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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2025-04-02 01:40:34

空气被冰冻了几秒, 宋静原手指不安地在外套纽扣上抠着,心脏一上一下。

砰一声——门被陈砚重重关上,宋静原太阳穴跟着挑了下。

陈砚走到她身边, 捏起她的手腕向前扯, 眼眸里多了些许久不见的淡漠。

宋静原很久没见他这种模样了。

准确来说,从他们真正有交集后,她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刚入冬, 听说陈砚受了伤, 她不管不顾地去看望。

另一次是路辞在街边将陈砚拦下, 两个人起了冲突。

这样的陈砚让她既陌生又害怕。

纤细的手腕已经被捏出淡淡的红印,宋静原皱了下眉头,陈砚垂下眼, 手上的力气收了点, 神情中的淡漠也压抑下去。

你说清楚一点。

他的声线低沉, 每个字都放得极其缓慢。

好像在提醒她有些话不能乱说。

宋静原不敢直视他, 声音很弱:东西我都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你还是回到浑河北路那边住吧。

给我个理由。

没什么理由。

宋静原深吸一口气, 抬头,我还是更习惯一个人生活。

所以你是觉得——陈砚气得发抖, 我打扰到你了是吗?宋静原没再接话。

她还是无法完全对陈砚狠下心。

行啊。

陈砚轻笑一声,舌尖顶在侧腮上, 那我偏不如你的愿, 我不会走的。

明天我会让人把这里的锁换掉。

你觉得一道破门能拦得住我?你——算了。

反正她也打算从这里搬走了。

宋静原。

陈砚擒住她的肩膀,捏着她的下巴强迫两人对视, 出了什么事, 或者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都可以直接说出来。

没必要和我这样。

没出什么事。

宋静原指甲用力掐在掌心里, 就是我们现在还太小了,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多精力分给其他事情。

你不用把精力分给我,我会自己追上你的步伐。

强烈的酸意涌上来,宋静原吸了吸鼻子:陈砚,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我都说过了,哪怕命中注定我们没有缘分,老子也会给你创造出一个奇迹。

宋静原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推开陈砚的手,声音很轻: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明天以后,我们就别联系了。

说完她就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倚在门上,陈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隐忍的低哑:静原,我就当你今天心情不好,在和我耍小脾气。

-陈砚负气下了楼,蹲在楼下的台阶旁抽烟,烟雾滚滚地模糊了视线,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

想到那个雨夜,他在莱河街头将祝澜应付走,一抬头不经意地撞上了她的目光,两人对视不过几秒,少女转身闯进雨幕当中。

想到暴雪天气,她在浑河北路的别墅门口等自己,脸颊鼻子被冻得通红一片,最关心的却是自己是不是受了伤。

想到和陈政起冲突那天,她笨拙地去玩射击游戏,为的是给自己赢一个小礼品,哄自己开心一点。

……少女的真心从来都藏不住。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其实他好像很久之前就意识到两个人出了问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那个雪夜,宋静原受伤开始。

她一直有秘密,却从不和自己诉说。

月色依旧。

他们一个在楼上对着月光流泪,一个在楼下抽烟发泄。

灰色的水泥台阶上蓄满了烟头,陈砚站起身,等身上的烟味都散的差不多了,转身上了楼。

他悄悄推开宋静原的卧室门,一片黑暗中,宋静原侧躺在床上,薄薄的空调被罩在她身上,黑发垂散在脑后,应该是睡着了。

陈砚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手指抚过女孩的长发,慢慢躺了下去,床垫下陷。

他怕惊醒她,只能克制了全身的力气,胳膊上的肌肉紧绷,将女孩搂紧自己的怀里,下巴轻轻搭在她的颈窝上,感受着女孩的肩胛骨贴在自己胸口上,发丝的茉莉花香萦绕在鼻腔里。

他就像是一座孤岛,更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但在遇见宋静原后,那些空虚的日子一点点被彩色填满,有了真切的形状。

而今晚那些话,只能让他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世界全部崩塌掉,只有把女孩抱在怀里,才能有一丝真实感与安心感。

不知不觉间,一向桀骜不驯的他也有了软肋。

他就这么静静地拥着她,脑海中蹦出几句歌词——我们背对背拥抱真话兜着圈子乱乱绕既然可以拥抱就不要轻易放掉静原。

他低声呢喃。

我喜欢你。

他一直都觉得这种话矫情又俗气,所以从来不屑于说,也确实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但现在,他找不到比喜欢更能表达感情的词。

