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苏缺给九月准备了马车。
倒不是因为他细心体贴,想让九月一路舒服点,而是九月不会骑马。
这次送九月去汴京,苏缺挑选了一千精兵,又有莫轻尘等暗行卫随行,料定也没有谁狗胆包天,敢对九月不利。
结果队伍刚出城,就有两个不要命的人拦在了队伍前面!领头将士大喝一声,你们两个不要命了,苏将军的队伍也敢拦!眼前的两个男子穿着脏乱,像是难民。
他们跪在队伍前头,其中一人大声道,我要找我媳妇儿!苏缺等人原本骑马跟随在马车左右,听到声音便骑马过来。
媳妇?!苏缺惊讶,我这队伍中都是男子,哪有你的媳妇儿?宋秀才大声道,怎么没有,后面那个骑马的就是我的媳妇儿!原来宋秀才和张小寒一路打听,爬了不少山,弯弯绕绕,听说裕城有很多暗行卫,就赶紧跑过来。
刚刚苏缺队伍出城,两人站在路边看,结果宋秀才一眼就瞅见了骑在马上的玉如雪!玉如雪此刻穿着暗行卫的玄色锦袍,英姿飒爽,威风无比,可宋秀才一眼认出,那就是和他拜过天地的媳妇儿!见到小玉,宋秀才顾不得那么多,不怕死的冲到前面拦住了队伍!苏缺往后一看,就看到玉如雪一脸复杂的骑马过来。
小玉!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玉如雪又无奈又惊讶,我当初不是让你回离城了吗?你怎么跑到这儿了?!我不回去?你是我媳妇儿,你在哪我就在哪儿!宋秀才大声道。
这时莫轻尘也过来了,他沉着脸盯着玉如雪,玉如雪,这是怎么回事?……莫统领,当初为了混进离城,我和这傻子假装成亲了。
不是假装!我是真的把你当媳妇?宋秀才大声道。
……即使如此,你就应该杀了他以绝后患。
莫轻尘道。
九月姑娘不让。
玉如雪察觉到莫轻尘话中的杀气,她心中一惊。
这时九月也下了马车走过来,张小寒看到九月,先是一愣,眼前的少女长得很像九月。
但是她衣着精美,而且比九月好看。
张小寒又仔细打量了半晌而后立即高兴道,……你是九月!你真在这里!九月看到张小寒,也很惊讶小寒,你怎么跑到这儿了?我不放心你,就决定和宋秀才一路去汴京找你。
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们了。
张小寒解释说。
……我没事了,苏将军是我的朋友,他会送我去汴京的。
你和宋先生快回离城吧。
这下莫轻尘和苏缺总算听明白了,这两个人是冲着九月和玉如雪来的。
我要和小玉一起去汴京!宋秀才立即道。
玉如雪皱眉,她见莫轻尘神色越发冷肃,心中不安。
玉如雪当机立断,拔出身上佩刀,要么滚回离城,要么死在这里,你选一样吧。
不要伤害他们,如雪姐姐!九月多少了解他们暗行卫的规矩,生怕玉如雪真的动手。
她又看向苏缺,苏将军,我和如雪姐姐能逃出离城,多亏了他们帮忙,他们不是坏人。
苏缺点头,二位请回吧,九月姑娘身份贵重,我不可能让你们同行。
苏缺又示意属下给了两人一包银子,也请你们不要令九月姑娘和玉如雪为难。
宋秀才还有些不死心,看着玉如雪不肯走,张小寒想了想,捡起银子拉着宋秀才走到了一边。
快回去吧,你爹娘还在等你。
九月冲着张小寒一笑,又进了马车。
九月心里明白,对于张小寒和宋先生来说,他们回到离城才是最安稳的。
毕竟此去汴京,她都不知道自己命运如何,又哪里有暇去顾及旁人呢。
很快,队伍离开了。
眼见宋秀才依依不舍的模样,张小寒叹气,宋先生,你也看到了,那个小玉压根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宋秀才迷迷茫茫的,原来她叫玉如雪,真好听啊!和她人一样美。
……宋先生,我们还是回去吧。
张小寒虽然也舍不得九月,但是他今日看到了九月,瞬间心里就明白了,如今的九月已经不是过去的九月了。
以前的九月好看,他忍不住想亲近。
可如今的九月太好看了,这种好看太耀眼,让他觉得自己很卑微。
他曾经在离城见过县令家的小姐,知道官家小姐的模样,而今天的九月,看上去更加矜贵。
九月已经不是他能肖想的少女了。
不,我不回去,我要去汴京!宋秀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是我媳妇儿,我要去汴京找她!小寒,你自己回家吧!算了,都走到这儿了,我也跟你去看看汴京的繁华吧!……半个多月后,苏缺的队伍进入了玖城。
此处已经是喜国中原地区,地形多平整辽阔,和山脉延绵的南境截然不同。
玖城物产丰富,人口繁多,城内的繁华富裕不比汴京差多少。
苏缺的队伍还没进城,便看到城门外十数人骑马等候,中间还有一辆马车。
将军,是宣德侯世子等人,应该是来迎接您的。
苏缺身边的何副将低声道。
苏缺皱眉,心里十分不耐烦。
他最烦这种花里胡哨的应付,此前也交待过沿路州府,不要多生事端。
这宣德侯世子是搞什么鬼?苏缺带着队伍走近,便瞧见那边马车内走下来一位女子。
……苏缺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
他怎么忘记了这茬?!这位宣德侯家的三小姐,曾经爱慕陛下。
五年前陛下亲征回朝,路过玖城,姜三小姐大胆示爱,陛下回绝了她……当时陛下是怎么说来着?好像是说不喜欢女子弱不禁风,娇柔做作,让姜小姐很没脸。
他记得,当时姜小姐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
此时,姜世子和姜小姐等人已经走到了苏缺队伍年前。
苏将军,好久不见!听说您此次回京要路过玖城,我等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姜世子笑意满满。
苏缺下了马,他叹气,唉,你知道我很不喜欢这些虚礼,你这又是何必呢?要真的想见我,今晚提两壶好酒去驿站找我便是。
姜世子苦笑,苏将军,我也是无奈啊。
稍后我再跟你赔罪。
听说你这次主要是为了送一位娇客进京,我十分好奇……苏缺打断他,你应该也听说了,这位姑娘身份不一般,你可别捣乱,让我难做。
结果姜小姐上前一步屈膝一拜,苏将军,这位姑娘身份矜贵,怎么能去住驿站?既然你们路过玖城,我们怎可怠慢?还请苏将军和那位姑娘赏脸,下榻我们宣德侯府。
……苏缺觉得,姜三小姐怕是没那么好心。
苏缺正想着如何回绝了她,这时九月从马车下来了。
她走过来,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就去宣德侯府吧,修整几日。
他们走了大半月,一路上虽然不至于风餐露宿,可毕竟吃得不好,也十分疲惫。
他好不容易把九月喂出的肉,又没了。
苏缺看看天色,哦,太阳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