟晚陶当然知道他是认真的,只是……我还是谨慎一些好,她想了想道:既然我们是一起的,自然有什么事都要两人一起分担,哪怕我只分担了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那也是我们两人都在付出,而不是你单方面付出,这样才能……嗯,更长久一些。

宫珏:……孟晚陶说话,沉吟片刻,而后再次看向宫珏双眼,认真道: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宫珏:…………他心头激动更甚,压抑着的冲动也更加汹涌。

好片刻,他才点头:嗯,知道了。

孟晚陶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宫珏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笑,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紧:就是好的意思。

他正要再说什么,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

主子,到了。

李渠在马车外面,道。

宫珏深吸了口气,对李渠道:直接进去。

他的车架是可以在宫里自由出入的。

李渠提醒这一句,不过是怕主子若有什么打算,自己没提会坏了主子的事。

慈宁宫算是后宫,不过因着如今皇帝尚且年幼,太后要共同摄政,慈宁宫反倒后宫属性淡化了不少。

从宫门口到慈宁宫并没有花费特别长的时间,孟晚陶对皇宫很好奇,打量了一路,还没尽兴,便到了。

宫珏先下车。

孟晚陶还是稍稍有些紧张,等宫珏下车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这才从车厢出来。

一抬眼,就看到宫珏正在马车旁站着,冲她伸手,要扶她下车。

孟晚陶:……见她没动,宫珏又示意了下:来。

孟晚陶笑了下,把手放到他手上,借着他的力道,下车。

其实之前的时候,宫珏也这么做过,不过那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她扶的并没有压力。

今天就很有压力。

身份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压力来自于——现在是在皇宫。

高耸的红墙,很有压迫感。

从马车上下来后,孟晚陶下意识想要松开宫珏的手,这才发现,他压根没打算松开她。

她一怔,抬头看着宫珏。

宫珏捏了捏她手心:放松点,没事的,我在呢。

孟晚陶心里又甜蜜又有些唏嘘。

慈宁宫的宫人进去汇报,然后请两人进去。

到底是太后娘娘,孟晚陶再在心底说服自己,也是避免不了会紧张,好在宫珏一直牵着她的手,陪在她身侧,让这份紧张缓和了大半。

两人一起手牵着手进了慈宁宫。

慈宁宫的宫人都瞧见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虽然震惊,可摄政王的事谁敢置喙?看到了,也都权当没看到。

太后昨夜基本上一夜没睡。

她十分介意宫珏大半夜进宫一切的目的,硬是等到了藏书阁那两个宫人送来书单。

她原本以为宫珏是找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结果看到白纸黑字写的书单,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大半夜,跑到宫里找这些东西,要么是当她傻,要么就是挑衅!在她看来,宫珏挑衅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她要羞辱他,他就反其道而行,表现得十分看重孟晚陶。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明面上,大家都已经是这么认为的了。

太后心底还是有几分怀疑的,只不过宫珏这几日的行为实在反常,她并不十分肯定。

原本打算今日好好观察一番的,结果看到宫珏和孟晚陶手牵着手走进来,太后眉心立马拧了起来。

她看着宫珏以及他身旁明艳华贵的孟晚陶,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胸腔里血气翻腾。

挑衅她!她筹谋这么久,如今什么都没得到,还平白损失这么多,他们两人竟然都恩爱到她面前来了。

越想,太后就越气。

既然是她一手促成的,那她干脆一棒子打散!等孟晚陶行了礼,她也不让人起来,只淡淡笑着道:你倒是个伶俐的,能如此得摄政王的看重,是你的福分。

孟晚陶:?这话说的她听着有些不顺耳。

她眼角抽了抽,觉得哪里不对劲,果然下一刻,她听到太后道:摄政王府内宅一直空置,等你进了府,一个人也冷清,哀家既然做了这个媒,揽了这个事,就管到底好了,卫寅家的三女儿,知书达理,与你应当十分合得来,今日便也赐给摄政王为侧妃,到时你们两人一起进府,喜上加喜,可好?孟晚陶:???宫珏一张脸登时冷下来,瞧着太后的眼神,如同淬了毒。

第112章 . 强势 舌尖试探着舔了下见宫珏脸色突然这个反应, 太后心中升起一股疯狂的快意。

想借她的手,舒舒服服娶妻,门儿都没有!她的皇儿现在都还未清醒, 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孟晚陶不是太敢看太后的脸,她又拘着礼,微拧的眉宇间, 除了不悦还有疑惑。

太后这是怎么回事?原书里,她是个十分睿智的人设,是男主幼年时最大的依仗,也是男主成长起来后,本书里, 最大的赢家。

怎么现在这么热衷于给摄政王牵媒拉线?这是在故意跟宫珏作对罢?宫珏冷冷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收回视线, 抬手将还拘着礼的孟晚陶扶起来。