真的好喜欢你。

一直到天空破晓,陈砚才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退出。

房门一声轻响。

他没能看见女孩身下被泪水打湿的枕头。

-第二天早上,陈砚醒来的时候,家里一片静悄悄的,宋静原已经提前走了。

她真的没等他。

他的行李还规规矩矩地放在门口,一切东西都在提醒着他,赶快从她的世界里离开。

陈砚皱了下眉,烦躁地换好衣服,顾不上吃饭,急匆匆地往学校里面赶。

起码在学校里,他能遇见她。

他直接去了二班教室门口,向里面瞥了眼,宋静原正坐在座位上写卷子,她今天意外地没扎头发,两缕黑发垂在耳侧,连她的模样都看不见。

刚好一个女生准备进班,陈砚喊住她,礼貌道:麻烦你帮我喊一下宋静原。

两个人的事在学校里传得很开,没什么人不知道。

女生走到宋静原的桌边,拍了拍她肩膀:静原,陈砚找你。

宋静原愣了下,随即恢复了平静:知道了。

但是她并没有起身出去的意思。

女生意外地看着他,又转身看向门外的陈砚。

沈枝意在旁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小心翼翼地试探:静原你怎么啦?你们吵架了吗?笔尖顿了下,在纸上划出很长一道墨水印,宋静原撕下来揉皱,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吵架也别和自己置气哦。

沈枝意没多想,揉了揉她的脸,我站在你这边!就该好好治治陈砚。

宋静原在心里苦笑。

半张卷子做完,早自习结束,宋静原不经意向外扫了一眼,眉心一皱。

他肩上挂着黑色书包,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披着,像是没骨头一样地靠在墙上。

居然还没走。

黑沉的眸子向她这个方向扫过来,宋静原立刻别开眼,碰了碰一旁沈枝意的胳膊:枝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你说。

去告诉他,如果没忘记昨晚的话,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沈枝意点头答应,出门将宋静原的话转述给陈砚。

陈砚脸色很难看。

昨晚他说过,会自己追上宋静原的步伐。

他得拿出点决心给她看。

行。

他的声音很嘶哑,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牛奶,是真果粒的草莓牛奶,交给沈枝意,有时间帮我把这个给她。

沈枝意接过来,陈砚又嘱咐:别说是我送的。

如果这么说她不会收。

沈枝意叹了口气:静原脾气都多好了,你怎么还和她吵架啊?还把她惹成这样。

陈砚嗤笑一声。

明明他才是被甩得那个,怎么还反把帽子扣他头上了?算了,忍着吧。

一整个上午,陈砚每节课的课间都会去二班门口,而宋静原好像下定决心要避着他,一个目光也没有往外面分,不是坐在座位上看书,就是和周围几个伙伴聊天说笑了。

好像门口的人只是空气。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生物课,老师有事提前五分钟下了课,宋静原立马拉着沈枝意往食堂跑,让匆匆赶过来的陈砚扑了空。

陈砚跟着沈睿去食堂,上了三楼,刚好看见宋静原、沈枝意还有潘宇拼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潘宇点了一份小馄饨,刚往嘴里送了一个,被烫的龇牙咧嘴:操操操!烫死我了。

潘宇你能不能安静点。

沈枝意分过去一个嫌弃的表情,我们好心收留你拼桌,你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吃饭还不让人说话,沈枝意你怎么这么霸道?我今天还就霸道了,你再吵以后别想借静原的作业抄。

……姑奶奶我错了。

宋静原在一旁跟着笑。

陈砚就站在不远处,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萦绕在心头。

兄弟。

沈睿察觉出他脸色不好,委婉道,闹别扭了?陈砚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拢手点火,吐出一口白雾: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更不知道两个人现在算怎么回事。

那——还吃饭吗?吃。

陈砚咬着烟,仍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声音被烟烫的很哑,就坐那儿吧。

沈睿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指的刚好是宋静原隔壁那张桌子。

……潘宇正兴冲冲地给两人讲着自己在游戏里面的高光时刻,砰一声,两道身影在他们旁边坐下,紧接着一道冷而烈的目光打在了他身上。

吓得他立刻闭了嘴。

他甚至觉得,陈砚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掐死他。

连遗书他都在脑海里构思好了。

陈砚这个人就是这样,只一个眼神,都能让人感到巨大的压迫力。

宋静原也注意到了他,立刻端着餐盘起身:我吃好了,先回班级了。

陈砚哼笑一声,反手扯住她的手腕,身子一移,贴在她身边站着,俯下身,热气传遍耳廓:躲我?陈砚你松开。

老子不松。

你不明不白地对我使脾气,开始冷战。

陈砚声音压低,宋静原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每个字都刺痛在她的心上,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不是不能包容你,你要是觉得我哪做的不好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我认错道歉都行,但能不能别这样对我。

