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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因为是你!

2025-04-02 01:23:17

云澄站的并没有离他们很近。

脸上表情轻蔑,仿佛看笑话一般的漫不经心。

而站在她与祁文晏之间的叶寻意,却觉得自己成了两人中间多此一举的陪衬和背景。

在发现云澄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时候,叶寻意便已经花容失色,死死的一把掐住了自己的大腿以疼痛来克制情绪,同时已经出了满头冷汗。

她见识过这位小公主无理取闹的嚣张与恶毒。

脸上之前被划破的那道伤口愈合之后,虽然现在伤疤用脂粉遮掩了就已经基本看不到,可刹那之间她依旧再次感觉到了脸上被利刃划开的那种痛。

她几乎以为下一刻云澄就要冲上来,以她卷在手腕上的软鞭再狠狠给自己一下了……说起来这位小公主也当真是奇葩,在她母后宫里,她自己办及笄礼的大日子里还随身携带着武器!然则,云澄今天却像是连对她动手的兴致都没有。

她与祁文晏对视。

明明是该听见叶寻意前面说的那些话了,却也没表现出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来,反而在听了祁文晏的问话之后便是爽快抱臂往身后一根手臂粗细的竹子上一靠。

少女的眼角眉梢,甚至还带了几分揶揄的笑。

她目光越过站在中间的叶寻意,冲祁文晏挑了挑眉:那就解释来听听吧!语气,颇是好整以暇!叶寻意知道自己该走了。

可是她刚说了那样的话,又落在了云澄耳朵里,她又不敢动,因为依着这小公主的脾性肯定是要与她追究的。

是以,她就只是挂着满头的冷汗,尴尬又胆战心惊的杵在那。

下一刻,祁文晏终于没再无视她,而是径直举步越过了她去,直接走到云澄面前站定。

云澄年纪小,身量还没完全长开,本来身高也只堪堪能到他胸口上面一点,现在这样靠着竹子站立,就越发显得体型相差悬殊,小巧玲珑的。

大片翠色的竹木阴影之下,是少女艳丽夺目的裙裾。

那画面,有种震撼的美。

美到连叶寻意这样对他们满是敌意之人,也有那么一瞬是觉得她脸上那道刺眼的伤疤都可以被忽略不提的。

这少女眉目之间的骄傲与自信,是她倾尽两世的努力都遥不可及的东西。

这种仿佛鸿沟一样的落差,叫叶寻意心里翻腾的厉害。

她就这么站在人家的地盘,人家的主场之下一刻不停的演着内心里的独角戏。

祁文晏看着面前的少女。

云澄甚至没有半分将要着恼动怒的迹象,表情闲适极了。

祁文晏郑重开口:那座宅子,的确是陛下有意为之,虽然他从未明着对我提及此事,但也确实……我承认,是在我决意搬进去之前就已经洞悉了他老人家的意图。

云澄是没怀疑过她老爹的,也的确是因为那老头子无论是明里暗里,都从没怂恿暗示过叫她去和这位祁大人接触或者相处试试看的。

并且,又因为祁文晏这人脾气执拗古怪,她就当真以为当时他是赌一时之气,才非要跟她分的这个宅子。

而他这人的本性该是不坏的,所以等到真的做了邻居,日后接触下来,他就没有再耿耿于怀的刁难。

现在——却证明这差不多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狩猎游戏,全局只有她一个人是蒙在鼓里的。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欺瞒甚至算计的感觉!即使……迄今为止,他们并不算对她造成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少女眸中浮现一抹冰冷的厉色,就连唇角扬起的那个弧度都一瞬间变得冷硬些许。

但也许是因为还有叶寻意在场,云澄也并不想成全了这女人唯恐天下不乱看笑话的恶劣心思。

所以,她表现出来的依旧是心平气和冷淡不甚在意的一副高傲表情:那么现在呢?以后呢?你当是知道,这事儿你或者父皇,你们任何人的想法都不算数。

做了这么久的邻居,本宫是什么脾气,祁大人也是知道的,现在当面予我坦白……说话间,她意有所指,视线越过祁文晏去,瞧了眼立在不远处的叶寻意。

然后,就又再次嘲讽的勾唇笑了:是打算就此收手,适可而止?以她的脾气,知道祁文晏这么久以来都是别有居心的接近和戏耍于她了,对方若是狡辩不承认她定是要翻脸的,可就算祁文晏坦白……也是一样!因为,即使他承认,也改变不了他曾经刻意欺瞒的事实。

