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悠把手往回抽了抽,然而男人手劲太大,任她怎么犟都纹丝不动,于是看了一眼阳台上晾的衣服,实话实说:昨天你白衬衫上好多血,我给你洗了。
容斐盯着她毫不在意的表情,几乎咬牙切齿:每次洗衣服都受伤,你是白痴吗?明悠理直气壮地摇头:不是的,这次是水龙头划破的。
容斐简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冷冷地干笑一声,随即松开她手腕,以后别多管闲事,我的衣服不用你洗。
哦。
之前还逼我洗来着。
明悠正自顾自腹诽着,听见他问:今天公司有人找你吗?有。
明悠点点头,金秘书要你醒了之后给她个电话,有事情要问你。
嗯。
容斐拿手机打电话,明悠坐在旁边给他削水果。
喂,是我。
没什么事,临时在这边约了几个朋友放松一下,过些天就回去。
青岛的会议让温总过去,你和他一起,其他安排照旧。
好,挂了。
他一直盯着明悠拿水果刀的手,神色有点复杂。
挂了电话,一本正经地说:你要是削水果再把手给伤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一无是处?闻言,明悠手里的刀差点不小心打滑,没忍住抬眸瞪人。
容斐居然笑了,你还是生气的样子可爱些。
自从来到他身边,她就总是对他言听计从,任劳任怨,像一个木偶般整天只会做事。
起初他就想看她难过看她反抗,看她在自己面前像个活生生的人,因此不断地给她使绊子,欺负她。
他想知道抛弃他的这五年,她过得究竟有多好。
可似乎并没有多好。
一家三口住在单位分的旧小区里,做着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还没有男朋友。
看上去还不如他这个被抛弃的人舒坦。
于是落井下石的兴趣再没有了。
也许宋屿说得没错,真心爱过的人,在心底永远占据着柔软的一块,怎么能恨得起来?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救她,舍弃生命也要救她。
喏,吃吧。
明悠拎着苹果递给他。
苹果削得很漂亮,一圈圈的痕迹很整齐,容斐突然想起十八岁少女拿着苹果和刀手忙脚乱的样子,仿佛还在昨天一样。
明悠见他没反应,皱了皱眉:我手洗得很干净的。
你要是不吃,那我自己吃了?一人一半。
他说。
明悠冷不防愣住。
容斐接过苹果,再从桌上拿了刀子,把苹果对半切开,我不喜欢一个人吃东西,没劲。
……毛病多的大少爷,真是一点没变。
两人面对着面啃苹果,一时间不说话道倒也不尴尬。
容斐先吃完了,一边擦手,一边随意地问:当年你离开海城,去哪儿了?意大利。
明悠两只手握着苹果,低头看着上面深深浅浅的牙印,交换结束之后回国,就留在北京了。
交换生名单上没有你。
哦,那就不知道了。
明悠啃了一口苹果,含糊道,兴许写漏了吧。
容斐似笑非笑地牵了牵唇,是么?嗯。
明悠垂着眸点头,怕他再多问,赶紧转移话题:容总中午想吃什么?容斐:你做的菜。
明悠:那得回去酒店,一来一回再加上做菜的时间,容总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您是病人,不能饿肚子。
容斐转头,朝右侧的门扬了扬下巴,这里有厨房,你买点菜回来就行。
明悠本来不太想做菜,可念及人家毕竟是为自己受的伤,应该顺着他才对,于是认真问:想吃什么菜?水煮肉片,番茄鱼,再来一个酸辣藕丁。
男人点菜迅速,一气呵成。
不行,你伤口愈合之前不能吃这么辣。
进门前她可是听见医嘱了。
容斐抬头看着输液袋,目光忧郁:这点滴打得我现在满嘴都是苦味儿,伤口也一直在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就想吃点好吃的东西……明悠嘴角抽了抽,勉强让步:这三个只能保留一个,再加一个青菜一个汤,要么我就去医院食堂买营养餐了,你自己选。
……营养餐还是算了吧,肯定淡出鸟来。
容斐思忖了下,肉片,多加点肉。
明悠没忍住笑了出声。
多年不见,这男人依然是个肉食动物。
明明生在富贵之家,却像上辈子没吃过肉似的,连跟女朋友都要抢。
那时候她就曾笑话他,是不是穷鬼投胎。
笑什么?容斐被她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忙摆手,赶紧买菜去,少爷等着吃呢。
明悠懒得戳穿他,走过去拿起自己的包:走了,少爷。
真像个丫鬟似的。
买完菜回来,容斐的点滴刚巧打完,拔了针,右手摁着左手的针口倚在厨房门边,看着明悠洗菜。
宽大的围裙里,女孩身材显得越发纤瘦可怜,迎着窗口的阳光,周身仿佛被一层温柔的色彩包裹起来。
浓密纤长的睫毛,挺翘而秀气的鼻子,樱粉唇瓣,每一寸都灵动可人,即便未施粉黛,侧脸依旧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他瞬间恍惚了一下,就好像时光飞逝到多年以后,两人还像此刻一样,他望着她,岁月静好。
如果她回头对他笑一笑,他心底就能开出千万朵花来。
喂。
突然钻进耳朵的淡淡嗓音将他从幻境里抽离出来。
明悠回头了,却没笑,少爷,我要做菜了。
容斐弯着唇点点头:嗯,你做吧。
明悠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会儿,见这人还靠在门口一动不动,皱着眉问:油烟大,您确定不要出去吗?哦。
容斐点了下头,整个人似乎有点呆傻,没事。
……打点滴打坏脑子了吧?早上还好好的。
明悠叹了叹,走到门口,朝他礼节性微笑:请您往后退一点,可以吗?容斐乖乖照做,把踩在门槛石上面的双脚挪开。
谢谢少爷配合。
明悠笑着,用力关上了厨房的门。
忽然被一阵风吹乱了头发的少爷:……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痴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