他的声音有些颓败: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也会难过。

宋静原眼底逼出湿意,指甲用力掐在手心里,冲动的情绪在心里翻涌,恨不得下一秒就对陈砚说她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对他了。

但同时,另一道声音用力拽着她的理智:你真的想让他被卷入那些危险当中吗?不想。

宋静原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心一横,声线发颤:陈砚,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别再联系我了。

陈砚本以为自己会生气,会粗暴地质问她,但对上那双湿润的眼后,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下意识松了手。

宋静原转身匆匆离开,甚至没回头。

……当天下午,宋静原又去办公室和老王请了假。

老师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静原点点头:算是吧。

对了老师。

宋静原的声音轻飘飘的,以后晚自习我想请假在家自己学,可以吗?她想和陈砚的放学时间错开。

我保证不会耽误学习进度和效率的。

老王多少了解她,对她的学习能力没有质疑,犹豫片刻点点头:可以,我会和年级那边说一声。

谢谢老师。

从学校出来后,她步行回了家。

那天被李叔救下后,她立刻拨通了房东阿姨的电话,租下了平溪巷的房子。

她准备尽快搬过去。

开了门,陈砚的东西还静静放在客厅里,他一样也没动。

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有一些还是陈砚搬过来后给她买的,挑挑拣拣只拿了些换洗用的衣服,还有些生活用品。

临走前,她又把奶奶生前精心照料的那盆仙人掌带走了。

她终究还是没换门锁,想着反正也不会再过来了,陈砚要走要留都可以。

……晚饭的时候,陈砚又扑了空。

去食堂转了一大圈,也不见她的人影,就连沈枝意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他一边往家里走一边给宋静原打电话,打了几十通,没有一通是被接听的。

好不容易走回家,钥匙插进去,门锁没换。

他刚松下一口气,进门后却傻了眼。

宋静原根本不在。

连她的东西都搬得一干二净了。

他用力磨了下牙根,自嘲地勾起嘴角。

他觉得自己真像个笑话。

崎源的天空变得灰暗,乌云黑压压连成一片,气温骤降几个度。

一场风雨来袭。

陈砚站在楼下等了一夜,宋静原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出租屋内潮湿不堪,浓重的霉味呛得人直咳嗽,风雨一打,铁窗发出可怖的声音,像是随时都会破碎掉。

墙体的隔音实在太差,隔壁邻居家的争吵声、哭闹声,甚至是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这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宋静原花了一晚上时间把东西收拾好,胳膊腿像是被人拆卸重装上去的一样,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她关了灯,躺在铁板床上。

邻居家的夫妻还在争吵。

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脑子里想得全是陈砚。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心脏会感觉到疼痛。

宋静原觉得自己已经痛的无法呼吸了。

她不记得自己最后到底是怎么睡着的了,第二天是周六,她放纵地睡了个自然醒,九点下床的时候,房间里仍然是昏暗一片。

不止因为房间的采光不好,外面本身就是阴雨天。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下,是中国移动发来的短信提醒,宋静原这才意识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已经忘记了日期。

明天就是4月27日了。

她的生日。

17岁生日就在这种兵荒马乱的状态中来临了。

雨水带来的湿意弥散在整个出租屋内,她昨晚挂在阳台的衣服一点也没有变干的迹象,反而更湿了。

宋静原很不适应这种潮湿的环境,胳膊上起了许多红疹。

卫生间的水池旁有几只爬行的小黑虫,宋静原用纸处理掉,想着潮湿环境更容易滋养这些东西,决定去附近的超市买些杀虫剂回来。

她把伞从抽屉里拿出来,带上手机出了门。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宋静原对平溪巷附近的地形不够熟悉,等她找到超市的时候,裤脚被溅上了不少水。

杀虫剂在最里面的货架上,宋静原出去结账,瞥见临期的挂面在打折,想着明天是自己生日,正好可以给自己煮一碗长寿面,便拿起来一起付款。

雨幕大到看不清远处的景象,宋静原决定在超市里等一会再走,雨好不容易小了点,她撑开伞,找了条离家近的小路往回走。

她没注意到身后远远跟了个黑衣男人。

小路上没有人,两旁的屋檐向下滴着水。

莫名而来的不安感将宋静原包围起来,她下意识回头看,不等她反应过来,颈部传来一阵疼痛,眼前的景象飞速倒退,变成一片漆黑。

-宋静原是被一片杂音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子一片昏沉,周遭的光线非常昏暗,斑驳尘土在空气中飞扬着,呛得人喉咙发痒。

落灰的机械零件歪斜倒在地上,两侧堆着垃圾和杂物,墙面上广告纸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看起来这是个废旧工厂。