昭阳公主生来尊贵,是决计容忍不得这种卑劣的行径的。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看,祁文晏敢这么当面承认——无非就是找个合适的契机,准备知难而退了!并且,就算事后如果皇帝不悦,质问于他,他也可以全部推脱给叶寻意,就说是因为叶寻意一再纠缠,他无意中说错了话,被小公主给听去了。

皇帝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自己的女儿,自知无力回天,也便只得作罢!叶寻意心里甚至也是这么想的。

心里明明是怕极了稍后云澄会对她秋后算账而胆战心惊,她却居然也有几分跃跃欲试的硬着头皮看过去,在等着看祁文晏和云澄当面闹翻。

可是,祁文晏从她面前走过去之后,却是当真只当她是不存在的。

他只是目不转睛,注视着面前的少女,果断摇头:不,我是想问,因为我是当真对你有所企图,现在既然话已说开……那么,你我之间是否可以开诚布公,更进一步?犀利果断的打直球,这是这位大理寺少卿大人在公堂之上的一贯作风。

可私底下云澄认识的他——却向来都是淡泊随性,又十分的无欲无求的。

她甚至觉得有些荒唐,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容貌而不自信,毕竟从小到大她就没为这个自卑过,只不过……这男人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皇帝的意图,并且甘心入局的,那就说明他是从那时候起就对她有所企图了!可是怎么可能呢?在那之前,他们之间就仅有一面之缘!云澄觉得好笑,就笑了出来。

而后面的叶寻意,则是震惊之余,不可思议的甚至本能往前移动了一小步。

她绝不相信祁文晏这种人会对这位昭阳公主殿下有任何的真心实意,他那人冷酷又薄凉,他绝不可能!她甚至恼怒不甘心的差点脱口就再次质问出声……却在触及云澄眼神的瞬间意识到这里根本没她开口的余地,又咬住了嘴唇,死死的闭了嘴。

云澄在看见她的瞬间,心中也终于起了几分恼意,于是言语瞬间就刻薄起来:更进一步做什么?祁大人你现在官场得意,自有你的大好前途。

官位和富贵这些,你什么不能自己谋到?反而若是跟了本宫……祁文晏这人,心气儿高,这从他宁肯孤身奋战,官场上打拼这么多年也不肯对祁家老爷子低头就可见一般。

并且,他还有这个逆天改命独当一面的本事,想要什么都能自己拼出来。

可是大觐朝的驸马……对那些一无是处的世家子弟来说,的确算是条捷径,冠个虚名,享受无边富贵,从此以后就可以安心躺平了享受无边富贵,混吃等死了。

而对于祁文晏这样的人来说,单是卡着驸马不可掌实权领要职这一条,就能将他的自尊心捶得死死的!他拼了这么多年,才算是背负着他那个不堪的身世证明了自己,眼见着才刚爬出泥潭……若是尚了公主,成了皇家女婿,就等于一巴掌又被打回了原型。

这也是云澄觉得他该是因着皇命难为,故意佯装追求过自己,又被自己所拒,这才演了这么一出戏的原因。

得失之间,总得有个抉择。

云澄故意把话说得难听,祁文晏却没等她说完就骤然出声打断。

他说:因为是你,我觉得值得!云澄唇角那点尖刻又故作轻蔑的笑还挂着,下一刻,却是心跳猛然一滞。

她费力的,僵硬的扯了下嘴角。

十五岁情窦初开的少女,其实对男女之情都是懵懂的,又因为从小到大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连她父皇对她的态度都是纵容讨好的时候多,其实多了一个追着她跑的男人而已,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可……她见过祁文晏为家族打压不容时候的落魄与他身上几乎能毁灭天地般的那股颓废气息,所以她便很明白祁文晏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他这该是真的喜欢她吧,否则何至于为了自己退让到这个地步?云澄心跳的一时有些乱,终也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为什么?即使你到了年纪该娶妻生子……可选择的余地也明明有很多啊!不是。

祁文晏打断她的话,表情依旧认真而慎重,最起码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这件事。

他说:那个雨天,在大街上遇到你的那一天,你告诉我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所以我想,我该试着放下心结,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说:后来我知道,陛下看中了我,想要撮合你我二人。