故意借此立威的太后, 眸色立马沉了下来。

宫珏像是不知道一样, 只冷冷道:朝事繁忙, 皇帝现下还生着病, 本王内宅之事就不需太后操心了, 太后若想皇家多出几件喜事, 不如给皇帝定个妃子,进宫来陪伴照顾着他,总也比这般孤零零的连个玩伴都没有的好。

太后脸色大变。

她竭力稳住心绪, 坚决不肯落下风, 撑着沉着冷静,可说出的话依然近乎咬牙切齿:皇帝尚且年幼,自该以课业朝政为重,纳妃一事还早着呢, 摄政王却不同了,你如今已过弱冠之年,膝下却还空着,哀家也是为你着急。

孟晚陶握着宫珏的手站稳后,听到太后这话,眼角再次抽了抽。

这话,就差直接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不成婚,也无后’了。

若是正常的亲属关系这样说,倒也不打紧。

可宫珏与太后,却是死敌,还是永远都无法调和的死敌,这话从她口中说出,除了嘲讽,还有诅咒之意。

按照原书里剧情的发展,这个时间,两人还没有撕破脸闹到明面上。

但眼下看,明显是已经撕破了脸。

进宫后会面对这样的局面,孟晚陶虽然有些惊讶,但也并不是很意外,毕竟剧情已经崩了,怎么发展都是有可能的。

只是,这也崩得太厉害了。

孟晚陶完全预料不到接下来还会怎么发展。

宫珏明显脸色很不好看。

换做谁被人这样说,都不会太开心,孟晚陶轻轻捏了捏宫珏的手心,以此安抚他——不必太在意。

宫珏冷沉的脸稍稍顿了下。

他稍稍偏头,看了身旁的孟晚陶一眼。

她低着头,静静站在他身旁,沉静又温暖,把他心头的戾气都给抚平了。

他不自觉收紧手上力道,又把她牵紧了一些,再抬眼看向太后时,眼底的暴戾,已经缓和不少,但眼神极冷,面色也极淡漠。

本王的事,就不用太后费心了,他看着太后,淡淡道:太后若实在无事可做,不若多关心关心皇帝,他年纪小,又总是药不离口,小小年纪得好好调理着才好,若落下什么毛病可就不好了。

太后放在案子上的手,瞬间抓紧。

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处泛着骇人的青白。

威胁她?她儿子是皇帝!是大齐的天子!宫珏是想谋朝篡位不成?想到这里,太后脸色更难看了,看向宫珏的目光中,都带了杀意。

宫珏在心底冷嗤了一声,丝毫没把她这点杀意放在心上。

她想他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皇帝只是偶感风寒,她咬着牙道:摄政王多虑了!宫珏不太想孟晚陶碰上这样的场面,更不想她与太后有过多碰面,今日进宫恩也谢了,足够堵住那些不相干的人嘴。

瞧着太后今日并无要紧事,宫珏淡淡道:本王就带她先回了。

话落,带着孟晚陶就往外走。

孟晚陶迟疑了下,还是冲太后福了福身子。

对了,宫珏托着孟晚陶的腰把她扶起来:太后日后若有什么事,直接说与本王就是,她胆子小,又对宫里生疏,太后便不要宣她进宫了。

太后:……她气疯了,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宫珏嚣张地带着人离开。

良久,她狠狠摔了手边的茶盏,猩红的眼中透着疯狂。

孟晚陶提着一颗心,直到走出慈宁宫许久,才缓缓放松下来。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肃穆压抑的宫道,空无一人,看得孟晚陶眉心拢起。

怎么?见她如此,宫珏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而后轻声道:冷?孟晚陶摇头。

宫珏握紧了她有些冰凉的手:怕?孟晚陶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摇头。

宫珏:那是怎么了?孟晚陶也不说不清到底怎么了,就是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是因为剧情完全崩了而不安,还是因为太后刚刚的反应,或者是两者都有。

但剧情崩了这个担忧,她又不好同宫珏说。

最后想了想,只道:太后那边,不会有事罢?不会,宫珏触了触她冰凉的脸: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操心,日后宫里有什么事,你只管往我身上推,不必进宫。

孟晚陶蹙着眉头,看着他:我怎么能不操心呢?宫珏稍怔,没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孟晚陶又道:在所有人眼里,我们都是一体的,荣辱与共,你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我当然要操心的。

宫珏看了她半晌,嘴角扬起:嗯。

话落,他又道:但也别太操心,一切都有我来处理。

孟晚陶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的担心,再加上她无权无势也无人,帮不上宫珏什么忙,只能略带沮丧地点头。