她下意识想抬起胳膊,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捆身后。

龙哥!一道雄浑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她醒了。

被叫做龙哥的男人回过头,长了副标准中年油腻男的模样,肥头大耳的,多看一眼都会恶心,他半眯着眼,向宋静原这个方向靠近。

恐惧感从心底生发出来,宋静原眼眶发红,瞪着眼前的人,不自觉地向后退:你想干什么。

小姑娘。

他的声音同样让人恶心,身上还带着刺鼻的气味,不怀好意地笑了下,宋泓明拿着我的钱跑了,我联系不上他,只好来找你了。

我也不是故意为难别人的坏人,只要他把钱还上,我就放了你。

电话打通了么?他回头问。

身后那帮唯命是从的小弟中的一个站了出来,回答他:还没有。

我还就不信了,他真能放着他闺女的死活不管?!继续联系他。

龙哥。

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生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染着一头红毛,谄媚地站在龙哥身边,目光上下打量着宋静原,只是要钱的话,我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宋静原觉得眼前这个红毛男很眼熟,在记忆中搜索许久,终于有了答案。

是去年在奶茶店找过她麻烦的、那个叫做梁洲的小混混。

龙哥偏头:什么?这小娘们儿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

宋静原脑袋嗡一声。

她记得沈睿说过,陈砚和梁洲一直不对付,况且陈砚之前还打过他。

绝对不能让陈砚掺和进来。

不知道梁洲在龙哥耳边说了些什么,龙哥放声大笑: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梁洲掏出手机,宋静原直起头,害怕的神色躁意消失不见,冲着他喊道:你别去骚扰他,我们俩已经分手了。

呦。

梁洲嗤笑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挺护着他啊。

那正好我们赌一下——他咧开嘴笑,阴森得像是一副风干了的空壳,你前男友到底会不会念旧情。

他蹲下身子,脏黑的手捏着宋静原下巴,少女头发散乱,眼神中却仍存倔强,她不断挣扎着,试图抬脚踢掉他手中的手机,但最终也只是徒劳。

老实点。

梁洲没那么多耐心,一脚踹在她小腿上,对着她的脸拍了张照。

行了,等着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宋静原不断在心中祈祷。

陈砚你千万不要来。

哪怕我葬身在这个工厂里,你也不要来。

一股诡异的烧焦气味不知从哪传来,一个混混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惊恐万分地喊道:龙哥不好了!楼下的电路因为老化着火了!已经快要烧上来了!龙哥操了一声,大手一挥:赶紧走!那她呢?梁洲指向宋静原。

先别管了,赶紧走。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撤退,梁洲却迟迟没有动,恶狠狠地瞪着宋静原。

他知道陈砚很在意她。

他和陈砚结怨已久,一直被他打压着,这一次,他终于抓住了陈砚的弱点。

他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他要让陈砚为之前的一切付出代价。

想到这儿,梁洲走到宋静原身边,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儿,拍了拍她的脸:这么好的一张脸,可惜和陈砚沾上了关系。

他扯着她的头发走到附近的一个储物室里面,这里很偏僻,就算是消防员来也未必能够发现,他将宋静原扔了进去,反手将门锁上。

浓重的昏沉扑鼻而来,微弱的光线从虚掩的窗户投射进来,她隐约听见有人在楼下大喊着火了!刺鼻的焦烧味从窗户中传进来,宋静原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红色的火光混杂着灰黑的浓烟从窗外腾飞,迅速蔓延开来,火浪被风卷着落到储物室里面,室内的拖布被引燃,顷刻间,狭小的房间被可怖的火光肆无忌惮地吞噬。

高温的灼烤让她几乎失去了思维与理智,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挣脱掉手上的绳子,一个箭步冲到门边,拼命用肩膀一下又一下地撞门。

没过多久,肩膀变得麻木无力,门却依然丝毫不动。

警报声随着火浪一起袭来,房间里的东西被烧的隐隐作响,所有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呼唤。

烟雾与红光将她彻底淹没,宋静原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她蜷着膝盖瘫坐在地上,甚至放弃了最后的呼救,安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她曾经很多次地设想过这个场面,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居然比想象中平静很多。

也许死亡真的是一种解脱。

她抽空了所有力气靠在门上,恍惚间,想起了和陈砚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场景。

最近几天她做了太多绝情的事,他现在应该很厌恶自己吧。

也好,这样她死后,陈砚不会很痛苦。

再过几个月,她就会被淡忘在记忆当中,而陈砚也会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上。

就让她一个人,带着那份不为人知的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呼叫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是不停撞门的声音。

宋静原以为这是临死前出现的幻觉。

因为她听见了陈砚的声音。