正常人的生活不就是娶妻生子过日子吗?刚好我又不讨厌你,于是我又顺水推舟的想,这样好像也可以。

这男人的感情表露的太过热烈直白,一时之间就只叫云澄觉得无措。

她嘴唇再次动了动,还想抓着他话里的漏洞再说些什么。

然则,祁文晏并没有给她回避和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

不管是顾暄暄还是云澄……他说,若你现在一定要问我,我会告诉你,我的确是想娶妻生子好好的生活下去,可是我唯一想娶的妻子,那个人,就只能是你。

无论你是平民还是公主,如果不能是你,我会再选择过回以前的日子。

一开始,他是以为,因为他想要改变,又刚好可有可无的遇上了这么一个人,所以后面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恰到好处的顺水推舟罢了。

可是最近频频回首、扪心自问,才蓦然发现原来他自己的那些以为从一开始就都以为错了。

不是因为想改变时刚好遇到差不多的人,而是——因为遇到了那样的一个人,所以他才想要去改变。

为了她……去改变!进而,一步一步,一直走到了现在!这是个顺水推舟的过程,可他在那前面的二十四年,想的更多的却是想要随波逐流的堕落下去,直到遇到这样一个人,就仿佛寻到了毕生的救赎,他想要试着向光明处走一走。

尽量的抛开过去,忘记仇恨……即使,那很难!可谁叫这人生的际遇如此,叫他遇见了这样的一个姑娘。

她尊贵、豁达、爱憎分明,那种光芒四射的美好,会诱使迷途之人只要看她一眼就想死死的抓住,为此,不惜拼尽一切去追逐。

人应该怎么活着?阴暗的?自私的?虚伪的?虽然只要内心足够的冷漠狠辣,他也能摒弃一切,活得肆意妄为,成为人上人,可是这一路走来孤家寡人的滋味却并不好受,憎恶这整个人世间的过程也时时刻刻都是煎熬。

即使到了这一刻,祁文晏也依旧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可是这一刻他的眼神虔诚无比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他说:以前的我,并不是个太好的人,但是以后我会尝试,争取努力做到更好,可以吗?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在这一刻,顶着一张谦卑求爱的真诚面孔时,他心里却已经盘算出了无数个办法,想着一旦云澄拒绝了他,他得用什么办法才能后续将人哄回来,甚至哪怕是强取豪夺也在所不惜。

可是……涉世未深的少女,终究还是轻易被他骗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静默片刻,云澄眼底的疑惑迷茫也就如迷雾般很快的散开了。

少女的容颜重新恢复了活泼明媚,她重新站直了身子。

在男人面前,明明矮了一个头还多,她却依旧摆出一副毫不违和的傲然态度来,施恩一般轻快的道:那就暂时先这样吧,你送的那份礼物我收下了,至于要不要回礼……我考虑考虑再说。

许是底气太足,她却压根没怕过万一自己遇到的就是个处心积虑的坏人那该怎么办!祁文晏的心上,则是如释重负。

虽然他凭花言巧语诓骗了一个小姑娘,这是个崭新的进步,可他脸上依旧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来,仿佛早知如此一般的冷静淡漠。

云澄抬脚要走,临走前又想起来回头看了眼面容不期然都有些扭曲了的叶寻意,凉凉道:虽说是有些有夫之妇不检点,私下追在独身男人背后跑,还总爱自以为是说些有的没的,可是她不要脸皮,旁人还不乐意惹她这一身腥呢。

叶寻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已然是无地自容。

她来找祁文晏之初,并没有什么遐思的,只单纯就是找茬儿生事来的。

反而是现在——当面被人家两个真情流露强塞了一嘴狗粮,她反而是生出了更大的怨愤和不甘心!她理解不了祁文晏口中对云澄那种非一人不可的感情,因为她活了两辈子都没遇到过一个这样的男人,可是祁欢遇到了,现在云澄仿佛也得到了……即使她曾经为情所伤,重生之后更是立誓断情绝爱了,现如今也依旧是抓狂般的不甘心。

面对云澄无中生有的奚落,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去看了眼祁文晏。

可是祁文晏背对着她,甚至连个回头的意图都没有,他只是轻声对云澄解释:方才的确是她主动找过来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叶寻意之前和云澄就是前后脚,她怎么来的,来了多久又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云澄全都心里有数。