嗯。

她道。

出了内宫,到东华门还有段距离,宫珏见她兴致不高,便提议:想不想去御花园逛逛?孟晚陶:……可以么?宫珏失笑:当然可以。

反正担心的事一时半会也没法子,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忧心忡忡也不是办法,孟晚陶便先压下心绪冲宫珏点头:好。

见她心情好转了些,宫珏脸上也带了笑意。

两人一往御花园去,太后便得到了消息,她气得又砸了一套茶具。

而这些孟晚陶丝毫不知。

她正沉浸在御花园的精巧之中。

虽说科技落后,可审美和手工却是极佳。

尤其是手工艺术,说是登峰造极也不为过。

逛了一圈下来,孟晚陶心情便彻底好转。

宫里到底还是太扎眼了,孟晚陶略略看了看,便提出了出宫。

我们走罢,她收回视线,对宫珏道:家里还好些事呢。

宫珏笑着问道:不再逛逛?孟晚陶不好意思地笑笑:不逛了。

宫珏这才点头,带着她从御花园另一个出口出去。

往外走的时候,孟晚陶轻轻碰了碰他:你是不是都看腻了,陪我逛这一圈,挺无聊罢?宫珏替她挡住横生的枝丫,垂眸看着她:当然不是。

孟晚陶看着他,目露疑问。

宫珏:我很少逛御花园,对这边也不是很熟。

孟晚陶奇怪道:为什么?宫珏面色顿了顿:不喜欢。

对这里的记忆不太好。

那你怎么不早说,孟晚陶拧着眉:早说我们就不过来了。

宫珏冲她笑笑:不过今日不一样,今日和你一起逛,我觉得御花园确实还不错。

孟晚陶:……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花言巧语’,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嘴角确实不自觉上扬。

宫珏嘴角抿起,故意凑过来:说什么?孟晚陶被他突然凑过来吓了一跳,忙推他:快走罢!家里还好些事呢!宫珏低笑了出声。

孟晚陶嗔他一眼。

宫珏心尖动了动,没忍住,在她嘴巴上亲了下。

嗯,他推开后,笑着道:这就走。

孟晚陶:——!!!这是在宫里呢!他怎么这么不矜持!气恼归气恼,但眉梢眼底都是春意。

出了宫,两人坐上来时的马车,孟晚陶也调整了好了心情,她朝外面看了一眼,问宫珏:你今日不忙么?得处理公务的罢?你有事就不忙,不用送我的。

皇帝那么小,什么事肯定都是宫珏处理,已经陪了她快半个上午了,这会儿又陪她回家,也太耽误时间了。

宫珏看她一眼:不紧着这一时半会儿的。

孟晚陶还是觉得不妥:真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宫珏轻叹了口气:我想送你,可不可以?孟晚陶:……见她这个反应,宫珏笑出了声,他拍了拍身侧的空位:坐那么远干什么,到这里来!孟晚陶上车的时候,故意坐在旁边不与宫珏坐一处,现在被他直接点破,她反而理直气壮:我不去,我就坐这里。

车厢里毕竟空间有限,就算没坐一处,两日距离也是挺近的。

宫珏沉默片刻,手一伸,便直接揽住了她的腰。

孟晚陶先是一愣,然后乐了:你干什么?宫珏一本正经:抱你过来坐。

孟晚陶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宫珏搂着腰,从位子上抱起来。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被宫珏抱到了身旁。

她沉吟片刻,作势起身要走,宫珏马上按住她的腰:坐这里,别乱动了……孟晚陶已经起了一半,被宫珏这一样一禁锢,重心有些不稳,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剧烈颠了一下,孟晚陶一个不妨往前扑,宫珏眼疾手快,直接把人拦腰搂了回来。

没狼狈地扑到马车上,但却扑进了宫珏怀里。

更狗血的是,她还亲在了宫珏唇上。

孟晚陶:……宫珏:……车夫吓坏了,忙停了车,在外头告罪。

宫珏一眨不眨看着孟晚陶,都没往外面看一眼,淡淡启唇:无妨,继续走。

说话间,嘴唇阖动,清晰的触感传遍两人全身。

宫珏浑身紧绷,连眸色都黯下来,只片刻,他便把人直接搂坐在他腿上,与此同时,舌尖探出,试探着舔了下。

孟晚陶:……宫珏吻技差,她一直都知道的,见他这般,她又害羞,又想笑。

嘴角刚刚扬起,宫珏突然一手搂着腰,一手按着后脑勺,强势地把她按进了他怀里。

孟晚陶:?宫珏眸底跳着火,凭借昨夜刚学的技巧,熟练且技艺高超地加深了这个吻。

孟晚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