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弦望着苏婳，鸦羽似的眼睫低垂着，遮住了对苏的思绪。
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猜对了。
现在的他对于苏婳来说，自己已经不是单纯的一个网友了。
但是他学聪明了，他将问题抛回给苏婳。
这是顾北弦给她的一个选择。
因为无论苏婳的答案是什么，他都愿意跟随着这个答案来决定自己的位置。
他始终如一的听从她的指挥，在苏婳这里，他愿意放弃自己的想法。
反正无论如何，也没有一辈子当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朋友更糟糕的了。
苏婳短暂的失语，喃喃的说不出话。
她何尝听不出来顾北弦的言外之意。
你希望是我吗？你愿意选择我吗？这不是个是否的单选题，她可以狡猾的一叶障目，让二人重新退回到原点。
苏婳眼底染着茫然，她要选择这个自欺欺人的选项吗？苏婳。
顾北弦声音放得轻，唤起她抬眼有自己对视，你的鞋真好看。
望着那双明亮温柔的眼睛，苏婳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鞋。
鞋不好看，而是因为这双能够重新站起来的腿，所以才会好看。
严敬的话跨越了时间，回荡在了她的耳边。
苏婳抿紧了唇，复而抬头：顾北弦，以前的那个爱你的苏婳已经死了。
声音不紧不缓，字字清晰而郑重的吐出。
你确定要现在这个，对你不好，时常冷嘲热讽阴晴不定的苏婳吗？顾北弦听着，心里涌动的海浪般的难过。
他开口道：博尔赫斯说：你是云，你是海，你是忘却，你也是曾失去的每一个自己。
你就是你，与我而言都是同一个人。
在这半年里，你表露出来的每一面我都觉得陌生。
顾北弦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可是每一面我都觉得新奇，只会觉得离你更近了一步。
他不会说情话，脾气也不好，性子也直。
但是这些坏毛病，在这半年里慢慢的，潜移默化的为了苏婳而改变了。
你说过一段感情是需要双苏一起付出，所以不用担心爱我的苏婳死了，因为我爱的苏婳还活着。
顾北弦难得能说出这种话，陪着他沙哑的声音，倒显得有些煽情。
苏婳咬着唇，贝齿碾着唇瓣那小块的嫩肉。
太阳缓缓移动至中空，暖阳洒在了地面，在脚底投下两团黑影。
往前一步，就能交融；往后一步，更加疏离。
苏婳放过了可怜的唇肉，缓缓道：往前推四个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摘星夺冠之后，我就从鸭蹼山上跳下去。
她看着顾北弦的瞳孔一颤，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我现在不想了，我想看看我的未来能走成什么样。
我从来没想过还会和你在一起，这也许也是人生的惊喜，你永远猜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苏婳伸出了手，手掌的阴影架在两团影子之上。
她说：顾北弦，抓住我。
手被顺从的握进另一只大掌，阴影顺利的交融在了一起。
博尔赫斯说，你是我的不幸，和我的大幸，纯真而无穷无尽。
人这一生起承转合，是本看不到尽头的书籍。
结尾既不像想的那么坏，也不像想的那么好，那就继续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