当然,她也不需要为了这么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吃飞醋,但叶寻意这般搬弄是非的挑唆还是恶心到她了,她依旧是面色不善,再次冷笑出声:这次还是看在二皇兄的份上,本宫放你一马,下不为例!说完,又再冷蔑转身,扬长而去。

祁文晏紧随其后,依旧连一个眼神都没额外留下。

第334章 乖巧三叔和丢人的顾世子!(二更)他俩人一前一后从竹园里出来。

尾随了云澄过来却没敢跟进园子,在那大门口心急火燎探头探脑的太子殿下见状,立刻就心虚早早的闪了。

不过虽然没能凑近了去听墙根,但见他这皇妹领着准妹夫一道儿出来……太子殿下也能断定,这是有戏了!当即喜形于色,跑回后殿去跟他父皇咬耳朵报喜。

云澄则是领着祁文晏走出竹园之后就暂时顿住了脚步。

她回头,冲两人方才过来的方向努努嘴,也不藏着掖着,当面质问祁文晏:那女人怎么回事?她以前是看上过你吗?不是。

祁文晏面无波澜,既不慌乱也不心虚,实事求是的中肯评价:她只是脑子有病,总觉得自己能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掌控朝堂人心,故而想算计让我做她的爪牙。

云澄是从第一眼见到叶寻意时就极是反感她看人的眼神的,当时她就说了,她不喜欢对方那么看着她。

当时也只是觉得那女人有些不分场合身份的自以为是。

但祁文晏这话——算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了!合着叶寻意当时也并不是因为不认识她才用那样不屑和轻蔑的眼神审视她的,而的确是那女人脑子有病,看谁都觉得人家是该匍匐在地任由她踩在脚下的蝼蚁!却也不知道她是哪儿弄来的这份优越感!云澄并不质疑祁文晏的话,只是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就忍不住的笑了,语重心长道:方才我是与你说笑的,放心吧,即使将来你我之间当真有些缘分……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做,我去与父皇说,他不会用惯例上那些不成文的规矩约束于你的。

她对祁文晏的第一印象,只能说是不好不坏,但不讨厌。

但是也得承认——她父皇的安排并非做的无用功,这几个月的邻居做下来,她的确是对这男人颇有好感的。

明明是这么出色优秀的一个人,叶寻意那女人是失心疯了,竟敢轻看甚至轻贱于他?不得不说,自幼得宠的小公主这护短的心气儿上来,也是很有些叫人措不及防的受宠若惊的!祁文晏这样心思深沉的老狐狸都不免怔了怔。

他望着面前笑容开朗活泼的少女,却禁不住的蹙起眉头,又再重申了一遍:可我那不是在开玩笑的,不需要你为我筹谋或者破例,我是可以妥协和退让的。

他似是……怕她怀疑他那不惜一切和孤注一掷的决心和勇气不够坚决?这样认真起来又显得斤斤计较的大理寺少卿大人……瞧着,又分明透出几分孩子气执拗的可爱来。

少女的心情愉悦。

她于是往前走了一步,垫起脚,抬了抬手,觉得手臂不够长,就冲眼前一脸莫名其妙的男人挑了挑眉:你矮一点……祁文晏不明所以,见她靠近自己,又垫脚想要够什么的样子还以为方才在竹林里自己头上沾了枯叶,却压根忽视了以两人的身高差,即使他脑门上有什么,云澄也不太可能看见。

但却无可否认,同样算是情窦初开的老男人此时心中是不期然就有几分窃喜的。

他顺从的稍稍弯了弯身子。

云澄依旧垫着脚,总算够到一个还算顺手的高度,然后煞有介事的柔柔的连续轻拍了两下他的发顶。

之后,她便满脸愉悦,心满意足的退开了。

祁文晏一时未解其意,一脸的迷茫懵懂。

少女眉目之间渲染的笑意就越是灿烂鲜活起来。

我知道啦!她声音愉悦轻快的弯唇笑道,算是回应了祁文晏前面的话,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可是我不喜欢窝囊废闲在家里的男人,我反正是不会闲在家里相夫教子的,难不成你还想吃软饭等我出去赚俸禄养家?祁文晏仍是没想明白她方才突发奇想拍自己头顶那两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可是她后面这番话直白露骨……却是再明白不过。

方才当着叶寻意的面,她说自己收了他的礼物了,那便代表着她愿意给他机会,可她又说要不要回礼她得再想想,那便是说明她还没确认好她自己的心意,究竟要不要接受他。

而现在,只走了这几步路的时间而已,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又有了质的飞跃。

祁文晏这样的人,也难的是喜形于色。

哈……他失声当场笑了出来。

可是向来公堂上以辞色锋利著称的祁大人,这会儿却居然激动到词穷语塞,一时没接上话来。

他不常常笑,可是由于先天性条件太好了,笑起来自然也不会丑,多了几分温暖阳光的清朗气质,而减去了几分冷漠与疏离。

此时的云澄看他,大概也多少有点代入角色,有了少女看情郎的滤镜,只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分外好看。

她歪了歪脑袋,又冲他努努嘴: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说话不矜持?祁文晏投桃报李,亦是毫不犹豫的摇头:不。

我也不喜欢扭捏作态言不由衷的女子。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其实可以很简单的。

他这种内心阴暗的人,虽然擅长揣摩掌握人的各种曲折心思,可他虽能应付一切——却更真心与享受能给他不一样感觉触动的那个人!擅于与黑暗为伍的人,内心深处也是向往光明的美好的,但凡生命里还能留住一丝光,谁又愿意永堕黑暗……云澄在他直白的目光注视之下,脸上才终于现出几分娇羞之意,微有几分的红了脸颊。

但她依旧不避不让,正视着他道:一会儿宴上别给我父皇好脸色!祁文晏立刻便是明了——她这到底还是气了皇帝的老奸巨猾和自作主张!即使他趁虚而入成功了,可是小丫头依旧被惹毛了,还想逮个人出出气。

横竖遭殃的不是他,大理寺少卿大人就毫不吝惜的祭出他未来的老丈人和用心良苦的大媒人:嗯。

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云澄也没再额外交代什么,率先转身脚步轻快的走了。

她自然是回顾皇后寝宫的后殿,与帝后会和之后稍后好一起去宴席上。

祁文晏并未多加纠缠,则是径直转回了花园里,朝水榭那边走去。

他生性就是个冷淡之人,其实不太需要有人时时刻刻的与他腻歪缠在一起给彼此找存在,反而行事与想法上的契合更能叫他满足心意。

又刚好,出身尊贵的小公主是个有着独立人格与个性的姑娘……她这样明媚自由,甚至就目前看来都并没什么依赖他的。

而且就着云澄的身份与性格来说,即使她会倾心于他,也不可能将他视为她的一切,除他之外,才学家世比他都好的大有人在,甚至别人还能心思纯澈心无旁骛的待她,他却心思阴暗,注定会对她永远隐藏许多事……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是捡了个大便宜!所以祁文晏很清楚,云澄不是非他不可的,但他却认定了她,这辈子注定只会围着她打转儿!他这里一边想事情,一边走。

就刚好,顾瞻和祁欢也正走在这水上回廊上。

他俩凑在一起该是开了什么玩笑,打闹起来,应该是他那不靠谱的侄女儿说了什么混账话,激得好脾气的顾瞻又板起脸来,不舍得动她反而只能忍气吞声的压着嗓音哄:别闹了……他拉下她正在揩油捏他脸的爪子。

祁欢尤不老实,还想和他闹,他也实属无奈,只能抬手像是安抚猫儿一样轻拍了她脑门两下。

你又摸我头,我又不是祁元辰!祁欢不满的嘟囔抱怨,一把甩开他的手。

向来神思敏捷的大理寺少卿大人终于脑中灵光一闪,破了案——明白方才那小公主为什么要拍他脑门两下了!拿他当小动物哄也就算了,居然在他尚不知情的情况下诓着他乖巧配合了?想想自家府里那只大肥猫可耻等撸的日常……祁大人感觉很耻辱!前方祁欢二人磨磨蹭蹭的,打闹间顾瞻怕她掉水里猛地攥住手腕拉了她一把,祁欢脚下一个不稳,就向后踉跄了两步,然后就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她三叔身上。

虽然祁文晏习武之人底盘稳,没出什么意外,祁欢撞到人也是惊慌失措。

抱歉……人还没站稳就先连忙道歉,等看到是她三叔,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注意到对方那张阴云密布的脸。

祁欢这是今天第二次被他吓到了,登时被剪了舌头似的,后半句话就直接卡壳。

然后,下一刻,她就更是夸张的直接脚下换了个位置躲到了顾瞻身后去。

顾瞻向来沉稳,现在像个孩子似的打闹被长辈抓包了,脸上也是尴尬,一时有点不知该如何化解。

但好在祁文晏没想和他们一般见识,只冷冷的瞥了两人一眼,训斥:没规矩!然后就绕开他们,带着浑身煞气先走了。

祁欢躲在顾瞻身后,一直等他走出去好远才如释重负般按着胸口大口喘气:他这是怎么了?那会儿在观礼现场看他还不是这样,是谁招他了吗?祁大人不是向来这个脾气?顾瞻看她一副老鼠见猫一样的神情,很有些哭笑不得,把她从自己身后又拎出来调侃,不过你是怎么回事?你三叔不过就是为人严肃冷峻了些,你至于怕他怕成这样?祁欢也说不清自己这是为什么,可她对祁文晏,就是有种天然的敬畏和忌惮,倒不是因为对方惯常一张不近人情的冷脸,而是她看他那样子,总觉得他深藏不露担心他哪天哪根弦搭错了就要黑化狂暴……可是直觉这回事,毫无根据可言,也没法给顾瞻解释。

那有什么办法,我就是怕他嘛!所以,她就打着哈哈含混,说着,又拿手指戳了顾瞻胸口一下,反客为主:你还好意思说我?我怕他也就算了,你刚才怎么也被他镇的话都不敢说?还武将呢……好丢人的!顾瞻倒是不介意这些。

他含笑顺势用掌心包裹住她的手指,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他是长辈嘛。

祁欢却不服气,看着前面准备的隆重又贵气的水榭宴会厅,又怂恿顾瞻:那就催你外甥女儿争气点儿,早点把我三叔给收了,让他喊我舅母。

这话就是私下打趣,咬耳朵的悄悄话,不可能很大声。

但可能是因为祁欢这会儿盯着他背影的那两道视线太过不怀好意,祁文晏的后背却像是突然长了双眼睛似的,他骤然回首,目光锐利如刀锋般又瞪了祁欢一眼。

祁欢不争气的又是条件反射的就往顾瞻身后躲。

另一边的竹园之内,叶寻意是在盯着祁文晏二人的背影在小径尽头消失的那个瞬间,愤恨圆瞪的眼眶当中忽而不期然滚落两行泪。

她自认为是从绝境里摸爬滚打一点点攀上来的,心智坚韧,非比寻常,可也就是因为她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艰辛与痛苦,如果人人都与她一般是在泥泞里打滚,努力挣扎求存也便罢了,她就是见不得她一直以来求而不得的东西却是旁人手里几乎唾手可得的玩物!比如——云澄的显贵身份,肆意挥霍的人生。

也比如——是祁文晏这种最难征服的男人的同谋甚至垂青!她越是得不到,就越是痛恨别人能够拥有!这一刻,眼泪终于伴着委屈与恨意倾泻而下。

她站在那里,竹林幽深,就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天地神佛遗弃在了这人世间一般的愤恨与不甘心。

然后,另一个方向,藏在竹林里许久的人终于踟蹰着走了出来。

叶寻意站着的这个方向能一眼看到他,是秦硕。

相较于年初那会儿他狗皮膏药似的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青涩幼稚的模样,叶寻意今日才突然发现这个她曾经不屑一顾的纨绔,眼睛里也开始沉淀下来一些属于岁月磨砺才会有的谨慎与沉稳。

她抬起袖子,飞快的抹了把眼泪,正愁没地方发火,就虎视眈眈的盯着一步一迟疑朝她走过来的少年。

秦硕该是忌讳她有夫之妇的身份,所以走到五尺开外就已经站住了。

叶寻意心中不快,就先发制人,恶狠狠的质问:你刚才一直躲在那里偷听是吗?这毕竟是自己曾经一腔热血真心爱慕过的姑娘,看她沦落至此,秦硕即便已经将她彻底放下,可心里也总归是不好受的。

所以,他直接忽略掉对方的恶语相向,垂在身侧的手又用力捏了捏袖口,这才积攒了足够的勇气直视对方的双眼道:其实……你既是过得不如意,就退一步好了。

陛下不是曾经说过,会保你余生安稳富贵,即使过了那个茬儿了,可是君无戏言,只要你求到他面前好好的说,他也一定会信守诺言的。

叶寻意当初压根就没把他瞧上眼,而现在听他这番窝囊的语气就更是瞧不上。

她冷冷的斜睨对方一眼,然后就径直向前走来。

秦硕惊慌失措的赶紧往旁边让了两大步,借以避嫌。

而叶寻意果然也不是为着找他,就单纯想离开,只是她被秦硕窥见了丑态,心里憋气,错身而过时她还是顿了一下脚步冷冷的警告:你若是还有几分脑子,不想给你们武成侯府惹祸,方才的那些事就最好是当场忘掉!在她的认知里这个秦家二公子虽然幼稚又天真,完全没个男人样,并且还喜欢死缠烂打,可到底也还没傻到家,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小公主和大理寺少卿大人在这里互诉衷肠,还有宁王侧妃做见证,这样的闲话传出去皇帝绝不会轻饶他,甚至得连累全家!叶寻意之所以敢当面威胁,也是因为秦硕后来放弃她之后也没在背后诋毁中伤,且不管他是对自己还有余情,也或者单纯只是出于教养,总归那时候他都没嚼舌头,这回就更不会了。

而她之所以还非得多此一举撂狠话——也只是为了拿这冤大头撒气而已!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眼神太伤人,秦硕的脸顿时就有几分涨红。

叶寻意见状,就越是瞧不上他这窝囊劲儿,别开视线继续抬脚往前走。

秦硕垂眸抿了抿唇,终还是又追了一步上去冲着她的背影最后一次劝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觉得我窝囊废没出息,可是我窝囊没本事我认了,你一个姑娘家的你又是何苦?这一辈子不就图个安稳顺遂,何必非要拔尖儿去争个什么头筹?他这语气磕磕绊绊,明显是没有底气,连话都说不利索。

他以前其实一直都没太明白为什么他大哥那么反感甚至痛恨叶寻意,不准他去接近,后来也只是因为家里实在反对,并且叶寻意也嫁了人,他没了指望便放弃了。

可是今天,他尾随叶寻意过来,亲眼见到她没事儿找事儿的招惹祁文晏,又试图挑拨甚至摧毁别人眼下的安稳人生,他也终于意识到——他曾经怀着那么炙热感情追逐过的女子,那根本就是他幻想出来的样子,她是真的没那么好,也不值得。

本来可以直接一走了之的,可是终究想想还是鼓足了勇气走出来。

说这些话,只是为着曾经的一番赤子之心做下最后的了断与告别。

他不能理解叶寻意,以往觉得她算计嫡母一家,针对嫡出的兄姐,只是为了生存,迫不得已,她这样一个没有生母庇护父亲又薄凉偏心的女子想要在那府里生存下去不容易,可这些日子看着这女人搅和在王府甚至朝堂的纷争里助纣为虐,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她明明有退路的,甚至能过安稳富贵的日子,可她就是不要。

他曾经仰慕过她那股不服输的心气儿,如今过犹不及,也成了致命可怕的缺点。

至少对秦硕来说,他此刻是后怕的。

这样的女子,的确如他兄长所言,就不是他能驾驭和收容的了的,还好当时及时抽身,否则——现在只怕家宅不宁都是轻的,一家人被折腾的还有没有命在都难说。

叶寻意没有回头,甚至脚步都没顿一下,只是冷嘲一声便继续大步的离开了。

秦硕也不在乎她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他甚至也几乎能够笃定,自己这些话都是白说,但他只是想要说出来而已。

依旧还是为了避嫌,他是一直估摸着叶寻意应该已经出竹园并且走远了,这才重新调整好心情也匆匆走了出去,一路埋头去了水榭当中的宴会上。

之后的宴席,昭阳公主云澄依旧是主角。

帝后下首,一边坐着的是后宫位份较高的两位妃子,另一边就是太子和昭阳公主的席位。

然后宴席才开,皇帝陛下就拼命给自己的好大儿使眼色。

太子殿下就以讨教为名,厚着脸皮将祁文晏喊到自己身边伴驾。

宴会上用的桌子就是一人一张的小几,坐夫妻二人或者两三个娇小的女子还能凑合,可是要塞两个盛装的男人,这一张桌子就实在显得紧凑了些,偏太子殿下今日就跟缺心眼似的坐在他那桌后正中的位置,不仅没给祁文晏让让,也不晓得叫人添张桌子。

然后——下面祁欢就隔着大半个水榭炯炯有神的看着她家三叔板板正正神态自若的坐在皇家那两兄妹中间。

不偏不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